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那一处,快速跑出一小队人马,保护着一顶华丽小轿子朝着这边走来,看那气势十分张扬。众人好奇的多看了几眼,便有几个仆人模样的男子高声呵斥:“公主府七品女官驾到,寻常人等回避。”
众人慌忙后退,站到街道墙壁的一角处,低着头不敢多事。那正在水井处汲水的人也停止下来,不敢发出多余的声响。以前的天熙国虽然有几个杨氏皇族公主,但是都住在宫里面。而大齐国这两位新近册封的公主,馆陶长公主和安华公主却是尊贵异常,皇帝赐给她们几处公主府大宅院,那声势和气派丝毫不比几位亲王差。
苏离兮和昶蕞挤在人堆里,更加不敢抬头多看,也不知这位公主府的女官是谁,千万不要注意到自己。此时更不能跑了,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那小轿子晃晃悠悠地抬过去,期间轿帘子微微荡起,轿中安坐的女子无意间向外瞄了一眼儿。正是原来的皇后,现在的安华公主(安茉葭)身边贴身宫女紫潋。她为着给安茉葭采办一些急需的物品,为了绕近路才行过此地。
紫潋的目光在苏离兮等人身上一闪而过,神态微微迟疑起来。幸好轿夫们走的很快,像是在赶时间,还不等紫潋多想什么,便匆匆忙忙走过去了。
紫潋面色凝重起来,刚刚墙角站着的人似乎有些面熟?她使劲想着,是不是在那里见过?她看看天色却是急着赶路,便低声问了轿外侍女们几句话。
等公主府的人走远了,人们才放松下来继续排队汲水。
人们低声议论着:“好大的架子,不过是一个侍奉安华公主的小侍女。”
“唉,都少说话吧,莫要惹祸上身,害人害己!”
苏离兮和昶蕞不敢过多停留,各自提着一桶水回家,她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刚巧李沣年从外间赶回来,手中提着一些蔬菜,鱼干。他在仓库中帮人扛些货物,换来这些食物。
苏离兮思虑片刻,就将今天傍晚遇到宫女紫潋的事情告知李沣年。三人都觉得情形不妙,此处居所已然不太安全了。现在天色全黑宵禁无法出行,他们商议明日一早就离开,必须换个地方居住。
于是,三人匆匆忙忙收拾东西,捡紧要轻便的拿走!
☆、第三百零八章 大搜捕
半夜里的风很大,刮的门窗‘哗啦啦……’直响,让睡梦中的人极不安稳!
三更天的时辰,街道外头突然大乱了起来,透过窗子看到火光冲天,一阵阵儿马蹄声震得整个街道仿佛都在颤抖,喧闹声,叫喊声,踹门声,混乱-交叉着。
李沣年猛地从地铺上爬起来,趴到窗户上看了几眼,面露焦急之色,心中大叫不妙。他接连几步走到内间的小屋前,屋内的苏离兮和昶蕞也早就醒了,慌忙整理了衣衫打开屋门。
“李大哥,外边发生什么事情了?”昶蕞问道。
李沣年言道:“齐国兵士正在附近进行大搜捕,一条街一条街的查,一户一户的敲开门抓捕杨氏余孽。就快要搜到我们这里来了。死”
苏离兮瞳孔一缩:“这可如何是好?”
李沣年几步走到后窗前探头看了一番:“街市后边也有叛军,这两条街都被包围了。竟”
前后都被堵住了,根本无法离开。傍晚遇到的公主侍女果然起了疑心,大概她回去以后终于想起她们是谁了?不知道苏离兮住在那间房子里,干脆将附近的几条街都包围起来挨个儿搜寻。
昶蕞顿足,转身从枕头边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我带着离兮姐杀出去,我们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和他们拼了!”
“鲁莽!……”李沣年气道:“你一个小女子,就算武功再高,可是那千百兵士的对手?只怕刚刚动手就被他们剁成肉泥了,还会连累苏六品。”他的目光飘向苏离兮,无论如何要保住苏离兮,否则将来无法向皇上交代?
街市上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光逼近染红了半条街。他们似乎已经搜查到隔壁的店铺了?店铺里的妇孺孩童统统被赶了出来,婴孩的啼哭声混杂着兵士的呵斥声。
李沣年快步走到一处墙壁前,推开长长的桌案,掀开一副水墨山水画,露出一个简易的洞口:“这里太小,只能容得下一人躲藏,离兮,你快快钻-进去。”
苏离兮反而向后倒退一步,神态左右为难:“我藏起来,那你们怎么办?”
昶蕞言道:“离兮姐听话,你不用管我们。你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宫舞伎,很多人都认识你。我们这些小人物没有关系的,他们不见得认识我们!”
苏离兮明明知道他们在安慰自己,他们怎么可能安全?她不忍一个人躲藏:“不,我不能只顾自己一个人!”
这时,铺面大门之前响起一阵阵沉肃的脚步声和甲衣摩擦的簌簌声,接着是重重的敲门声:“开门、开门,里面的人统统都出来,接受检查!”
“砰砰、砰砰、砰砰……”的敲门声音震耳欲聋,每一下都重重击打在三人的心头上。
时间紧迫,不容迟疑了!
李沣年推着苏离兮,急的头上冒汗:“你别在犹豫不决了,快点藏进去!”
“我……”苏离兮被他们二人推到了那小小的洞口里。
李沣年用双臂挡住洞口,对着她言道:“苏离兮,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我们死不足惜,你多为皇上考虑一下。你若是落在叛军的手中,会被他们用来要挟皇上,羞辱皇上,明白吗?皇后和贞妃会放过你吗?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许出来!”
“砰砰、砰砰、砰砰……”外间的敲门声音不断。
苏离兮的眼泪哗哗流着:“沣年,我…对不起……”
“点上她的穴道!”李沣年对昶蕞言道:“叫她不能说话,不能乱动!”
昶蕞毫不犹豫地上前,在苏离兮身上的几处点了几下,她便僵硬地坐在凹洞中不能言语了。
昶蕞将那一把儿锋利的匕首放在苏离兮的脚下,含笑言道:“离兮姐,蕞儿以后若是不能跟随你了,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苏离兮苍白的脸颊上滑过一滴儿泪珠,泪水迷蒙了她的眼眸。朦胧中,她看到昶蕞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接着画卷被放下来,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苏离兮万万也想不到,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见昶蕞的笑容了。
李沣年和昶蕞迅速将桌子恢复原状,“嘭……”的一声,店铺的大门被踹开了。
一队气势汹汹的士兵走进屋子,甲胄在火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芒来,他们穿盔带甲,提着弯刀:“为什么不开门?可是窝藏了杨氏余孽?”
那领头的军官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很显然是一个常年浸腻在沙场上的职业军人,手上也不知沾染上多少人的鲜血?
李沣年上前,陪着笑脸:“军爷请见谅,我们兄妹二人刚刚在睡觉,才穿上衣服,正准备前去开门呢!”
“兄妹?”那军官冷冰冰的目光审视着李沣年二人。
昶蕞刚刚起床,头发确实乱哄哄的。她低垂下脑袋,不言不语,一双拳头不由自主暗暗握得紧紧。
李沣年弯腰笑道:“是啊,军爷,小的这里是乐行,小本经营。已经在京都城开店几十年了,您看这里里外外都是乐器,哪有地方可窝
tang藏奸细?”
军官逼人的目光射在李沣年的身上:“你是乐师?”
李沣年低头:“是,一介草民!”
“搜!……”那军官一挥手,十几名兵士离开翻箱倒柜起来。
他们用长枪戳破了箱子、柜子,又在床铺上一阵乱刺杀,床底下一阵乱搅和,竟是不放过任意一个微小的地方。根本不在乎破坏家中的东西。
凹洞中的苏离兮只听得外间“噼噼啪啪……”一阵乱响,琵琶,古琴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她忍住内心的恐惧,将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儿。
屋子很小,很久就搜查完了,一兵士躬身抱拳言道:“启禀萧都统,什么也没有!”
那萧都统伸出一只手:“这几条街上肯定藏有杨氏余孽,把奸细们的画像拿出来对照!”
“是!”一个兵士手捧着一堆儿卷画像走过来,两个人一一展开,呈现在军官的面前。
萧都统借着火把的光线,对照着画像仔细审视着李沣年和昶蕞的五官。直看得他们二人直冒冷汗,心里打鼓。也不知这些画像是谁的?是否有他们两个人。对方盘查地如此详细,看来是轻易不会罢手呀!
李沣年悄悄斜眼,看到那些画像……有皇帝杨熠的图像,有昶十一、胡老太监等人,还有一些杨氏皇族的王爷。女子中有容妃、怜妃、果真也有苏离兮的画像。
李沣年暗暗庆幸,幸好自己和昶蕞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对方还没有将己方的各类人物分析透彻,或者是时间紧迫来不及涉及太多人。
萧都统看了半天,冷冷哼了一声,才命人将十几幅画像都收起来。李沣年和昶蕞微微松了一口气,又猛然警惕起来。
他却是依旧不肯离开,在屋内缓缓地走动着。他的眼底掠过极冷的光泽,沉敛着机锋与锐气。
萧都统的目光滑过头顶的房梁,又滑过窗口和门框,滑过一件件家具物件,最后落在墙角空墙上悬挂的那一副水墨山水画作上。
李沣年和昶蕞只觉得手脚冰凉,心中感到极度的危险,若是苏离兮被人揪出来,一眼儿便会被他们认出来了!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灰尘儿,又抬眸看向那一副画作,露出一抹狐疑之色……
凹洞内的苏离兮蓦然屏住了呼吸,感觉到外面的男子一步一步向自己这边靠近了。她贴着墙壁恨不能融入其中,她紧张的手心里出了汗,无形中恐惧和压力从那一边逼迫而来。难逃此劫,真的逃不过去了吗?
李沣年和昶蕞眸底闪过骇然之色,对方实在是太狡猾了,眼看着那萧都统就要走到水墨画作前,伸手要去揭开……
昶蕞猛地大叫一声,劈手一掌打翻了身边的一个兵士,她口中狂呼:“逆贼,你们这些窃国的逆贼,今天我昶家将士,要为皇上雪恨!”
两旁的兵士猝不及防,接连被她打倒了几个,昶蕞不愧是从小习武之人,出手狠辣,身形灵敏。
萧都统转身,冷哼一声:“杨熠身边的昶家军?哼哼,果然有问题,活抓他们严刑拷打!”
众兵士提刀与昶蕞打斗起来,李沣年咬牙只得与他们纠缠在一起。
苏离兮浑身僵硬不能动弹。黑暗的凹洞中她睁大了眼眸惶恐不已,外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刀剑碰撞拼杀声音。
“快跑!”李沣年拦住众叛军,一边对打,一边吼叫道:“蕞儿,你快点跑!”
昶蕞心中明白,她只有将这些叛军都远远地引开了,苏离兮才能更安全。
她施展身法,跳上桌子,几个凌空的飞跃,不顾一切的向门外冲去。
“抓住她!……”齐国兵士向外边冲出去。
☆、第三百零九章 生死离别
“抓住她!快追……”
这般寒冷的天气,苏离兮却生生闷骇出一身冷汗来,越发觉得透不过气来。她被昶蕞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只能听到外边‘砰砰砰砰……’的兵器打斗声音,直打的人心不断往下坠落。
昶蕞凭借着敏捷的身手一路儿厮杀,她拼命往外边冲,对方冷不防被她撂倒了几个。她一个轻巧的翻越跳上屋顶,借着昏暗的月色沿着屋檐飞奔而去。
那萧都统目光狠厉,嘴角发出一声儿冷哼:“想逃?做梦!”他率先带领着一群兵士前去追赶,留下几名兵士很快就将李沣年砍倒在血泊中,而后也提着兵器离去。
街道上的兵将们举着火把儿掉转马头策缰追赶,殷红的火光与厮杀声渐渐远去。无辜的人们才松懈下来,纷纷搀扶着回转自己的家,紧紧闭上大门,庆幸又逃过一次浩劫竟。
不大一会儿,街道上空空荡荡,只留下青石路上满地的狼藉。
等外间都安静下来,苏离兮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她觉得浑身都在发寒,从骨头里渗出一股股冷意。她依偎在凹洞的墙壁上,内心交织着恐惧和伤感。昶蕞引开了齐国兵士,而李沣年没有走,他为什么不出声?他…他还活着吗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苏离兮浑身一颤觉得自己可以动弹了?她急忙揭开画卷跳出凹洞,只见满地的血液流淌着,李沣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寒毛直竖,手脚僵硬,含着眼泪一步一步走过去:“沣年?沣年……”
她轻轻蹲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满身的血,她的声音颤抖着变成了哭腔:“沣年,你别吓我,我、我该怎么办?”
苏离兮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周身都是血迹,处处都是伤口,看不出是否还有生机?她双膝跪着扶起他的肩膀摇晃着:“李沣年,你别死,我不要你死。”
李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