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自己当初无缘无故消失,白兰一定会生气,可为什么要把她父母放在眼皮底下?难道是当人质?不应该啊。自己认识的白兰虽然有时候有些不是东西,心肠也好不到哪里,但也没有糟糕到用老人的命威胁别人吧?总不会是为了就近保护什么的……
一色一子想着,忽然心里不是滋味。
恐怕还真不是就近保护。
她离开这么多年,当初的并盛小霸王都已经成了如今的一方领袖,脱离了青涩成为一个出色而强大的男人,那么白兰……
天知道那种妖孽会变成什么样子。
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立刻赶到意大利,一色一子从榻榻米上跳起来,直接冲到了据说是最高领导人办公的地方。砰地一下推开门,她想都不想地开口,“恭弥哥,帮我个忙。”
结果话音未落,脖子上便感受到了一个冰凉的金属利器。
一色一子的目光瞬间冷下来,面无表情地对上了眼前拿刀威胁她的陌生男人,空气仿佛一瞬间变得血腥无比,“你敢弄伤我试试。”
“山本,没事。”
一个温润的声音在男人身后响起,明明听起来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拿刀的男人怔了怔,收了刀,“好吧。”而后他看向眼前的少女,“抱歉,你进来的太突然,我条件反射了。”
一色一子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手,看得出那是一个常年握刀的手,便也理解了他刚才的行为。她已经看到了在旁边沙发上大爷般坐着的云雀恭弥,显然刚才他是故意不说话的,如今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更多的却是对她刚才释放出的气势的兴味,似乎跃跃欲试,想动手了。
……才不想跟他动手呢。
一色一子抽了抽嘴角。
她终于看向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人身上,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男人。
栗色的发,不像云雀那样嚣张的吊梢眼,眉宇间有着大肚能容般豁达的淡然,削瘦但却很柔和的脸部线条……尤其令人移不开眼的,是他那双温柔的眼睛。
这男人……长得比恭弥哥还耐看啊。
一色一子打量完人,目光落在了他那修长手指间捏着的一张纸上,透过纸背隐约可见的阴影,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就是血族那令人望尘莫及的五感。
分辨得出眼前这个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一色一子表面上也放下了戒备,恢复成平日里的懒散,指了指那张纸,开口道,“我的身体报告?”
男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一色小姐,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
“我叫泽田纲吉。”男人淡淡道。
“……”
泽田纲吉?
那个她家附近有名的……泽田家的……废柴?
不是吧……
一色一子心里掀起波澜,面上却保持了平静,“我记得你,当初我是你学姐,你妈妈很漂亮。”
说着,她再一次认真地打量了眼前的人,继而开口,“请问,我这是入了什么虎穴了?”
“这是彭格列家族在并盛的基地。”一旁背着刀的男人山本好心地解释。
“很耳熟的一个名字。”一色一子点头,而后突然一怔,记忆哗哗倒流,“彭格列?黑手党?那个唯一退出人体试验的意大利黑手党?”
沙发上的云雀恭弥再一次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主位上的男人却只是笑了笑,“一色小姐好记性。”
一色一子心里一紧,已经猜到了某些事情真相。怪不得恭弥哥一直问自己和密鲁菲奥雷的关系,难道是同在意大利,两方是对手?打起来了?很有可能啊,按照白兰的尿性,他是不可能固守一个小势力的,一定会扩张,再扩张。既然会扩张,那自然就会伤害到其他人的利益。
她皱了皱眉,目光在泽田纲吉拿着的身体报告上游移了一会。那张报告一定是有问题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血族的身体状况和人类完全不同,只是现在,她不知道泽田在想什么,于是也聪明地保持沉默。
谈判的艺术,在于敌不动我不动。
……等等,她怎么把自己放在了彭格列的对立面?
这边她沉默着,那边却已经有人不耐烦了。
从沙发上起身,云雀恭弥本就不喜欢和这么多人处于同一个空间,此时更是没有耐性看一色一子和泽田纲吉打哑谜,干脆走过去,揪着一色一子的后衣领就把人往门外拖。
“喂云雀,事情还没说完吧?”山本喊他。
“恭弥哥你放手,放手……我自己可以好好走路啊喂!”一色一子心头呕血,一个翻身用力,握住云雀的胳膊一扭,后者反应极快地从她手中脱离出来。一色一子松了口气,站好整理衣服,云雀则将目光落在自己已经青紫一片的手腕上。
“呃……”
一色一子不好意思地别过眼。
“一色小姐。”泽田纲吉的声音这时候才不温不火地响起,一色一子回过头,看到他嘴角噙着极淡的笑容,“学姐,你刚才来找云雀,是想去意大利吗?”
听他改了称呼,一色一子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身后停下脚步的云雀恭弥,点头,“是的。我爸妈在那里,我得去看他们。”
“那学姐可以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泽田纲吉放柔了语气,“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
吃软不吃硬的红发少女忍不住也放软的态度,“什么?”
泽田纲吉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学姐你……几年前是不是参与过人体试验?”
一色一子顿时了然,“我的身体报告有问题是吧?”
对面人没有开口。
对于对方送上门来的台阶,少女感到很愉悦,反正她正好无法解释身体异变,全部推到人体试验上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一色一子简单想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痛苦,仿佛往事不堪回首。
她轻轻启口,语气飘忽。
“我以前和白兰一起逃命的时候,被关进过图拉多家族的地下人体实验室。”
话音落,泽田纲吉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身边的山本武惊讶地望着她,就连身后的云雀恭弥,目光也闪了闪,最后落在她手上。刚才就是那只手,轻而易举地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说谎的最高境界,是九分真一分假。
她当年确实和白兰一起逃过命,这种过命的交情也恰好解释了她和白兰的关系。她也确实被关进过图拉多的人体实验室,还被人在身上动了手脚,只不过后来她一人毁了那地方,随后还和白兰一起趟平了那个家族。
只是不知道,这个谎话可以支撑多久。
好在现在是过关了。
一色一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骗泽田纲吉,身体的秘密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可糟糕的是自从意识到彭格列和白兰是对手后,她不由自主地把自己放在彭格列对立面的行为,让她自己都有些烦躁。
“好了,我回答完问题了,接下来轮到我了。”一色一子收起多余情绪,看着泽田。
“学姐请说。”后者温柔道。
“你能联系上白兰杰索吗?我在去见他之前,想问他几个问题。”
泽田思索了一会,点头,“好。”
他拿起房间的通讯器,简单说了几声,房间顶上突然落下一片光幕。
光幕亮起,一片雪花嘈杂。
静静等待了一分钟,光幕上的画面抖了几抖,紧接着,一个甜腻中带着男性特有磁性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响起。
“早上好,纲吉君。真难得呢,居然接到了你的主动联络~”
画面上,一个穿着黑色衬衫,外套白色马甲的银发青年,正一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光幕,薄唇轻挑,勾出一个腻死人的弧度,狭长上挑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丝犀利的光芒,紫水晶般的眸子被纤长的睫毛所遮掩,眼底那熟悉的倒皇冠的印记似乎和记忆里毫无差别。
这是一个极漂亮的男人。
泽田纲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对他的热情语调没什么兴致回应,“白兰,有人要见你。”
光幕上的俊美青年挑了挑眉梢。
下一秒,一色一子站在了光幕前。
在看清眼前人后,白兰杰索的笑容似乎定格了一下。许久,他放下托腮的手,身体后靠陷进椅背里。之后,他突然扩大了嘴角的弧度,眼眉弯弯,露出了一个令人移不开眼的漂亮笑容,收敛眼底的光,气定神闲,仿佛毫不惊讶看到她。
“嗨,达令~”白兰开口,带着笑意,眼底一片冰凉,“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给吧,你们心心念念的白兰爷。是不是觉得他又风骚了?你们放心,虽然这种桥段我最爱写,但是虐……是不会有的。
、有情还似无情
在见到白兰杰索之前,一色一子曾经想过无数个可能。比如他还是那个17岁就扫荡了图拉多家族的少年,比如他稍微长大了一点变得成熟稳重,比如他会很生气自己的不告而别,或者比如忘记自己……
只是唯独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结果。
若无其事,漫不经心,带着一丝惊讶和更多的不耐烦,打过招呼以后就不想再开口说话,仿佛她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熟人,或者甚至说不上有多熟悉,只是认识,点头之交,之类的。
这样的态度让一色一子憋了一肚子的话烟消云散,先前曾想好的数个打招呼的方式都刹那间苍白无力,脑中模拟过的对话内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和他一样的平静和沉默。
下意识地藏起了左手上的戒指,一色一子望着这个和她记忆力大不一样的青年。依然是那双勾人的眼睛,依然是倒皇冠的眼底印记,依然说话甜腻腻的……却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更加从容不迫,更加冷漠寡淡,明明是笑着在对你说话,听起来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收起内心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感,红发少女定了定神,淡淡问道,“我爸妈在你那里?”
光幕上的男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我去找他们。”少女道。
“好啊。”银发青年懒洋洋地回答,“欢迎随时参观密鲁菲奥雷,亲爱的。”
一色一子不想再继续说下去,直接转身走了。云雀恭弥眯了眯眼,也迈步离开。泽田纲吉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在走廊尽头消失不见,才回头,惊讶地发现光幕并没有关掉。白兰杰索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里,先前嘴角挑起的弧度早已不见,眼底的冷光也不见,就这么盯着光幕,整个人深沉得让人无从琢磨。而后,就在泽田纲吉几乎以为他在走神时,对方忽然看向他,连一个平日里轻佻的表情都欠奉,打了声招呼就关掉了联络器。
泽田纲吉和山本武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好奇。
“阿纲……十代目,那张云雀给你的身体报告有什么问题吗?”山本武忍不住问。
泽田纲吉摇了摇头,“稍微有些和平常人不一样,没什么大事。她没有感染丧尸病毒。”
“那……人体试验……”
“猜到了吧?”泽田纲吉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我怀疑她和骸一样。”
山本武扬了扬眉,聪明地不再说下去。
离开了地下六层,一色一子和云雀恭弥一起出了基地大门。
彭格列在这里设立的基地几乎收容了整个并盛的幸存者。听人说,从出现丧尸浪潮开始,这里就已经被封锁,下达封锁命令的刚上任的彭格列十代目。也多亏了他们,这里并没有遭到多大的破坏。之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没能让丧尸全部消失,除了因为有太多从别的地方游荡来的怪物,也是因为丧尸病毒发生了变异。
一色一子不清楚黑手党世界达成的潜规则是什么,为什么还要放任丧尸继续肆虐,到底有没有找到解决办法等等,无论是从一开始和白兰一起逃命,还是现在她独身一人回到这里,拯救世界的活就没有落在她身上过。
她现在只想找到爸妈,见他们一面,如果可以的话相处一段时间,然后想办法回去找玖兰枢,解决笔记本的问题。
笔记本不想让她死,一定有其理由和目的,在弄清楚这些之前,一色一子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活着。
随手掏出装血液淀剂的盒子打开,白色小药片不要钱地倒了一堆在嘴里,红发少女总算暂时止住了即将暴走的饥饿欲望,假装没有看见云雀恭弥投过来的讶异的视线,淡定地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下一秒,盒子就被人夺了过去。
“什么药?”云雀淡淡问。
“不用你管,还给我。”一色一子作势要夺,云雀恭弥灵巧地一躲,手腕一抖,浮萍拐出现在手上,几乎是一刹那间,拐子带起的凌厉的风便对着少女的脸呼啸而来。
一色一子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拐子,强大的力道使得从来都无往不利的利器堪堪停在了距离她脸颊一厘米处。云雀恭弥已经体验过了她的怪力,丝毫不惊讶自己的动作被阻挡,嘴角冷冷一笑,手腕轻抖,垂在拐子下面的铁链借力而上,啪地一下抽在了少女脖子上。
整个动作一瞬间完成,被甩了一铁链的一色一子微微愣了一下,继而放开拐子急速后退。
直到拉开安全距离,一色一子碰了碰伤处,一滴血出现在指尖。秉着不浪费原则,她将手指塞进嘴里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