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了好一会儿被我压在地上猛打的吴邪终于笑着举手告饶:“我认输了我认输了,”他眼中满逸着掖不住的笑意,连说了两遍,“等等,我先接个电话。”
他的衣服凌乱,背上还沾着细长的草叶,看得我只想发笑。趁他接电话的功夫,我半蹲着步步挪近那只神秘兮兮的背包:吴邪这么宝贝它,里面肯定装了不少好东西。正准备拉开拉链,就听见吴邪再身后喊我名字,虽然薛北风的原型是我,但我后脑勺上当然没有长俩眼睛,一回头,那家伙脸色难看至极。我和吴邪这人接触不算久,可是他的老好人性格我却是清楚的不得了,看来这背包里的东西确实是他的逆鳞,碰不得的,我忙把包包推到一旁,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啊,我真的只是一时好奇……”
“没事,反正那本来就是给你的一个惊喜,”他叹了一口气,又抬头望了望天,“家里出了点事,我去订张飞海南的机票,最好下午就走。”
“这么急?你家不是杭州的么?”
他皱紧了眉头,最终只是挥了挥手:“别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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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走的很匆忙,那条我们讨论了很久到底是该清蒸还是红烧的小喜头最后被叶成划破了胆,扔垃圾堆了。至于那个背包,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等回家再看。“而且,”他说,“这不是我送你的,是潘子。”
我听到这话时心中一咯噔,隔着背包仔细摸了摸,果真是一只瓶子的形状。之前就听张起灵说我们爬出来的地方距离最初的营地并不远,可我没想到的是潘子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记得并让吴邪去完成那个几乎玩笑的约定。
“抱着个瓶子发一晚上呆,粽娘,你才跟哑巴张下了几个斗啊,被他传染成这样……这是病,得治!”叶成一边无聊的玩电视机自带的脑残游戏一边吐槽我。这是他饭后的传统保留节目,似乎每天不跟我对着干他就浑身不对劲。
“叶成哥……”
“嗯?”他大喇喇地把脚翘在茶几上。
“你说……”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心里的感受,顿了半天才问他,“你说倒斗圈有真情义么?”
“……你就直说你准备去祸害哪家的公子吧。”
“我准备祸害你啊。”
“嘿,我跟你说那你就甭指望了,我瞧不上你这种豆芽菜身材的。”跟我插科打诨之时游戏里的火柴棍小人死掉了,他“嘁”了一声关掉了电视,伸着懒腰。
我靠着他坐下:“别抬杠了,我跟你说个真人真事。”省去了数次被张大神秒杀的细节,我几乎是原原本本地把这次经历转述给叶成听。听过之后他半晌没说话,最后他抢过我手中的瓶子看了好一阵子才用中指一弹我脑门:“你他娘的还真是走狗屎运……”说完他把瓶子往我怀里一塞,自顾自地走进卧室,临关门时留下一句,“你那瓶子我看过了,大街货,不值钱,想靠这玩意儿还债再等一百年吧!不过有种东西比那个破瓶子有价值多了,你懂吧?”
“……嗯!”
》》》012 洛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叶成郁闷到不行,我却很得瑟,因为——陕西之行取消了!据说是因为中间人出了问题,被请到局子里喝茶去了。叶成蹲在阳台上抽了一整包烟,烟屁股快把我们家唯一的一盆宝石花给埋了。
我幸灾乐祸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倒斗圈子真情义,那家伙应该不会把你们供出去的。”
他扯扯嘴角:“是啊,倒斗圈子真情义,你先借哥五万块花花。”
“叶成,且醒醒。”
“江湖救急啊,姐姐”
“少来,拿我自创的招式来对付我这个开山祖师爷?火候还欠点儿!”我得意地扬扬手机,“刚刚我一哥们儿给我电话,说有活儿干,以后乖乖跟着姐,姐包养你哦~”打电话给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收了我五千块的胖子,他说有家规模很大的国际海洋资源开发公司联系他,说什么有个海底墓穴等待开发,问我要不要跟着去开开眼界。我当然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送上门的肥肉哪里还有推出去的道理。
顶着叶成幽怨目光打包行李的我十分之哈皮,他又抽了一根闷烟才拉住我的背包说:“你和你那朋友关系铁不铁?捎上哥一个成不成?”
他说的很诚恳,完全没有平时那种不正经的感觉,估计是这段时间手头真紧了。我几度心软想松口,可最后还是无奈地摇摇头。“叶成哥,不是我不帮你,我已经是胖子捎带上的了,再加上个你,估计人家老板得有意见。”我看着叶成颇有些失落的神色,顿了顿,“反正近期我也用不上什么钱,就先救济你五万吧。”
濒死之成马上满血满状态复活了,他以几乎可以产生残像的速度飞速伸出两根手指,一脸大义凌然地说:“六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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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骑驴还是开十一路啊,再不来南海都得给精卫填了。”刚下船,胖子从脚步虚浮的我手中接过行李就开始训人——他这么做显然不是出于绅士风度,从他一接过包就掏出一袋薯片吃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我赶紧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火车和海船的连续攻势加上附带的晕眩绕足效果早已然让我苦不堪言,再也分不出哪怕一丁点儿力气跟他耍嘴皮子。“床?沙发?最不济给我把椅子也成啊——”我逡巡一周这简陋的屋子,心想不是吧,难道要我打地铺?
那胖子脸黑了黑,道:“喝着你是来观光旅游的是吧,隔壁又张单人床,你去躺会儿吧……等等,包留下。”
我本来就对这里的设施不抱任何期待,所以当我看到那张被称作是“单人床”的撑开的折叠式沙发时,没有任何的失望。身子一转,倒头就睡。大约睡了三四个消失,我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一睁眼,却是那胖子。
“起床,干活儿了。”他赶集似的催促道,“我们先去码头,一会儿老板就来了,别让人瞅着你偷懒。”
揉揉惺忪的睡眼,我顺口问他:“老板?谁啊,男的女的?”
“女的啊,叫解子宁,还是个美女。”胖子抬腕看表说,“因为人家是美女,所以有迟到的权利。”
“解、子、宁?”我一字一顿地说,“胖子,好心提醒你一句,美女心肠都歹毒,你可得小心点儿。”
“得了你,”他一推我的脑袋,“起床了,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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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码头吹了半个小时的海风,才看见一搜十分老旧的铁皮渔船沿着海岸线朝码头方向驶来。我不可置信地指着它向胖子求证,他面色不佳地点点头。
规模很大的国际海洋资源开发公司?我了个去啊!
渔船靠近码头时并没有减速,胖子灵活地一个纵身跳了上去,又转过身来拉我。我往甲板上一扫,对上某个人的视线时,我和他都是一愣,然后互相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叫到:“啊,是你!”
“好你个吴邪……有活干你骗我说是家里出事!一万块还我!”我用肘弯卡住他的脖子,他大概是自知理亏,一个大男人弯腰哈背地任我欺负,好一会儿才苦笑着解释说:“其实我也是到了海南菜知道要去倒海斗,他们之前只告诉我说我三叔失踪了而已。”
“吴三爷失踪了?”我一惊,忙放开他。
吴邪点点头,然后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说道:“目前还没有消息,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胖子为人本就大大咧咧,没时间跟我们一起忧国忧民伤春悲秋的,他把行李往甲板上一甩,拍了拍吴邪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夸人还是在暗地里阴损:“你那三叔贼的跟狐狸一样,吃不了亏!”然后他又冲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粽娘,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老板,阿宁。”
“你好。”他剪着齐耳的短发,显得既干练又精明。
我象征性地和她握了一下手,用胖子听不见的声音嘟哝了一句:“好你个头啊。”
“你说什么?”阿宁没听清,反问我。
“……没什么,肚子有些饿,船上有什么吃的么?”我看向胖子,那家伙果然是一提到吃的就来劲,马上去找船老大,一直缠着问他船上有什么海鲜没有。结果还真被他纠缠出一条大马鲛鱼!
虽然配料及其简单,这一锅鱼汤的威力却不可小觑,几乎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过来。我们提起竹筷,像一群虎视眈眈地盯着待宰羔羊的士兵,只等待将军的一声令下。
吴邪用筷子隔空点了点一块最为肥美的鱼肉,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我哼了一声:“做梦,那是我的。”
还没等我翻给他一个白眼,坐在一边的胖子嘿嘿干笑两声:“得,谁都别想跟胖爷我抢!”
“咳咳,”阿宁刻意假咳道,“开动吧。”
三双筷子齐刷刷直奔美食,哪知却被速度奇快的第四双筷子抢了先!
我一看,抢走我们到手肥鱼的居然是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脸生秃子,最可恨的是那秃子边吃还边吧嗒:“嗯嗯,西沙就是好,随便烧个鱼我们那里一辈子都吃不到。”
胖子嘁了句,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但那秃子似乎并没有留意到胖子的敌意似的,反倒是笑呵呵的过来和我们握手:“两位生面孔啊,敝姓张,弓长张,是这次被公司邀请来的特别顾问之一,你们可以叫我张教授,不知二位怎么称呼啊?”
胖子懒得理他,闷头大口吃鱼,我只好讪笑着指指胖子又指指自己:“王胖子,何邪……笑什么笑,严肃点,天真无邪小同志!”我给了吴邪一肘子,没想到这家伙笑得更厉害了。
跟着他们喝了点酒,再被海风一吹,我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正好他们打算计划倒斗的细节,我没兴趣也插不上嘴,就让那船老大带我回舱内的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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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给我的那种椰子酒特给力,酒劲大得简直可以当蒙汗药用。我一直睡到下午才醒,一上甲板就看见吴邪蹲在那儿就着一桶海水洗脸。
“睡得怎么样?今天就要下水了。”他抹了一把脸,说。
“还成吧,希望这次海斗里的东西比上次那个七星鲁王宫里的值钱点儿。”我重新打了点水,漱口。
吴邪郁闷了,他眉头微皱地说:“你就穷成那样啊?粽娘,除了那玉佩的钱,你要是真遇上什么困难的话就跟我说,我怎么说也是捣鼓古董生意的,两三百万我那小破点还凑的出来。”
“吴邪……”
“嗯?”
“求包养。”
“……呃。”
正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着,突然有人自我们身后拍起手来,那人穿着紧身潜水服,多一分则嫌胖少一分则嫌瘦的完美身材极为扎眼。阿宁半倚着舱壁略带嘲讽地说:“哟,两位兴致真好,睡到下午才起床,原来是把精力都留着打情骂俏了。”
我一看她就心烦,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说话你也要管,美女手伸太长了吧?”
阿宁被我这么一噎,眼睛眯了眯,转向吴邪说:“盗洞找着了,公司的人正在做初步的清理,你们准备一下,随时准备下海。”
吴邪点点头,看的出来,他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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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呼吸却必须含着呼吸器让我难受异常,而阿宁一直盯着我看让我难受异常的平方。我瞪了她一眼,故意嘴一松,朝她吐了一大串气泡。
盗洞离我们的船并不远,洞壁上坑坑洼洼的,倒像是动物打的洞。盗洞水平延伸了二十多米,突然又转为垂直。胖子打了个小心的手势,示意我们先停下,自己先去探探虚实。
这条近乎垂直的通道比我想象中的要长很多,胖子的探灯一直到化作了一个小光点才晃了晃表示安全。
我们依次潜下去,原来那下面已经被挖开了一个很大的空间,一条水平的墓道出现在我们眼前。盗洞,垂直井和墓道的链接让人感觉有点像英文字母中的“Z”。
胖子也是胆大,见我们都下来了就一个转身游进墓道中,吴邪看了两眼墓道墙壁上的人脸浮雕也跟了上去,我游在中间,最后才是阿宁和那个秃子。
不一会儿,前面的胖子停了下来,他指着墓道尽头一块光秃秃的石板满脸犹豫。吴邪再水下画板上画了只乌龟嘲笑他胆小,连块石板也怕。胖子懒得跟他解释,再度指向石板与墓道的衔接处——那缝隙里竟然飘出来一缕黑色的头发!那缕头发本来是无意识地在水中飘荡着,可在碰触到胖子手指的一瞬间猛地缩回缝隙里去了!
》》》013 隐者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正打算提笔问吴邪怎么办,却发现这厮一直盯着阿宁看,似乎在等她拿主意。靠,这没主见的。
阿宁犹豫了片刻,和那张秃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写道:“先打开看看。”
她说的倒是轻松,因为这种体力活显然是轮不到姑娘上阵的。我后退的同时顺带拉住了跃跃欲试的吴邪,对他摇摇头。胖子大概也知道这事儿非他莫属,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颇有些无奈地去推那堵看似极为厚实的石板。
他正着蹬地推,反着背靠推,可是那块石板愣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胖子显得有些脱离,在画板上愤慨地写下了几个斗大的字:“他娘的,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