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没关系?我马弈吃都吃了,总要负责不是?”
“我不需要你负责,你还是去对你那个倩影妹妹负责去吧!”
梅佳琪说着,仰躺下去,掀开被子,盖在身上,背对着马弈。
“小气鬼!就准你在外面招三惹四,就不能我有几个花花草草了。”马弈瞧着梅佳琪背对着自己,心中一气,抱怨了一句。
可这一句,却像是触到了导火线一样,一下子让梅佳琪火山喷发,猛然掀了被子,一脚将马弈踹了下去。
一天一连被一个女人踹了两次,再好的脾气,马弈心里也有些火气,当即,从地上爬起来,夺门而出。
听见关门声,梅佳琪就后悔了。
其实,她心里并不是气马弈,她哪里不知道,陆倩影与马弈根本没有关系,她只是放不开当年的事情,她需要一个出气筒,缓解心中的愤怒,而很不巧的,马弈就成了那个出气筒。
梅佳琪知道,自己不该那样做,可是这人的脾气一旦上来,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十八岁那年的事情,成了心中的隐伤,从来也没有愈合,只是被很好的避开,一旦有人揭开了曾经的伤疤,她便会痛的不可遏制。
如果说,十七岁那年,陆翊浑身是伤的归来,让梅佳琪晓得了这个世界的残酷,那么十八岁那年母亲的死,则是毁了少年时代所有的幸福,从此,她从天堂一下子跌进了地狱!
她缓缓地从床上坐起,伸出手,环抱住腿,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双膝之上,坐在那里,默默地流着泪,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只能听见女子小声的抽泣。
泪,一滴一滴,滴落在了被褥之上,晕染开来,弥散着悲伤。
她不会再像年少时一样,沉浸在无边的恐惧之中,可她依旧会害怕,会伤心,会难过。
坚强,从来是做给别人看的,而软弱,却是留给了自己!
她只是一个女人,如果可以,她愿意做一个男人怀中的小女人,褪下所有坚强的伪装,可是——
她能吗?
她不能!
残忍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
如果她想要好好的活着,活的幸福,活的精彩,就必须将坚强的伪装坚持到底!只要将自己伪装的无坚不摧,那些恶毒的人,才无法伤到她!
可是,谁能体会到她心底的悲伤?
太过坚强,往往让他人忘了,其实,她也会软弱,其实,她也跟所有女子一样,会哭的!
实际上,马弈没走多远,他只是站在了门外,刚才的离开,只是想让两个人都冷静一下。
他们认识一二十年了,他又如何不明白,她心里真正计较的是什么?所以,纵然生气,气她迁怒于他,气她不将心底事说出来,可是他也为着这样一个倔强的小妮子心疼。
这个世界需要的不是倔强的人,圆滑的人,在这个世界里会混的如鱼得水,而倔强的人,总是容易受伤。
马弈身子一软,将背靠在了门上,听着里面细细的哭声,心里难过,为着她难过,也为着他难过。
同时,他还气自己,六年之前,他没能将她护住,为什么六年之后的今天,他仍然会让她受伤?
他仰起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闭上眼睛,想要平静一下心绪,但屋内女子细小的哭声,总是纠缠在他的耳边,连绵不断。
低下头,苦笑一声,也许是多年的习惯,也许是爱的太深,终究舍不得她这样伤心。
当年他可以义无反顾地将她抱在怀中,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他平静了一下心绪。
转身,却突然发现,耳边的声音不见了,心中一惊,拉开门,便对上一双氤氲着雾气的泪眼……
、第八十四章 那些年的伤,谁曾陪我一起痛(3)
“马弈,对不起,我不是想要责骂你,我只是控制不了我自己。”
曾经,无数次,是他低下头,来哄着她开心,这一次,换她来,换她来说抱歉,换她来说一声“对不起”。
恃宠而骄,那是大小姐的行为。
而她,早已不是什么大小姐,早已没有了恃宠而骄的权力。如果有,那也是眼前的男人给予她的,并不是来自什么家庭瑚。
人都说,男人最见不得心爱的女人在他的眼前落泪。
于是,他心软了!
原本打算他开口,像眼前的小妮子道歉,现在听她对自己道歉,一时间,心里的感触莫名。
他伸手,揉了揉梅佳琪的头,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是真正的温和的笑,不是平日里妖孽冷魅的笑,也不是那种狡猾坏坏的笑,更不是那种透露着危险的笑铄。
很纯,很浅,很平静!
却发自内心!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出了一张大掌,揉了揉梅佳琪有些凌乱的发,一下子,将她的头,扣进了他的怀中,另一只手臂,很自然妥帖地将她环住。
“没有什么对不起,没必要向我道歉,是我不对,我不该和陆倩影扯上关系,我不该惹我的小梅儿生气。”我不该护不好你!
最后一句话,马弈没有说,只是在心底默念了一声,然后面上浮起了浅浅的笑意,他感受着怀中女子嘤嘤的哭泣,湿了那层衣衫。
他想着,真好,她哭,是有泪的,有泪便意味着,她即便是疼着,也没有当年那样痛彻心扉。
多年后,他不再是当年的马弈,她亦不是当年的梅佳琪,在不同的地方,可他依旧将她护在了怀中,看着她哭,陪着她一起悲伤!
多年后,他的付出,不再没有回报,就在今天,他怀中的小妮子,开始考虑他的感受,晓得向他说一声“对不起”。
多年后,她眼中的悲伤,不再像当年那样浓烈,是因为时间的洗礼,我们都已然长大,还是因为——
小梅儿,你这般,是因为我吗?
如果是,我会觉得开心,因为我终于可以让你感到安心。
如果不是,我会觉得庆幸,因为你终于可以学着放下心中的伤痛。
彼时,大年初一,他们见到了不速之客,她与他大吵了一架,上午安静的房间内,李婶不知去了哪里,她趴在他的怀中,静静哭泣,默默流泪,牵动了他的神经,也牵动了他的心。
可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有些东西消失了,有些东西却近了。
消失的是隔阂,近了的是两颗心!
“行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真不害臊。”马弈说着,扳着梅佳琪的肩膀,让她离开他的怀抱,看着她哭的有些红肿的小鼻子,轻轻拧了一下,带着无限的宠溺。
梅佳琪不满地嘤咛一声,翻个白眼,瞪了马弈一眼,惹来马弈一阵轻笑:“白眼狼!”
“我才不是白眼狼。”梅佳琪嘟哝一句。
“怎么不是白眼狼了?我管你吃,管你住,最后还得受你的气!”柔柔的语调,富有磁性,低沉而温暖,丝丝落在梅佳琪的心里,掀起阵阵涟漪。
“你如果不想管,直接跟我说,我走人就是,也省了你的吃,你的喝,都留给你,你坐那儿,慢慢吃,噎死得了。”梅佳琪撇撇嘴说着,将脸在马弈的毛衣上擦了一下,让泪水都浸到他的毛衣上。
马弈看着梅佳琪如此小孩子的举动,有些哭笑不得。那可是名牌,被她这么擦一下,还能穿吗?
唉,算了,随她去吧,衣服毁了就毁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不过——
马弈微微矮下身子,让梅佳琪与他直视,面上又浮现了那种坏坏的笑:“如果我死了,你不心疼?”
梅佳琪挑眉:“我为什么要心疼,死了,我反倒清净。”
嘴上这样说,可当她说起那两个字的时候,心还是抽搐了一下。
“口是心非的女人,不过我喜欢。”马弈说着,又将梅佳琪揽到了怀中,面上挂着甜蜜的笑:“以后,凡是你说的话,我都要反过来听。”
“厚颜无耻。”
“谢谢夸赞,我明白自己的脸皮很薄,要不然也不会惦记了你这么多年,现在才下手。”
“马弈是天下间最最最最好的大好人,长得帅,人好,对女人宠爱。”
“这么多年,你终于说了一句实诚的话。”
“你不是说,凡是我说的话,你都要反过来听吗?”
“有吗?我是说你说的坏话,我都要反过来听,至于你说的好话,我干什么还要反过来听?”
“你明明说的是,凡是我说的话,你都要反过来听。”
“一定是你听错了,我没有这样说过。”
“你说了!”
“那你复制过来,给我看看?”
“……”
“真是的,才二十多岁,这听力就下降的这么厉害,老了怎么办?”马弈叹息一声,颇有几分苦闹的样子。
“……”
“小梅儿,不要伤心,没关系的啊,你如果听不见了,那我就当你的耳朵,你如果看不见了,那我就当你的眼睛,你如果走不动了,那我就当你的双腿,背着你,去你所有想去的地方。”
明明是动听的情话,怎么从他嘴里吐出来,就变了味道了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马弈瞧了梅佳琪一眼,一副觉得梅佳琪无可救药的模样,伸手,在她的额头,给了她一个板栗:“小梅儿,你小学的语文难道是体育老师教的吗?狗嘴里肯定是吐不出象牙了,就连象嘴里都吐不出。”
梅佳琪有些蒙了,“象牙不是象嘴里吐出来的,难道还是你嘴里吐出来的?”
“咳咳……”马弈干咳几声,啧啧有声:“说你笨,你还不承认。现在两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象牙是长出来的,根本不是吐出来的。如果你偏要说象牙是从象嘴里吐出来的,那么改天,我买一头大象,你让它吐一吐试试,看能不能吐出来。”
“……”
瞧着梅佳琪吃瘪的模样,马弈偷笑,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心里那是乐翻了天。
他马弈是什么道行,他那是如来,而小梅儿就是那孙猴子,孙猴子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小梅儿爬不出他的小院墙!
比狡辩,她什么时候说过他了?
马弈捏捏梅佳琪的小鼻子,看着有些晕头转向的梅佳琪,宠溺地笑笑:“好了,不要纠结这些没营养的问题了,我们去吃饭吧,瞧瞧你这小身板,我任务巨大啊,虽然说,你的脑子已经过早的符合了猪的标准,可是这身材嘛,啧啧,差太远了。我不能让你发育不良,国家的政策都说了,要全面发展。这脑子发展了,这身材也不能落下,你说是不?”
“……”
梅佳琪的嘴角抽了抽,一双眼睛,充满了怒火,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无耻的男人,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她刚才一定是被浆糊糊了脑子,脑袋不灵光了,才会觉得自己对不起马弈这厮,巴巴地来给他道歉。
“贱人!”梅佳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这两字说的声音不小,恰好被楼下整理东西的李婶听见了,随口附和了一句:“梅小姐说的对,我也觉得那对母女都是贱人!”
听见李婶的声音,马弈低头,笑的花枝乱颤。
梅佳琪一愣,想死的心都有了。
侧过身,看到楼下的李婶,正眼巴巴地望着她,好像在等她回答一样,梅佳琪温婉一笑,“李婶,您误会了。我刚才和马弈正在讨论历史,他提起了秦桧,于是,我就说秦桧是奸人,我并没有说今天来的那两人。”
李婶一下子恍然:“哦,原来是我弄错了。”说着,李婶笑笑,补充了一句:“不过那李夫人与小姐真是一对货色,什么猪生出来什么崽子,这话说的一点不假。”李婶说着,瞧着梅佳琪盯着自己,憨憨笑了两声,“梅小姐不要在意,我就是没事,抱怨两句,甭放心上。”
梅佳琪讪讪笑笑,面上一派典雅,可心里却赞同李婶的话,瞧着李婶又开始忙碌自己的工作,转过头,瞪了那个还在偷笑的罪魁祸首一眼,走进了房内。
马弈跟上,随手关了房门,贴近梅佳琪的耳边,低笑着说:“听见没有?李婶都说了,什么猪生出来什么崽子,以后你一定要多吃点。要不然我们的孩子也像你一样发育不良怎么办?”
“死马弈,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嘴这么贱,小心肿了。”
说着,梅佳琪伸手,拿起一个枕头,朝着马弈扔过去,马弈手脚灵活地接过枕头,拿在手里,含笑看着某个气急败坏的小妮子。
“小梅儿,我要不是这么犯贱,怎么能将你骗到手?所以啊,人太正经了不好,要适当的犯犯贱!”
梅佳琪嘴角抽抽,某人的脸皮太厚,她实在拿他没辙。
于是,她只能坐在一边,生着闷气,扭过头不理他。
“不过啊,小梅儿,你刚才应对的可真经典,连这样牵强的答案,你都能想出来,真是厉害。”
梅佳琪满脸黑线。
他这是夸她吗?怎么听着更像讽刺她?
“你聪明,你厉害,看看将来,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像你一样聪明。”梅佳琪没好气地扔下一句。
“聪明一定是像我了,不过,如果笨,那就是你的原因了。我这么高的智商,都不够你拉低的!”
“……”
梅佳琪觉得,自己再跟这厮待下去,一定要发疯了,她瞪了马弈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下了楼。
看着某个气呼呼离开的窈窕的身影,马弈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
他喜欢逗着她,不仅仅是因为喜欢看她气急败坏、无可奈何的模样,还因为,与她斗嘴之后,她总会忘记许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