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太年轻,又骄傲,完全不懂得如何卑微的去爱别人。而我们渴慕并需索着对方。大概只因那时我们的内心,有那么多温柔需要释放。
他的字一向都是她熟悉而又渴慕的,尖锐有力,带着他与生俱来的倨傲与狂肆,在年少那惊鸿一瞥之后,其实她就记得了他的人,后来也记得了他的字,而这一记,就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这句话她听过,是小说《八荒》上的话,然而却完完全全的道出了沈亦晨的心声。
郁欢细细的抚着纸张,其实她想的情书就是这样的,简单,明了,没有那么多的黏黏腻腻,只是诉说对方的心声而已。
她把信悉心的几折叠好,放回信封,又找了一个很精美的盒子将它装起来,这是她收到的第一封情书。
沈亦晨一直没有和她说过给她写情书的事,可是却定时定点,每天都会有一封,信的内容很简短,可能是一句台词,可能是一句名家的话,也有可能是他实实在在的心里话。
他不会肉麻的写多么爱她,也不会肆意的信口开河去给她许诺未来,仅凭着这些小段子,就将自己全部的心意都叙说给了她。
他知道郁欢是喜欢的,她向来都是内敛矜持的,自然也会喜欢女子都向往的风月,只是她更喜欢这样平淡的情感。
转眼间盒子里的信已经攒了好几封了,他写情书追老婆的举动,算是被郁欢通过了。
和沈亦晨想象的没有什么出入,美国那边,评论官已经认罪,只是中国这边还没有抓到乔乾,无法彻底还给郁欢清白。
乔乾成了沈亦晨心上的一根刺,一根一定要拔掉的刺。
向锦笙告诉了郁欢顾以宁出事的消息。
两个人是在咖啡厅见面的,在向锦笙上飞机之前,一个简短的见面。
郁欢如愿在向锦笙的脸上找到了一丝焦急,虽然她一直都不知道顾以宁和向锦笙之间,有怎样的恩怨情仇,可是她能感觉到,对于顾以宁,向锦笙有着一份很纠结的感情。
沈亦晨本来是不愿意她来赴这个约的,谁知道向锦笙那个混蛋走之前会干什么,他不放心。
郁欢只是笑着安抚他,向锦笙是要回米兰了,他不确定这一走,什么时候还能见到郁欢,所以才会来见她的。
赴约就赴约吧,可是走之前,沈亦晨拉着郁欢狠狠给了一场警告。
后来他总会在欢爱过后抱着她,在她的耳边喃喃低语,欢欢,再生个女儿吧。
她累的睁不开眼,只好迷迷糊糊的应着,好,生女儿,生女儿……
其实她也很想要一个女儿,可是很奇怪,他们做的次数不算少,可是她却迟迟没有消息。
她不敢去医院检查,那个地方总是能给她胡乱的说出来点什么,她信不过,更重要的是,她怕听到什么无法接受的话。
她就只好这么拖着,一直在想兴许哪一天突然就有了怀孕的迹象了。
一场极尽彻底的欢愉,折腾的郁欢浑身虚无,他抱着她要了两次,每一次都深深地埋入她的软窝,狠狠地冲撞着她的极限,而每一次他也会将自己全部都释放在她的体内。
他将她抱回床上,轻柔的替她擦身子,却也霸道而强硬的警告她。
话无非还是那么几句,你是我的女人,不能跟他走,你如果再跟他跑了,我这次一定狠狠地把你抓回来,让你无路可逃。
可是她也没想跑啊……
和向锦笙约定的时间在下午,可是因为沈亦晨所谓的“甜蜜的惩罚”,她整整的迟到了一个小时。
他还要上飞机,郁欢被沈亦晨这么一弄,给人家耽误了一个小时,如果误了航班,她又要欠下一个人情了。
向锦笙倒是没什么,依然是平和而朗润的笑着,可是郁欢脖子上那清晰而又新鲜的吻痕,无疑给了他一记重创。
他是想过要放弃的,也在试着去释然,可是爱情是一件根深蒂固的事,它在你的心里发了芽,生了根,现在你想要连根拔掉,怎么可能不是连皮带肉的疼?
他给郁欢点了玛奇朵,很甜的咖啡,可是郁欢很喜欢喝,他也一直记得。
他的细致郁欢都看在眼里,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连一句“谢谢”说出来都是尴尬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装作视而不见。
把一个人对你的感情装作熟视无睹,真的是残忍又无奈。
白色的咖啡勺轻轻地搅着咖啡,郁欢一直低垂着头,向锦笙看了看柔静的侧脸,许久才温温地说:“我要回米兰了,总部那边也需要我处理一些事。”
郁欢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着他,半晌后才讷讷的点头,“应该的。”
她现在总是觉得这样的相处有些尴尬,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那么了解Caroline的行政事务,他说什么,她也不是很清楚,只能点头或者摇头来回应他。
向锦笙抬手为她拢好耳后的碎发,脸上依然是不减的笑意,其实他叫她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最后再看看她而已。
“对不起,回了米兰,我就不能再介入你被诬陷的案子,以后也就不能再帮你……”他满眼的歉疚,仿佛做了什么他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郁欢有些惶恐的摇头,“没什么的,亦晨那边会帮我调查,你也很忙,只管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就让我的名字,从你的生命里剔除吧。”
他是做了全部的准备,把她的名字狠狠地刻在自己的心上,想要永世不忘,可是她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就摧毁了他全部的坚持。
其实他也清楚,自己的坚持在很久以前就成了她的困扰。
向锦笙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自我安慰道:“我一直想要给你一个最后的离别,现在想想也没什么用,以后其实还是会见到的,米兰的时装周和珠宝展很多,你终归还是要去参加的,其实我们还有很多相遇的机会。”
他说的的确没错,郁欢也附和着点头,脸上是恬静的笑,“其实我之前就说过了,说过了再见,就一定会再见,我们是朋友,你无须担心这个。”
可是他还是会担心。
Daniel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他们的谈话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车已经停到了外面,向锦笙站起身,郁欢也跟着站起来,两人很平静地面对面,不像是分离,倒像是一对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向锦笙最后看了她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那我就走了,祝你……幸福。”
他到底是说不出来,祝她和别人幸福,在他心底,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也是可以给她幸福的。
只是她不需要而已。
郁欢点头,“一路顺风。”
停顿了一下,她却又道:“不要让一个爱你的人等太久,不会有人一直站在你身后等着你的,有时候你觉得时间很长,享受惯了别人的感情,可是或许哪天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可是那个人却已经不会再等你了。”
向锦笙静静地看着她,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是指顾以宁。
地球永远不会为一个人而停止转动,也没有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就会死的。
他听从的点头,他也明白,他终归是要开始另一段生活的,又岂能一直对她殷殷切切?
这一次不再需要拥抱,郁欢目送着向锦笙离开,看着他坐上了车。
或许很多年之后他再回想起她,也不过是一笑而过吧。
她忽然想起了张爱玲的那句话,每个男人生命中都会有这样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可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女人,也可以做两个男人的玫瑰。
就像如今的郁欢,是沈亦晨仰望的白月光,却也是向锦笙心口的朱砂痣。
两个都是骄傲优秀的男子,可是心只有一颗,她终归是要负一个。
沈亦晨说过来接她的,所以她连车都没有开。
她目送着向锦笙的车离开,黄昏的日光火红而刺眼,郁欢仰头看着,却惶惶然的觉得那么像血,刺得她眼睛生疼,更疼的是心。
她抬手捂在心口,胸腔里的肌肉砰砰直跳,跳的有些急躁和不安,郁欢慢慢垂下眼,不去看天边刺眼的红云,用力张口呼吸着,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一副几近窒息的模样。
郁欢呼吸的很用力,可是每一下都呼吸不到头,像是有东西卡在了喉头,所有的空气都被堵在那里了一般。
她有预感,一定是出事了。
郁欢紧紧地攥着拳,额头上沁出了薄汗,眼里有着惊恐和不安,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巨大的恐惧让她心悸,眼底都泛起了泪。
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郁欢一怔,急忙掏出来查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对方的声音很冷,在一瞬间震得她几乎有些站不稳。
“请问是郁欢女士吗?有一位沈先生因为车祸原因现在在我们医院就医,请您赶快来医院一趟。”
、014 结局倒计时2:护你余生安危【二更,4000+】
郁欢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沈亦晨的电话打不通,她只好一路问上去,她很急,从来没有这么急过,心慌意乱的感觉让她找不到头绪,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跑,只好随便抓一个人就胡言乱语的问。
她是真真切切的讨厌医院里来苏水的味道,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味,竟被刺得眼睛发酸发胀,还不待她反应,就已经有温热的液体流了满脸。
她甚至来不及去擦,一路拨开人群直直的向前跑,路人被她推得七零八落,有人回过神来对着她的背影嚷骂,可是郁欢脑子里嗡嗡直响,那些声音乱七八糟,她完全听不真切。
她在路上幻想了一百八十种可能,沈亦晨为什么会出车祸,到底是怎样的境遇,现在他怎么样,她想强迫自己不要去乱想,可是思绪却不由得她控制。
郁欢一路向上,一直跑到急救室的门口,熟悉又刺眼的红灯亮在眼前,她看着那盏灯,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有些哽咽的喃喃了一声,“亦晨……玷”
她的步伐很沉重,仿佛推开那扇门,里面就是一片鲜红的景象。
一位医生从一边走过来,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摘掉口罩问:“你是里面急救患者的家属?”
郁欢猛地点头,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抽噎着道:“里面的人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挠”
医生疑惑的打量了她一下,继续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妻子!”
“妻子?”医生一愣,讷讷的说:“里面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孩,你认错人了吧。”
医生说完推开急救室的门就要进去,郁欢却一把拉住了医生的衣服,急急的问:“那有一位出车祸的男子,姓沈……”
“他已经转到病房去了,你去病房看他吧!”
郁欢听了医生的话,转头跑去查沈亦晨的病房号,也看到了沈亦晨的伤情。
头部重创,轻微脑震荡。
每一个字都看得她心惊肉跳。
郁欢跑向病房区,推门进去就惶惶不安的叫了一声,“亦晨!”
他的头上裹着一圈白色的纱布,有鲜红的血液从里面渗出来,刺得郁欢眼睛生疼,心脏每跳动一下就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疼。
沈亦晨应声转过头,看到她满脸的眼泪后不由得一怔,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
郁欢一个箭步冲上去,阻止了他的动作,“你别动!伤到那里了?!为什么会出车祸?!”
沈亦晨停了停身子,抬眼看向她的脸,缓缓地抬手拭掉她的泪,极其心疼的问:“怎么哭成这样?”
郁欢反手握住他的手,对着他上上下下的审视了一遍,就是头上有伤,其他的地方还好。
“我没事的,你放心吧。”沈亦晨拉着她坐下,“只是头上撞到了,有点晕,医生说有点轻微脑震荡,没大事的。”
郁欢的手穿过他的后脑,抱着他仔细的看了看,才心有余悸的问:“怎么会出车祸呢?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去追曾维亚了。”
“什么?!”郁欢惊声道,瞳孔也不由得跟着瞪大。
沈亦晨抿了抿唇,眼锋撩起一阵狂狷,“我在去接你的路上看到他似乎在和什么人接头,就追上去想仔细看看,可是后来他们发现了我跟踪,车开得越来越快,我当时追的急,没顾上那么多,他们后面还有一辆车,在我追的时候冲上来撞了我,所以才出了事……”
郁欢的眼底渐渐浮上担忧,沈亦晨却拉过她和她十指相扣,指腹轻轻的摩挲在她的脸上,“最近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他觉得那伙人不是好惹的,应该是一伙亡命之徒才对,如果他真的要追查这件事,势必会有危险,可是他一定要保全郁欢才行。
郁欢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声音有些暗哑,“为什么跟我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让我很担心。”
“没关系的。”沈亦晨勾住她的脖子,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别担心,我没事的,我那边还有童非,我现在担心的是你。”
郁欢顺势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有些忧虑地问:“你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没有。”沈亦晨轻轻摇头,眼底有着阴鸷和晦暗,“但我能保证,这伙人应该是道上的,我想我需要找人好好调查一下才行。”
“亦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