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冷宫的,真的出不来了吗?”她绝望地仰着脸,看着紫莞。
“虽然不乏先例,但真的很难。”紫莞虽然不忍心,还是实话实说。
不行,她要自救啊!
既然皇帝把她带进宫来,又不要她了,至少让她回到以前的地方嘛!
可是…她怎么才能出得去呢?
她交情稍好一点的人,就是三皇子。但听紫莞的意思,仿佛这次的提议,就是三皇子下的,她去求他,会有用吗?
然而,不管怎么说,皇甫敬轩就是她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她这个晚上把两个丫头尽快地打发出去,眼巴巴地盯着窗户。可是皇甫敬轩却像是从空气中蒸发出去似的,人影全无。
天悬冷月,窗台如霜。
窗外的大树,在夜风里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让秦可儿想到了在家乡的时候,养过的那些蚕宝宝。吃桑叶的时候,它们就会发出这样可爱的声音。
月光照在树叶上,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寒光,像一把尖刀一样,狠狠地刺进了她的胸腔。
秦可儿困守愁城,一夜无眠,也没有等来皇甫敬轩。
到了窗格透出第一缕晨曦,秦可儿知道,自己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冷宫,听名字,就觉得冷到骨髓。
疲惫,像小刀一样,把她的身体,割成了一片片的薄片。难道她“轰轰烈烈”穿越这么一趟,倒是为了在冷宫终老。她不信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的惨。可是…除了皇帝和皇甫敬轩,她根本连人都不认识。
她像一朵盛丽的鲜花,萎顿在一张贵妃榻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胳膊,心里一片茫然。她还有没有机会,从冷宫里出来?
绝望地盯着慢慢泛着白的窗纸,秦可儿的力气,已经被全部抽走。不行,她一定要从冷宫里出来。
皇甫敬轩不是说了吗?不管有什么旨意,都先顺从。也许他会再为自己设法吧?从他的眼睛里,秦可儿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
只是不知道,他能为自己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绿仪敲敲地推开门,看到秦可儿衣不解带,仍然跌坐在榻上,心里一酸:“主子!”
“嗯。”秦可儿漫应了一声,“是不是有人叫我们收拾东西了?”
“…是。”绿仪迟疑地答应了一声,“主子,我和姐姐都不能跟去的。主子往后…绿仪不能服侍你了。”
“没关系啊,我进宫以前,就没有人服侍过我,那些事我自己都会做的。”秦可儿故意扯出了一个笑容。
她一定还有机会的,绝对不会老死在那个冷宫。紫莞不是说吗?虽然出来的人不是很多,但至少还是有的。
“主子,这是紫莞昨夜帮你收拾的东西,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绿仪把一个包裹递了过来,“主子藏一些在身上,包袱在进去的时候,是要被打开来检查的。”
秦可儿依言把绿莞打开来的一个小纸卷,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谢谢你,绿仪。”
“主子,紫莞姐姐说的虽然是实话,可是这一次和以前是不同的。进去了二十多个娘娘,不过以主子和梅妃的品级最高,想必会有一个小单间,往后还会有出来的机会。”
“梅妃?”
“是啊,她是御史大夫梅非辰的独生女,刚巧进来两年,也在被遣入冷宫之列。”绿仪小声地解释着,看到秦可儿把细软贴身藏好,才扬声道,“就好了,容娘娘更衣。”
“那…我这就去了?”秦可儿有点伤感,虽然对这座冷冰冰的宫殿没有什么好感,到底在这里住了一阵,想到此去前途茫然,更起了留恋之感。
第22章 冷宫风景
秦可儿以为自己算是够凄惶的,谁知道进了冷宫的门口,看着一个公公带着两个嬷嬷在查看包裹,才发现自己算得上是相当洒脱的了。
至少,没有在冷宫的大门外呼天抢地,形容憔悴。甚至还有两个是被太监硬架来的,在门口哭闹着死活不肯去可。可她们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强得过太监们?被硬拖着进了冷宫,身子在门槛上擦过,呼痛声更像是被猪被杀的时候,叫得那叫一个惨啊…
虽然一夜未眠,到底仗着年轻,不用脂粉也看不出憔悴。有两个明明也是近两年进来的,按说年纪最大不过十九,可是被泪水冲掉了脂粉,看上去竟老得像三十岁的妇人。
秦可儿按例把包裹递过去,太监眼睛一瞅,看到有两个金饼子,立刻抽手拿了,也不再搜身,便挥手让她过去。
原来,紫莞虽然对自己一直淡淡的,可是细节处,却没有打点不到的。心里,忍不住微微地温暖了起来。
进了冷宫的大门,秦可儿才知道,为什么这里被称作冷宫。
一阵风吹过来,便忍不住缩着头颈,纵是初夏时分,也觉得寒气入骨。再一看,整个宫殿虽然很大,可是四壁灰败,原先也是刷过金粉的,却因年久失修,而露出了一种颓败来。
不过,比起自己和老爹栖身的那间冬天漏风,雨天地湿的破屋子,却又不知好出多少倍去。
跟着一个小公公,到了偏殿,果然如绿仪所说,她进的是一个小间,地上铺的被褥,是两个的,虽然不如晓清殿精致,可比从前自己的破棉絮,又好出不少。好吧,她不能指望有席梦思床垫。
一下子便心安了,暗自庆幸皇帝两度晋位,否则的话,自己许是落到其他人的境地。那到底是什么境地呢?只知道大殿的西边,一溜儿的小房间,虽有隔断,显得十分狭小。地面也是潮湿不堪,像是江南梅雨的天地,因为长时间的雨,而潮湿不堪。
门外是被钉死的,就是说想串个门,都不可能…
秦可儿叹了口气,惊讶地发现靠东的窗户,居然可以打开。试了试高度,连凳子都不用,就可以爬出去,倒是真便利。
她正在打量着自己的新居室,却听到一个公公殷勤的声音:“梅妃娘娘,只得委屈您了,暂且在这里住下。”
秦可儿回头一看,进来的那个人,亭亭玉立,比自己尚要高出小半个头。柳叶修眉,樱桃小嘴,一头云鬓理得丝毫不乱,姿态婉然。
身上一件粉蓝底子,绣着白色花瓣和绿色柳叶的宫装,腰间是织锦的花边彩带,又饰以红黄相间的丝绦,说是素,又杂着艳。说是艳,衣服又是极素的。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朝着秦可儿看过来,微微一眨,便水波滟潋。
秦可儿觉得自己美是美的,可是和对面这个梅妃比起来,就像是戏台里的小姐和丫环,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按理说,这位梅妃的相貌儿,就是放在整个**,也算得上出挑的了,可平时竟像没有什么存在感似的。到少,秦可儿进宫这么久,竟是没有对她留下过什么印象。
“多谢公公。”梅妃浅浅地答应了一声,居然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带。
“不敢。”公公答应了一声,袖子似乎抹了一把眼泪。
梅妃,其实秦可儿是见过的。只是一直不曾留心,万花丛中,若是一个人刻意低调,还真的难以让人留下印象。
“你真漂亮。”秦可儿叹息了一声,“总算咱们还有个伴的呢,不然的话,闷也闷死了。”
梅妃挑了挑弯弯的柳叶眉,似乎对秦可儿主动挑起话题,多少有些意外。
“我不喜欢说话。”她淡淡地应答,看着两个铺盖,就在离自己近的那一张上,盘着腿坐了下来,然后就如老僧入定一样,发起了呆。
秦可儿纳闷地看着她,梅妃却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只顾着自己看着前方。可是秦可儿照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梅妃姐姐”秦可儿欲言又止,梅妃却生像没有听见似的,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嗯?”
“你长得这么漂亮,皇上怎么舍得把你关进来呢?”
梅妃看着她,小小的瓜子脸,是新近被皇帝亲自带入宫来的。纵然她不喜打探旁人的消息,但是秦可儿的风头实在太劲,多少也知道一点。
她一直以为,像秦可儿这样的女人,知道了皇帝的身份,自然便耍尽了手段,才能在几个月之间,升至正四品。
可是,眼前的女子——不,称她为女孩还差不多,脸上的稚气还不曾完全褪尽,一双眼睛却说不出的灵动慧黠。
哪里像是一个传说中的狐媚子?分明只是个天真的女孩,因为皇帝的宠爱,身价才水涨船高。
“我自己是要被关进来的,也许是我连累了你。”梅妃浅浅地笑着,眼睛里却没有歉疚。
“为什么这样说?”秦可儿好奇地问。
“这一次,大约是因为我,才会把所有入宫两年的嫔妃,都一并打入冷宫的。”梅妃淡淡地冷笑,语气里却没有怨恨。
秦可儿恍然:“难道是有人为了对付你,所以才拦了这么一个时间段吗?”
梅妃也不知道,这话按理是不会跟别人说的。可是对着秦可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心上的负担,一并说了出来。
“哦。”秦可儿应了一声,却没有像梅妃想像中的那样,冲上来撕打…或者破口大骂。听说,她的出身并不好,在街头卖过艺,应该是很泼辣的。
“你不怪我吗?”梅妃疑惑,那张脸太真纯了,什么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而现在,分明只是释然,而不是怨恨。
“反正我不管拦了多长的一个时间段,我总是在里面的。”秦可儿笑嘻嘻地说道,“就算皇上说是一年内,一年半内,甚或是半年内,我总是榜上有名,非轮到不可的。再说,人要倒起霉来,喝口凉水还能塞着牙缝呢!”
梅妃一成不变的脸,这时候却露出了一点笑意:“你…可真有意思。”
秦可儿摸了摸肚子:“唉,我肚子饿得很了,什么时候才开饭呢?”
“这里一天只开两顿,伙食也并不好,我想你还是不要期待了。”
“不管好不好,能填饱肚子就成。梅妃姐姐,你怕是不知道,我以前还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呢!”
想起刚穿越来的那段时候,才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可是现在想起来,却仍觉得弥足珍贵。穷是穷了点儿,但也被捧在手心里宠着。
第22章 冷宫也有趣
日子比绿仪描述得好过多了,大概这也有赖于秦可儿以前的贫穷经历。在这里能够每天按时吃饭,被子也暖和,除了不自由,也没有什么不好。所以,尽管冷宫的上空愁云惨雾,时不时听见隐隐的哭泣和嘶喊声,秦可儿还是很能自得其乐。
比如用十个手指头在床板上来回地敲击,想像自己正在弹着轻快的《致爱丽丝》。再比如,撑着下巴看着白云变幻而笑意吟吟…
“可儿,你真容易满足。”梅妃微笑。
“本来就是啊,其实就这样也不错。至少,这里还不用担心,哪天经过了池塘,会被推到湖里去。反正,只要一走出晓清殿,就全神戒备,像一只刺猬似的,忙不迭地把满身的刺给竖起来,好没意思的。”秦可儿托着下巴,叹了口气。
梅妃理解地点头:“在宫里,这些都是难免的。谁都是这样,一面要打击别人,一面又要防止别人打击自己。”
“可是”秦可儿皱着眉头,“我并没有妨碍别人啊,为什么还有人要害我呢?”
“因为你抢走了皇上的注意力。在这个**,所有的女人,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吸引皇上的注意。”
不就是一个半老的男人吗?给自己做爹,都绰绰有余了。
秦可儿不屑地扁了扁嘴,梅妃居然并不以为忤,反倒因为她对皇帝明显不屑一顾的态度,而笑了起来。
“我们被锁起来了。”秦可儿很哀怨地看着那扇门。除了送饭菜的时候打开一小下,其余的时候,就是铁将军把门,一把冰凉的大铁锁,把她们的希望都锁没了。就算集中营里的重刑犯,每天也会有一点放风的时间吧?
“过几天就会打开的。”梅妃笑着安慰。
“为什么?”
“这次被打发到冷宫的人太多,怕一时之间乱了套,所以才会锁住门。平常也是可以串串门子的,不过谁也没有心情罢了。”
“那还好。”秦可儿松了口气。
梅妃沉默的时候居多,所有的话题,都是被秦可儿挑起来的。秦可儿觉得像梅妃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也是一种功夫。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对付你呢?”秦可儿还是觉得奇怪,看到梅妃又像老僧入定似地坐着,忍不住张口问。
“在**,女人对付女人,只有一个原因。”梅妃看着窗户,眼睛里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梅妃姐姐,我们不如爬窗户出去玩玩吧,整天坐在这里,快被闷死了。”秦可儿极力地撺掇。
“那怎么行?”梅妃摇头,“我习惯天天这么坐着,你若是想去,就去玩一会儿吧。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她语气里透露出来的悲天悯人,让秦可儿在愣了一愣,半晌才会意过来:“梅妃姐姐,你也不过十九岁,怎么说起来话,就老气横秋了呢?”
“女人啊,进了宫,一年就当十年来过了。”她幽幽的叹息声,让秦可儿忽然觉得心酸。
一年当十年来熬,是怎么样的一种无奈啊!
“梅妃姐姐,你是怎么进宫的呢?”秦可儿没有什么坐相地趴在铺盖上。
“那一年,正巧选秀女,就选上了。”梅妃说得轻描淡写,“家里人都很高兴,可是…进了宫,头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