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老爹再次抬起手时,祠堂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盛赞一身黑色风衣,脸色不虞的走进来。
川芎身上的衣服都被打破了,一道道的鞭痕又深又长,往外淌着血。
他抬头看向盛赞,问:“她怎么样?”
盛赞坐在上首,未发一言,川老爹见状,忙挥动皮鞭,再次抽向地下的川芎。
川乌向盛赞求情,川芎勉强发出一点声音:“川乌你出去!”
“哥!”川乌不肯。
“闭嘴。”川芎说完,又低下头去。
他开始不愿看着高高在上的盛赞。
川乌最后被带出了祠堂,与门口哭泣的凤凰抱在一起。
在川老爹毫不手下留情的鞭声里,盛赞说:“我是让她多一点朋友,没有让你带坏她。”
最后,鞭子被抽断,一节飞到墙上落下,川老爹被震得虎口发麻,川芎倒在地上。
盛赞看完这场鞭刑就离开了,他没说让川芎从团子眼前消失,让倒在地上的川芎松了口气。
川乌闯进来背起川芎,凤凰在门外等着,为川芎披上一件外袍,两人将他送回房间。
团子与川芎同时都请假一星期,让班上同学猜测纷纷,每天凤凰与川乌冷冷清清的来上学,看着身边的空位,心中烦躁。
团子与川芎是天平上的砝码,在凤凰的心里这杆秤摇摇摆摆,终是偏向川芎。
凤凰对川乌说:“我有点讨厌团子。”
那天,川芎高烧,梦里说起胡话,他说:“妈妈。”
凤凰从五岁以后就没听川芎和川乌提起过他们的母亲了。
***
川乌让凤凰坐到川芎的位置上,这样身边缺了点什么的感觉就少了些。
一周以后,团子来上学了,照说川芎伤得比较重,应该多休息几天,可那天,他还在站在校门口,与团子一起进教室。
他穿着长袖校服,脸色有些发青,团子满手的白纱布,笨笨的拿笔写字,川芎沙哑的问她:“疼吗?”
团子将手藏起来,说:“不疼。”
第二天,团子拆掉了手上的纱布,指腹上依稀可见还没长好的伤口,她给凤凰买了奶茶,抱在怀里进来,献宝般递过去。
因为她明显的感觉到凤凰对她的冷落。
也是呢,自己跑掉了,她一定担心的。
她说:“小鸟,我知道错了。”
她以为这样就好了,可凤凰却推开了那杯奶茶,转身与川乌说起话来。
团子想,难道是我说的太小声了吗?她顶着那颗缠着白纱布的脑袋挤在凤凰身边,想让她跟自己说说话。
凤凰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姑娘,她呼的站起来,对团子说:“你跟我来。”
团子跟着凤凰去女厕所,里面的女生见凤凰脸色很不好,也不敢多说话,提着裤子跑出来。
只有团子与凤凰的厕所里,团子主动去勾凤凰的手,却被甩掉了。
凤凰很生气的说:“我告诉过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你为什么不听?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任性有多少人要遭殃?”
“……”团子站在那里让凤凰骂了一顿,最终还是去勾凤凰的手。
凤凰一定不知道,她是多么喜欢与她手牵手一起走在路上,她是多喜欢与她在美术课上开小差,她是多喜欢与她亲亲密密。
她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
“对不起。”她道歉。
“太迟了!”凤凰最讨厌听对不起,川芎被他爸爸打得满身伤,你应该去向他道歉。
可这句话,她没有说,因为川芎不让说。
凤凰不确定团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与双胞胎兄弟为什么会来到她身边,团子的话很少,心思很深,她原以为是多了个朋友,没想到,是多了个麻烦。
凤凰说:“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不要再来烦我。”
回教室的路上,凤凰走在前面,气冲冲的,团子跟在她后面,紧紧跟着。
放学了,他们也没有如从前那样一起下楼,凤凰和川乌一边一个轻轻扶着川芎走掉了。团子慢慢收拾着课本,十指连心,手上经常要碰水要写字,伤口好得很慢。
等班上都没人了,她才背起书包,慢慢下楼去。
学校里的花树落下粉色的花朵,被风一吹就扬起漫天,她走出校门,意外看见了川芎。
川芎等了好久才等到这只团子,他冲她笑,招招手说:“过来。”
团子跑过去,冲劲太大撞到了他衣下的伤口,川芎疼的咬紧了牙却愣是没吭声。
“别生小鸟的气。”他说。
团子摇摇头,“不会。”
“……也别不相信人,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川芎说。
他明明知道这是谎话,却还是想让团子相信。
团子想了想,摇摇头。
第35章 时光荏苒1
大姐头凤凰不罩着软团子了;班上那些早就看团子不顺眼的女生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她们最看不过眼的,就是丑团子能够得到川芎的亲切辅导;她们称之为:丑人多作怪。
于是;在没有了凤凰陪伴的情况下;团子常常在女厕所里迟迟等不到位置,女生们像商量好似的占着地方不离开;直到上课才肯离去。
团子不得不在上课铃已经打响以后跑到楼下的厕所去解决。然后在班级门口喊一声报告,顶着全班同学的视线坐回位置上。
她的常常迟到,凤凰都看得到。
川芎低低说:“小鸟;不可以这样。”
凤凰用眼尾扫到团子指腹上还没好的伤,不自觉的再多看一眼她额头上的纱布;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全部;当团子偷偷跑出去时;她是真的很担心,那种担心是对朋友的担心,担心她被骗了以后,该是怎样的伤心。
几年过去了,她对她不仅仅是保护与被保护的关心。
团子说,凤凰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而在凤凰看来,团子又何尝不是她的第一个女朋友?
她们都是彼此可以手拉着手去厕所的好朋友啊!
她觉得,自己不能气太久,也不能马上就原谅这颗笨团子。
要让她知道,凤凰姐姐生气起来是很可怕的,谅她以后还怎么敢从本小姐手里偷跑!
而团子在不久后是真的知道了这件事——凤凰生气起来真的很可怕啊……
那天是体育课,只从吵架后,凤凰从不与团子跑在一起,团子却咬牙跟上了凤凰的速度,她追在她身后,想跟她说说话。
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噗一下,团子摔在跑道上,操场的沙石扬起一蓬雾,将小小的她裹成一团。
川芎看到了,是一个女生伸出了脚故意绊倒团子。他横穿操场朝团子跑去,脸色很沉。
可最先过去扶起团子的,却是凤凰,于是,川芎慢慢停住了脚。
***
团子怕生事,尝试着要自己站起来,顾不得嘴里都是沙,她说:“我,我没事,不疼。”
这样一说,凤凰就更生气了,她从不心软的,却被这样的团子弄的很难受。
她扶着团子,冷冷开口:“给我主动出来道歉,不然我就让你们也吃一口这里的沙。”
体育老师站在终点线上也察觉了这里的气氛,在远处吹了吹口哨,隔空指了指给予警告,可凤凰不理睬,继续说:“我数三下。”
一的时候,老师往这里跑来。
二的时候,川乌与川芎抱住了老师,说着什么就是不让靠近。
三的时候,那个女生站了出来。
团子忙说:“别,别……”
脑袋被凤凰怒其不争的拍了一下,凤凰说:“你给我闭嘴。”
听话的团子只能乖乖闭嘴。
那女生涨红了脸,用快哭了的表情对团子说:“对,对不起。”
凤凰说:“风太大,我没听到。”
她不自觉的,就想罩着团子,这下也不生气了,反而觉得很爽,看吧,这团子没有姐姐罩着,就是不想行!
这种人生价值的体现,除了团子,没有人能再给凤凰。
“对不起!”这下很大声了,凤凰姐姐满意了,问团子:“你听到了吗?”
团子连忙点头:“听,听到的!我们走吧,小鸟……”
她有些求着她,还说:“我有点头晕……”
这样一来,凤凰立马背起她往医务室去。
“不,不用你背我!”等团子一句话说完,凤凰都背着她跑了好长一段路了。
“闭嘴!”凤凰说,“你以后要是再惹我生气,我就真不理你了!”
团子知道,她这是原谅她了呢,她亲昵的圈着凤凰的脖子,点了点头。
然后又听见凤凰咆哮:“你怎么这么轻,你知道我多重吗!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团子笑了出来,这一笑才感觉到嘴唇疼。
医务室的老师帮她洗干净脸一瞧,说:“哟,都破了!”
川芎和川乌站在门口,看见一个嘴唇厚厚的团子,搞笑极了。
凤凰脸色很不好,因为就是在她眼皮子地下出的事。
团子牵住她的手说:“我以后都听你的。”
小姑娘之间的吵架,川芎和川乌都不参与,和好以后,大家又在一起玩。
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了,看,她们又和好了!
在团子的印象里,她和凤凰有过两次这样的冷战,或者说,是凤凰对她单方面的冷战,这是一次,还有一次是在她们大学的时候,这里按下不表。
***
在团子十八岁之前,盛赞说过这样两句话——
“你看看你的脸,跟那个女人像吗?”
“等你成年了,我会送你出去。”
很久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团子在扎格拉布大圣堂内低头祷告,圣堂的彩色玻璃透出昏暗的光打在她披着头纱的肩上,她虔诚的祈祷,希望圣母能够庇佑,希望长眠地下的人能够安息。
她走在克罗地亚的街道上,异国的墙与三千港的很不一样,她恍然想起,一切就是从这两句话开始的。
老人常说,女大十八变,曾经丑到令十五岁的盛赞苦恼的团子,一点一点,开始变得令人吃惊。
她被他戏称黄面饼子的脸渐渐收成一个精致的倒三角型,下巴又巧又尖,黄面饼子里一天天的透出不同寻常的粉红,等人想起来要仔细看时,她已脱离了那层黄,蜕变成了白。
白里透着红,没有一丁点这个时候少女烦恼的青春痘和大油田,她的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莹亮透白得让人想咬上一口。
就是不咬,仿佛也能闻见花香。
她曾经让盛赞很是苦恼的厚眼皮,也一夜之间消了肿,上眼睑薄薄的呈现好看饱满的弧度,深深的凹进去,显出深邃的双眸。
因为眼皮突然没有了厚厚的脂肪,所以人们第一次看见了她眼上的那道褶子,一开始只是隐约的型,慢慢就变深,然后越来越深,双眸抬起时,那道深深的双眼皮褶子向上翻飞,拗出一对大大的杏眼,眼白与眼珠子之间的交线非常分明,目光就此十分有神。
以前因为眼皮很厚所以常常挡住了视线的碍事的睫毛,此时突然就变成了一项令人艳羡的优点,翘翘的飞上天,弯出的弧度十分完美。
鼻子是一张脸上最重要的存在,最让团子变得面目全非的,就是她的鼻子。
她的鼻子如从海平面上拔地而起的某座山脉,呼的就高耸在了脸中央最醒目的地方,直直挺挺的,鼻头有些翘,将两颗小巧的鼻孔拉长,秀气得一塌糊涂。
唯一不变的,是她的两瓣唇,以前因为皮肤黄所以大家都没注意,其实这丫头的唇色很好看,像淡淡开放的蔷薇,又沾有晨露,水灵灵的惹人喜爱。
***
关于团子的这些变化,整条三千巷的人都惊爆了,特别是冒家饭馆的某只母毛毛,出海做了趟生意小半年才回来回来,怎么就找不着他家宝宝了呢?
他问盛赞:“临走前,我家小公主让我回来第一时间来看她的啊,我宝宝去哪儿了?”
彼时,团子正拎着一袋油条豆浆从巷口回来。
不用上学的周日,整条巷子的孩子们都早早的起来玩耍,团子看见毛毛,欢喜的跑过来,拉着他说:“毛毛,吃饭。”
毛毛一甩手,“哪来的小妹儿?阿赞你女朋友?”
盛赞飞脚一踢,正中毛毛屁股上,说:“你瞎啦!”
其实这句话底气尤为不足,因为换成是他,他也想问问,这是哪来的小妹儿。
他可以说是跟团子每天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可能是平时对这丫头关注太少,突然有一天看她洗澡出来,刘海什么都梳到脑后,露出一整张白净的脸,差点把他给吓到。
盛赞有好几天都适应不了丑丫头突然变小天鹅了,有谁家的姑娘是这样变的?怎么都不考虑一下观众的心情!
盛爷的心事无法说,只能一天天给毛毛打电话催他回来,果然,毛毛的反应跟他相信的一样,盛爷从毛毛身上找回了智商的优越感,爽了!
毛毛跌在地上,呆呆看了两秒,退后两步,将美团子从上打量到脚趾丫,怯怯问:“你是谁?”
团子这几日已经很习惯大家这么捧场的反应了,将豆浆油条放下,给毛毛腾出坐的地方。
毛毛爬起来,小心坐在团子身边,惊叹:“妈呦……”
团子给毛毛倒了一碗豆浆,将油条放在他手里,说:“吃。”
毛毛再次惊叹:“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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