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也没有与他多纠缠这个问题,她要把布木布泰的事情处理好。所以就立刻把话题一转,说道:“贝勒爷,妾身有孕在身,就不能服侍你了。我想,请父王从科尔沁在送几个貌美可人、性情温和的姑娘来。”
皇太极一听,当下就蹙眉,“我想不用了。”
哲哲一听,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凝固,却又在眨眼间就恢复了正常。她更是温柔地劝道:“贝勒爷,我知道。可是如今贝勒爷的子嗣甚少,找几个姑娘,多生子嗣才是好的呀。西园的那一位,贝勒爷始终不上心。其余的庸脂俗粉,你也不喜欢。可贝勒爷在外忙碌事务一天,回到家里总要有个可心的人与你说说话,好好的服侍你啊!”
哲哲的话语犹如一双温柔的手,抚平了皇太极紧蹙的眉头。他的表情舒缓开来,轻声叹气,又笑道:“我面前不就是有一个可心的人了么!”
“可是我怀孕了呢!”哲哲闻言,心中甜甜的。可是想到要把自己的男人推出去,却是泛酸的紧,然而却又不能不这样做。那难受的滋味,只有她知道有多痛苦。越是痛苦,就越不能表现在面上,所以哲哲又继续温柔道,“贝勒爷,你听我一次吧,不然传出去了,还都认为我拈酸吃醋呢!”
皇太极却是淡淡笑道:“知道你贤惠。”话落,就陷入了思考。
他来回的踱步,似乎在用心地考虑哲哲提出的这个问题。忽然,他停下脚步,对哲哲道:“要说从科尔沁送来的姑娘,我心底倒是有一个……”他说道这里,故意把话掐断。
哲哲等的就是这个台阶,她当场就松了一口气,笑道:“我知道,贝勒爷说的是玉儿,我的侄女儿布木布泰吧?!”说着,还冲着皇太极打趣,“贝勒爷原来早就看上了布木布泰?”顺带一说,布木布泰来了大金之后,就给自己起了一个汉名,玉儿。玉石有五德:仁、义、智、勇、洁。布木布泰可能从心底想着自己要做玉石一样的人儿。
皇太极瞧着哲哲面上的笑意与眼底划过的放松,他当然知道哲哲在盘算什么。哲哲的做法,是最正常不过了。只是,哲哲给他选的人儿,却不是他真正想要的那个人。他面上的表情已经在哲哲的笑意里沉了下去,最后又在哲哲的不解里,他才道:“我指的并非是布木布泰,而是你另外的一个侄女儿,宝音。”
“宝音?”忽然听见这个名字,哲哲身躯微微一僵。
她猛然脑海里就浮现了宝音的容貌来,科尔沁的美人啊。尤其是她那一双会说话的琥珀色眼睛,那仿佛要将人的内心世界都看穿的清澈纯粹的眸光,让哲哲一见之后,就怎么都无法在脑海里抹去。可她此刻更是好奇,贝勒爷竟然见到过宝音?
“对,你的侄女儿宝音,宝音德勒格日。”皇太极瞧着哲哲那回忆的眼神与她面上的疑惑神情,又一次重复。至于别的话,皇太极就没有提起。哲哲今晚可是给了他一个接一个的大惊喜。
宝音这个人,他早就在离开科尔沁的时候,无意中从下属德长安的口中听到了很多流传开来的言语。尤其是莽古斯也说道的能与狼群对话的人,所以,他就无意中的问了德长安一句,这个宝音格格到底是怎样的人。德长安却是把他的这一句话当做了命令,就把宝音的生平资料都给调查的清楚无比,写成了一份详细的资料递到了皇太极的案牍前。或许这就是命运,冥冥中似乎就注定。皇太极本来是以消遣的心情去翻阅这一份资料,可是翻到了后面,内心的好奇与期待就被字里行间记载的内容无限放大。翻阅到了最后,他心底就有一个强烈的愿望,他想要去见见这个女孩子,这个当初让他吃瘪的女孩。
思绪又飘回,皇太极安静地等着哲哲回答。
哲哲闻声立刻回神,话语声依旧温柔,可这温柔也掩盖不了她此刻内心里的一丝丝焦躁与恍惚:“贝勒爷,你见过她?”
皇太极瞧着哲哲的表情,一时间也没有摸透她的心思确切的落在了哪一点。“嗯”了一声后说道:“布木布泰太小了,你那侄女儿宝音年龄也适合,送过来也好与你作伴。”
哲哲这个时候却是面露难色,不过却仍旧勉强地笑道:“贝勒爷,你喜欢她,是她的福气。只是妾身现在无法肯定回答,宝音她的事情……”她说道这里便停了下来。她话语的停顿,立刻就让聪慧敏锐的皇太极明白了她的心思确切的落在了那一点。
所以,他当下就笑了起来,故意轻松地接话道:“嗯,她的事情,你写信告诉你父亲吧。”顿了顿,又说道,“她也是你的侄女儿,肯定会听你这个姑姑的话的。”至于后半句,皇太极相信,不用他说,哲哲也明白的。
第014章
第014章
当夜,皇太极宿在了哲哲的院落里,夫妻之间说了一些闲话且不提。
次日清晨,等皇太极离开了贝勒府之后,哲哲立刻唤来了布木布泰问话。平日里布木布泰都是会等着她起身更衣收拾妥当之后才来请安问候的,今早却是哲哲身边的侍女哈图特意提前来,倒是让布木布泰埋在心底的思虑越发的加重。
布木布泰她很清楚,她的姑姑想要她做什么。可是她不愿意,现在她是无比的希望能回到科尔沁的大草原去。可是在大金,这里有她喜欢的人,有她喜欢的多尔衮。每一次想到多尔衮那饱含深情的凝视眸光,她的心底总是会泛起一股甜蜜的感觉。她想要嫁的人是多尔衮,那个她心目中的喜欢的男孩子。
可是,一想到自己姑姑与爷爷莽古斯的安排,那一刹,却又让她的内心滋味万千。
院落寂寂,步伐缓缓,单调的脚步声回荡在四周,秋天的清冷越发似的她心中感到了一阵莫名的荒凉。从她自己客居的房间走到了哲哲这里的途中,她无数次的想着,要是自己此刻能变成一只鹰,飞离这无形的囚笼就好了。
见到姑姑哲哲的时候,哲哲正端坐在正厅里,端着一杯热奶茶细细的品尝。
芬芳的味道溢满了整个房间,扑鼻的浓香即可就勾起了布木布泰的思乡之情。
“姑姑。”一如往常一样,布木布泰对哲哲是恭敬有礼。
哲哲见到她来,温和地笑着招呼道:“过来坐,还习惯这里的生活么?”
“一切都好,都习惯。只是偶尔没有见到蒙古包,总觉的像是少了什么。”落座后,布木布泰也回答道。“倒是姑姑,要好生修养,要做母亲了呢,可不能这么操劳。”她与哲哲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多少已经摸清出了这个姑姑的做事风格与为人处世。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让本来就聪慧的布木布泰犹如海绵一样,飞速地吸纳着这里的生存规则与生活方式。
听着姑姑是用家常话的方式与她开头,她心底的担忧也稍稍缓和了那么一些。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听着你说习惯,我也就放心了。”哲哲放下手中的奶茶杯,给身后一位身穿浅灰色素布长袍外罩褐色圆领褂襴的侍女阿纳日吩咐道,“给格格端一杯热奶茶来,就用早晨才挤出来的鲜牛奶冲泡。”那侍女得了吩咐后,转身离开了。
“玉儿,你的宝音姐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房间里只剩下哲哲的侍女哈图与布木布泰的侍女苏沫儿,都是贴心的人,所以哲哲也就没有将两人唤走。
忽然提及宝音,布木布泰也颇为诧异,更让她惊讶的是,她的姑姑却是在这个时候问起。那一瞬间,一种奇怪的感觉划过她的心底。“姑姑,其实我和宝音姐姐见面的机会也是很少的,她每年回来的次数一只手的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布木布泰浅笑着地回答,心底却是在开始琢磨着姑姑这番话的用意。“我和宝音姐姐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最多的时候就是她教导我骑术的时候。我自己感觉,她是一个很严格也很认真的人。”
哲哲一听,顿时就眉头微蹙。不过她的脸上仍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意,柔声道:“我倒是说,你是我的侄女儿,她也是我的侄女儿。可是相比起来,我却是更了解你多一些。”说着,又轻轻一笑道,“玉儿,那你当初学骑术可是吃了不少苦?”她的话刚说完,刚才被吩咐去端奶茶的阿纳日已经端着一杯浓香的奶茶给布木布泰送了过来。
从侍女手中接过茶后,布木布泰并没有忙着品尝,而是回哲哲的话说:“是啊,宝音姐姐的耐心很好,她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后,就会很认真的做好。我很喜欢和她呆在一起的,可是每次相聚的时间总是很少。”言罢,就低头慢慢地品着这杯热奶茶。
哲哲听着了她的话后,沉默不语。等着她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听见哲哲客气道:“玉儿,姑姑我今天可能会有些忙,就不拉着你说话了。”已经懂事的布木布泰哪里不知道这句话里的意思,当下便放下茶杯,笑道,“那正好,我还想回去在睡一会儿呢。姑姑,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就准备起身来开。
哲哲也不留人,吩咐侍女哈图送了一下,便去忙碌自己的事情。
入秋之后的大金,天气总是那么怪异,今年尤甚。这还不到初冬,风里带着的寒气就已经是那般的冰凉沁骨,站在外面久了,似乎那冷气都要浸润到了骨子里。
坐在书案前,哲哲埋头提笔准备写信,这是一封写给莽古斯的信。
在布木布泰的口中,套问不到她想要知道的事情,那么这件事情,就只能交给阿爹去烦恼了。她有一种预感,这件事情,似乎不是她认为的那么简单。
秋风一天比一天凄冷而悲凉。
哲哲的那封信送到莽古斯手中的时候,已经是十月的天。
科尔沁的大草原上,嫩嫩的绿草已经看不见了。牧人们已经选好了过冬的草场,也准备了好了越冬的粮草。牲畜们的秋膘也在这一年的春夏之后,堆积了起来。草原的冬天,在这个深秋走了之后,就会很快来临。祭司长爷爷的蒙古包也挪动了位置,回到了族人聚集之地。
宝音却是一点都不想挪动,她的蒙古包仍旧没有变动地址,留在了原来的地方。她喜欢这里,绝对的安静且安全。粮草与食物她早就是有准备的,更不要提有随身空间在,就算她一个留在这里也毫无影响。其各其的狼群们已经在这一处挖好了狼洞,准备与往年一样,与她一起过冬,顺带在宝音这里蹭吃蹭喝。
只是今年似乎出了一点奇怪的变化,昨日下午的时候,族长莽古斯派人前来捎了一句口信,说是要请宝音明日一早前去一趟族长的蒙古包,有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
因此,一大早的她就起来,只是遇见了一个冷的呼出的气息都冻结成了白雾的天。
交代了侍女娜森布赫与娜仁托娅不要随意走出蒙古包,又前去嘱托其各其与它的族人照看好羊群并蒙古包里的两位侍女后,宝音适才翻身上马,朝着族人聚集的落脚地赶去。
只是,她没有想到,在撩开毡帐帘子的那一刻,她却是见到了祭司长爷爷与族长莽古斯两人,早早地都围坐在了平日里莽古斯处理事务的那张案牍前,静静地等候在了这里。更为刺眼的是,那放在案桌上的,一封已经拆开的信件,两位长者的目光齐齐地落在了这封信件上,那尤为尖锐且苦恼的眼神,让他们的内心烦忧纤毫毕现。
毡帐里的暖盆烧的很旺,温暖充斥满了整个房间。
可同样的,那如同天际黑色乌云一般压抑与沉闷也充斥满了整个房间。
“族长,莫日根(祭司长的名字)爷爷,到底怎么了?”宝音走进来,有些不自然地笑问道,“你们今早这是怎么了,沉默不语的,叫我来有什么事情么?”
莽古斯拿起了那一封拆开的信件,递给了走过来的宝音。
宝音被他们这样的沉默弄得感觉怪异,她接过了递来的信件,展开了信纸埋头阅读起来。可等她读完了这封信件的事情,她的脸色与心情,也变得如此刻毡帐外的坏天气一般。手里拿着这张信纸,宝音转过头来,望着莽古斯与祭司长,唇角浮现浓浓的嘲讽:“所以,这是要让我去大金么?”
“我不希望你去!”莽古斯斩钉截铁地道。
“宝音,你命中的星象转动了。”祭司长莫日根却是一脸愁苦的地无奈道。
这两道不同的声音,却是在不约而同的在她嘲讽的话语落下后,紧跟着响起。
第015章
第015章
宝音听了两位老者在这一刻脱口而出的话语后,反倒是感到有些意外。
按照她对莽古斯的认识,他应该是会答应信上哲哲提出的要求的。在她看来,科尔沁与大金的结盟,并且与大金有尽可能多的联姻才是最好的决策。可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了莽古斯却说出了不希望她去大金的话来,这句话与他族长的身份与眼界一点都不符合。
更意外的是,祭司长却在这个时候提及她的命运星象,这让宝音对这个祭司长爷爷的猜测又多了一分。莽古斯看向祭司长的眼神里,尤其是在他提及星象的时候,更是多了几分叹息与无奈。
毡帐里的氛围再次变得沉默起来。
宝音开口打破了这种沉默,“难道不问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