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想去看猛士!”见良药别扭着,露出怯意和不安,语嫣尽量让自己的再冷静一些,可她真的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比那一晚更生气。
“猛士?”良药看着语嫣,惊异于她为何有此决定,那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异兽,“这就是你找我过来的原因?”
“不是,临时改的!”语嫣沉吟片刻,再看良药的眼神已有松动一丝。他一定也感觉到自己的生气抵触,所以才会忘记他念不念不得尊贵身份,他说‘我’,而不是‘孤’。
“……”这叫什么话,良药想扶额,又觉得气氛不对,“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到底同不同意我去看猛士?”语嫣将头枕在椅背上,心里想念着那个单纯的小药。一切皆是因自己而起,但愿也从此在自己的手中结束。
“你的脖子?”语嫣那么一动,那青乌的掐痕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显得特别突兀,良药一直看着她,这会儿终于发现了。
“没事!”语嫣慌忙侧身避开良药的手,拢住毛领遮住伤痕。
这次良药可没刚才好打发,看见语嫣受伤他就抓狂。他固执的握住语嫣的手,拉开她的披风,眼里充溢着心疼的泪水,他用颤抖的指尖轻轻的抚摸过那些乌痕,“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膏。”
看着他飞快的跑出去,所过之处卷起的风翻动纱幔,语嫣无声叹息。他还是那个时时刻刻都想着保护自己的傻孩子,可惜这次他用错方法。只是,这样的他,到底值不值得原谅呢?
“来了!”良药拿来的不是一盒药膏,而是一箱药膏,打开之后香气满屋。他专心的在里面翻找,好一会儿才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素白玉瓶,“这个是活血化瘀的,均匀涂抹,明天就能好,我的药是最好的。”
他的语气那么轻快,神态那么自信,动作那么轻柔,语嫣呆呆的看着他为自己忙碌,好像做梦一样,这是她的小药又回来了吗?
将每一寸受伤的肌肤都细细涂抹好后,良药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兴致勃勃的跟语嫣讲那些瓶瓶罐罐的来历。
“这个是给治烧伤用的”,“这个是专门针对划伤的”,“还有这个,是祛斑的”,“那个是养颜的”,“……”,“这些全部都是为你特制的!”
“小药,放下这里的一切,去做一个江湖游医好不好?”语嫣拽住他的手,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他不是完全没救的。
看着语嫣失神的样子,良药愣了一下,再看桌上的瓶瓶罐罐,才惊觉自己失态,一抹苦笑在唇边晕开,“你,可愿跟我一起?”
“有你,有嫣姐姐,有萧哥哥,好不好?”这三年,楼语嫣只是一个名字,一个杳无音讯的名字。而良药,他是靠着怎样坚定的信念,才孜孜不倦的为她着想,为她研究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药。看着匣子里那数十瓶膏药,语嫣心底满满的都是感动,蒸腾起的水雾,满溢在她的眼眶。
“不好,我要你,只要你!”良药愤怒的将手中的几瓶药膏扔回木箱,引得一阵脆响。
语嫣的心终究是软了,她起身夺过木箱,紧抱在自己怀里,瞪着良药,“你怎么那么不懂事?我是姐姐,是姐姐啊!”
刚才那些情急之下的反应,就像自己的梦,一旦清醒便支离破碎,而此刻还被语嫣那句‘姐姐’使劲蹂躏,他扳着她的肩叫嚣着,“不是,不是,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泪水顺着语嫣的脸庞滑落,她静静的看着良药,眼底全是失望和心疼。欲望的功效就是催动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持,然后引致让人心智模糊的副作用。
“放开,你放开她!”这一刻,春晓终于明白为什么阿梨不允许良药单独见语嫣,情急之下,她被迫出手。
刚才明明看上去是风和日丽的画面,一转眼就狂风骤雨,春晓困惑。一个是教导自己的医术的师傅,一个是自己受命终身保护的女人。每一招一式都是为难,她并没有用尽全力,只是迫使良药放开语嫣并保持距离。
失去支撑,语嫣跌坐在椅子上,看着在眼前飞来飞去,拳来脚往的两个人,无声落泪。怀中的药箱被她抱得更紧,思绪飘忽。
春晓虽然个头小小,但自幼长在棠梨阁,内功招式都不弱,一掌将良药逼出三尺。良药还是不肯放弃,欺身有进。
“住手,住手”
语嫣站起来,哐一声放下药箱,噌噌地走到良药面前。他是突然停下来的,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僵硬在那里,看着语嫣擦干泪水,看着语嫣步步逼近。
忽然觉得自己想个做错事的孩子,气哭身边的至亲,马上就会引来大人的责罚。
果然,语嫣踮起脚,拧住他的耳朵,“你怎么那么不听话?那么不听话?”吼着吼着,她的泪又落下来。
看着他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语嫣又觉得不忍,推开他,蹲下捂着脸抽泣,“滚,你滚!”
她一哭,良药的心就跟着疼起来,比被拧耳朵还要疼。他多想要蹲下来,抱抱她!可这次春晓吸取教训,将他的想法直接扼杀在萌芽状态。
春晓横亘在他们中间,展开双臂拦住良药,“你走吧,阁主就快回来了!”
良药站在碧月殿的宫门外,回首看着那三个他亲手书写的烫金大字。他将自己定格在那一汪碧色的荷塘,语嫣就是笼罩荷塘的月光,用爱温暖自己。他想要永远留住那月光,永远留住那温暖。可他忽略了,从前的语嫣是属于萧天逸的,现在的语嫣,不属于任何人。
————
以纯净的清水沐浴之后,语嫣换上一身素白的新衣。这是棠梨阁旗下的成衣坊连夜赶制的,从内到外完整的一套。
等她整理好一切,春晓也从良药那儿回来了,带回去天星窟必须的通关令牌。“春晓,我们先过去。你去找一个羊脂白玉的瓶子,用清水洗净,鞠菊木匣子装好给我送过来。”
这一路,阿梨的心里走得颇不宁静,她怎么看都觉得语嫣这一身素白各种别扭,虽然她穿白衣的样子很美,像个误落凡尘的仙子。但是为萧灏远的去世戴孝完全不值得。因为她现在跟萧家半点关系也没有,她不再是王妃楼语嫣,而是家产无数的第一公子月潇。
“别噘嘴了,我是为了看猛士才穿成这样的。”语嫣看出她的心事,淡淡一笑。
阿梨皱眉,找理由也找个像样点的,“看个怪兽穿得像白衣仙子,它欣赏得了吗?”
“它不是怪兽,是异兽,或者你可以叫它神兽!”看着离天星窟越来越近,语嫣脸上的笑意更深,不觉加快步伐。
这回阿梨彻底无语,猛士抓在海棠背上的那一爪,拍得她回去之后还吐好多血,任是闻生死不惊的她,看到海棠闯进碧月殿时惊慌失措的样子,也跟着恐惧不已。她不知道语嫣在那里知道的那么多,怎么会将那头绿毛怪叫得那么亲热。
春晓的速度极快,语嫣她们刚在天星窟下站一会儿,春晓就带着东西赶到,不过这次她身后跟着良药。
看着宛若谪仙的语嫣,良药不由得一愣,但他没有忘记到此的目的,“你想干什么?”
“解毒!”语嫣淡淡的看了良药一眼,从春晓手中接过的木匣,转身步入栈道,“你们在这等我!”
“我跟你一起上去!”良药想拉住她,却被语嫣避开。
不过这次语嫣给他一个正脸,虽然不再温暖,但也不似昨天的埋怨,“你这个样子,没法上去,好好在这儿等着。”
良药看看自己的衣衫,抬手嗅嗅身上的味道,的确不适宜进洞看猛士。他额间的川字更深,语嫣的所知远远超过所有人对她的认知。
“那你小心点!”她好像不再单纯是那个爱自己的姐姐,良药仿佛看见她身上有更多的光芒和力量,正在一点点的聚集显露。
语嫣的体力不够,虽然经过良药这段时间的调理,但踏上栈道之后,还是只能走一段歇一段。良药那些所谓的药浴、针灸、汤药,其实都不是给她解毒的,只是单纯的帮她调理身体。
怕弄脏衣裙,语嫣既不能靠墙也不能坐地,猛士的脾气很怪,如果有陌生的气息刺激到它,它就会变得狂躁,海棠最大的败笔就是身上的百香欢。之所以换上白衣,是因为白色在猛士眼中属于盲区,虽然生为怪兽,但也有自己坚持的底线,所以是当之无愧的异兽。
语嫣沿着海棠提供的路线很快找到那个空旷的山洞,失去天山雪参的香味滋养,猛士变得很虚弱,听到声音它发出一声低吼,偏头看了入侵者一眼,确认安全后又继续养神。
语嫣将鞠菊木的匣子放在洞口的中间,取出里面的白玉瓶,掏出怀中的白玉匕首,一手持瓶,一手持刀,缓缓的靠近猛士。
海棠来盗药的那一晚,语嫣以为到天山雪参就是‘蚕蚀’的解药,因为良药终有一日会为她解毒,让她服下天山雪参,所以提前将鞠菊木搬进碧月殿,免除猛士攻击碧月殿危险。这和楼语嫣的记忆是吻合的。
楼敬之掐住她脖子的时候,窒息的感觉让她想起更多。天山雪参只是‘蚕蚀’的解药药引,真正的解药,是猛士的鲜血。
面对这头庞然大物,语嫣一开始还是挺害怕的,海棠的伤触目惊心。可是直到她走到它身边,用颤颤巍巍的手抚摸它脊背上的毛,猛士连头都没抬一下,也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太舒服。
看着它酣睡的样子,语嫣就想起天哥哥养的那条雪獒,虽然有时会臭熏熏的,但是非常的忠心,对待主人尤其温顺。就是力气太大,每次玩的高兴起来,就是遭殃的时候,总是会被扑倒在地上。
语嫣越看就越觉得它的样子很亲切,庞大数倍的体格忽略不计,浑身的绿毛也忽略不计,整个就是家里的雪獒嘛!
(PS:异兽猛士:你才雪獒,你们全家都雪獒!)
语嫣慢慢加重手下的力道,为玉刀的**做适当的铺垫,她要趁着它完全放松的时候,一刀切入,然后快速逃离。
就在她准备下手的时候,猛士忽然翻了个身,亮出他浑圆的肚皮,呈四脚朝天之态,吓得语嫣一**坐在地上。她摸着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喘着粗气,那感觉就像跟有妇之夫偷…情,眼看就要高…潮的时候,正兴奋得意之时,忽然听见女主人回家的开门声。
咣当,被捉奸在床!
VIP25 天价弃妃
就在语嫣纠结是逃跑还是僵在原地不动比较安全的时候,猛士只是淡定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睡了。
“你妹啊!”语嫣将心沉进肚子里,斜着眼睛仇视着四仰八叉睡得正欢的某兽,“不带你这么玩的!”
“小兽兽,我跟你打个商量呗,送点血给我好不好?”
“……”
“只割开一小伤口,对于英明神武的你来说,应该不会疼吧?”
“……”
“那,你要是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咯!”
“……”
“那成交了?我现在要开始割咯?”
“……”
空荡荡的山洞中,回荡着语嫣发梦一般的呓语。在她周而复始的蹂躏下,猛士彻底不动,在遭遇她各种揉捏肚皮后,连眼睛也没睁一下。
磨蹭了大半天,语嫣知道再这样问下去也没用,这一刀不捅下去,那自己就是一死。如果猛士真的发怒,那不管谁捅都是死,良药也罢,谁来都一样。
“小兽兽,你忍忍啊,忍忍……”心下觉得残忍,语嫣再次抚着猛士的肚皮,单手弹掉瓶塞,照着猛士的右前腿就是一刀。
暗红的兽血喷涌而出,伴随着一声哀嚎,语嫣已经握着装满瓶子窜出数米,她不敢回头,一直跑到鞠菊木盒子后面才停下来,她知道,猛士一定不敢追过来。
可一回头,她才发现自己错了,猛士不是不敢追过来,而是根本就没追。它安静的趴在地上,舔着腿上的伤口,低低的呜咽,而且舔一下就抬眼看语嫣一下,那小眼神里写着各种委屈,简直就是卖萌。
语嫣瞬间呆若木鸡,这是什么猛士,这是什么怪兽,这是什么异兽,简直就是神兽,而且是只会卖萌的神兽。看着猛士流个不停的血,语嫣捂着脸,再次纠结。
终于善良战胜了恐惧。她放下玉瓶和玉刀,跨过鞠菊木盒子,走向猛士走去,这次没有恐惧,只有坦荡的内疚和信任。
人,不能连动物都不如!
她的白衣早已经沾满了土灰,猛士的血在她衣上化作点点红梅,她掏出怀中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药膏,那是良药为她特制的伤药之一,她冒险带着身上,原是害怕自己会被猛士弄伤,结果却恰好相反。
包药膏的绢布,正好够做猛士的绷带,语嫣摸着那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拍着猛士的头,笑得愧疚,“不痛不痛哦!小药的药是最好的,待会姐姐请你吃好吃的,吃最好吃的!”
猛士看看她翕动的嘴,又看看自己腿上的那诡异的绷带,腿一抬,又趴在地上睡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它趴在了语嫣的脚边。
语嫣真的很想问一句:你是睡神上身吗?
良药那些每日的进补,只是勉强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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