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已经不再需要入江,可这个红发的小子却是少有的心灵干净纯洁,拿一色一子的话说,就是他什么都不做,只要看见他就会觉得心情好。
这个结论当然是和白兰比较了以后的出来的,因而白兰还小郁闷了一把。
“色子看到我难道心情不好吗?”银发青年无比委屈。
一色一子直接回了他一个白眼。
和白兰一起有多紧张,和入江正一相处就有多轻松,这根本就是两个完全相悖的概念,却能在量上达到微妙的平衡。一色一子在医院陪着入江的那几天真是来到这里以后少有的轻松愉快。她甚至会忘记操纵着自己命运的笔记本,忘记白兰,忘记心里的那些不爽和算计。她只是单纯地需要和普通人相处,入江正好。
在公寓养病的两天里,一色一子和白兰极为难得地没有再动手,就是拌嘴也是偶尔无聊时为之,大部分时间两人都在睡觉。一色一子的生物钟日夜颠倒,白兰也差不多,在生活方式上两人倒是契合。至于工作,白兰非常无赖地全部推给了手下,唯一看过的一份文件是关于意大利另一个黑手党巨头彭格列。
白兰处理事情时并不避着一色一子,因而那份关于彭格列的文件她也拿来看过。密鲁菲奥雷从成立之初就一直和彭格列隐隐有相抗之势,如今白兰既然要扫平地下世界,彭格列自然是最强的挡路石。两家的对垒已经从一年前便开始,互相试探,有输有赢,如今时机差不多成熟,全面开战势在必行。
唯一让一色一子为难的是自己的立场。
彭格列除了在意大利总部以外最大的势力都在日本,并盛更是其老家。彭格列十代目泽田纲吉是一色一子的学弟,恭弥哥应该也是彭格列的人,来找白兰之前她曾保证自己不会和彭格列为敌,也不会和白兰有什么关系,然而现在自己已然成为了密鲁菲奥雷的一员,这身份就有些尴尬了。
父母如果知道她将要和云雀恭弥成为敌人,一定会打死她的。
“我申请中立。”在这件事上,一色一子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我不帮你。”
白兰躺在床上吃棉花糖,床边散落一堆文件,全是关于和彭格列的。这些文件一色一子全部看过,因此在听到她这么正经的发言时,他只是顿了一下,便继续专心地吃零食,嘴里随意地应道,“可以哦。”
一色一子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怪异地看了他一会,爬上床盘腿坐他旁边,问,“你居然同意?不怕我对彭格列告密吗?”
白兰一边吃着棉花糖一边懒洋洋地踢了踢落在他脚面上的文件,而后回头温柔地看着她,“你把计划全盘对他们托出我都不会有意见的,亲爱的。”
“咦?我还以为……”以为你是专门为了对付彭格列才把我留下来的。
“没有你,我照样也能拿下彭格列哦。计划泄露,那就再订计划就是了。”白兰将最后一颗棉花糖,塞进嘴里,而后忽然凑过来,咬着棉花糖,十分幼稚地含糊说道,“吃吗?”
“……滚,小气鬼。”一色一子推开他的脑袋。就剩最后一颗还只让吃一半,你是有多舍不得棉花糖啊。
无所谓地咽下嘴里的东西,白兰打了个哈欠,道,“反而是达令你,和彭格列有什么渊源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一色一子疑惑地看他。
“怕你到时候伤心啊,自己的朋友被我杀掉之类的……”白兰慢吞吞地说着,“按照色子的性格,会找我动手呢。我们中间插。进别人的话,我很不开心。”
一色一子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她一直在回避这一点,甚至想过自己很快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一走了之,哪管身后事。
结果白兰就这么大喇喇地将事情摊开。
“彭格列那边……云雀恭弥和我关系最好。”她想来想去,只说了这一句。
白兰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小云雀啊……怎么办,他是我第一个要动的人呢。”
“为什么?”一色一子皱眉。
“杀掉云雀恭弥,相当于毁掉了彭格列的一个王牌。”白兰定定地看着她,“换成你,达令,你也会先杀了他。”
“没有别的办法?”
“暂时没有呢。”
“……难道你每每灭掉一个家族,都会把那家族里的人杀光吗?”一色一子不满地看着白兰。
似乎想不到她会问这样没脑子的问题,白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语。少女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在他的注视下涨红了脸。
是了,白兰会不会杀人,全在于对方的态度,而不在于她的一句话或一个请求。如果一个家族宁死不从,那么便没有了收服的意义,留下他们反而会成为障碍。通常很少会有这种情况发生,通常密鲁菲奥雷只需要杀掉几个硬茬子,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一色一子了解云雀恭弥,那是一个到最后都不可能投向认输的人,一旦两方交战,他与敌人只能活一个,就算同归于尽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看到她陷入沉思脸色难看,白兰顿了顿,轻声开口,“色子恐怕不了解;彭格列是一个怎样的家族。”
一色一子抬起头。
“那个家族之所以能够成为地下世界最强,是因为他们的团结。家族发展得太大,就会出现各种问题,然而不管内部闹得多凶,甚至分裂,但只要一天顶着彭格列的旗帜,遇到外敌时就会毫无保留地凝成一体。”白兰静静地说着,深邃的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被战火燃烧的彭格列,清峻的面上没有了惯常的笑容。他的声音清冷,口吻虽然依旧轻飘飘的,却让人觉得格外凝重。“意大利总部也好,日本也罢,包括彭格列的暗杀军队以及云雀恭弥这个游离在家族之外的人,当密鲁菲奥雷对彭格列全面宣战时,都会聚集在十代目泽田纲吉身边。他们只有一个名字,就是彭格列。”
说到这里,白兰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嘴角一挑,咧开一抹近乎残忍的笑容。
“这样的家族……是有资格作为对手而被征服的。不是吗?”
一色一子怔怔地看着此时充满了征服欲和战斗意念的银发青年,忽然感觉到了无法阻挡的陌生。
她怎么就不愿承认,白兰杰索,正是这样一个人呢?
他一生都在追求着生活的意义,他少年成业,目标极高,却又有着足以匹配那无边野心的能力。他站得高,不满足,于是就想走到更高的地方。没有什么家仇国恨,仅仅是为了找到活着的乐趣,是另一方面的无欲则刚。
他有着超高的智商,不输任何人的情商,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极度危险。
……自己怎么会觉得,他会为了自己而停下脚步?
这阵子的安逸日子过多了,连脑子也睡没了吧?
一色一子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想想当初那个为了吞并图拉多而把自己亲手送进人体实验室的白兰杰索吧。那才是他,不是吗?
半晌听不到身边人开口,白兰回过头,眼尖地捕捉到了一色一子眼中一闪而过的难过,视线停留在她自嘲的笑容上,微微眯了眼睛。这个人……他到底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身边呢?占有欲吗?从那时她第一次吸血致人死亡后求自己给她心理安慰开始,到后来在那个破烂的宾馆房间里说绝对不会丢下朋友不管为止,似乎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呢。
不告而别也就罢,既然已经回来,那就乖乖留在他身边吧。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一色一子此时的表情,白兰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好像两人之间原本已经亲密无间的距离,一瞬间被拉大到遥不可及。
“别动奇怪的念头哦,色子。”他欺身靠近,一手抓住她。
手腕上传来疼痛感,一色一子抬头,看到眼前放大的白兰杰索的俊脸,目光在他眼角下的倒皇冠印记上一扫而过,面上已然恢复正常。她视线下移定在白兰禁锢自己手腕的手上,顿了顿,抬起另外一手柔柔地抚上去。
只听卡擦一声,手臂重新得到了自由。
仿佛拧断他手腕只是一件平日里做得太多的常事,一色一子面色平静地抬头对上白兰染上阴霾的眼,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似笑非笑地开口,“你想多了白兰,我没有起任何奇怪的念头。”
白兰手腕被突然拧断,虽然痛,但也在可承受范围。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而后重新扬起无所谓的笑容,从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至安全范围,扫了一眼已经有肿起来迹象的手腕,笑道,“下手真是不留情呢。”
“抱歉,刚才手抖。”一色一子神色淡淡,似乎不愿多和他交谈,“你随意,我出去一趟。”
说着人便已经跳下床,光着脚走到衣柜前找衣服。
“去哪?”白兰望着她的背影,眼底的阴霾逐渐转为深沉的暗。
“散步。”一色一子脱掉家居服,找出一件衬衫和长裤,外面罩了个线衫,整个换衣的过程都没开口。直到换好衣服,她转过身,对上白兰的目光,实话实说,“我一时半会不想看见你。”
一句话,堵死了白兰到嘴边的“我陪你”。
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一色一子对着他,永远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就连自己去了另一个世界这种事都会毫无所谓地坦白告诉他。
所以现在,她说不想看见他,应该是真的非常不想看见他。
……好莫名其妙。他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了吗?
“因为彭格列?”他问。
一色一子手上动作一停,“当然不是。彭格列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想干什么,尽管随意。”
“云雀恭弥?”
“他真被你杀了,我也无话可说。”恭弥哥不可能对她求助,所以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大不了回头帮他报仇。
“那是为什么?”白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因为不想。”一色一子随手将长发扎起来,大方地站在他的目光中,定定道,“你让我觉得我天真可笑。我不想面对自己的丑陋面和缺点,所以我不想看见你。你的聪明、野心以及强大,让我感到恶心。”
迎着白兰无声的深沉,一色一子忽然觉得疲惫。
“别误会,不是恶心你,是恶心我自己。”
她真傻,居然以为白兰也可能喜欢上她。
先喜欢的那个人,果然是无可救药的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众:那么白兰到底有没有喜欢上色子?浅:这,我也不知道……众:你是作者好吗?浅:我真不知道……只有占有欲而已,应该谈不上喜欢。众:那请问玖兰枢有可能是男主吗?浅:涉及剧透,不给答。不过可以肯定结局是HE。好了访谈结束谢谢再见出字幕吧。众:……
、让我离开你
走出公寓,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色一子翻开随身带着的笔记本,目光落在白兰名字后面增长为两个的心形符号,郁闷地皱了皱眉,由衷地反省着最近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
盲目,无所事事,被动,消极,痴心妄想,虚度光阴。
真是一点都不像她。
在没有成为血族前,她是个奉行目的主义的人,每做一件事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和意义。事前做计划,并按照步骤一步步走向终点并夺取目标。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样的人生虽然无趣,却也不会变得毫无章法。然而自从丧尸病毒爆发,身体变异,这一切都化为了泡沫。
她如今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活着。
想搞清楚笔记本的秘密。
想知道以前自己失去的记忆。
想让这个世界的父母好好幸福地生活。
血族身份摆脱不了的话,想要每天都不再饿肚子。
既然已经变成了另一个自己,那就想潇洒、随意、毫无顾忌地活下去。
可以的话……
想要自己不再喜欢白兰。或者让白兰喜欢上自己。
最后一条是她作为“人类”拥有的情感决定的,达到与否应该都没什么大不了。一色一子想,情爱对于她和白兰这种人来说,大约只属于锦上添花的附属品,即便最后没有了,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顶多心情不好几天吧。
到底应该有多深的爱恋,才能像文学作品里那些主人公一样,为了爱连性命都可以献出去?
一色一子想自己大约永远都没办法体会到这样的情感。不光因为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还因为所谓“爱恋”的相对方,有可能是个比自己更加冷情冷血的人。
真是个糟糕的组合啊……这样的两个人就算真在一起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吧。
想到这里,一色一子有些埋怨命运的不公了。
如果她还是那个普通的十六岁少女,即便头上顶着所谓“天才”名号,也不过是个平凡的人类。她或者会喜欢上一个普通的男人,这个人绝不会是白兰杰索。她应该有一份极好的工作,可以承欢在父母膝下,而不是在满是丧尸的世界里奔波逃命,或者站在血族世界的顶端俯瞰世界。
只可惜时间不能倒退,命运这东西,也注定是无法更改的。
只有接受这一个途径了吧。
一直以来她都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而让自己陷入了绝对的被动和痛苦之中,煎熬着,逃避着,妄想着就这么走下去就能找到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