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
隔着窗户上的稍纱,苏离兮看见院子中已围了若干名大齐士兵,领头的太监白胖白胖的,看着有几分眼熟。
秋兰抱着孩子被人驱赶到院子里,小辉辉感到了惊恐,将脑袋深深埋在秋兰的肩膀上,连哭都不敢了。
苏离兮心中一颤,该来的,还是来了!
武皇故意将水屹远远的支开,便是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吧。她走到床头的屉柜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藏在腰间的银红宫绦中。这时昶蕞留给她的遗物,曾经一度丢失。后来,在她的多次要求中,安水屹从萧都统那里要了回来。
如今,就让这一把儿匕首结束一切吧!
青梅的眼泪流下,颤声问道:“夫人……”
苏离兮站在门边深深呼吸一口气,缓步走出了房间,众人皆转头看向这边……
彼时天色已晚,兵士们手中的火把上光照摇曳,只见一个纤细曼妙的身影自门后盈盈而出,她行走间的姿态从容优雅,轻摆的裙角如水波无风自扬,清丽中自有一番明艳高华。她眉宇间的神态甚是沉静,笼烟眉,红樱唇,冰肌玉骨,美眸凄清,当真是一个清雅美丽的女子!
凌波院中瞬间静默下来,无数双眼眸直直盯在她的身上,不愧曾经是庆乐帝的宠伎,姿色与气度皆非凡品。
那白胖的老太监古怪的笑了几声,突然上前来作揖行礼:“好久不见了,咱家这里给苏六品请安了!”
苏离兮冷漠地言道:“原来是汪老公公,这么多年没见,您老儿还没死呢!”皇太后身边的汪老太监自然是安氏家的人,再次投靠武皇不足为奇。
“哎呦呦……”汪太监皮笑肉不笑的言道:“苏六品当真是好记性,您还记得咱家这个老不死的呀?当年您艳绝后宫,风光无限,何曾将一个区区的老奴放在眼里?如今您依旧是貌美如花,倾国倾城。武皇见了您,不知道心里有多喜欢呢?”
苏离兮冷笑道:“我如今乃敬王身侧人,武皇乃敬王堂兄,听闻大齐宫中美人如云,此举不是为了这些龌蹉小事吧?”
“嗯……”汪太监笑眯眯地点点头,竖起一个胖胖的大拇指:“苏六品真不愧是庆乐帝的枕边人,一下子就猜到了武皇的用意。即使如此,就请您和您的大公子,一起移步到大齐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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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曾嬷嬷慌乱起来,她挡在小辉辉的身前:“为什么还要带走孩子?升辉大公子这是我家王爷唯一的血脉,亦是安氏的血脉,你们想谋害敬王后裔不成?”她自从苏离兮怀孕便在照顾身边,亲眼儿看着孩子出生,一天天长大,怎忍看到孩子被抓走。
汪太监干笑着:“这是武皇的圣旨,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有什么办法?至于那孩子是谁的血脉?就请苏六品到武皇面前去解释吧!来人,把这两个人带走。”
“是!”众兵士向着苏离兮和孩子走去,众位丫鬟和婆子被推到一旁,女人们满脸惊恐吓得哭泣着,小辉辉低声抽泣着趴在秋兰的肩膀上,一双大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看。
“且慢!……”苏离兮高声呵斥,突然拔出匕首对着自己的心口处:“若想动我的孩子,你们就直接将我的尸体抬进皇宫吧!”
众兵士的动作戛然而止,只见苏离兮手持匕首,柳眉飞鬓,神态绝然。
汪太监的浑浊老眼眯成一条缝:“苏六品,螳臂当车,您这是何苦来着?你以为区区此举,便能威胁到咱家吗?”
苏离兮眼眸中射出冷寒之光,凌冽言道:“如今大军逼城,武皇要抓我,不就是为了去威胁庆乐帝、逼他就范吗?若是一具早就死去的冰冷尸体,杨熠要来何用?只怕还会激荡起他的愤怒和杀戮,到那时天熙大军攻城杀入,你们全都会被其杀之泄愤。”
汪太监高高挑起眉头,狠毒地看着苏离兮:“溅人,你心里不糊涂呀?”
凌波院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苏离兮与汪太监四目相视,毫不气馁,锋芒而对。
苏离兮冷然言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孩子不行。升辉必须留在敬王府,武皇抓一个孩童儿有何用?杨熠根本就不会相信,这个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汪公公好好掂量掂量,武皇的旨意您不能完成,不能将我活着带回去,你将会承担什么样的重罚?”
“你?……”汪太监气得手臂发抖,事到如今的绝境,这宫舞伎还敢如此猖狂?
“公主驾到!”随着一声高喊,安茉葭匆匆忙忙带着人走进院子。
敬王府众人看见公主,纷纷泪流满面,激动不已。曾嬷嬷叫道:“公主救命,武皇要杀了大公子和夫人呀!”
汪太监看见安茉葭,不得不退后行礼,腆着笑脸言道:“公主莫要多管闲事,武皇圣旨在此,谁人都不敢违背。”
安茉葭的目光停留在苏离兮手中的匕首上,见她如此决绝举动,不由暗暗叹息一口:“这个舞伎你们可以带走,不过,敬王大公子不能走。若是皇上发怒,本宫一力承当!”
“这?”汪太监显得十分为难,眼珠一转言道:“公主既然这般说了,老奴只能遵命!”若真是当场逼死了舞伎,武皇的计划全部都乱了。
苏离兮将匕首收好,一步一步的走向安茉葭,双膝一软跪在她的脚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见此情景,曾嬷嬷等人唏嘘抽泣着!
她再抬头时,眼眸含着泪光儿:“公主殿下,纵有千错万错,都是苏离兮一人之错。还望公主不计前嫌,保我孩儿性命。离兮此去再无活命可能,孩子就托付给您了。”
安茉葭侧脸、冷眼看向它处……
“带走!”汪太监言道。
苏离兮缓缓起身,回头再望了儿子一眼,小辉辉此时终于哭出声音来,向她伸出两只小手要抱抱:“哇哇、哇哇,亲、亲……”
她狠断的转身,在孩子凄厉的哭声中走出院子……
☆、第三百五十六章 凶残的武皇
天际,一大片厚厚的乌云缓缓地飘过,遮住了那一轮明月的清辉之光……
窗外,树影斑驳,枝桠横伸。空旷的殿内只燃了一盏飞鸟青铜灯,尖细的鸟啄上火苗微跃。空气中有细微的尘儿飘荡着,苏离兮似乎能够听到灰尘飘浮的声音?
两年了,转眼就两年了。她再一次返回天熙宫,不,现在应该叫做大齐皇宫。上一次逆贼闯宫她仓皇而逃,亲眼目睹沅淑阁的宫女们被齐兵残害,那些朝夕相处的女孩子们如今已经尸骨无存了,而凄厉痛苦的嘶叫声常常回荡在她的梦中,使她心中的怨恨愈加深厚。
清冷的内殿中,陈旧的摆设上面积满了灰尘儿,墙角的暗处结着蜘蛛网,一只黑花的死虫子牢牢吊挂在网上。窗户上的稍纱全都烂光了,冷风吹起来‘哗啦啦’作响。虫蛀斑驳的房梁上面悬挂着半条儿旧白布随风摆动着,像是曾经有什么人在这里上吊自尽?尸体搬走之后,尚且不及将白绫撤掉。
呜呜呜的北风灌入门窗,犹如鬼哭狼嚎…佐…
苏离兮抱膝而坐,将脑袋深深地埋下去。汪老太监将她抓进皇宫,关在这一处破旧的内殿里。她在天熙宫居住了三年,除了冷宫那一次,再没有见过如此萧条衰败的殿堂。
她身上的匕首自然是被人搜走了,若是还想死只能去用头撞墙了。然,她心中是不怕的,只要儿子不在这里,她还有什么害怕的?希望安茉葭能够坚持几日,等水屹赶回京城自然可以保护好孩子渤。
至于她自己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了。这一次,武皇不可能放过她,多半是活不成了。没有二十四幅《梨花落》引路,她离体的灵魂一定会直接飘到地府中去。
“吱扭吱扭……”生锈的门轴发出难听的声音,笨重宽大的殿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苏离兮抬头向前方看去,昏暗的烛光笼罩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拖在地上长长斜斜的,那男人站在黑暗中凝视着她,她亦是沉默地看着他的影子。他就是传说中脾气暴躁,杀戮极重的武皇吧?
“啪、啪、啪……”威沉的脚步声儿清晰地传到她的耳朵里,周遭的空气似乎变得冰裂欲冷,一股肃杀之气逐渐逼近她,武皇周身散发着沉敛与锐气,似能杀人于无形之中,真不愧是常年征战疆场的武将出身。
男人来到她的身边,黑色的影子罩在她的身上。他的身躯异常伟岸宽大,一只铁钳般的手捏住她的下巴,狠狠抬起来,像是审视脚下的羊羔一般,仔细打量她一番。
他们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她看见他眸中无情的刚戾铁血之气,那一股暴虐的阳刚味莫名叫人心慌。
“长的很一般……”他眼眸中有不明的光芒闪过,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不是朕喜欢的类型,你这样瘦弱的小身板儿,若在朕的胯下承欢,只怕一次就没命了。”
苏离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眸沉寂如水。既然来了,她早就做好了最坏最坏的打算,她并不会抱有什么幻想,这个粗鲁的皇帝会放过自己?
“你不怕朕?”他的眼眸中升起一丝玩味儿。
“怕有用吗?”她不动声色地言道。
“赫赫……”武皇冷森森笑道,露出白白的牙齿,眼眸中似有股别样意味:“苏离兮?天熙朝第一宫舞伎,你若是使出浑身解数侍奉的朕舒服了,说不定朕不会那么快杀你。”
她的目光清冽,冷冷的言道:“既然都是死,早死和晚死又有什么差别,所以我更不用去奉承你!”
“有点儿意思……”他笑:“杨熠的女子,安水屹的心尖儿宠,朕真的很想尝尝你的滋味。”
她沉沉地言道:“小女蒲柳之姿,自然赶不上武皇满宫的绝色美人?你宁可背弃敬王抓我过来,自然不会是为了品尝什么滋味。堂堂一国之君,岂会在意一名残花败柳的宫舞伎?”
“哈哈、哈哈!”他揪住她的衣领,一把将她从地上抓起来,紧紧攥在怀抱中。
一双粗鲁的大手开始在她的身上四处游走,专捡敏感的部位捏揉,极具侵略性和危险性。苏离兮心里一阵恶寒,强忍住反胃的感觉没有挣扎。这样的男人,你越是挣扎反抗,他就越是觉得有趣,她麻木地僵硬着,一动不动。
“你很无趣,假正经的女子……”武皇面露一抹厌弃之色:“虽然朕的水屹堂弟喜欢捡别人的破烂,朕却从来不会穿别人的破鞋。”
他大手一松,苏离兮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儿。
他一撩衣袍,蹲在她的身边:“舞伎,朕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她抬眸言道:“大兵压城,随时都可能攻破城门,大齐国朝不保夕,皇上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调-戏小女?我如今落在你们的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有资格和你谈交易吗?”
“你确是没有资格!”武皇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或许被苏离兮说中了当今的局势:“朕要你做什么,你必须做什么。不要以为安茉葭可以护住你的儿子,朕只不过暂时放你一马。想要弄死那个孩子,朕只
tang有说一句话就可以。”
苏离兮心中一颤,她真正害怕的唯有此事。
她的瞳孔收缩,言道:“武皇想要什么交易?把小女推到城楼上去要挟杨熠?天下谁人不知,我已经跟了大齐敬王,杨熠那样自私又小气的男人,岂会在乎一个舞伎的性命?一个背叛者的性命,说不定最想杀我的人就是他。因此,我对武皇一点用都没有。”
她神色黯然道:“就算您当众杀了我,杨熠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这些话,其实也是她心中所想。她一心为他守候着,却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一个皇帝的冷酷无情足以杀绝天下。
这个舞伎再次说中了他的心事,武皇的神情阴厉狰狞起来,眸光如恶狼般发出阴狠幽光:
“杨熠是否在乎你的性命?明天早上试一试便知。朕听闻你曾经为天熙朝的国泰民安,一曲《七德舞》惊艳各国。朕要你明日在城楼的高台上跳一场《盘鼓舞》,用我们大齐第一宫舞伎的身份来跳舞,为我大齐万千军士鼓舞士气。”
苏离兮一惊,心中立刻明白了他的险恶用意。
【巫舞】及民俗祭祀舞蹈,在原始社会由于人们崇拜图腾和迷信神鬼,逐渐产生了沟通人神之间的“巫”。汉代初年巫风仍很盛,汉高祖常以巫祭祠天地山川。晋代着名的巫女有章丹陈珠等。传说他们姿容秀丽;善于轻步回舞,灵谈鬼笑,又会拔刀破舌、隐形匿影。
古人多迷信,信奉以巫舞壮行,既可以强壮自己的势力,又可以打击对方的士气。舞蹈图腾是各种祭祀中不可缺少的仪式,将人的灵魂与肉体直接呈现给神灵,得到上天的庇佑。
《盘鼓舞》是从汉代流传下来的着名古典舞蹈!它将盘、鼓等置于地上作为舞具,有时候也会只用鼓。舞伎腾踏于盘鼓之上舞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