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时就因未能及时诊断出病因,我遭受了地狱般最惨烈的折磨。后来还是安定医院解救了我,诊断的过程就像看感冒发烧一样简单明了——典型的抑郁症!
服药后的第三天早晨醒来,我的心境好得如同窗外湛蓝如洗的天空。当我坐着轮椅来到户外,灿烂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道路两旁盛开的花儿溢出淡淡的馨香,还有鸟儿在树的枝杈上鸣叫。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真的就这样走出地狱了吗?怎么过去从未体验过如此美妙无比的感觉?我忽然想起一句已不算年轻的“古老”格言:“失去自由的人,才懂得珍惜自由的可贵。”我当然算不上什么英雄,可我非常崇拜自己。你可知,那个顽固的抑郁症整整和我打了6年的“游击战”,再加上这期间14年的截瘫病,能让生命延续到今天,已经是件不易的事了,而我还读了那么多的书,写了那么多有关生命与爱的文章。尽管我的双手也失去了功能,却没能阻挡住我在英特网上随心所欲的漫游,为此还被电视台评了个“电脑明星”。回顾起这段非同寻常的日子,我深知,无论是截瘫病还是抑郁症的阴霾,无一不是被自身顽强的努力所营造出的充实、乐观、积极、向上的氛围所驱散。
亚宁,拉拉杂杂写了这许多,忽然感到自己怎么也学会吹牛了?我看还得回到一开始的生命质量话题上。其实,你才是个真正的智者,心态够得上“五星级标准”。当初你放弃还有不到半年的博士生学业,毅然去了美国与丈夫团聚,有多少网友为你感到惋惜。行前的那天晚上,你特意给我发来一个邮件,洋洋洒洒有两千多字,直看得我心里起伏跌宕的。一个即将三十而立,生活与事业正处在巅峰时刻的年轻人,突然发现自己患上了晚期直肠癌,确实是谁也接受不了的,像所有善良的人们一样,你哭过、愁过,但最难过的不是为自己,想到女儿尚小,父母年迈多病,还有那么多的朋友为自己做了太多,而自己却没机会回报,自然还有相亲相爱的丈夫。哭过、愁过之后,你竟然那么迅速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在以后的日子里,你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去品味生活、去注意被忽视了的很多东西、去试图了解死亡。这样做的结果用你的话来说,真是获益匪浅,跟死亡成了朋友,别的烦恼自然微不足道退避三舍。修行的结果是你获得了力量和真正的信心,你坚信这个诊断不会是上帝赐给你的最后的礼物,而更多的就看你自己能否把握命运。我非常理解你的心境,因为我们都曾有过劫后余生的经历。尽管你惧怕过死亡,我追求过死亡,但殊途同归,我们最终还是踏上了同一条阳光灿烂的光明之路。你说过,自手术成功以后,你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原来,你一直以为是为自己所爱的人而活,却无意中做了一回自己的主人,并且发现为自己而活竟是那么开心!
亚宁,我非常佩服你对生命的那份潇洒大度。从没听你言说过什么生命的价值及意义,即使在《生命探秘》论坛里所发的那么多出色的帖子,大都也是从社会学、心理学和生物学的角度去探讨,可你在决定自身的每件大事中,都会非常明晰地诠释出自己的价值取向。如果是我,我一定要拿了博士文凭再走;如果是你,你不大可能因截瘫的打击而又患上抑郁症。在论坛里讨论问题时,你随心所欲给人一种亲切感,而我则仔细斟酌有意无意地为今后在其他媒体上发表文章储备资料。相比之下,我确实活得很累。这样讲,当然不是否定过去十多年的努力,而是感觉对生命质量的理解上是要有所调整了。说得好听点,应该轻松地善待自己;说得难听点,不要“太功利”了。好啦,再过一年就是你术后五年生存期的坎,也是我致残后的第十五个年头。早就听说你要出外找个工作,不为谋生,只想给生命储备点能量,而我也正在孕育着一个新的计划。我相信,在新世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们会活得比以前更好!
2000年5月13日燕炼
此电子邮件于当日写完后即发出,因未收到回复,我又相隔两个星期发了两遍,依然如故,直到三个月后,我第三次又试发了一次才得到回音。她住院了,再次发病,是癌扩散,美国医生很直率地告诉她已经没希望了。可你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兴致在给我的回复邮件中插入了一个题为《一个美国的中国集邮迷》的附件,内容如下:
亚宁的邮件
是,感谢上帝让我还健在。为了感谢他的慷慨,我且说点刚碰上的高兴事。
这个周日去一个美国朋友家参加个Party,男主人是个热情精干的小老头,虽然在世界银行工作,有着几十万的年薪,可说话办事还是一副典型的知识分子的学究气,且朴实得让我一见如故。我们很快就聊到一起去了。话题从地方图书馆的改建,馆里面的中国藏书多不多(他是图书馆之友会的主席),很快转到他的关于中国的收藏,一些古代和现代的地图册,包括古代疆域图,现代的全国和地方行政图,还有文化分布图等等。当知道我是个集邮迷之后,马上又抱出几大本中国邮票让我欣赏。
单从邮票来说,他可是比我集得还多,从早期的区票,加字改值票,到文革票,几乎应有尽有,只是中间间或有些遗漏,1987年和1988年的邮票不知何故大部分缺失。他解释说因为很早就开始买,所以比较全。我开始以为跟他的地图收藏一样,中国专题的收藏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让我深感惊讶的是中国的邮票却是他惟一的邮票收藏。想想我还有不少的外国邮票,而他连近在眼前的美国邮票也不收集,却不远万里的从中国邮购不断出版的新邮,这份对中国邮票的偏爱让我觉得心理上又近了很多。他解释说:“中国邮票很漂亮,因为时间跨度比较短,相对容易集齐。”说是欣赏,很快就变成了我给他的讲解,因为没有多少英文资料,所以事实上他对邮票的内涵知道得不多。一整个晚上我们俩都抱着集邮本一张张说过去,饭也顾不上吃。别人打趣他太刻苦,他直说机会难得。从邮票分类说到内容,我也算是宣扬了一番中国文化。他记性很好,很快就记住了不少。从第一张猴票的大幅升值聊到12年一个轮回的生肖票。他兴趣盎然,走时还不忘冲我嚷嚷:“IMissedSnake”(我少了蛇票)。他尤其觉得宣传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好”的邮票设计别具匠心——两个男女性别符号交会区有一个孩子,一目了然。
快告辞的时候,他突然问我要不要看看他的“DoubleStamp”(重复票),拿出来一看,除了最近的八九十年代的外,竟然还有些成套的50年代和不少70年代的邮票及少数文革票。他说你看你缺什么尽管拿,我很不好意思的说我老邮票缺了不少,但我不能就这么白拿,这些票已经很贵重了。他直说没关系。我说那我就挑个一两套,以后带了本来交换。他很不以为然地说:“FeelFree(随便),只要是你缺的。我这儿有个MissingList(短缺票清单),以后你也可以帮我再配。”这样我也就不再客气,挑了二十几套的邮票。同时心里也很感动,在他的眼里邮票就是邮票,不论它现在值多少钱。虽然我们只是初次相见,可是他决无半点不信任,并不担心我可能拿走他的邮票而一去无踪。我说我的邮票还在中国,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他也并不在意。
回来的路上,心里除了兴奋就是感动。为在异国他乡还能碰到“邮友”;为自己还能一饱眼福,了却我对留在国内邮票的相思之苦;为得到几套自己思慕以久的邮票;为外国友人对中国文化的热爱;更为人与人之间这样的一份信任!
我暗下决心,虽然他缺的一些邮票价值不菲,我一定会尽我的所能帮他补齐。我还准备买些英文的中国邮票资料让他自己可以慢慢欣赏考证。
2000年9月3日亚宁
看看我这位网友在如此境况下的心态,是多么的令人羡慕!他追求过“伟大”,但那是随意的。当“伟大”不再为表现生命意义而蓬勃怒放时,她便毅然舍弃转而回归平和。这是人们最初的一种生命状态,不是人人都可以轻易回归到原生态的,就像陆幼青把本已日趋暗淡的“伟大”再次推向辉煌一样。说实话,这两种心境我都达不到,但我希望自己现在能逐渐修炼得平和一些。这样,也算是善待自己、善待生命了。
后来,我们的通信又中断了。但直到不久前,我依然还没放弃努力,还在写信询问她的情况。因为,她的Hotmail免费邮箱并没把我的邮件退回,这说明,她的邮箱还存在着,她应该还活着。我向上帝祈祷!
我想,她的邮箱将会永远保存在我的地址簿里,即使那慰问的邮件发给的是在天之灵,我也会依然如故。
婚恋篇 对情感的疑惑
对情感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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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那样完美的夜色里讲述你破碎的婚姻和过去。你说,离婚是你提出来的。她并不同意,你没有给她和自己留下一点挽留的余地。
为什么曾经相爱如今却劳燕分飞
我是从报社的一位记者那里听说你的。她说,你是在游泳池跳水摔断了颈椎,高位截瘫,就像体操运动员桑兰那样全身瘫痪了。当时,你已经离婚,但我并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其间,我们也有过一些谈话的机会,然而,我们从来没有深入地谈过,我指的是你的情感生活。中秋节的夜晚,我们坐在眼镜湖畔,竹影、松影和月光倒映在湖面上,你在那样完美的夜色里讲述你破碎的婚姻和过去。微风摇曳着树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为你娓娓的讲述伴奏,我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月光下,你软绵绵地坐在那辆高靠背轮椅上,神情淡然,淡得就像满地的月光。你说,离婚是你提出来的,她并不同意,可是,你没有给她和自己留下一点挽留的余地。
我没有过多的问你为什么。因为,在这之前我们还从来没有谈论过这样的话题。我怕触痛你内心的一些东西。我见过个别离婚的男人和女人。当他们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义愤填膺慷慨激昂非常情绪化。把全世界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把所有的错误都派给对方,而你没有。你只是简单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很中性。可是,我仍然能够感觉你内心的沉重和压抑。你说,你有个女儿,难得相见。
我曾经在你的护理员那里见过你和你前妻的照片,照片上的你们很甜蜜,很开心。一般的情况下,都是女人依附在男人怀里做小鸟依人状。你们之间好像正相反,你坐在她身旁搂着她的脖子把脸靠上去咧嘴大笑,露出所有的牙齿,像个大孩子,而她却显得很沉稳,微笑,连一颗牙齿也没有暴露,所以,那张照片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你非常依恋她。透过照片,我似乎看到你们的过去:健康、快乐、和谐、美满、幸福。可是,你却在自己完全性瘫痪以后,毅然决然地和她离婚了,是不是不想拖累她?为了她今后的生活着想才做出这样决定的?现在,从你的脸上仍然能够看见当年的忧伤,也能够看见你仍然在继续努力地战胜这种忧伤。我知道,这很不容易。
艰难的再生
当绝望本身也走上了绝境,生命就会奇迹般地产生一种超越死亡的腾越。就像唯物辩证法中所论述的那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
灾难从天而降
那是期末考试中的最后一堂体育课。同学们都在忙乎着各科考试的准备,体育老师很宽容地让大家自主选择。午睡前我决定,这一觉醒来如超过一点半,这体育课就不上了。可那天我醒了,就直奔了游泳池。例行的下水前的准备工作完后,我就随着其他同学一头扎进泳池,那年北京正闹水荒,池子的水不满,我的姿势又有些过度,头一下就触到了池底。当时周身像过电般的一种感觉,就再也不能动了,大脑非常清醒,直到今天,那一瞬间所造成的后果仍然延续着,而没有丝毫改变。
送到医院,头部打上牵引,几十斤重的大铁铊把脸都坠扭曲了。家人陆续赶到,痛苦表现最为强烈的就是我妻子,她嚎啕大哭,并连续三天守在我身边。经过拍片检查当时医生就对我的家人做出了无情的宣判:颈椎五、六两节粉碎性骨折,神经横断,终生高位截瘫。
所有的这一切,我全然不知,家人不敢告诉我;确切地知道这一切已经是半年后的事了。
绝望中我提出和她分手
那天,本是个中秋团圆之夜,我却不合时宜的给你讲述了一个家庭离散的沉重故事。那实在是因为我们见面的机会太少,而相互需要深入了解的东西又太多。
在我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