夏凡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安心的怀抱,和牢牢揽着自己的手,这一生她想要的,似乎已经全部在这里了。“凯文――”她想要说,凯文,我不去了,真不去了!
“睡吧。”
……
十月揭过,十一月接着来,马上再十二月,然后新的一年开始。
这就是所谓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冬季的特点就是天短夜长,一个白天掐去两头,过得超快,有点心疼的惶惶。
签证下来了。
问:“你去那边不会乐不思蜀吧?”
马上一句:“怎么会有家好呢。”
嗯,回答比较满意。“也不知那边帅哥多不多。”
“外国人,我看着都长得一个样儿啊。就我妈妈那儿的俩个哥哥别人都说长得帅,可是我就一点没看出来。我在那边时,二哥想引我说话,在我房间里呆了两个多小时,我都没跟他说一句。”
眼皮一挑,“多大了?”
“早结婚了,都有孩子了呢。”
嗯,基本排除。“你,那个弟弟呢?”
“今年该17了吧?不是17就是18。叫文森特,他长得还行,可能混血的关系。”
换夏凡了。
重复最近经常做的每天一念经:“那个,你以后要吃早餐,如果实在不想做,你早起会儿,到楼下小区对面设立的早餐点买现成的,哪怕热杯牛奶喝也成啊,你看你前两天做的就很好吃啊……衣服之类的你雇个钟点工吧,听到没?要不,让老爷子那边雇的人偶尔过来帮你打扫一下,哪怕多加点钱……”
程凯文其实挺愿意听这种唠叨的,嘴上回着,“真以为我是什么都不会做的少爷啊。”在国外留学时,难道真像电视上带着几个侍从摆谱去了?!
被同化的也念叨给她听:“到那边,如果不习惯大不了就回来。有什么地方用钱别省着,费用我都充到你卡里了,走时兑换点够用的外币带在身就行了;还有,遇到难题或者解决不了的事,就给我打电话,想跟我聊天,不用在意时间差,直接打给我就行。需要什么,那边没有,我给你寄过去……”
类似于以上的对话,频繁出现。两人个都变成了碎嘴子。
给他送茶的空档,正好程凯文去卫生间,电脑屏幕上除了网页,还登录着QQ,上面都是他的大学时与留学时的同学友人。夏凡看到他的签名:有老婆的人,只能在事业中朝思暮想、在朋友中喜新厌旧了。
夏凡乐,出来将她的QQ签名“祝喜欢我的人夏天凉快、冬天暖和”默默改成:有老公的人,从此只能老实巴交的看着别人不老实了……
母亲问用不用来过来接她,夏凡说不用。
程凯文坚持要送夏凡过去,夏凡严词拒绝。
将房间所有该洗的都洗了一遍,每个地方都仔细擦拭得干干净净,将他的衣服规列整齐,她总觉得好多事都还没做,可又似乎都做了。
将能想到的嘱咐林林总总写了满满一张纸,比如每天上班前检查一遍水电煤气和门窗什么的,晚上睡时,也检查一遍,尤其煤气阀门一定要关好。还有买来的青菜,放冰箱时,黄瓜柿子等是10度,带叶的菜是0—2度。酒后不能开车,早上要吃早饭……
郑重的交给程凯文:“要好好领会,倒背如流是表面要求,内在要求是落实执行。”
程凯文瞪了她一眼,接过来倒是从头到尾认真的看了一遍。
夏凡又专门去商场给他买了两条领带,一条胭脂红,一条宝石蓝,花色勾兑得很淡雅。“两年的礼物提前买给你,嘿嘿……用了你的钱。”
程凯文接过来顺手就当武器抽了夏凡脑袋一下,让你还分你的我的!
都要走了,还打人!还用她送他的东西打!这可是她选了好久的礼物。别说感动,竟然连个谢字都没有,夏凡顾不上揉脑袋,直接去顶程凯文……跟他拼了!
程凯文一直退到墙跟前才不动,眼里一惯的宠溺。
顶着顶着,原本嘻嘻哈哈的夏凡忽然停住,她慢慢直起腰,仰头看着程凯文,再一次的道:“我不走了!”
程凯文努力将她的鸟巢抚顺,用着轻慢的口气,“不稀罕!”
好吧,继续顶……
机场上,夏凡努力压抑着内心涌现的恐慌,作出一副去旅游玩乐的兴奋!
老衰最先红了眼睛。程琳琳瞪了他一眼,脚步动了动,没过去。
夏凡笑出一对虎牙,“我走了,等我回来时,都――要来接我啊。”都要和原来一样,不要变,爱她的人继续爱她,喜欢她的继续喜欢……
程凯文嘴角含笑的看着夏凡,眼里一抹疼惜。只有他看得出,她的手在抖。
明知一帮人看着,他还是干了。一把扯过夏凡,吻上去……
夏凡大脑当机,任他亲了半天,神思恍惚,等到松开才终于正常过来,脸红得跟个煮熟的大虾,这,这家伙,竟然连稳重都不要了!
气息未顺,耳朵飘入三个字,“……我等你。”
比“我爱你”更有力量。
曾经,现在,包括同意放她出国,他就是如此这般:不在乎被忽略,耐得住寂寞,在尘埃落定之前,不会逼你,给你自由,给你自在,只要,记得回来。
夏凡眼睛一热,悲喜交集的转身,安检通道一闪而逝,僵着肩膀,流泪的脸,没有勇气回一下头。
心在离别撕扯中频频回顾,等我回来啊,到时,她要以更稳固的力量和自信的姿态抱住那棵树,再不撒手……
……
电话打得很勤,报告着衣食住行,说一切都好,说语言沟通都没问题,说环境很适应。
过了一段,又说着开学,说因离家较远,选择住校。说这话时,夏凡的话里透着轻松。程凯文也对这个决定松了口气,建议道:“要不选择寄宿家庭吧。”
“不要,”夏不拒绝,“住校可以多认识一些朋友。”
环境不同,习惯不同,语言不同,住校的开端意味着磨合和摩擦,他(炫)经(书)历(网)过。“如果不适应,别勉强。”
“嗯。”她在那边踌躇满志。
又一次打电话来,传来暗哑的声音,夹杂着阵阵咳嗽。
“感冒了?”
“嗯。”
怎么一感冒就咳嗽。“吃药了?”
“嗯。”
皱眉吐出一句:笨!
撅嘴,感冒和笨有关系吗?
“去医院了没?”
笑,“都快好了才打电话给你的。”
呵斥着,“注意点。”
静默半晌,“凯文,我想你了……”忍到安定好才敢说出来。
本想借机打击一句“谁让你出国的,怎么拦着都拦不住”。出口却是柔柔一句:“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么,不然,我在这边多担心。”
“嗯。”反过来安慰他,“我觉得可能是刚分开才想得厉害,过一阵,应该不会这样了。”
程凯文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一月一月下来,果然如她所说,平静了不少。
她说:凯文,学习有些跟不上,有点急,不过,会追上的,我那么聪明是吧……
她说:凯文,特别想你,可是,想的时候总会笑哎,同学说有点傻傻的,嘿嘿……
她说:凯文,你是不是累了?那把眼睛闭上,我给你唱歌听……
她说:凯文,你在家等我啊,两年很快就过去了,不长的……
……
隐隐的不安
……》
渐渐,变化显现,电话中越发的开朗起来,交了什么什么朋友,闲暇时间义务帮一对华侨夫妇教孩子汉语,与孩子如何合得来,最近又被介绍来两个孩子,得意洋洋的说下个月开始正式收家教费。说到激动还会夹杂着英语往外冒。程凯文都能想象得到她手舞足蹈的样子。
不时拍些相片传过来,与孩子们的,与那对夫妇的,还有她的老师和同学,包括被她称为老乡的中国留学生,也见到了她那个叫文森特的弟弟……她喜欢与他分享那边的一切,他也感觉出她的转变和努力。
试着接纳溶入,努力随和温润。
玉不琢不成器!这种磨平棱角而又不失自我的平稳,才是真正可称之为的成熟。也是他原本当初准备让她“玩”两年的目的。
他本想亲自雕琢的。
不知从何时,又迷上了户外山地车运动。将队友帮忙拍的相片一股脑的从网上传给他:戴了顶头盔,一身装备还挺齐全:眼镜,配套的骑行服,护膝护肘,手套,简便不大的背包……嘿,蛮像那么回事。相片中吡着一对小虎牙比出个V字型。
傻样!程凯文瞪了一眼。
接下来几张里,都一副笑得很灿烂的脸,有张是拍她的车,相片下面提醒:看我的车,我的车,27变速的,嘿嘿……显摆着自己拿着家教挣的钱买来车了。
程凯文发现,她这人特别喜欢这类骑行器材,这边刚扔了摩托车,跑到那边又开始户外山地车,有什么好玩的呢。
还有与队友照的,其中有一张白人小伙的,加拿大本地人,相片下面着重介绍:帅吧?山地车比赛拿过奖的,专业喏。他可照顾我了,他的背包里总带着我那份儿备用药品和饮料,包不仅比我们的大,而且里面装的东西可全啦,有手电打气筒和维修工具什么的,像个百宝箱。每次出发前都是他给我打车气,可好的人呢……
程凯文撇撇嘴,把照片重新挨个看了一遍,依旧看那个白人鬼子不顺眼。以前,多独来独往的一个人,现在竟然一帮一帮的,哪来的好人缘啊。这样很不好,真的不好。程凯文灰常不开心。酸酸的想到,俩人之间还没有一张称得上的合影呢。
除了视频约好时间,电话来往中不是她打来,就是他打过去。
某次按着时差特意在那边早晨时间打去电话,竟然没打通,往学校打说工作去了。程凯文一愣,加拿大不允许留学生在校外打工,想要合法打工需要两个学期后递交申请校外的工作签证,拿到工卡才可以。但在学校内便没有关系。那这个时候打的什么工啊?
再往那边的家里打,那女人接的,说在校内找了份图书馆的工作。
程凯文无语了,干吗非要把自己弄那么辛苦不可呢。
女人说:“劝她不要做,可她说以后回去跟了你,就什么都不做,让你养。”话里有些恨铁不成钢。到这来,没等她这个当母亲的说些什么呢,竟率先跟她表明了态度:我是认准了程凯文的。好象躲着谁似的,住校去了。死丫头,算白养了一回。
这话听着,嗯,程凯文展颜。“其实她现在回来,我也养啊。”
女人也不接话。虽然程凯文对她在言语中给予特别的尊重和客气,甚至讨好。但她对这个人的立场,与夏爸爸保持高度统一。
晚上打通时,程凯文明知故问:“又找了份工作是吗?”
有点忐忑又有点心虚:“嗯。”立即补充,“挺轻松的,不累,真的。”
无奈,“别太辛苦了。”
“我加把劲,把机票钱挣出来,假期好回去看你。”
程凯文好笑的道:“就缺你这点钱了……”
“我现在学习跟得上,打工时间安排得都与课程错开的,我懂得量力而行。”
程凯文也知道,劝了也是白劝。
混时,那个夏夏曾对他说:我不怕吃苦,哪怕再累,只要先苦后甜,我愿意先把苦的全吃完。
可能,没有多少人能明白这种感觉:
因为看不到以后,所以她愿意辛苦些,以求能安心的得到更好的东西。
没有安全感的人总是怕幸福太短!
所以,不安。
……
某次视频中兴奋的告诉他,明天俱乐部将要山地车组队,准备冲刺一段爬坡式20多公里的公路加山路,听说去过的人都说挺刺激的。初步路线是一个来回。
他忽略了“刺激”两个字。潜意识里,总觉得山地车没什么危险性,总好过她在城市的车水马龙中骑着摩托车横冲直撞要强得多。还很诸葛的指导她一个“妙方”:如果撵不上,直接调头往回骑,还能拔个头筹。
她哇哇乱叫,“你小看我呀。”举起小拳头一个劲的在摄像头里向他示威,挑眉怒目的模样,程凯文忽然承认,真想她了。
隔了一天,还等着她报告战果呢,竟然一连几天没有动静。在他有些不满中,忽然打来,他刚开口:“还想起我了啊――”
她却在短暂的沉默后压抑着哽咽,继而哭出声,抽噎着一句话说不出。他在电话这边不停的说:别哭,凡凡别哭,我去接你回来,马上就接你回来。
她不让他去接,只说想他了。
他内心隐隐的不安!
她好象怕他不放心般,在第二天又没事人般的打给他,没心没肺的问他,说心疼了吧?
他摇头苦笑,说真是没良心啊。
之后,没再视频,说是课业紧,并且电脑坏了。电话也连带的持续减少,越来越少,话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