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
“少爷现在是否觉得喉咙搔痒无比,总想咳嗽,是否觉得喉咙不适,干涸若枯,总想喝水呢?”
“恩?”
叶翎挡在他面前,“那么请少爷回屋,这是风寒的前兆,夜深风高,少爷不可再受凉。”
少爷淡然看着她,“从小到大我从未有过风寒。”
“凡事都有第一次。”
少爷皱皱眉,“不可能。”
“……”叶翎没再说什么,让开廊道,低声叹道,“哎……你会后悔的。”
“恩?”
“没什么。”若不想小病成大病,那么就得抑制病情的发展,可惜她的忠告别人不听。
走在前面的景洛则若有所思,这些天下来,他的视线经常无意识地这个女人所吸引。
无论是那淡如水的神情,淡如水的声线,还是淡如水的气质,全都不是“原来的她”。
越是蹊跷,越让他在意,越是在意关注就变得更多,但依旧什么都不得而知。
真的只是失忆吗?不,秉性难变,一个人不可能变得这么多。
翌日,日上三竿时,少爷仍未起来,叶翎觉得有点奇怪,心想也许真被她说中了。
虽然小厮杜希说少爷有起床气,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惹他,但叶翎在这方面有一定的经验。
自然有她的方法。
于是,便拜托杜希改掉以往丰盛的油腻午膳,煮一份稀粥在午时一刻送进少爷的房间。
推门兀自进了少爷的房,有淡淡的药草香,犹如少爷身上的味道。
叶翎走进雕花屏风后的内室,床两旁的帐幔没有放下。
她一眼就看见床上用蚕丝被裹起来的一团生物。
于是将备好的一杯茶水,一盆清水,和一块湿巾一并放在高几上。
喊了声,“少爷,该起床了。”
半响,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也不动。
叶翎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刚想摇晃他,他却像上了发条一般,拼命往床里头钻。
叶翎只好把被子掀起来,床上的人钻了半天,无处藏身,闷哼了声,干脆像鲤鱼一样翻过去,把脸深深地埋在绸缎床单里继续睡。
“……”
叶翎呆愣地看着床上的人,这功力根本比她假日赖床时还要可怕。
心想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不被允许就入了门本是逾越,男女授受不亲,这她还是知道的。
再逾越下去,只怕这小少爷会误会她要攀高枝。
“唔……”有些沙哑的嗫嚅。
叶翎刚踏出的脚步不由停下,转头发现少爷本来埋着的脸已然朝外侧着。
两眼朦胧,满脸通红,一副虚脱娇弱的模样。
心“扑腾”地跳了两下,好像小狗……
于是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探出手背放在他的额头上试温,“体温过热,少爷果然染了风寒。”
话音刚落,手腕蓦地被抓住,“谁允许你碰我的?”
阴沉的脸,很低很淡的声音,却让人一阵发寒,“出去。”
被放开的手腕有些肿痛,叶翎微皱眉。
尔后慢慢缓开,转身拧干冷湿巾,递给床上的人,“是叶翎逾越了,这就出去。”
“……”床上的人看向叶翎清明的黑眼睛,缓了缓神情,恢复了平时的神情,接过湿巾,“我没有染上风寒。”一边这么肯定地说着,一边继续把湿巾放在额头上。
叶翎一愣,继而弯身退下,心想,真是个奇怪的少爷。
敲门声响起时,以为是叶翎,景洛阖眼听若无闻。
少顷,又响起,这次有细柔的声线传来,“少爷,可否进来?”
景洛揉了揉嗓子,低声道,“进来吧。”
看见倚靠在床板的景洛,杜希媚眼生笑,“方才看见叶姑娘在井边清洗她的手腕,看来这月来的观察,还是没让你相信,下手这么狠。”
“潜意识罢了。”
“噢?那就是连你也相信她没了记忆?”
“也许。”
“恩,一个月下来,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她像是个初生的婴儿,对任何事物都新奇万分,似乎不曾见过。言行举止也不像以前,若不是没了记忆,怎能变化如此之大。”
杜希将盘中的碗放在桌上,行为举止自然得像是与朋友絮语,“但至少这个样子的她瞧着不让人生厌。”
景洛不置可否,眼角瞧见桌上的东西,问,“那……是粥?”
杜希眯起眼,上下打量衣衫不整,面色绯红,眸带惑人之色的景洛,似笑非笑道,“洛,你该不会让叶姑娘看见你这番勾人模样吧。”
“恩?”景洛笑道,“你觉得呢?”
正文3西房后院的景色
啧啧,这抹笑,比冰山还冷……
杜希咳嗽了一声,移了话题,“咳,这粥是叶姑娘叫我送来的。本来还不明所以,现下看来,她还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其实多了个身手了得的护卫,对我们来说也算好事。”
景洛阖眼,拿下湿巾,“她似乎连自己有武功这事都忘了。”
“……”杜希顿时无言,少顷,想到什么似的,又笑了笑。
“粥记得趁热吃了,风寒快点好起来才是。还有,谁揽来的麻烦,当然由谁来解决问题。”
看了眼杜希,景洛淡然道,“现在的你只怕也是有心无力,我自然不会让你来。”
“……”被戳到了痛处,杜希耸耸肩,终于投降,“好好,你也别取笑我,我去便是。”
杜希离开后,景洛皱眉看了眼桌上的粥,然后拿起汤勺,吃了一口清粥,还不错……
昨夜里,叶翎又梦魇了,又梦见那次地震后的可怕场面。
梦见姐姐在地震后的残楼里歇斯底里地找她,不停地找,眼神空洞而毁灭……
这样的梦或多或少,但每次都揪得她心发疼,然后一被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
天刚亮,她便穿上罗裙,系好腰带,然后用冷水冷敷右手的手腕。
手腕的疼痛隔了一夜没有浅些,反而严重。
本以为少爷是个不懂武的人,但那个力道显然是练武之人才会有的。
叶翎心想少爷其实是不喜欢“她”的,出手才这么重。
深吸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湿巾,叶翎走至铜镜前看镜中的人。
眼尾上挑,眼线不画自浓,眼瞳黑若古井。
无论看几次,都给人一种过甚的疏离感,不易近乎,确实不招人喜欢。
但叶翎觉得没什么不好,淡如水,疏如梅;风雅不缺。
再次整理下穿着,叶翎便开了门。
门一开,就对上一双狐狸媚眼,叶翎怔然,尔后笑着问好,“早,杜公子有事?”
杜希笑道,“叶姑娘叫我杜希便行。”
叶翎“恩”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杜希背后冒出来一颗人头。
灵气十足的杏仁大眼直直地瞅着她,眼珠子盯了半天,“咦”地一声才跳出来,对她眨眼。
“我叫聂思敏,也是少爷的小厮。”
水灵灵的眼里透着飞扬跋扈的阳光气息,穿的虽是灰衣长裤,但叶翎能看出来这是个小姑娘。
因为叶翎住的是西房,而其他人住的都是东房,平日里彼此甚少有机会碰面。
杜希是负责三餐的小厮,所以叶翎知道他。
至于其他人,除了初到宅院时略眼看过,知道他们各个长相不错,倒没注意里头也有女的。
而且,还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见叶翎有些疑惑,聂思敏咧着嘴笑道,“今后几日就由我和杜希当叶翎的陪练对象。放心,只要知晓其中奥妙,很快就可以恢复以前的身手。”
“这是少爷的意思?”叶翎确实只懂得舒缓内力之法。
未曾持剑练武过也不知从何练起毫无头绪,而且终日侍在少爷身边,闲暇时间更是没有。
杜希笑着从身上拿出一罐瓶子,递给叶翎,“这是金创药。少爷吩咐了,这些时日你只需专心练武,至于他那边自然有别人。”
“恩。”接过药罐子,叶翎淡然道,“何时开始?”
“看叶姑娘手腕什么时候好。”杜希意味明显地看向她的手腕。
叶翎不在意地笑道,“是有点痛,但还不至于拿不起一把剑,现在就可以。”
于是三人来到西房后面的院子。
院子的右边有一清澈的小湖,湖边栽着几棵不知名的花树,虽不盎然,倒也显了几分春&色。
杜希随意捻了一根细枝,不辞一语,便在叶翎面前慢慢地舞了起来。
只见他把手挥向前方,用他的手腕转动细枝,细枝也跟着慢慢转了起来。
渐渐地,越转越快,最终凝聚成一阵狂而不失美的风,把地上的花瓣也卷起来。
一霎方间,空中飘起淡淡的花香,散了一院,扑了满鼻的清香。
待他动作一停,花瓣又如蝴蝶般,盈盈飘落,美得有点目眩。
“杜希,你的剑果然还是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聂思敏嘴里咬着一根粗树枝,抱胸笑道。
杜希瞪了她一眼,转头对叶翎道,“挥剑时,内力要婉转凝聚于剑上,靠手腕施力,而非手臂。因为每个人的内功有差,所以剑术身法也不同,你再看看思敏的剑法,不急于现在练。”
叶翎点头收了树枝,聂思敏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聂思敏半蹲着做了个扎实的马步。
深吸了口气后,便拿下嘴里的树枝在满地花瓣中行云流水,大气方刚地展现四彩。
腾空挑枝(剑),撤步云斩,行步扣枝(剑)……
最后是犹如狂风暴雨,凶猛逼向她的仰身下刺。
叶翎直觉一股劲风袭向自己,潜意识地就侧身躲开。
聂思敏一愣,身体一个不稳,背朝地摔了个正着,“哎呦为……”
“抱歉。”反应过来时,叶翎忙拉起聂思敏。
“思敏,谁叫你来真的?”杜希在一旁拧眉道。
“因为我知道叶翎肯定躲得过啊,而且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聂思敏由着叶翎扶起,摸摸摔疼的屁股,哀声道,“你看,这么一来,我这一摔也算值了。”
杜希叹了口气,不置可否,转而对叶翎沈了沈道,“叶姑娘,其实主要还是靠自己领悟。”
“恩。”其实方才那一躲叶翎自己也被吓到,若“她”没有很好的身手,怎能潜意识就避开。
叶翎抬起眼皮看向他们,“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麻烦转告少爷,给我三日的时间。”
“叶翎,我相信你!”
虽然以前听过很多关于她不好的传言,但聂思敏是相信第一直觉的人。
她不讨厌叶翎反而有着几分莫名的好感。
“我会告诉少爷的,我们也仅能尽于此。”
杜希对叶翎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把赖在她身上的聂思敏拖走,“小鬼,该走了。”
“啊,放开我,你分明是想偷懒,放开我,小心我告诉……”
聂思敏挣扎着想从魔爪中逃走,却一路凄叫连连,“叶翎救命啊!乔裳,乔裳救命啊……”
叶翎眨眼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乔裳?也是小厮之一吗?
接下来的三日里,叶翎日日都浸泡在后院里。
叶翎头脑聪慧心思细腻杂念又少,所以领悟能力一向很高。
加上“她”本身又具备很好的能力,所以学起来更快,每学会一样也都让她心跳加速。
为了不受外力影响,叶翎每次都将眼睛蒙上。
然后回想杜希和聂思敏那一柔一硬的两幕,反复琢磨反复试验反复练习。
运用自己的内功,将内力汇聚在树枝上,再将大多的力聚在枝头上。
腾空而起,挥之若缎,挥出去轻,落物时重……
等到闻风能闻剑的时候,叶翎才知道杜希为何说个人造诣不同。
与其那么说,不如说,剑的境地本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叶翎也深知,武艺如此好的“她”,绝非是个普通人。
三日下来,摔摔撞撞无数次,手臂上的大小刮痕很多,一瓶金创药用得也差不多。
叶翎倒不觉得什么,以前在大学兼职读书时候遇到的破事也不少。
最重要的是能达到自己的目标。
至少她得做个有名有实的护卫。
申时后院静谧无比,没有前两日落叶扫地,落花飘零的盛况,也没有叶翎挥枝洒汗的身影。
夕阳暖暖地打在景洛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的脸上。
这是第三日了吧,她真的学会了?
景洛骤然顿下脚步冷笑,为什么他非得来看她。
少顷,又踏开脚步继续走,算了,就当是谢她及时发现他染了风寒。
他不是个没人情味的主子。
多久没踏入西房这边了。
以前觉得这里没人气是因为没有人住,可为什么她住了进来还是同样感觉不到人气。
绕过厢房,走到后院,却空无一人。景洛捻了一朵花,听见湖边传来泼水的声音。
他寻声走过去,瞳孔缩了一下,面无波澜的脸生出了一抹红晕,却又移不开眼。
白净如玉的脖子,光洁如凝脂的裸背,紧贴背部的湿发,纤细如男子的腰,还有若隐若现的玉峰……
脸上越来越热,莫名的烦躁让他的声音冷得跟冰一样,“你在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她”指身体的原来主人。应该都晓得吧……
正文4一幅彩绘春宫
叶翎没想到少爷居然会来这里,听到那清寒的声音,她的身体不由僵了一下。
尔后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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