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下午六点二十分,Donna又第三次打来电话,说出于侦探的本能,她捕捉到了乔先生的一通电话。乔先生吩咐电话那厢,必要时可以加大剂量,好好把守,不许再出岔子,云云。
至此,一盘散珠串成了一串。
在乔泰股份的成立酒会上,文勇因着我尚不知晓的原因演奏了一段小插曲,而与他无怨无仇的我,或许的确只是中了几百分之一的概率。而史迪文本着绝不漏放一个的原则,把他的“亲信”拨给了我。他答应我他会没事,可到底还是出了事。同样是因着我尚不知晓的原因,乔先生极有可能是用下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将史迪文扣押在了东京。
他或许已昏昏沉沉了两三日,所以始终无法和我联络。
或许他今天也理应不会醒来,可他醒来了,手机自然不在身上,只好用东京当地的电话联络了我,直到被人就地制伏。
难怪,他连今夕是何年都分辨不出。
二十三号,他理应和乔先生一同,在今天二十三号返京。可惜他没有做到,且还若无其事地同我讨论天妇罗的美味。
我不是小孩子,他也从不当我是小孩子,他再怎么若无其事我也不会当他没事,所以他是在说:何荷,别乱来。
六点半,我下班,在停车场使出吃奶的力气嚷嚷了一句:“出来!”
有不相干的人纷纷对我行注目礼,唯独史迪文的人无动于衷,宁死不露面。
我钻上车,两条手臂直直地撑住方向盘,惧意一股脑儿冲上来,额头的血脉每一条都在突突的鼓胀着。
忽然有人叩了我这一侧的车窗,温和地咚咚两响。
我惊跳着偏过头,是汪水水。
蒙了一层茶色车窗,汪水水脸色并不好,而等我按下车窗,也并无太大改善。她还是脱俗如小龙女的她,但小龙女也多得是不振的时候不是吗。
我反被动为主动:“不是路过吧?有话和我说?是有关咱俩的一山不容二虎,还是说你有Steven的线索?”
“线索?什么线索?”汪水水反过来问我,“他怎么了?”
我推开车门,险些撞到汪水水,下了车对她悄声说了两个字:“打我。”
汪水水云里雾里,眉头打了个结。
“我有原因的,让你打我你就打我,扇我一巴掌我会谢谢你。”我郑重其事。
这一巴掌,汪水水一来人比黄花瘦,二来支支吾吾地,总之是大抵只扇来一阵徐徐之风。我演戏,直跌向车头,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汪水水随即被人钳制,我一把揪住来人:“我没事,放开她。”
来人不是生面孔,是我认出的保护史迪文的练家子之一。我直截了当:“你有没有Steven的消息?”
在我一无所获后,汪水水拦在我的车头,一副要么我给她答疑解惑,要么便只能从她身上碾过去的决绝。可谁又能为我答疑解惑?我将头探出车窗,说得笃定:“放心,Steven不会有事。”我倒车,驶走。来人名叫大克,一身的好本事也自然不会落在汪水水手里,消失得比我更叫人措手不及。
我给于小界打了电话。
他说他在嘿摄汇。
我直奔过去。天擦了黑,嘿摄汇灯火通明。于小界在有镶有釉彩的门外等我,说里面还有客人。里面操刀的摄影师不是于小界,他手臂有伤,今天只是在一旁旁观。说话的工夫,客人结束了拍摄,出了门对于小界道别,于小界饱满地说谢谢光顾。
“伤口怎么样了?”我没有要进去。
于小界也就陪我站在门外:“再也端不了相机了呢。”
我心头猛地咯噔一下,好在于小界一笑:“呵,你可真好骗。说来也还得谢谢这一刀呢,皮开肉绽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了,一根筋地重操旧业是不可能了,但割舍不下也是真的,偶尔来过过瘾是免不了了。你找我有事?”
这一天下来,我快要支撑不住,直言道:“你有没有耳闻,乔先生和史迪文有不和?”于小界眉头蹙上,是不解的样子。
“这阵子你常和乔先生打交道,他有没有对史迪文不满?一字半句的也好。”
“乔先生器重Steven,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我一时急冲:“大家都知道的,不代表不是假象!”
话一出口,便收不回来,我只好道歉:“呵,我也真是的,对你凶什么凶,这不忘恩负义了。”
于小界摇摇头,大人大量的浅笑和着斑斓的釉彩,将他手臂上的白色纱布衬得明艳。我发自肺腑地请他好好养伤,随后便告辞。等我发动了车子,于小界才又叫住我,说何荷,若说乔先生对史迪文的不满,恐怕……只有一个。
途中,于小界的话在我的车厢内久久不散。
他说,对乔先生有价值的人,是被要求心无旁骛的,而何荷你,是不是令Steven坏了这规矩?心无旁骛,心无旁骛,而我无疑是他Steven的旁骛。
第二天,大克主动联系了我,说米其林三星天妇罗,在东京只唯一一间,面衣入口即化,包裹最应季的海鲜,最后用自制柠檬汁取代天妇罗酱油,返璞归真。而他们,在快马加鞭地排查周边酒店了。
第三天,Donna给我传来消息,说翌日乔泰股份将举行重要会议,会议出席人员中,包括Steven。
第四天一早,史迪文又一次用被加了密的号码给我打来电话,又一次若无其事:“何荷,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到底要不要带厚福去航天博物馆啊?”
我哽咽,可也不得不由着他:“这不是一直在等你回来吗?”
“就这个周六吧?这个周六我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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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我今天上午有留言,说今天晚上更。。可貌似没留上,久等的同志们抱歉了。。明后两天都要出门,后天有小图推,我保证后天的更新,明天你们就不要等更了。后天貌似也不会加更。。真心抱歉了。。节日愉快~
你是说……啵的一下,就啵的一下?
更新时间:201351 8:41:36 本章字数:3207
我振振有词:“这次一定会回来吧?男人最要不得的就是言而无信。欤珧畱午”
不确定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史迪文音色嘶嘶地喑哑着,可恨死人地,他一句苦不诉,还言笑晏晏:“周六几点?我去接你们?”
“我们直接约在博物馆好了,九点可以吗?”
“没问题,那……周六见。”
我再被动不过:“好,周六见。嫔”
以五年为分母,我和史迪文通电话的频率低得可怜,而这一通,也和大多数无异,直截了当,精炼得像是无情。可又怎么会是无情?说穿了一直以来,怕只怕多说一句,那些被掩饰的,被束缚的情,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史迪文电话才挂断,郑香宜便找我找来了瑞元,说于泽退役了。
就飞镖这一行当而言,于泽退役退得为时过早,不过他肩关节的伤病,也让他别无他选了。源头要追溯至郑香宜被于泽封为“幸运女神”的岁月,幸不幸运的这一说果然还是太迷信,真相是,于泽在郑香宜的鼓舞下,进行了过激训练,在频频摘金夺银后,也为此埋下了病根庐。
而更不幸运的是,如此不计后果的性子,更令于泽继而失去了执教的机会。
抽丝剥茧,这会儿和郑香宜不合拍的于泽,并不是什么bad-boy,而是一个前途渺渺的退役运动员而已。若与父母和于氏翻脸,他要何去何从。
郑香宜在瑞元便对我红了眼圈:“表姐,这可怎么办啊?”
我斩钉截铁:“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明摆着的?你养他啊。你让我说他们男人什么好?男儿当自强也不是这么个当法。是说没点儿伤病,不流血,不卖命,他们就算不上英雄好汉了吗?香宜,你在乎他吗?在乎的话今后就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别再让他冒哪怕一点点的风险,也别让他去做他为难做的事,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让他长命百岁。”
语毕,我眼圈便红得比郑香宜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男人,到底要受多少的苦,又到底要让多少女人为他们疼在心上。
无奈郑香宜一句话将我推翻:“养他?我好死不死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事业开花节节高,光是这就让他妄自菲薄了,你还让我养他?表姐,你到底了不了解男人啊?”
谁说不是。那小气的,被叫做男人的动物,总是要顶天立地的。
这一天稍后,Donna又给我传来消息,说理应有Steven出席的乔泰股份的重要会议,Steven因未能准时抵京,而缺席了。
对此,乔先生暴跳如雷。
Donna清清楚楚地说的是未能准时抵京,这便代表,史迪文迟了归迟了,但终究是回来了。
周四,史迪文发来短信:后天见。
我不禁有些气恼,为什么不能打一通电话来?
周五,史迪文照样发来短信:明天见。
我咬着牙关,照样没有回复。我接连输入了三遍的“好”,又一遍遍删除,做不到无条件的好脾气,可又不能贸贸然地对他爆发。
周六早八点半,我和何翱抵达航空航天博物馆。我为何翱从头到脚置了新装,牛仔裤和黑色鞋子之上,是一件淡粉色T恤,真真是继承了史迪文的衣钵。我的心事大概如乌云般黑压压地罩在头顶,所以即便我频频提议要带何翱先在周边逛逛,这小子却执意说不用了妈妈,我们在这儿等着就好。
直到九点五分,史迪文仍没有露面。
事后想想,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五分钟再长又能有多长?可我却生生在五分钟之后,便拨打了史迪文的电话。
无人应答。
并不算熙熙攘攘的游人有秩序地入场,我接连不断拨打史迪文的电话,直到九点十分,照旧无人应答。何翱的小手从我汗漉漉的手中滑脱下去,他在裤子上抹了抹,再度握回来。
“妈妈,新鞋子脚痛……”何翱怯生生地抗议。
我腾地挂了电话,抱高他:“宝贝我们回家,妈妈抱。”
这时,有入了场的小孩子们,簇拥着什么,又折返了出来。
一只做宇航员装扮的男人像个庞然大物,笨拙却又匆匆地向我赶来,一路跌跌撞撞,而即便他全副武装,不是史迪文,又能是谁?
我哭笑不得。穿了新装的,正在因新鞋子而脚痛的除了何翱,还有我,因为他史迪文理应闪亮登场,风流倜傥,而我们总不能拖了他的后腿。可怎地,他是这副滑稽相,真让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史迪文急刹在与我和何翱一步之遥,一歪头,对何翱挥了挥手。
何翱多云转晴,咯咯发笑。
“谁啊你?”我脸红脖子粗地质问。
史迪文弯下腰,对跟屁虫般的小孩子们指手画脚,末了一干小毛孩子齐心合力,才将史迪文的头罩拔了下去,围个圈儿当个宝似的争抢着。史迪文一边打理头发一边嚷嚷:“小心小心,别弄坏了,哥哥我可是花大价钱租来的!”
站定后的史迪文,发梢挂着汗珠,除了头罩,他仍穿得像个实打实的面包。可他的脸又太英俊,眸子黑漆漆的,两片薄唇勾着得天独厚的轮廓,真是不可理喻,过去我怎么会抗拒得了它的亲吻。
“Sorry,让你们久等,怪就怪这行头真的太难穿。”史迪文呼出一口气,用手扇了扇风。
“你不会中暑吧?”我要说的话太多,主次乱糟糟的混成一锅粥。
“快了,所以我得速战速决。”史迪文微微俯身,面对何翱:“厚福啊,在下是……你爸爸,史迪文,又名Steven,中英文两用。今后,还请多关照。”
我一动不动,听之任之。
“小子,你妈咪说我是宇航员,纯属不得已而为之,但身为男人博学是好事,所以带你四下熏陶熏陶倒也无妨。我这个样子呢,就是宇航员了,你看看就好,不用认真。至于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在做怎么样的事,将来我再讲给你。”说着,史迪文便着手蜕皮。
大局定下,我叹气道:“你说带他来这儿,是为了让他能对小伙伴侃侃而谈的。你出尔反尔。”
史迪文穿了驼色长裤和黑色衬衫,闪亮登场:“这不叫出尔反尔,叫……进步。”
我换了条承重手臂,重新将何翱抱了抱好,好心建议史迪文:“和他讲话你不要太文绉绉,否则对牛弹琴哦。”
史迪文不信,当场测试:“小子,我是谁?”
何翱银铃般作答:“爸爸。”
“那再请问,我是宇航员吗?”
何翱摇摇头。
史迪文耸耸肩,代表喏,他行的。
史迪文伸开双臂:“好男不让女抱,来找爸爸。”何翱扑过去,二人一而再再而三,便无师自通。沉甸甸的何翱坐在史迪文的小臂上,仿佛小小一只,怡然自得。
接着,史迪文多婉转似的:“何荷,我们kiss一个吧。”
我顾不得脸红:“开什么玩笑?你忘了上次在你家……?Kiss这件事真的是小孩子不能接受的,想想也是,好端端的两个大人咬来咬去的是要怎样啊?是真的会吓到他的。”
“谁说要咬来咬去了?”史迪文细细地却又戏谑地打量着我。
“你是说……啵的一下,就啵的一下?”我别开脸,久久按捺的心悸就这样找到了突破口,顿时眼眶刺痛,“史迪文,耍我真的有这么好玩吗?”
这时,跟屁虫般的小孩子们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