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子曦的心一喜,又停下脚步,双手掌在她肩头,真挚地望着她。
她尽管发丝散乱,小脸也污,但在他心中无人能比。
他马上沦陷,心中蓦然有个迫切的愿望,想伸手帮她拢了拢还是湿润的秀发。
她扬起小脸,心中满是疑惑,这个忘忆在她面前总是欲言又止,却一时无语地与他默默相视。
他终放弃了这想法,怕惊了她,试探着道:“既然有此想法,何不如,我带你离开皇宫?”
她浓密的羽睫缓缓垂下,避开他火辣辣的眸光,也巧妙地掩住眼中的那抹笑意,可推却的话却遮掩不住心中的那份留恋,“还是不要!他再不好,终也对我有情有义,谈到离去,我还真有那么一丝不舍!”
夏侯子曦的心在极喜极失落之间碎了一地,可多年来的忍辱负重,使他的内心亦是无比坚强,若她一天不忆起他,他便把伤痛深深地埋藏在心里,然后打算用一辈子的光阴来守护失去记忆的她。
他停顿几秒,淡漠无事地又展开轻功揽住她前行,在心痛的同时,不忘沉声叮嘱,“小心他便是!”
话虽简短,却足以表达他对她的深厚关切。
她心绪如涨潮的狂浪一般翻滚,泪光盈动,直把头往他宽厚的怀里藏去,哽咽着道:“为什么?”
他速度加快,声线带着淡淡的哀伤,“不为什么!任何人都会伤害你,可我不会,因为……因为你长得像我的云儿!”
原来如此!她眼睛酸酸的,不敢再抬头看他一眼,也再不作声。
接近冷宫,他向四下看看,再一次掌住她的小香肩,泪浸入心里,双眼真挚地锁住她,“如果,你现在想出宫,还来得及!”
暮倾云为难地垂下头,嗫嚅着嘴唇说道:“可……可他一会儿会来救我的!”
他的心一片灰暗,失望满满地填充在心头,无力地放开她,恢复了冰冷的样子,放眼看向不远处的冷宫,“去吧!”
她点头,初时脚步拖拉,少倾就轻盈,如一只快乐无忧的小蝴蝶向冷宫的大门跑去,却及时驻足,回眸向长身玉立在夜色的他莞尔一笑,“忘忆!云儿明晚会去找你的!”
夏侯子曦回以一笑,直到她倩影消失,这才提力向皇宫大门飞袭而去。
刚才他现身救走了暮倾云,可紧随着他出来的残阳却还隐在那院中,他得还去雁林,或许该利用一下他。
第一百四十八章出乎意料
暮倾云慢慢地从一株大树后闪出,亮晶晶的眼眸里一直倒映着那在黑夜里腾起腾落的男子背影。
他不放心她,而她也没放过观察他的一丝机会。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才黯然神伤地依靠着一株大树,仰头看着宛如刚被雨水洗刷过的天空。
潇洒远走的身形,依旧倒映在眼前,如泉水滴落玉石上的悦耳问话,久久地萦绕在耳畔,这一切的一切,都无一不像大脑里样子模糊不清的男子,而又莫名地使她想起在废墟里出现的神秘白衣男子。
夏侯一落、忘忆、白衣男子,这三个人的身影在暮倾云的眼前慢慢地重叠又分开,分开又重叠,到了最后,她连谁是谁都分不清了。
直到脖子酸疼,才收回遥思,可心里负重,脚步也拖拉。
冷宫门前,一袭翡翠烟纱飘飘飞袭,昭容梅芳正半弯着腰低声劝伏在冰冷台阶上哭泣的玉儿。
“碧落!快别哭了,香妃娘娘会平安无事的!”
“唔唔……”玉儿摇了摇头,又把倾斜的身子向那那冷宫大门堵住。
她双肩耸动,好似哭得很伤心。
长长的一声叹息,伴随着梅芳感叹的话语,“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哑巴侍女,竟对主子这般忠心!”
暮倾云大眼乍红,泪水在这一刻彻底湮没了她,不光为哑侍女的情义感动,还为只一个眼神交心的女子这般关心自己而撼动。
夜深人寂,若不是真为对方牵肠挂肚,谁会冒着呼啸的冷风来这鸟都不愿来的地方。
谁说后*宫的女人都是口腹蜜饯,两面三刀,落井下石,眼里只有切身利益,这梅芳就是那么个可以信赖、真挚的人。
她怀着心中那抹深深的愧疚,蹑手蹑脚地绕过她们,从冷宫的侧面院墙越进,轻轻落到荒草中,暗吁出一口长气,大眼四下环顾。
还好,宽敞的院落内除了一口古井旁的一株大树疯狂地摇曳,翩翩带落几片枯叶,一切如常,看来,这个时段并没有人进入。
耳听着玉儿与梅芳低沉的声音,她灵机一动,委身伏在院门的两坎台阶前,发出不规则的喘气声,浓郁的鼻音使人幻想到她伤心到了极点,“碧落!别哭……本宫还好……回去吧!”
玉儿猛然抬头,眼底划过一道欣喜的流光,心正忐忑不安呢!不想就听到心中一直祈盼的声音。
她连泪渍都来不及抹,手向院门敲起,嘴里发出唔唔的问候声。
两扇大门,无情地分隔开了两个伤心欲绝的女子,怎一个凄凉了得!
梅芳试了试潮湿的眼角,紧张地向四下看看,凑到门前轻声道:“香妃娘娘!你还好吗?”
暮倾云稍稍停顿,愈加装得虚弱无力,“本宫刚才昏了过去,才醒来……昭容妹妹!麻烦你把碧落劝回去!”
其实,这下不用梅芳再劝,心落了下来的玉儿也会回去,毕竟就这样在冷宫门前哭泣,被宫人看见不好。
“碧落!门锁了,你在这儿也看不到本宫,还是回去吧!”
“是啊!碧落!皇上都说了,一切都是误会,你主子会平安无事的!也许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放了你主子!”梅芳在旁劝道。
玉儿点了点头,慢慢地爬了起来。
刚才,她看见梅芳在门前敲门,嘴里唤着暮倾云,生怕暮倾云溜出冷宫的事败露,这才从树后惊慌地跑出,情急之下,迫不得已只得趴在大门前,悲伤地哭泣,在梅芳面前上演了一场不能与暮倾云相见而哭的戏,好在,宫里人都知道她就一哑巴侍女,要不然,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好意到来的梅芳。
虽然知道暮倾云回来了,可她仍是很伤心地掉着眼泪,一步三回头,暗暗担心不已。
“谢谢你昭容妹妹!夜深天冷,你也回去吧!”听着玉儿离开的脚步声渐无,暮倾云冲着门外又道。
梅芳显得很无奈,犹豫片刻,终感到无能为力,难过地道:“那香妃娘娘保重!贱妾先告退了!”
暮倾云感激地轻轻应了声,听得梅芳的脚步声消失,这才如卸重负,松了口气翻身就台阶而坐。
前方,是一间正房,两间偏房。
正房的两扇雕花大门歪斜地半开,而那两扇偏房径直就没有门,大敞的屋门如只怪兽张着血盆大嘴。
暮倾云眉间轻拢,一抹委屈流露,也没打算进那屋,而冷风嗖嗖的寒夜实在难挨,便小手托住香腮茫茫然地盯着那屋门。
感受黑夜的孤伶,感受人生的落寂,前尘往事在不经意间一下子涌上心头。
遥思中,门外突然传来众多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愁意消散,喜出望外,欢呼一声站起来,欣喜若狂地静等着夏侯一落的特赦旨意到来。
火把的光亮映红了院墙外的上空,如日落西山的红霞,煞是好看。
门在暮倾云心的狂跳中被一下子打开,而进来的人让她倒抽一口冷气,有点预想不到。
李沐带着十多个侍卫威风凛凛地鱼贯而入,这阵势根本就不是来放人,倒像是来捉拿人。
他狡猾的三角眼放光,一幅小人得志样,没有向暮倾云问候施礼,而是趾高气扬地迈着方步,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
她惊诧地看着李沐,这老太监不是徐可婉的随身太监吗?他这时候带着人来干什么?
火把下,李沐阴冷的干笑声非常刺耳,比头顶突然张嘴大叫的老鸦更是可怖。
阴郁的气氛如六月就要下暴雨的天空,黑压压翻滚而来的云层让人直喘不过气来。
暮倾云如咽下一只死苍蝇,恶心到了极点,然而,恐惧很快填满了心头,预感到事情不是心中想的那样,由此袖中的小手内敛收紧,紧张地瞪着一身肥膘的李沐,蓄势待发。
李沐宛如欣赏够了她的紧张,厉声向侍卫们道:“拿下香妃,打入死牢!”
候在他身后的两个侍卫立即狰狞着脸嘴向暮倾云逼来。
暮倾云当即一怔,果然事情有变,可李沐分明没有带着圣旨前来。
她小手向侍卫一伸,阻止了他们的逼近,小脸一扬,厉颜相向李沐,“狗奴才!你竟敢以下犯上,小心皇上斩了你。”
第一百四十九章谁动谁死
“哈哈……”李沐仰天大笑几声,负手而立,傲然地对暮倾云道:“本公公正是奉皇上的口头旨意而来!”
暮倾云可没那么好糊弄,谁知道这面色诡异的老太监撒谎没有?何况那找小丑使她在众人面前丢脸也应有他的份!
她不屑地冷笑一声,那高抬的小手向李沐一翻,变成了要的手势,“本宫不信什么口头圣旨,有本事,你就把真实的圣旨拿出来瞧瞧!”
李沐没想到她会这般说,当即气得脸色发青。
那圣旨由皇上口述,当然,还得由专人拟定,得需要时间,可夏侯一落确实只是口头说,并没让拟旨。
他却也不慌,阴险的眸光逼视着暮倾云,“香妃娘娘!你意欲谋害淑妃娘娘,导致她腹中胎儿流产!你说,皇上不拿下你拿下谁?”
“等等!你说什么?”这话犹如平空轰隆隆一乍雷猝然打下,吓得暮倾云手脚发软,恍惚间,她又看见了灯火通明、人声沸腾的戏台下,身子笨重的女人脚步蹒跚地远走,那一袭深海蓝绸缎织锦宫装在跳动的火光下反射出来的莹光着实好看。
李沐已是显得有些不耐烦,早等着这一天了。
他向后退开一步,朝侍卫大吼道:“拿下拿下!”
那两个侍卫又向失魂落魄的暮倾云逼来,很轻易地就把她的胳膊反扭到身后,制住了她。
就在这紧要关头,零星而急促的脚步声又从院门外传来,却是小安子与几个宫人簇拥着张圆进来。
张圆一瞪眼前情形,便向李沐讥道:“李沐!你就淑妃一事好像很心急嘛?”
此一时彼一时,李沐已是不皇宫总管,当然不敢与取代他的张圆斗嘴,尴尬之色隐在眼底,他向张圆温顺地躬身施礼,嘴里解释说,也是身不由已,执行皇上旨意。
张圆也不多说,早知道李沐恨透了暮倾云。
他在暮倾云不相信地看着他时,走到她身边小声地说出了一切。
原来,果如李沐所说,东方兰离开后没有多久,就腹痛如绞,导致突然流产,而东方兰猝然发生这样的情况,徐可婉与太后一致认为,是暮倾云在看戏时,趁与东方兰近身接触之际,向她下了什么毒。
正在太后寝宫求情的夏侯一落在太后的威逼下,确实也说过要把暮倾云关进死牢这话。
这下,暮倾云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神智彻底清醒,情急之下的她忙向张圆分辩,“我没有!我要见皇上!”
张圆怅然一叹,难过地道:“香妃娘娘!淑妃一事乃是大事,而且太后与皇上正在气头上,香妃娘娘还是先忍忍吧!”
在这电光火石间,暮倾云蓦然忆起了昨日的事来,果然事有蹊跷。
她又不甘心地向张圆道:“张公公!这突然间腹痛如绞,本宫前日也曾有过,这又作何解释?”
“皇上也这般说,可太后说只有你与淑妃近距离近触过,嫌疑最大!”此事张圆知道,但太后认定是暮倾云所干,又有什么办法?
“不是还有刘芳仪吗?她可是送淑妃回宫的人!”暮倾云当然记得刘尘媚,当时,她还心恨自己不会来事,在太后面前讨喜。
“芳仪已经被传去问过话了!她虽相送淑妃,但却是隔着侍女,并没有搀扶淑妃!”
这是什么事?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谋害淑妃的人?可那死牢传说是关死刑犯的地方,进去了还能出得来吗?而且这事就如那小丑的事一样,好像是冲着自己而来。
暮倾云眼珠子一转,趁着两个押她的侍卫不注意,灵敏地滑开,一路跑到了台阶上站着,向张圆抱歉地抱拳,“张公公!此事不是本宫所做!”
其它的话她也不想多说,提了裙裾就向外面疯跑去,直取淑妃的寝宫雅洛宫。
灯火通明的寝宫,悲伤的哭泣声隐隐约约萦绕,盘旋在上空,预示着死神仿似就要来临,当值的张太医正焦急地搓着手在殿门前走来走去,嘴里直道:“怎李太医还不来?”
暮倾云便知他在等宫里的权威李太医,而她的突然迈门槛进入,惊了殿内跪着哭泣的所有人,就连那正清洗着手上鲜血的稳婆也与宫人们一样呆呆地望着她。
后*宫之首徐可婉一脸悲伤地坐在软榻前,手中的罗帕不时试向眼睛,她见暮倾云突然闯入,霍地站了起来。
这殿内布置奢华而不失清新雅致,几案上的金质檀香炉更是香烟袅袅,香气扑鼻。
暮倾云喘息未定,时间紧迫,未管徐可婉,几步走到软**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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