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淮生长大了,需要长身体了,淮如则真的是拼了命了。
面对这样的淮如,安瑶一直都恨不起来。可这次,她踩了她的底线。
“安瑶,你以为我想威胁你吗?我真的没有办法,安瑶,我没想害你,我要的只是钱!”
安瑶听言,寂静地抬眸看她:“你已经害了啊。淮如,当许莫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当他开始要挟我时,我就知道是你指使的了。”
“什么?”淮如愣住。
安瑶低眸,其实,她对言格和甄意撒谎了;其实,她早就猜到了。
“许莫不会那么清楚我的心理弱点,只有你。”她看着淮如,异常平静,
“许莫真的不记得当年对我做过的事了,联想到他现在的状况,是你为了钱,非法制药了吧?许莫就是你的客户。当年,那个侮辱我的男人的言行,的确不太正常。这样一想,那时候,是因为他吃了什么药吧。所以侵犯了我,又忘记了我。”
对面的女孩嘴唇抖了一下,安瑶心知肚明,说起旧事,语气毫不起伏:“淮如,是你设计的吧?知道我要去杜克大学学医了,知道我要前途无限了,所以抓住我当你的宿主,从此吸我的血,啃我的肉吗?”
淮如惊住:“你都知道了?”
“安瑶,你不是安如笙。”安瑶看着她,眼神却空洞,“这样的话,许莫怎么会说?当然是有人教他。”
许莫威胁她的事,她也向甄意和言格隐瞒了。
是啊,她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坦白,唯独这一点,是她的底线。她不能不是安如笙,不能不是言栩的安如笙。
那样,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也正是由于言母发现了这一点,她才再也无法容忍安瑶。在她眼里,安瑶成了一个费尽心机接近言栩欺骗言栩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她不能让她出现在言栩身边。
“你知道这是我的致命点,真正的致命点。你知道我和你一样,为了这一个点,会做出任何事。所以,我猜,你之所以把许莫引到我的生活里来,是想我杀了他。一定是你有什么原因要把他灭口。既然如此,利用我的致命点来封口,同时,再度抓住我杀人的把柄吗?”
淮如沉默了,她一箭双雕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安瑶比她想象的聪明,聪明得可怕。
“你,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许莫的同犯了?”
“知道啊,”安瑶淡淡道,“所以,我也知道,你等着我杀他。所以,我只是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因为,你是必须要许莫死的。你一定会回来检查,可发现我没把他杀死,你只能自己亲自补刀了。”
淮如惊怔,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分明是设计安瑶,没想却被她给设计了。
看着面前安瑶那样漂亮却分外冷静的脸颊,淮如莫名觉得脚板心发凉,这个女人冷静得让她害怕。
她想把许莫和安瑶一箭双雕,没想安瑶把许莫和她一石二鸟了。
她太久不能言语,安瑶反倒弯了一下唇角:“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很难不聪明。”
这话,让淮如的眼神涣散开:“是啊。我们都是孤儿院里出来的魔鬼。
那时在孤儿院,可爱的孩子讨人喜欢,会被新爸爸妈妈接走。不讨人喜欢的孩子则吃不饱,做劳动,还挨骂。淮生病怏怏的,我太倔强。总有大的孩子欺负他,让我变得爱打架,可为了他反抗,就会招来叔叔阿姨的打骂。”
她的眼中浮起了泪雾:“在那样的竞争环境里,我只学会了一点,善意都是狗屁,要想活着,就只能靠自己。淮生生了这样重的病,没人能管他,爸爸妈妈不要,社会更不会管。曾经也找过爱心组织,可需要爱心的人那么多,那样一点点爱心怎么够分?我们总是被拒绝。
我一个人怎么拼命打工工作也拖不动这么大的负担,别人不救助,可我们也要活啊,就只能去抢了。
你说对了,我是偷了研究所的材料非法制药,私自卖给了许莫。
药品出了问题,许莫精神渐渐失常,不受控制了。卖给他的药,他转给过别人,小范围地流传开。出现了好几起精神失常犯罪或自杀的人。”
安瑶看着对面这个女孩瘦弱而细小的身体,有点儿不适,大号的病号服套在她身上很空。多年的劳累和缺乏营养,让她看着像阳光暴晒后的蔫豆芽,孱弱,消瘦,没有一点儿生气。
她记得她曾经生病了也不舍得吃药,只不停地喝开水。
她一直认为淮如是她的吸血虫,可现在,她发现,
生病的淮生对于淮如;骨癌的徐俏对于贫苦的徐俏父母,都是吸血虫;每一个重病难治的人,对他的家庭都是吸血虫。
家人痛苦不堪,却又苟延馋踹,不肯放弃;
她又想起经常听病人叹气:“千万不要生病,病不起啊。”
安瑶道:“你怕罪行败露,便撺掇他一起设计了这场绑架案。而许莫没想到,他的同谋其实一开始就想杀他。”
“是。”淮如有些颓废,发呆很久,“安瑶,我。。。。。。我的钱都被法院冻结拿去赔偿了,你可不可以给淮生一笔。。。。。。”
安瑶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叫我来,是想做最后的威胁吗?”
“你是言家的未婚妻,钱对你来说,根本就是废纸了。”
安瑶脸色微凉:“我不会随手拿言家一分钱。”
“如果你答应我,我以后再也不会骚扰你,你不是安如笙的事,以及真正安如笙的事,我也。。。。。。”
“呵。”安瑶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还能出去吗?你又要和谁去说呢?”
安瑶幽幽看她,没有半点弱势。
淮如紧张了,不能再照顾淮生,也不能给他留一个保障的恐惧像毒虫一样啃咬着心脏,她扑在桌子上,一下子抓住安瑶的手,泪如雨下,
“安瑶,我们淮生一个亲人也没有,就只有我。他身体不好,没上过学,根本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这世上我不管他,他就会死了。
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我也不会求你。这对你只是举手之劳,求你不要见死不救。”
安瑶看着她,面无表情,没有感动,也没有厌恶。
“在知道你当年对我做的事后,你还指望我会给你一分钱吗?”
“对不起,对不起。”淮如哭得浑身在颤,“可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孤独的人,因为依恋和信任,才格外爱一个人,对一个人付出。为了爱的人,即使付出生命也绝不眨一下眼睛。淮生对我,就像言栩对于你。安瑶,求求你,救救我的淮生。我们都是一样的啊。”
“不一样。”安瑶漠着脸,开口,“淮如,我和你不一样。”
“即使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即使对你恨之入骨,即使知道你的骨髓符合徐俏,你不救徐俏让她恶化而死,把她的肾给淮生。即使知道这一切,我也没有告诉淮生。
徐俏已经死了,我不想看到淮生因为怨恨和自责,拒绝换肾,生命垂危。甚至在他手术成功康复了,我也没说,没想让你的弟弟对你反目成仇,恨你一辈子。因为我能想象到被最爱的人抛弃的痛苦。只是媒体的作用,我阻拦不了。
可你呢,因为我拒绝害死许茜,拒绝取她的肾,你仇恨我,甚至想设计让我杀了许莫。你想毁了我!更可恶的是,你做假证害言栩!当时在法庭上看见你的嘴脸,我真想杀了你!”
淮如大哭:“我不是故意,我需要戴罪立功。。。。。。”
“住口!”安瑶猛地站起来,漂亮的脸蛋彻底冷漠下去,“淮如,我们真的不一样。”
她弯下腰,一字一句道,
“现在,我真心祝愿你,终身被困,在监狱里腐烂,再也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气。让许茜,徐俏,林涵,甚至许莫,让他们的眼睛盯着你,看你在监狱里受尽精神折磨,一天天头发花白地老去。一生一世,都再也不能陪伴你在乎的人身边。”
她一字字说完,淮如面如死灰,如遭雷击,仿佛落下了终身的诅咒。
安瑶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却听淮如道:“安瑶,你以为你就没罪吗?”
“我有啊,所以,我会把自己终身□□的。”
所以,她会陪言栩回到言家老宅。
他睡着,她醒着,花开了,鸟飞了,雪落了,月弯了。。。。。。
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她从此囚禁在他的世界里,与世隔绝,再也不要出来。
她微微笑了,轻声道:“我们果然是不一样的。你禁在监狱里,而我禁在我爱的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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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拘留所,安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头顶的艳阳蓝天,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留恋。
她一直认为,山里的天空更纯净,星夜也更璀璨。
下午言栩要出院了,会被接回家继续沉睡。她会陪他一起,然后,再也不离开他的身边。
她闭上眼睛,想着推他去太阳底下,给他读诗。。。。。。
其实,很幸福。
缓缓睁开眼睛,终究还是掏出手机,给银行打了个电话,把工资转去了淮生个人的医疗账户里。
才下楼梯,却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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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瑶快步走到言格身边,有点儿紧张,见他神色微肃,她手不禁发抖:“是不是言栩出事了?”
“他醒了。”言格简短道。
安瑶一惊,心里的喜悦犹如礼花爆炸,仿佛这辈子没有体验过这般至喜的感觉。
她忽然想笑,可出来的全是泪水,立刻要上车:“去医院。”
但,
“安瑶。”言格的声音很平静,“以后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和言栩说。任何秘密,都不需要对他隐瞒。”
他不动声色,重复了一遍,“任何秘密。”
安瑶的背影僵住,没有回头。
她是何等聪明的人:“你知道了?”
“对,一早就看出了你在撒谎。”他说,“也知道你对许莫和淮如的封口计划。”
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天地间只有风吹着路边树木的声音。而她,像一尊雕塑。
“他第一次开口叫我,已经是认识一年后。那时,我已经爱得不能回头。即使知道他认错人了,即使知道我是个替代品,我也不想离开他了。”
安瑶没有哭,语气稀疏,可眼泪不停地下落,流过她没有表情的脸。
“我的爱并不卑微。我很清楚,言栩他爱我。只是,我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利用了他对另一个女孩的回忆。他不会原谅的吧。我的行为触碰了我和他之间最重要的信任,对言栩,这种信任尤其重要。可我破坏了。
真正的如笙出现了。即使我多自信,心里也有那么一点恐慌,如果言栩一直把我当作如笙来爱,怎么办?我不能冒险。”
“安瑶,即使言栩心里记得小时候的那个女孩,但他现在要结婚的是你。他只会选择你。”
安瑶苦笑了一下:“将心比心,如果你爱了甄意那么多年,8年后,有个女孩冒充她和你在一起,你是什么心情?”
言格看了她一眼,道:“我不会认错。”
“什么?”
言格很肯定:“言栩也不会认错。”
安瑶愣了一秒,摇头:“不是,他认错了。我不知淮如哪里来的神通广大,她找到了真正的如笙。那个女孩和我的背景一模一样,我很确定她就是如笙。”
言格依旧执着:“安瑶,我说了,言栩他不会认错。你究竟是谁,言栩其实早就知道了。”
安瑶狠狠一怔,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家里派人调查你的时候,他私下阻拦了。”言格说,“他那么敏锐的人,我想,认识你后不久,他就知道你不是他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女孩。”
安瑶睁大了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眼泪一点一滴,再度坠落。可这次,她没有悲伤,也没有世事弄人之惋惜绝望,只有不可置信的幸福和心疼:“他,他早就知道了?”
“对,很早就知道是你,爱的,也是你。至于淮如,她是骗你的。”
“骗我?”
“根本就没有如笙这个人。”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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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栩小的时候,家人去孤儿院捐款,带了他去。
他小小一个,坐在院子中央大树下的木台子上,静默地发呆。
那时,孤儿院里在排话剧。他什么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可忽然,他所在的木架台剧烈地震动。一下一下,很激烈。
像是。。。。。。地震了。。。。。。嗯。。。。。。
过了很多秒,他蒙蒙地抬起头,就见有个演美人鱼的小女孩穿着鱼尾巴,一蹦,一蹦,朝他跳过来。
鱼尾巴很松,跳一下,往下滑一点儿,她又得揪着尾巴扭着屁股蹦。
真聒噪,像地震。
她终于跳到他身边了,小手伸过来,递给他一块糖:“给你吃。”
他没有反应。
小女孩凑过来,歪头看他,黑溜溜的眼睛非常好奇:“你是哑巴吗?”
他还是没反应。
没想小女孩扭着粉红的小尾巴,蹦到他身边,揪住他的耳朵,捏了捏:“难道是聋子?喂!喂!喂!听得到吗?”
他看她一眼,就是没反应。
“原来你听得到,故意不理我。”小女孩瘪嘴,不开心。提着长尾巴就要蹦走,木架台又开始霹雳哗啦地震颤。
他坐在那里,晃来晃去。
她蹦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蹦回来。
“我给你唱歌吧。”她缺了两颗门牙,牙齿还漏风,唱着毫不成调的歌儿。
唱完又和他讲故事,一边讲,一边模仿丑小鸭白雪公主巫婆各种,她一整天都在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