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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也转过身来,一双水汪汪的圆亮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大哥哥,空着的小手放进了嘴里。
源建德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是为杨国朝来的,自从清明放假归来,他这位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整个人都变得很不对劲,沉默寡言到了可以媲美兴非一的地步,而且几周都没有回家,也不与同学们出去,作为班长的他甚至常常疏忽了班务工作,被提名学生会干部也没令他有点干劲,最喜欢的事已经从打篮球变成一个人在寝室里发呆。
他问了几次,甚至威迫利诱都来过,可他这个无话不谈的发小却死不开口;也曾以找他为名打电话到他家里去,从他父母的口气看来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口角。所以他估摸着是不是失恋了,本来是想打电话问问达阙,可对方的手机不知怎的总是不在服务区,这才直接跑来。
现在面对他的“怀疑对象”,他才觉得自己太意气用事,也太冒昧了。
“……嗯,这小子是谁呀?你哥他在吗?”他扯出笑容,尽量令自己看起来自然,其实与对面的人也差不了多少,“我找他有点事。”
心脏在收缩,肌肉又开始僵化,歂瑞慢慢地吸气,慢慢地呼出,保持着语气的平静:“我哥……”这个称呼虽不常用,但在她的心目中是真当那个少年是她哥哥的,所以此刻说来百味杂陈,“他……出国了。”
天香如雾
第一百七十四章拒绝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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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弯下腰,抱住小家伙,回避源建德的目光:“这是我家的房客。来,笑笑,叫哥哥,源哥哥。”
“源哥哥。”小家伙看到陌生人就很乖巧。
“你好,笑笑。”源建德摆着手敷衍着孩子,眼睛里满是疑问,“达阙怎么会出国?什么时候走的?何时回来?”
他有疑问是很正常的,歂瑞知道自己撒的谎漏洞百出。文乐盈高中毕业后出国,作为千金大小姐出国留学是十分疏松平常的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而少年为了两个人的学费和生活费放弃了全日制名牌大学选择自考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又怎么可能突然出国?
她头晕脑胀,很想痛快地告诉源建德那个少年的真实身份,很想痛快地告诉他那个少年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但,她不能说,因为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是他……接的兼职,啊,不,是他兼职的一个单位非要请他陪他们出国考察,时间没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她几乎边想边说,不过还算条理清晰,逻辑通畅。
“哦,”源建德相信了,“那等他回来我再来。”
“笑笑,跟源哥哥再见。”歂瑞抓着小家伙的一只手臂举起来摇了摇,小家伙奶声奶气跟着说道:“源哥哥再见!”
“再见!”源建德走出去几步方想起自己找达阙的根本原因,他踌躇了一下,返身道,“那个……小瑞呀,你……最近见过杨国朝没有?”
久久不见他们回去吃饭的成妈妈从屋里探出头来,见有人在跟小房东说话,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没有再次出声招呼,返回了屋内。
歂瑞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杨国朝在坟前癫狂的神色,莫非……“杨学长不见了吗?”如果他有什么事,自己是要负责任的吧?如果不是她的前世给他带来巨大的伤害,就不会让他此生回想起来也痛不欲生吧?
“啊……不不!他在学校!”源建德看着女孩子焦急自责的表情,已经可以断定杨国朝现在的状态与她大有关系,只是……他没有理由去怪责她吧?“我……只是看他心情似乎不太好,想看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另外,如果不冒昧的话,可不可以请你去看看他?”
失恋不算什么,可她为什么一提起杨国朝就认为他会出什么事似的,难道她用了很恶毒的话去拒绝他吗?源建德暗暗摇头,他不认为这个女孩子会那样口出恶言伤害对方,那么又会是为什么呢?
歂瑞低下头,不远处有颗小石子,在正午的阳光下投射出清晰的黑色阴影。
“姐姐?”怀里的笑笑扭过头看着她,圆圆的眼睛充满对她沉默的不解。
歂瑞深吸一口气,向源建德道:“对不起,我不能去见杨学长。我想,他见到我也只会心情更差。源学长,请你也不要跟他再提起我。”说完这句话,她干脆地抱起笑笑,转身进屋,“我们要吃饭了,再见。”
源建德呆呆地站着,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使他们如此交恶。“达阙呀达阙,你快点回来吧!”他叹着气喃喃自语道。
五一放假三天,又被补课吞没了两天,身心俱疲的歂瑞决定在兴非一那里换一个长假。
子雅很高兴,将菜单非常仔细地安排了一番。
兴非一指尖轻敲着桌面,远远地望着忙碌而喜形于色的他,忽然说道:“你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子雅手一抖,菜单掉落下来,他目瞪口呆地望着主上,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会犯天条的。”兴非一慢条斯理地又加上一句。
子雅捡起菜单,脸上肌肉抽搐,令硬朗的线条都变了形,半天才说:“哪有什么天条?”
兴非一站起身来,走到窗口:“不要跟宙斯学。”
“谁……谁跟宙斯学了?!”子雅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很惊人的声响。
这个声响惊醒了他,尽管兴非一说的话与他一向的风格不符,但主上仍是主上。子雅收回自己的手,肃然道:“是,吾主。”
兴非一并没有对他的犯上之举生气,将手臂支在窗框上,望着深蓝色的夜空:“替我写几个字,子雅——‘辛克,我要见你。’”
子雅坐下来,面前铺陈开一张主上喜欢用的东巴纸,他在上面用英文写下了那句极为简单的话,然后折叠起来,放入同样朴素的信封里封好,写上地址以及“弗洛比西尔公爵阁下亲启”的字样。
兴非一思考了一会儿,指示:“让他今天晚上就到。”随后又加上一句,“给他预留考虑时间。”
“是。”那封信从子雅的手上消失,“辛克早上收到,整整一个白天足够他考虑,今晚午夜时分一定会到。”
“你为他安排一间客房。”兴非一眯起眼睛,不明的光辉在其间闪烁。
“是。”子雅恭声应道。
兴非一回过身,身影竟然象那封信一样逐渐淡化。
“您要出门?”子雅站了起来。在主上实行了他的计划之后,他一直以为他不会再对什么感兴趣了,他们的生活又再次回到古井无波的状态当中,这也是他总是邀请那个人类小丫头来玩的原因,只为了给这种生活注入一点生机。
兴非一没有答他,透明的脸庞上有一抹说不清的表情,甚至他也不敢肯定那是不是光影造成的幻觉。
敲门声和喊声一起传来:“兴非一,你作业做完了没?”那是歂瑞闯了进来。
子雅眼见主上的身影完全消失,将疑问藏起,换上笑容:“小瑞,你做完了?”
“是呀!他人呢?”歂瑞在书柜间张望,“又躲哪里去了?会客室?”
天香如雾
第一百七十五章追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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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满是怀疑:“他会现在睡觉?”虽然他总是不管在哪里都能睡着,但好象晚上专程回房睡觉这种事离他很远,在她家时貌似对此比较积极,可给她的感觉也只是他懒得搭理她罢了。
子雅无奈地摊开手。
歂瑞的视线又在房间里逡巡了一遍,确定那个家伙确实不在,立刻喜形于色:“既然他不在,你可以回答我上次的问题了吧?”
见她如此念念不忘,子雅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跟着主上一起闪人,不论可不可能跟上他,就算只是跑到其他房间去也好,总比现在这种情况来得更舒坦吧?
歂瑞很认真地看着他,不给他一丁点找借口开溜的机会。
他的主上当然早已知道这小丫头的打算了,这阵子都没给她机会单独与他说话,可是为什么现在却跑没影了呢?那种说不清楚的表情难道就代表着他准备隐身听听他的回答吗?子雅想到这里,指尖都冰凉了。
“兴非一到底跟无限之主是什么关系?”他为难的表情歂瑞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为了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为了知道兴非一的憎恨,她已顾不上“善解人意”和“通情达理”了。
子雅并不专断冷酷,至少在小丫头的面前,所以也做不出兴非一那种一言不合即可拂袖而去的事情,当然只能被她逼得无计可施。
“您为何不直接向我主询问?”他的言辞一瞬间恢复了从前。
“我不相信他说的。”歂瑞干脆地回答,自己也觉得太过绝对武断,又改口道,“我需要一个中立者的客观评价。”
这句话很中肯,子雅长长地叹了口气,示意她坐下来。
歂瑞知道他已经打算说了,便乖乖地坐在之前兴非一坐的那把椅子上,半趴在桌上,一双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等待着答案。
子雅给了她一杯名为“重击”的无酒精鸡尾酒,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会不会与这杯鸡尾酒名一样给予她重重的一击。
“我是无限之主的侍从,诞生自我主,我是……”他很困难地思考着,“……按人类的表达方式的话,‘道’、‘真谛’、‘绝对真理’或许可以用来表述一下,之后所有一切由我而生。”
歂瑞眨着眼睛,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从自己讲起,更不明白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看着小丫头茫然的脸,他解释道:“你现在看到的我的样子是具化……”好象很容易引起歧义,他再度斟酌着,“用‘人格化’可能你更容易理解一些。”虽然与人类使用这个词的原义还是差得很远,但这是他想到的最能说明情况的说法,此刻他由衷佩服那些与人类接触并试图让人类理解的神族们,难道他们都不嫌累吗?
“这么说,是你创造了世界?”小丫头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瞪大眼睛问。
子雅沉吟了片刻,对这种表达方式十分迟疑:“这么说……也不算错。”
“等等,”歂瑞举起一只手来摆动,自言自语地道,“他创造了你,你创造了世界,世界就是他……”她忍不住猛揉自己的头发,叹息,“一片混乱!到底是谁创造了谁?”
子雅眼前发黑:“你不能这样等价交换,因为这两个‘世界’不是一样的。”他觉得自己的解释也异常混乱,停顿一下,才道,“人类没有词汇可以表达合理,‘世界’、‘宇宙’、‘时空’、‘位面’……凡此种种都是建立在人类认知上的,除了世界这个词可大可小之外,其他的都只是如细胞般的单一个体,事实上,还有无数与此相同的个体存在。”
壁炉上的那只雕刻精美的座钟忽然响起悠扬的音乐,让歂瑞的视线投过去了几秒,立刻又被子雅吸引了回来。
“我是你所认知的世界诞生的源头,但我主他所代表的世界并不仅仅是人类所认知的这一小部分。”他伸手,一点淡淡的橘红色光凝结成一粒小小的种子,种子在他手上发芽、生长、开花、结实,然后回归成那点淡淡的橘红色光,没入他的手中,“就象这株植物一样,虽然是我令它诞生,但我的力量来自于我主。”
歂瑞似懂非懂,囫囵吞枣地点头。到现在为止,子雅还没有提到过兴非一,而他的主上明显就是无限之主,那么,他又是如何变成兴非一的属下了呢?
子雅觉得自己全部的精力都用来与这个人类小丫头沟通了,揉了揉自己的眉间,他继续这种“艰苦卓绝”的战斗:“随着世界越来越热闹繁华,越发显得他形单影只,我见无论谁都无法与他比肩,便劝说他创造出能与他比肩的完美生命。”
歂瑞知道兴非一大概就是因此诞生的,但她不理解子雅眼中沉郁的光芒。
“于是,无限之主将自己一分为二。”子雅低下头去,声音象灌了铅一样沉甸甸的。
“啊?”歂瑞捧着的杯子一晃,红色的液体荡出来,淋了她一手。
子雅看了她一眼,她的手、杯壁和桌面顷刻干净如初:“我以为无限之主会孤单会寂寞,才会做出如此提议,可之后我发现我错了,错得非常离谱。”
歂瑞想起了坟头上的少年那不以为然的眼眸,尽管曾为她的突然出现流露出受到惊吓的目光,但那个人的心从来都在任何人无法触摸到的地方吧?而兴非一那道令她印象深刻的眼神,固然冰冷可怕,却无法掩饰他的心之所在,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