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了几次,不是折了脚就是搭上一条胳膊,心灰意冷正打算放弃,却突然瞥见院子后面斜生的柳树。
嘻嘻嘻~
坐在柳树“丫”字形的枝桠上正好可以看见二楼的卧房,卧房很空,一张床,一张书桌,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水泥地板和刷着石灰的墙壁,一丝丝人气都没有,完全不像个家。
因为无所谓,所以不在意,想留得时候有张床,想走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东西值得留恋。
奇了怪了……
为什么心中会无端升起一种……想到他面前呸两声的念头呢?
正因为死过一次。
正因为曾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
正因为品尝过找不到希望的痛苦。
所以才要向白白浪费青春的家伙比中指!
正当我忿忿冲卧室窗口竖起中指时,卧室门突然“咔嗒”一声开了,似乎是刚冲过澡的大魔王裸着上半身叼着未削皮的苹果出现在了门口,看见我和我的中指时,一向泰山崩于眼前不动摇的张起灵手上擦头的动作难得地顿了一下,然后牢牢盯着我向窗边走了过来。
呃……这时候再收回中指显然是徒劳的,于是我干脆再添上四根指头:“HI~”虽然说出来有些可笑,但我一瞬间真的有考虑过是不是要像西方浪漫小说里常写的那样就着月光唱唱小情歌什么的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可张起灵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他站定窗前,抬手——拉上了窗帘。
我:“……”
张爱妃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啊= =
》》》033 无题
》》》我想不粗来了……
抱着一丝侥幸,我又在柳树上蹲了片刻,确定那家伙铁了心不会再拉开窗帘后我叹了口气,带着煮熟的减免债务飞走了的裂痕心准备去和乞丐抢桥洞。刚一起身,看见树下那人差点没把我吓活过来。“你、你你你!”我指着他,又指指窗口,复而再指向他,没听说过张起灵有分身术这种凶残的技能啊!
对视了片刻,他突然问我:“你怎么还没走。”
“……别提了,真是命苦只能怪政府,点背必须怨社会啊,你这儿什么破治安,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坏人的数量比驴蛋蛋身上的虱子还多,迫害的我等弱质女粽回不了家。”
又是一阵沉默,张起灵抬头望天,估计是在努力回想驴蛋蛋究竟是何方圣神,然后他转过身,极为轻微地扔下一句:“跟上。”
“哦。”
在他身后比了个“V”,三十万我来了!
原以为张起灵家回事那种乍一看寒碜,近观则会发现这也是古董那也是国宝的类型,可真到进去了,才发现他家简直就是长沙近郊活死人墓,基本上都难看到有什么改革开放后的产物。空调没有就算了,吊扇也没有;电视没有就算了,冰箱也没有,如果不是面前站的人的确是张起灵没错我简直要怀疑在进大门的瞬间我又不知不觉穿越了一次。
诸如张起灵你家有几张床几床被子之类的废话我是懒得问的,因为答案显而易见,而他呢,也没跟我客气,指了指客厅的木质沙发就自个儿回房去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好像是在安顿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好吧,我必须承认我现在这幅鬼德行比流浪狗好不了多少。
他刚一关卧室的们我马上翻身坐起,立即下载全景照相机应用给室内来了一张传给解雨臣。
三分钟后,我收到了回信。
:!!!
呃?
我是给解雨臣发的短信没错啊,怎么回复我的人是秀秀?而且虽然北京长沙相隔十万八千里,但秀秀的那三个感叹号中的烦躁愤怒和杀意我却清晰无比的感觉到了。呃……我是有什么地方惹到她了么?不应该啊,我悻悻地放下手机,百思不得其解。
五分钟后,当我终于拐过纯情十八弯时我欲哭无泪地捂住脸:秀秀,额错了,额真滴错了。
》》》 》》》
昨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地上,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还是躺在地上,只不过把我折腾醒的人从叶成换成了张起灵。
揉揉眼,我挣扎着坐起身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模糊不清地对他说:“你家沙发又窄又硬,睡不安稳。”嗯,我之所以会滚到地上都是他家沙发的错,绝不是我蠢活着睡姿不良。鉴于我对四爷家的伙计都“生活在”东九区这一优良传统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我没有再去看手机时间找虐,而是拢了拢已经快成门帘的一副,特爷们地往沙发上一坐:“有何贵干?”
一堆破烂到连旧书店都会举手的书被噼里啪啦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大爷立即变身小媳妇儿。
“那……那个……”
张起灵一脸严肃,无声地控诉我。
“有几个不长眼的坏人想抢劫你家的宝贝书,啊,我已经狠狠地替你教训过了。”我诚恳地点点头,无比认真地说。
我不知道他信了没有,但那股凌厉的杀意确实是降低了不少,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出门去了。“喂,这算什么待客之道啊,哪有把客人一个人扔在家里自己一声不吭跑出去的……张起灵的大脑沟回果然与常人有异,哼!”我不满地直哼哼,顺手拿起茶几上一个几近一掌高造型怪异的烟灰缸(我猜的)看了半天,“啧,丑不拉几的,跟主人一样差劲。”正打算再翻翻他的卧室找找有没有什么清凉少女写真之类的以报他偷看我日记之仇时,一转身,突然看到被我吐槽不休的家伙正沉默地站在大门口!
踏向卧室门口的脚秒度五毫米地向后挪着。
“你、你干嘛走路不出声啊,还有,我怎么没听见你开门的声音,这不科学,还是说你终于练成传说中的穿墙术了?”
张起灵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解释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嫌麻烦地搪塞我:“你耳背。”说罢,他把早餐和日报往桌上一放,随手拉了张椅子开始吃饭。
在张起灵的日常生活常识中居然还包括吃早饭?这新闻震撼的都可以上他手边那份日报的头版头条了,我还以为他只用进行光合作用就能生存了呢。再看桌上,一份早餐,一双筷子:“我的呢?”
闻言,他看了我一眼,放下碗,用两只极长的手指将日报挪到了我的眼前。
“……你以为我是天野远子(《文学少女》)会一脸享受地把这些印着劣质油墨的纸张吃掉然后告诉你‘好恶心猪肝味’吗?”
“修书。”尚端着豆浆的手一指,“胶水和剪刀在那边的抽屉里。”
……靠。
抻着脸展开报纸——《今日头条:XX区三名抢劫惯犯一夜之间无故发疯(附随身物品与罪犯证件照)》。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将报纸重新折好,翻面——《酒后驾车酿惨剧:昨一机车党撞树致使重度昏迷》。
……再靠!
这早报是您故意买回来糗我的吧?
张大爷吃油条,喝豆浆,不说话。
我扭头发短信:叶成,救命!!!
过了一会儿,以一个妖媚的堪比各种艳照门女主的风尘妹子为照片主角、赤着身子呼呼大睡的叶成为背景的彩信发了回来,我看得眼角直抽抽,姐们,快别显摆了,一大早的简直让人胃泛酸水,你无论是外在硬件还是短信内涵都比霍秀秀差远了好吗吗吗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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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成终于从锥脸精手中逃出来时,正是张起灵虐我千百遍,我待张起灵如……口误,算我没说。根据叶成回忆说我看见他时的表情简直就像是临上屠场的肉猪见了动物保护协会的——换一种说法就是,我以为见到他就能脱离苦海了,可事实却是动物保护协会的根本保护不了肉猪,手不够长啊不够长。“诶,只是可惜了我那一件登喜路啊。”他抽着烟,一脸沧桑地看着我。
然后我就会特无辜地假装忘记我见到他时激动地立即甩下手中的破书冲过去拥抱他糊了他满背胶水的事情。
“唷,怎么还哭了?”叶成又好气又好笑地把我从他身上拽下来,鼻子里直哼哼……“跟小破孩见了妈似的。”
“谁哭了,事儿妈,还有,咱爸是谁啊?”跟喜欢插科打诨的胖子呆久了,你让我少贫一句都难。
他果然顿时脸皱成苦瓜,把我扯住他袖子的手一甩,眨眨眼,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说道:“粽娘,你身上的衣服怎么回事,小哥的?”
“啊,对啊,我的衣服昨天晚上弄坏了。”先是自残再是撞树不废才怪事了。
“……不是吧!小哥你口味太猎奇了吧,”叶成老母鸡护犊一般把我护在身后,“你是有多饥渴啊,先不论长相和身材问题,你怎么对非人类也下得去手啊,放过粽娘吧,她还只是个粽子啊,实在不行我把昨天晚上那个妹子介绍给你,那身段柔的……”
我一脚揣在了满脑渣渣的低俗男人的屁股上,叶成一个趔趄撞在茶几上,又糊了一脸胶水。尚未完全修补好的书掉落在地,露出与封面完全颠倒的内页。
我呢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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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粽娘通讯录
大魔王:陈皮阿四
开外挂的:张起灵(座机)
千万别接我电话:解雨臣
元气小女王:秀秀
从:胖子
啊,菠萝:叶成
天真无邪小盆友:吴邪
聚宝盆:吴邪(古董店座机)
》》》034 叶成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腆着脸在张起灵家赖了好几天,叶成的一条短信终于将我从张起灵看蛆虫的眼神中刑满释放了出来。短信的内容非常简单,三个字:“开饭了!”都不知道这个口号最先是谁喊出来的,不是个大吃货就是被万恶的旧社会吃不饱穿不暖给坑怕了的。我原话转告给发呆看天的张起灵,他不过轻声嗯了句就没下文了,继续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发呆。我见天色尚早,外加上有个强效杀虫剂坐镇在此,便也把院子里的躺椅拉过来,挨着他惬意地躺下,二郎腿一翘,双手交握搁在肚子上。
他看天,我睡大觉,这就是装逼青年和二逼青年的最大区别。
结果我这个快乐的小二逼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正梦到天上下人民币呢,就被张起灵一个包砸醒了,迷迷糊糊地还听到叶成贼笑着说我“做什么好梦了,直笑呢,春梦?”
揉揉眼,瞪他。
“唷唷唷,还瞪我呢!”身为爱情动作片男主角的叶成丝毫没有走错片场的自觉,他点燃一支烟,极不正经地叼着,吐字不清地对我说:“起床,开饭了!”
“……哦,”我一拎包,立即感觉不对,拉开一看,果然,“叶成哥,你都给我装了什么呀,我不是一贯背补给品之类的吗?”
他眉头一皱:“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这是四爷决定的,诶,我说你……我特意把你塞哑巴这里来,学了点什么没有?”
“当然有啊,”我掰着指头跟他算,“你别说,就这几天我技能栏里一下子多出了三个技能呢!自说自话、自讨没趣和自娱自乐!”
“……我真他娘的想一脚把你扇墙上去!”叶成气得连骂人都骂不利索了,不过我更愿意相信是因为他本身就没什么文化——倒斗是见不得光的手艺活,就像我第一次见吴邪时说的,有哪个正经的读书人会想着来倒斗的?但是话又说回来,我实在是弄不明白叶成这气到底是为什么而生。只见他捏紧了拳头,似乎很是想要揍我一顿,可最后叶成还是长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掌按上了我的脑袋。顿了好久,他突然使劲儿往下一压,对不远处正冷眼看着我们俩的张起灵说:“小哥,这次下斗你多关照下粽娘,到时候我分到的算你一份。”说罢,他把我头发揉的乱七八糟然后转身离开。
莫、名、其、妙!
一头雾水的我立即跟上,不满地抱怨:“为什么让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家伙关照我啊!”
“还不都是因为你这袋子不求上进!!!!!”叶成突然回身冲我咆哮,飞溅的口水差点喷了我一身。
“我怎么了我……你让我来学习保命的技巧,可我又不会死。”
叶成不再回应我,一推院门出去了,紧随其后的张起灵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半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翘,跟着出了门去。
绝对不是我多想,他那一笑百分之一百的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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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查的比较严,我们没有坐火车,反而是弄了辆像模像样的旅游小巴来。一上车我马上哈啦地向老头儿问了声好——说实话,我特佩服陈老头儿,真是身残志坚爱岗敬业的模范代表,一大把年纪了不好好呆在家里带孙子,整天琢磨着哪儿有死人是个什么情况啊?
谁要是跟我说陈皮阿四其实是个标准的冒险家我跟谁急!说他是恋尸癖我觉得都比这个靠谱。
记得有一天打麻将的时候,我不小心说漏了嘴,叶成一边放炮一边冷笑我的大惊小怪:“四爷没孙子,带谁,带你啊?”
“老头儿怎么说也能算的是倒斗界一代大家,没孙子,唬谁呢?”
“没听说过么,干我们这一行损阴德,到头来不是死于非命就是断子绝孙,既然如此生了干嘛,还多个牵绊,碍手碍脚的。他娘的,又是一手烂牌。”叶成的口气很是不屑,就好像生个小孩就是生了个麻烦似的。
仿佛是触碰到了炸弹的引线,沉默在牌桌间被引爆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