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十皇子当真是来找元晦的吗?
如果是,那大可不必亲自前来,虽然元晦名义上是十皇子元渊的哥哥,其实身份却要低上许多,而且这十殿下元渊是得了圣恩的,身子又弱,这能有多大的事儿,让这十殿下跑来这里。
小舟思索近日来,元晦也未曾提及过什么特别的事儿,心中便隐隐明白了过来。
便开口道:“芸娘,你现在立刻去,告诉他们,主子不在,与德林一起把来人打发了。”
“啊?”本在为熙妍姑娘来而窃喜的芸娘,一听小舟的话,顿时傻了眼。
姑儿刚才说的是打发了?
这十殿下来了,她们不是应该去迎接吗?便是姑儿此时在病榻之上,只要还有口气在,也应该是去硬撑着去迎接的,这是宫中的规矩。
可这姑儿不但不去,还让她与德林二人将十殿下给打发了,那可不是普通的宫奴,说打发了,便给打发了。
“姐姐快些个去,若是十皇子他们说要来瞧我,姐姐便告诉他们,说我病了,怕是会传染,所以不敢去迎接十殿下,以免损了十殿下的yu体。”小舟伸手将头发拨乱,然后用力搓了几下脸颊,埋在了被子中。“赶明个好利索了,再亲自去十殿下那请罪。”
放下了薄衫帘蔓时,却见芸娘还在那傻站着,便又急忙又喊了声:“还不快些去!”
“然。”芸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应声出门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刁奴
难道姑儿这般,就不怕那十殿下落了面子,而恼火吗?
芸娘一边想着,一边往外走,却忘记了姑儿所言,乃是怕染了病,传给了那个离不开药罐子的十殿下,她这般的借口,实则让人说不出个错儿来。
待芸娘刚转角就瞧见了德林跟朵打骨朵的芍药般低头哈腰,将来人往里面领。
来的是一男二女,年岁都不大,却自有威派,那男孩儿白净无血色,就跟尊白玉雕一般,面上挂着不符合年岁的老成,这孩子正是那天潢贵胄的十殿下元渊。
与他通行的是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子,相貌艳丽非常,眼尾用青黛勾勒向上,眼睑上也粘了什么,看着有那么几分怪异,便是那本名唤作闻牡丹,却总是自称为妍的熙妍姑娘。
二人身后跟着的女官儿,芸娘也是认得的,正是柳翰林家的嫡长柳胜华,她从前在膳房时,见过几面。
“你们这宫是怎么回事,前前后后怎么都瞧不见旁的宫人,便是你们主子好清静,也不当是这番。”说话的是柳胜华,她打进来后,便一直在四处打量,心里对这旧宫的落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点叹息,有点了然,还有些优越感,以及对跟错主子的小舟的同情。
德林陪着笑脸,心里腹语着,这不得圣上喜欢的六皇子殿里,管事的自然不会上心,再说了,这宫里的各殿里,能比得上那舞峨宫的,又能有几个?
再说芸娘此时,打从她见到十皇子元渊时,便念起姑儿说的,要告诉眼前这天潢贵胄,好说姑儿病了,不能来迎接,还让她与德林二人将十殿下给打发了。
这话儿怎么都有几分大逆的味道,所以话还未出口,袖中的手便不由地抖动了起来。
方才还没觉得什么,现在想想便吓的脚都发软,这可是骗盛帝宠爱的十殿下啊。
“哎,这也是你们宫的,怎么这般没规矩。”柳胜华一见芸娘出来后,便傻站在那,连个礼数都没有,便觉得这人怠慢了自己的家的主子,于是便指着芸娘有些不悦地问道。
德林连忙冲芸娘使眼色,芸娘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缩着身子,抖的跟只鹌鹑一般。
“芸娘。”德林轻声斥了句,心说这芸娘今个是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大场面,怎么抖成这般,让人家瞧了,准作这六皇子*里,还没个规矩。
看着芸娘这般反应,元渊不禁皱起了好看的眉。
柳胜华狐疑的看了芸娘一眼,便回头看向德林,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哑巴?”
德林“啧”了一声,也有些慌乱了起来,心说这芸娘今个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撞邪了不成,方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得就这样了。
想着,又拼命给芸娘使眼色,芸娘嘴唇抖动,却依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胜华妹妹别这样,会吓到她的。”熙妍姑娘忽然开口,声儿柔和。
芸娘心底感激,嘴唇儿却还在抖,依然蹦跶不出一个字来。
“你莫要怕,我叫熙妍,你可以叫我妍妍或者小熙哦。”那熙妍姑娘伸出手,亲切的将芸娘拉了起来。“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谁也不用跪谁。”
芸娘傻愣愣的看着熙妍姑娘,只觉得这熙妍姑娘好生的亲切。
“熙妍姑娘,这尊卑有别,主子还未发话,你便这般做,虽是发自善意,却是不合礼数的。”柳胜华皱眉,熙妍姑娘这般做,倒是显得亲和了,却显得这真正的主子,十殿下元渊太过冷漠,一直让人家跪着,也不让人起来。
“算了胜华。”十皇子元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轻轻微笑着道:“咱们是来见六哥的,又不是来滋事的,便是瞧着六哥的面子,也莫要为难与他们了。”
柳胜华凝眉,她总觉得这熙妍姑娘说不出的别扭。
“左右六哥也不在这宫里,咱们便顺着七姨的意思,直接去瞧了那女官儿,瞧了眼便走,赶明再给六哥说一声便是。”
柳胜华点头,就算今个熙妍姑娘没有吵着闹着,非要来瞧那小女官儿的,她也会来瞧瞧,瞧那史家小舟的伤如何了。
“姑儿病了,传染,不给进。”芸娘还记得姑儿方才所交代的,所以见到元渊与熙妍姑娘要往姑儿的住去往,便连忙大声喊道。
比起芸娘,德林要机灵的多,一听这话,便知道这姑儿那有自个的主意,便上前呵斥了芸娘两句,让她下去了。
芸娘有些莫名,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德林作势要掌嘴,她吓的一哆嗦,又见德林在跟她使眼色,便反应过来,施礼跑开了。
德林松了口气,心说幸好这芸娘还没笨到家,转身便陪着笑脸道:“唉,殿下莫要见怪,这芸娘从前烧坏了脑子,落了根,从前在膳房做事便整日这般痴痴傻傻的,时好时坏的,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若不是咱们姑儿可怜她,早就将她赶出去了。”
元渊与柳胜华二人面面相觑,瞧着倒不似在撒谎,只是这管事也太欺负人了,知道六皇子元晦不受帝君待见,便分了个半痴傻的宫奴过来。
“人家痴傻已经很可怜了,你这刁奴非但没有同情,居然还想打人家,简直是太过分了。”熙妍姑娘这般说着,那德林还未来及反应,便被甩了一巴掌。
忽然甩来的巴掌,力道不至于疼的厉害,却将德林一下子给打懵了头,饶是他在宫中圆滑的紧,也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熙妍姑娘。
怔了怔后,德林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了下去,连声喊道:“奴该死,奴该死,还望熙妍姑娘饶了奴才这条贱命。”
德林说着,又是磕头,又是自己掌自己的嘴巴,那声音响,根本没得一点掺假。
“别打了!”柳胜华眉头皱的紧紧的,对德林大声道。
德林只是顿了一下,便又继续掌自己的嘴。
“我说别打了!”柳胜华见德林还在自己掌自己的嘴巴,便又大声道了句。
柳胜华闷火,她真不明白这熙妍姑娘是怎么回事,方才还跟那叫芸娘的宫奴好声好气,怎么这会又甩了德林一巴掌,她更不明白的是这太监德林,做什么要这般卑贱,明明就没错儿,就磕头求饶,简直是下溅,将这六皇子*里的脸都丢尽了。
德林手抬着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打,便悄悄抬头看面前这三位,准确来说是在看元渊的脸色,他还不至于会弄错哪个是主子。
“你居然还敢瞪本小姐!”熙妍姑娘娇吒一声,吓的德林又是一阵磕头。
柳胜华也是在家中横行惯了的,说话一向都算,所以眼里哪里容得下这等沙子,看着在磕头的德林又来了气,却也明白跟这人说了也是没用的,便转头看向了熙妍姑娘,“熙妍姑娘好大的威风啊!”
柳胜华虽然年纪不及熙妍姑娘,但打小便作男孩子养活,自然的泼辣凶悍,那熙妍姑娘一时被喝住,还有些不敢反驳,转头看向元渊,那元渊却似并未瞧见二人争执一般。
“我就是气不过,这刁奴实在是太可恶了,我就是帮那个芸娘教训一下他。”熙妍姑娘恨恨的一咬牙,不肯落了面子,便指着德林,声音尖锐的喊道。“我现在就是要给这种刁奴一些颜色,告诉他,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穆熙妍就是他的报应!”
“你……”柳胜华气坏了,心说你真拿自己当回事了,还什么人家的报应,连事儿都没瞧明白,真是白长了几岁。
方才,就连她都瞧得出这德林是为了救芸娘,才会那样做,这大才女是瞧不出,还是不想瞧出?
但当柳胜华已经准备扯开嗓子跟熙妍姑娘争辩时,便被元渊一个眼神制止住。
柳胜华气的一跺脚,站回了元渊的身后,熙妍姑娘面露些许得意,刚要开口对元渊道谢,便听到元渊开口说道:“七姨,这里不比咱们宫,这里的奴才都是六哥的,你便是看不惯,也不能出手教训。”
便是打狗也要看主人,这别宫的奴才,岂能是说打就打的,也不怕搞的两宫不和睦,落下话口。
熙妍姑娘见元渊说话间,眉头也皱了起来,便立刻的止声,识趣地站在了一旁,不再多话。
元渊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说起这七姨,本是闻家的支系嫡女,从前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却在年前时,忽然性情大变,从寂寂无闻变得才华出众,诗词了得,楞是扬名一时,甚至连这宫里也得了信,这才被他母妃以想找个家里人说说话儿,给召进了宫里来。
母妃的意思,元渊也是明白,想让这七姨在父皇面前给闻家长长脸,让帝君念及闻家,也让舞峨宫圣眷长久些。
但这七姨近日来的荒唐事儿,他也耳闻了不少,实在是有些令人担忧。
从起初的放飞闻老将军所饲养的金丝罗雀,到后来私自与男子泛舟游玩,扮装去花街滋事,甚至还寻到了太师府,为的就是见一面冠绝都城的姬廉。
、第一百三十四章 道子
所以元渊早早的就知道,这七姨,也便是熙妍姑娘虽然才华了得,但品性怪异,却不想见了之后,发现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这熙妍姑娘来的时候,给他带了许多宫闱之外才有的小物件,他虽然喜欢,但可惜的是,因为身子的缘故,这些未经滚水煮的东西,他却是不被允许碰触的,便让人收了起来。
本是小事,却被熙妍姑娘一番明赞暗讽,只作是他嫌弃了,这让他有些气闷,却不知道当如何说,便匆匆退下,留眉妃与这熙妍姑娘唠家常。
元渊本是在房中闲散读书,却不想外面闹腾的厉害,柳胜华本想出去说与一声,却被他拦住了,他只觉得这事儿无需太过计较,也不是大事,对方又是眉妃请来的,他可不想驳了眉妃的面子。
他本是这般想着,却不想那熙妍姑娘在外面闹腾还不算,还往他这里来,甚至险些撞翻了她的药碗,最后在看到他在读书,便笑着说要教他,结果他还未开口,她便一直在念着诗词。
诗词虽好,元渊却有些疲乏,见她依然兴致勃勃,便忽然念起那纸鸢上的诗词,心中便升起了矬一矬这熙妍姑娘的锐气的念头。
于是,便让柳胜华将那纸鸢取来,给那熙妍姑娘一瞧,那熙妍姑娘顿时就变了脸色,直嚷嚷着要来瞧瞧那写这诗词的女官儿,甚至闹腾到了眉妃娘娘那。
他心中不悦,却不好在眉妃面前落她面子,便将她带来,打算让她明白,她那般诗词,便是个小她十岁的孩子,也是会作的,挫挫她的不可一世。
但他方才听闻那女官儿病了,却不由地松了口气,其实当柳胜华去取纸鸢时,元渊便有些后悔了,心里清楚,这熙妍姑娘哪里是个肯轻易罢休的主,一准瞧见了那诗词,会跑到人家面前吵闹,自己这般,倒是陷那女官儿于麻烦之中。
但事儿既然出了,元渊也不会寻思过多,那女官儿便是输了,也输在年幼上,算不得什么。
至少这熙妍姑娘,索性还记得谁尊,未将自己的话给作了耳旁风,他这般想着,便看向了柳胜华。
柳胜华见元渊瞧自己,便立刻明白了过来,朗声对德林道:“赶明个,我便与那管事说一声,让送两个机灵的来,这般的便是再可怜,也不能跟着伺候六殿下啊,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发疯,伤着六殿下。”
左右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就不信那总管事的,还能不卖个面子给他们舞峨宫?
等柳胜华说完,元渊便看向德林,开口问道:“你先起来吧。”
德林闻言,千恩万谢后,方才起身,唯唯诺诺的杵在了那里,腰背从未直起过。
元渊又问道:“方才,本殿听到那芸娘说什么生了病,传染什么的,你们宫里的小女官的病当真严重至此?”
“回十殿下话,那芸娘的话信不得的。”德林眼皮儿略微抽跳了下,搓手陪笑道:“这不,是昨个晚上,我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