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说,他就不能理解了,明明我对刘营一直忠心耿耿的,就算没有赴汤蹈火却也是竭尽所能,怎么会说叛敌就叛敌呢?难道真是他一直看错人不成?
赵云叹气,附和,他也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毕竟作为俘虏,我若是想要活下来就只有叛敌。
张飞呸,不过一条贱命。
赵云默然,没再答话。
我听着,亦是莫可奈何,不过,没有关系,等到雒城攻陷那日,一切就都清晓明白了。
转身,离开,我往别处走去。
途中,我惊讶的发现,越往旧营靠近,守卫的将士就越少,及到面前,更是廖无一人。
这是什么情况?专门为我设下的陷阱,还是有人故意放我通行?
孔明知晓我会来吧……
心中一恸,我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他在这里,就在这个我曾经居住过的营帐之内……
可,真的到了一脚迈进,我却又有些胆怯,胆怯要怎么面对他,胆怯要怎么同他解释我的所作所为。
他真的可以谅解吗?
倏地,内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不是想要寻我吗?怎么到了却又不进来了?”
我抿唇,紧咬牙关,深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是潸然泪落。
然后,踟蹰着,怯懦地入了内。
帐中,一切摆设犹如我在时的那般,桌案侧对着帐门,后方是低矮的简陋衣屏,在烛火的映衬之下隐约可见其后窄小的床榻,整齐的布被。
而孔明,此时正面对着我,颀长的身影被火光拉得老长,一直延伸到我的脚边。他浅笑着,身上的儒衣干净平整,却似是有些宽大,罩着他瘦削的身躯,看得我心中揪疼。处理我丢下的那些烂摊子,一定很劳累吧。
犹豫着,我低低地唤了声:“夫君。”
夫君,你是我的夫君,不是欺骗张任的负心汉,不是欺骗江东的老师,是夫君,是同我关系最为亲密的人。
闻言,他失笑摇头,对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却没动,不仅没动,反还往后退了几步。我害怕,羞愧,总觉得自己没有颜面到他身边,没有资格到他身边,至少,在我夺下雒城之前没有。
他也不强迫,浅笑地望着我,询问:“既然归来了,还要走吗?”
我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就这么想亲自夺下益州?”他问,似是意料之中,“其间若是有闪失,没人护得住你,这般,你还要回去吗?”
我还是点头,终究,在他面前落了泪,哽咽地说着:“孔明,士元死了……我想为他报仇……亲手为他报仇……”
他笑容浅淡,有片刻的凝滞,但,依旧存在,望着我,眸光深邃。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士元……就那样亲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却束手无策……孔明……他死的时候……满身是箭……满身是血……可我却安然无恙……对不起……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我说着,因是啜泣而使话语变得断断续续的。
转瞬,便落入一个怀抱,温暖的,瘦削的,但,足够宽阔,替我撑起一片天。
他抱着我,气力不大,却是恰好,将我完完整整地揽在怀中,轻抚着安慰,“不怪你,士元的死不是你的错,他只是在践行自己的诺言,他答应过要将你安然带回的。阿硕,不光是你,我也会为他报仇。”
我呜咽,到底,还是到了他身边,紧紧地抱住他,寻找真切可以托付的依靠。
良久,方才哭罢。
因此,他胸前的衣裳上暗湿了一大片,看得我颇为窘迫。可,他却依旧言笑自若,瞥了一眼我的装扮,清浅询问:“阿硕,你在遮挡什么?”
“……”我默,无言以对。然后,下意识地抬手捂住颈脖,脑袋里乱哄哄地试探,“孔明,你信我吗?”
他浅笑,“信你什么?”
信我思慕着你,信我对你忠贞,信我即便身上有着不干净的痕迹却也是清白的?你能信我吗?
可是,真的到要说出来,我却迟疑了,张着唇,半晌才低声挤出两个字,“……清白……”
他凝眸,其中光彩更加深邃,看着我,没有回答。
我却霎时有了勇气,在他面前,从容地解开披风,让那些红紫的痕迹尽皆暴露出来。而后,垂下脑袋,无颜抬首地坦诚相告:“张任知晓我是女子,我便将计就计地引……引诱了他,同他言说,你有负于我……”顿了顿,我想抬眸,却还是不敢,“于是,他为了同你证明我是他的,就……就印下了此些痕迹……”
“可,除了此些,他并没有碰过我……你能相信吗?”
犹如煎熬,我终究还是抬起了脑袋,望向他,畏惧而羞愧,重复,“你能相信我吗?”
他依旧没答,提问:“颈脖,还有呢?”
“……脸颊、嘴唇……”
“嘴唇?”他扬笑,亦如往常,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可,这般让我更是惧怕,握成拳的双手险些将指甲嵌进肉里。
试探着,我倾身,攀上他的颈脖,欲要献吻。他却突然一个偏转,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那一瞬,我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响,如此轻易。
“对不起……”对不起,我背叛了你。
蹒跚地往后退着,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的样貌,他的笑容,全都变得模糊起来。就这样,我摧毁了这些年来自己争取到的一切,也摧毁了往后的希望。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无声的,我突然就想逃了,可,手腕不知何时已被他握在手中,然后,他一拽,我就猝不及防地跌了过去。他低头,薄唇覆上我的,缓慢地延展,一点一点地撬开我的牙关,由浅入深。
我懵懂,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本能地回应着他,且,企图讨要得更多。
我伸手,扯开他的衣襟,扯开他的衣带,抚上他精瘦的背脊,轻缓地移动着,极尽所能地用着我知晓的法子诱惑他。待到他将我放上床榻,更是翻身反将他压在身下,双手不甚规矩地摸向禁忌处,可,不到片刻便被他反客为主,再度处于下风……
进去之前,他附在我耳边,略为嘶哑地说着:“我信。”
一夜云雨,那些红紫的痕迹由颈脖蔓延到了全身,就连大腿内侧都没被放过。某个混蛋瞧见,晏晏浅笑道:“这些还是莫要给张任窥探得好,不过,就算给他察觉,我相信你也知晓该如何解释。”
我愤愤,不满回答:“就说是被你强迫的。”
他微笑,看着我,意味深长。
我羞赧,知晓自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昨夜,明明可以算是我强迫他的。
不过,经过昨夜,我心中倒是有了个惊喜的猜测。
也许,有些东西真的不需要言说出来,仔细的,用心感受,便就能够知晓。
……
回到自己的营帐,我双腿一软,险些瘫倒,所幸,张翼在,赶忙上前扶住。
他将我扶到桌案前,坐好,询问:“你这是去做了什么,竟是有一夜之久?若是再晚些,那些人怕是就要苏醒了。”
我笑,悠然自得,“这不是回来了嘛。”至于做的什么,就恕我无可奉告了。
他急切,“今日议和,你们准备如何做?”
“破裂。”我坦告,解释,“如今,刘军正处优势,完全没有必要应允议和,而且,我的口才尚不抵孔明,如此,议和破裂才是最为真实的结局。”
“那往后呢?”
“回益州,尽力挑拨刘璝与张任的关系,最好逼得他们闹到拔剑相向。”
内忧外患,我就不信这般,刘循还能守住雒城。
其外,我还嘱咐他,回到益州,若是刘璝同他问起我出使的情况,就言,他曾无意目睹,我与刘军军师争论,且,我面有悲戚,泫然欲泣之姿。
如此,刘璝势必会对我与孔明的关系产生质疑。到时,再派人假传我与孔明曾有断袖之情的消息入雒。这般,刘璝就不会猜测不出我对张任的重要性了,也就不怕他不来寻我麻烦,惹得张任恼怒。
闻计,张翼询问:“你真的要这般利用张任?其乃忠良,如若能够劝降岂不更好?”
我摇首,坚信不疑,“我了解张任,他忠心可鉴,绝不会投降。”
因为,起初,就已知晓他会死,所以,我才会利用他。
时不相逢有隐患
归来时,无人相迎;归去时无人相送,就这样,我与孔明各自有心,背道而驰。
最后,他赠予我的依旧是那么相似一句:务必自保平安。
他要我平安,就仅是如此一点,我便觉得往后不管有多么的艰难,我都会坚持下去,直到他再度出现,登上雒城城楼。
回眸,深深地凝望了整座军营一眼,我勾唇,自言自语道:“到雒城,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不过,我曾归来,曾将所有的疲惫都宣泄在思慕之人面前,所以,应对那场硬仗,我尚且算是信心满满。
不出半年,我定能将雒城双手奉送到刘备面前。
雒城。
县府门首,刘循亲自率众等待。及到初见我等出现,便匆匆地迎了上来,急切询问:“如何?”
我抿抿唇,并未当即作答,而是欲言又止了许久,然后,倏地在他面前屈膝赔礼,愧疚万分道:“栖无能,有负少主所托,还请少主责罪。”
然而,不等刘循出言,刘璝便是抢了先,讥讽一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出乎意料啊。前番,听闻某人口出狂言,我还以为那人不仅能够议和成功,还能说得刘军追悔莫及,可,如今看来,倒像是我高看那人了。原来,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虚有其表。”
张任恼怒,看着刘璝,瞋目以待,反驳,“某些竖子还真是见识浅薄,竟以为唇枪舌剑是那般好对付的,别说敌手乃是诸葛孔明,即便是寻常的小儒,也是不易应对的。不然,那日在酒肆,某人就不会落得个颜面尽失的下场。”
说到那日的事情,刘璝再沉不住气,怒目横眉的,恨不得同张任再打上一架,“那日若不是某些小人如犬乱吠,弄得我疏于防范,否则,你以为你真能将我打倒在地?!”
“你说谁是犬?!”
“好了!”刘循终是出声,制止这二人的争斗之举,责备道:“门庭之下如此喧闹成何体统?!我看你们为将为得久了,竟是全将军纪军规抛之脑后!”
“末将知错。”赶忙,二人认罪。
可,刘循没想要轻易地放过他们,冷肃道:“回去,每人十杖,不得留情。”
“诺。”
到底是军将,风里来,雨里去,因而,真的要受罚,二人也未有抗拒,反还坦然接受。
我却有异,恳切地说道:“还请少主宽恕,张将军乃是为栖乱言。如若真的要罚,也是该罚栖。”
“不行。”张任蹙眉,焦急反对,“军师文士,身子单薄,定受不住这十杖,而且,往后守住雒城还要依靠他,因而,还是由任受罚才对。是任有失。”
我“……”顿了顿,然后,悠然自适地一笑,“聘栖为军师时,少主曾言往后任何人不得对栖轻待之,可,现今刘将军有违,不知少主要如何处置?”
“而张将军不过是在替少主维持法度。”
无言以对,半晌,刘循才动,伸手将我扶起,无奈笑道:“看来那诸葛孔明真是有三寸不烂之舌,不然,怎么能辩过这般巧舌如簧的军师。”转而,又赦免张任,“既然,我承诺过,张将军便不算有违军纪。倒是刘将军,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质疑我的军命,非重罚不可饶恕,如此,杖刑五十。”
“少主!”刘璝不服,欲要辩解。可惜,刘循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手臂高抬,五指平张,阻他续言,然后,询问我道:“议和失败,不久,刘军必将来犯,如此,我军该如何应对?”
“死守不出。”我告知,接着,解释:“刘军连夺三城,如今士气正盛,我军不可正面与之抗衡,如此,唯有死守不出,耗其士气,待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再出兵攻打,定能将其打得后退百里。此外,有了先前议和的失利,刘军必然骄傲,且认为我军胆怯,难免轻敌。”
“好!”刘循拍掌,信以为然,“如若此计得胜,吾必加封军师为虎贲中郎将。”
“多谢少主。”
谢谢你没有责怪我出师不利,谢谢你给我这个夺占雒城的机会。至于虎贲中郎将一职,栖不敢当。
“如此,军师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栖告退。”
于是,早于刘循,我便入了县府,张任跟着我,亦未留下。
廊庑之中,人烟稀少,张任拉住我,将我向左转了半圈,然后,又向右转了半圈,审视许久。接着,他解开我的披风,抚上我的颈脖,确定其上红紫的痕迹既无增多亦无减少,才莞尔一笑,把我拉进怀中,紧紧地拥住。
我吃惊,气力轻巧地推了推他,怯懦道:“你干嘛?若是为旁人瞧见就不好了。”
他却没动,执着地拥着我,臂弯愈收愈紧,直到极致,良久,眷恋询问:“不过两日,为何我会觉得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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