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白露忍俊不禁,“你和别人讲话的时候不挺严肃的吗?”
赵清持歪倒在座位上,“可能我把你当我爸了吧。”
邱白露一顿,车子差点追尾到前头的一辆小奔驰。
赵清持瞥了他一眼,低头笑,笑了会儿说:“你脾气真好,是真的好,还是假的好?”
绿灯亮,邱白露随着车流前进,“你以后就知道了。”
赵清持点点头,“嗯。”
邱白露将车开进一家会所的停车场,临下车前想起一件事,笑问道:“诶,你和我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要是被拍到,咱们俩家明天的股票会不会涨?”
“你和我大哥一起去吃个饭,保证明天整个金融版头条都是赵邱联盟,不知要捣什么鬼的新闻。”赵清持开门下车,“至于我,顶多上个娱乐版。”
邱白露和她一起往电梯口走去,“为什么是娱乐版。”
赵清持低头扯扯自己的对襟领子,“邱先生吃惯了大鱼大肉,突然带个平胸凹臀的女人上会所,足以称奇。”
邱白露失笑。
电梯停在五楼,邱白露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熟门熟路地带着赵清持往台球室走,他们二人还未到场内,会所的经理得了通报,已经忙不迭地亲自上门服务了。
邱白露拿了球杆,转身笑对赵清持,“斯诺克,赵小姐会玩吗?”
赵清持摘下手指上赵老太爷亲手挑的钻石戒指,将它随手扔到旁边的吧台上,笑道:“试试看。”
经理递上球杆。
赵清持开球,她俯身将球杆对准主球的右侧,一声轻响,主球撞上三角形顶边的红球后反弹向右岸,再碰左岸和底岸,最后停留回开球区内。
充当服务员的经理忍不住赞道:“好球!”
邱白露无奈地笑,“赵小姐,你能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是你不擅长的吗?咱们下次可以比比看。”
赵清持挺直身,笑道:“生孩子。”
邱白露眨眨眼,一本正经地玩笑道:“等我学会了我教你。”
赵清持被他逗乐,撑着球杆直笑。
斯诺克的意思是障碍,比赛的基本战术是要尽量把主球留在对手没有活球可打的地方,也就是给对手做障碍,此外,当年球坛传奇戴维斯首先意识到控制主球走位的重要性,由此大大增强斯诺克的得分能力,邱白露和赵清持都是个中高手,一局比赛打下来,直看得小经理目瞪口呆,一心想留赵清持做名誉会员。
赵清持不感兴趣,指着正在喝水的邱白露说:“有他不就够了。”
邱白露恰好回头,冲愁眉苦脸的小经理笑道:“没有关系,我有空就带她来。”
经理这才笑了。
等两个人出了会所,时间不早不晚地停在九点整,邱白露问赵清持去哪,赵清持转了下自己的珍珠包,笑了,“肚子饿了,我请你吃晚饭吧。”
邱白露也笑,“正好我知道一个吃夜宵的好地方。”
赵清持和邱白露处了两天,对他的建议颇具信心,便笑了,“那行,就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邱白露开着车在江滨公园旁转了一圈,终于在南岸灯火尚未通明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他所谓的好去处。
那是一家大排档,在厨车上忙忙碌碌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瘸腿妇女,在她脚边的位置上,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正在一个大塑料盆里仔细地洗着碗,另有一位老奶奶帮忙端菜上酒,这里位置虽然不大,但是每张桌子上都坐着客人,生意也算兴隆。
“卫生指标达不到五星级,但是我可以保证,食物质量绝对不亚于五星级酒店大厨。”邱白露笑吟吟地看着赵清持。
赵清持笑笑,直接推门下车,走进那喧嚣烟火之中。
恰好有客人离去,邱白露和赵清持在临江的一张折叠桌边坐下,老奶奶蹒跚着走过来,用蹩脚的普通话询问邱白露要吃什么。
邱白露盯着赵清持,赵清持看也不看菜单,直接点菜,“麻辣小龙虾、爆炒田螺、椒盐小黄鱼、酱鸡翅、酱猪手、凉拌三丝,再来一打啤酒。”
老奶奶记了菜名,笑嘻嘻地回去报菜了。
邱白露笑道:“原来你也是常客。”
赵清持笑道:“许多人背地里骂我们赵家是暴发户,是金融街里的小流氓,仗着爷爷的势力支撑,又有点小聪明才能无往不利,可你们邱家不一样,你们家清朝开始就是大家族,一个孩子中了状元,三个孩子中了进士,秀才更是数不清,几家百年老店壮大到今天已经是说一不二的地位,谈起你们邱家,大部分的人都是心服口服。”
邱白露微笑着听完赵清持的话,末了问道:“这和我们今晚坐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赵清持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笑道:“简而言之就是,我应该坐在这里,而你应该上那栋楼去。”
邱白露随着她的手指望去,见她正笔直地指向江滨北岸的阿波罗大酒店,蓦地笑了。
赵清持也笑,她说:“你看,周围的人都在看你,而不是看我。”
邱白露即使不环顾也知道,周围的客人确实都在暗暗瞥着自己这一桌,但绝不仅仅是看自己,他是被看惯了的人,这些好奇探究的视线骚扰不到他,他盯着对面赵清持亮亮的眼,笑问道:“等你这次回家,下一次我们再见面,你会不会依然在相亲?”
赵清持笑着摇头,“我不相亲了。”
邱白露笑道:“赵老太爷那一关能过去吗?”
老奶奶开始上菜了,刚才还在洗碗的小女孩抱着一打啤酒跟在奶奶身后,邱白露拆开筷子,给赵清持倒了杯酒。
小女孩跑了几趟,总算把菜上齐了。
邱白露碰了下赵清持的杯子,笑道:“你是我在f市的第二个朋友。”
赵清持一干为敬,“第一个呢?”
“我前妻。”邱白露喝酒。
赵清持一边吃菜一边说:“邱衡长得不像你。”
邱白露笑了,“幸好不像我,她像她妈妈。”
赵清持感叹,“那她妈妈一定长得很漂亮。”
邱白露点头,“是很漂亮,学艺术的,很有气质,只可惜我们合不来。”
赵清持正在剥小龙虾,闻言抬头扫了眼邱白露,眉眼暗笑,又低头去剥壳了。
邱白露笑问:“你笑什么?”
赵清持摇摇头,“我只是笑,有些人拼命追求婚姻,有些人却不得不离婚,盲目仓促,不懂珍惜,何苦?”
“你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难道不想和他结为夫妻相守一生?”邱白露盯着赵清持的眼灼亮生辉,却在赵清持微一抬头的刹那,无声无息将眼内的火苗撤去,换回一片脉脉的清和。
赵清持迅速剥掉最后一片虾壳,将那香美肥硕的小龙虾丢进邱白露碟子里,笑道:“请你吃的!”
邱白露微微笑,低头吃龙虾,没有再去问那个问题。
10告别(修bug)
第十章告别
喝掉半打啤酒之后,邱白露突然冒出一句话,“我明天就回去了。”
赵清持的惊讶只维持了两秒,“邱衡的补习班结束了?”
“不是,她会留在这里直到整个暑假结束,”邱白露笑了笑,“下一次来这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赵清持点点头,心里忽然多了丝怅惘,她撬开一瓶啤酒,直接递给邱白露,又为自己撬了一瓶,瓶颈碰着瓶颈,她笑地真心,“邱先生,这两天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看出来了,”邱白露笑,“你的话多了很多。”
赵清持低低笑了一声。
邱白露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说什么,后头一桌小情侣忽然吵了起来。
男的骂女的,“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你真以为你是我老婆啊!”
女的词穷,哭喊着只会骂两个字,“混蛋!你这个混蛋!臭混蛋!”
男的又骂:“老子他妈都没管老子这么多事!你唧唧歪歪烦不烦?老子就爱出去玩怎么了?怎么了?”
女的气急,站起身推了那男的一下。
男的明显喝多了,被当众推搡了一下,酒兴上来,也站起身去推了那女的一把,女孩身后地上搁着好几个啤酒瓶,她一踩滑,整个人砰地一下坐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赵清持就要站起身,他们隔壁一桌大学生模样的热血小青年已经拍桌而起,五个大男生哗啦冲向那男朋友,一人一句气势汹汹地开始骂他。
那男的死撑着脸面,破口大骂,“老子打我女人,关你们什么事?”
一言不合,六个小伙子揍在一起。
老板娘心急火燎地在一旁劝,“哎呀别打啦!打坏我的桌子椅子啦!哎呀要出人命啦!”
老奶奶拉着小孙女和其他客人躲在一旁,谁也不敢靠近。
赵清持站起身。
邱白露拉住她的手腕,笑道:“你的旗袍太短了。”
赵清持低头一看,笑了,“我又不动手,我去扶那女的。”
邱白露松了手,和她一起去扶那坐在地上嗷嗷直哭的女孩。
赵清持劝她,“别哭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女孩脸上的泪流得汹涌,脸色苍白,又哭又嚎的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赵清持想要拉她起来,却发现她的身子很沉,她低头往女孩腿下看,吓了一跳,“邱白露!”
“怎么了?”邱白露惊道。
赵清持拉高女孩的裙子,几乎失声,“……血……”
邱白露大惊,趴在女孩冰凉苍白的脸旁大声问:“几个月了?”
女孩已经失了血色的唇颤抖着说不出话,她伸出一只手,无力地比出一个三,手势一打完,她便无力地垂下手,绝望地闭上了眼。
赵清持怒不可遏,她猛地站起身,一手一个拽开那些大学生,揪住那男友的衣领,对着他错愕的脸就是连续几个耳刮子。
男人被打懵了,半晌之后才怒火冲天地骂:“你又是哪根葱?”
赵清持压住男人脖子,将他半拖到女孩面前,指着女孩腿下的血让他看。
全场哗然。
邱白露将女孩打横抱起,“赵小姐。”
赵清持会意,转身去拿桌子上的车钥匙,谁知就在这节骨眼,那男人推开众人冲出人群,跑了,赵清持不敢耽误,跑在前头去开车,让邱白露抱着女孩坐在后排。
车子一路闯了两个红灯开到医院,赵清持跑去挂急诊,值班的居然还是上次替她缝针的小医生。
小医生一看邱白露怀里几乎快没气了的女孩,赶紧推了病床出来,直接送手术室去。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邱白露一身是血的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赵清持给他倒了杯水,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沉默片刻后,同时哈哈大笑。
赵清持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放肆地大笑过了,她握着医院的一次性纸杯,笑得抖出了杯里的热水,身边的邱白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仰靠在椅子上,笑得几乎直不起腰。
走廊上的其他家属看怪物般地瞪着他们俩,直到有小护士受了惊动,小跑着过来警告他们医院里不能大声喧哗,邱白露和赵清持才渐渐止住了笑。
邱白露暗暗地笑,“你是煞星吗?遇到你总没好事。”
赵清持轻轻捶了邱白露肩膀一拳,笑道:“你才是煞星,我一遇到你才没好事。”
邱白露忽然转头盯着赵清持,微笑,“以后就全是好事了。”
赵清持一愣,笑了,“借您吉言。”
手术做了三个半小时,等妇产科医生摘了口罩走出来,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
赵清持拉拉已经睡着的邱白露,两个人一同站起来。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严厉女人,她走过来,上下扫了眼他们二人,直接转头瞪向邱白露,“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宫外孕本来就很危险!居然还意外流产!如果晚来一点,她的命就保不住了!还有啊!要是不想要孩子就应该避孕!她做了多少次人工流产你知道吗?人工流产做多了会导致宫外孕还会导致不孕不育!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么不懂得珍惜?好端端一个人被弄成现在这样!我这外人看得都不忍心!你怎么搞的!你……”
赵清持斜睨了眼邱白露,眼含笑意,等看他表情看够了,这才摆摆手,笑道:“医生,您误会了,他不是她男朋友,我们只是和她在一个地方吃夜宵,看她出事了就把她送过来。”
医生瞪大眼。
邱白露指指赵清持,又指指自己,微笑不语。
四十多岁的女医生蓦然红了脸,道歉道:“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哎呀!你们俩夫妻可真是好人呐!这年头,果然还是好人多呐!哎!我一看你丈夫就知道他这人靠谱!你福气不小啊!”后面这半句话是对着赵清持说的。
邱白露扬扬眉毛,笑看赵清持红脸。
托赵清持的福,女孩手术后被直接送进了医院特设的单人病房,赵清持和邱白露并肩坐在病房的长条沙发凳上,大眼瞪小眼。
邱白露问:“你打算怎么做?”
赵清持看了眼床上的女孩,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留下来陪她,等她醒了联系到家人再走。”
邱白露笑,“你其实是不敢回家面对你爷爷吧?”
赵清持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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