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没用的,我每次还没走到甲板上就吐到腿软了。”嗯嗯,我说的是实话,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好吐的,而且吐的东西还不只是最近几天的食物而已。这让我更加相信其实我的粽子胃连通的是异世界,也许继续吐下去我还会吐出铁钉藏宝图或者河蟹笔记什么的。
“那要不你试试睡觉?睡着了就不会晕了——喏,就像你朋友那样。”大婶儿指向一上船就闷头大睡的张起灵。
不是我说,张起灵这家伙每天一副低血压、缺糖分、欠瞌睡的鬼样子,却意外的攻击防御震古烁今,说他没开挂都不会有人信。一个连血尸都毫无畏惧的人,怎么可能被晕船这种小事儿困扰。我深吸了一口气,特诚恳地告诉大婶儿:“没用的,人家是大神,我等屁民永远比不上。”
她眉头微皱,佯装生气实则语重心长地说:“你这话我不爱听了啊,年轻人这么自暴自弃做什么!”她想了一会儿,建议说,“要不我们来打两盘牌吧,转移转移注意力,别老想着自己晕船。”
一句“没用的”还没出口,我就意识到这次大婶儿的话似乎很有点道理:前几天和吴邪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在想海底墓就是和他们插科打诨,最不济也是在睡觉,当时没有晕船真的很有可能是因为我的注意力完全就没有放在这方面!
被大婶儿找来的牌友是个比我年纪大不了多少的黄毛小青年,大概是因为长期吸烟的关系,他身上不仅有一股浓浓的烟味,而且冲我咧嘴笑的时候牙齿都是黄的。
“来来来,小姑娘决定打什么。”
我想了想:“就斗地主吧。”这个牌似乎比较普及,大江南北的牌友应该都会玩。
大婶儿好爽地笑了笑:“好,那我决定玩法,红三百当。小伙子,你决定分子。”
“等等,什么是分子。”
那只黄毛有些不耐烦地点起了烟,还恶意地向我的方向吞吐了一番云雾:“有没有搞错啊,什么是分子都不知道……就是钱啊,钱,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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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不该太天真。
这个年代像我这样出门玩牌不来钱的纯良人士真的不多,不过黄毛提出的分子也不算多——每盘最少跟一块钱——还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嘛。
可是。
我果然不该太天真。或者说,我对自己的牌技认识还不够。
打斗地主,我输,打五十K,我输,打肉贴肉,我还输。在我的钱包瘪到不能再瘪之际,他们又提出打心慌慌。好吧,那就慌慌吧,为了不晕船,豁出去了。牌发到手,我怀着惴惴不安地心情一看,咦,难得的好牌!“我压二十块!”我把票子往床铺上一拍。
“哟哟哟,来大的啦,我还以为你一辈子出不过十块呢。”黄毛叼着烟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在身边堆着的那叠厚厚的钞票里抽出两张十块的,“跟。”
这一盘大婶儿似乎有些犹豫,她的眼神在我们脸上来回扫着,最后叹了口气,也掏了钱出来:“我也跟。”
我按捺住终于要“丰收”的喜悦,抽出我认为自己最不需要的红桃士兵准备传给下家,可是突然有一只手从我身后探了过来,抽过梅花皇后就直接扔给了黄毛。
“诶?张起灵,你干嘛呀?”抽走我牌的人居然是那位我想发火都不敢发的大神。
黄毛迟迟没有接过张起灵扔过去的那张牌:“这样好像不太合规矩吧,我说小哥。你要是想玩儿,我们可以随时给你加个位置。”
令我惊讶的是,张起灵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居然说了:“好。”
……这,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世界么?会不会其实我已经死在海猴子的掏胸中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临死前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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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轮下来之后,牌场出现了一种极其诡异的现象:没有人敢抢在张起灵之前赢牌。
这点还要从心慌慌这种牌的玩法说起:心慌慌是一种适合三至五人一起玩的玩法,牌由花牌和鬼牌组成,每人起相应的张数,然后将不需要的牌传给下家,依次循环直到最后某位玩家手中的牌面全为同一种花牌(鬼牌百当)就算结束。结实这位赢家需将右手拍在桌面上,其他玩家则需要反应迅速将自己的右手也拍至赢家手背上。第三名需要支付赢家该盘自己所下的分子,反应最慢的那个倒霉鬼则需要支付赢家该盘自己所下的分子的两倍。
我经常是第四名。嗯,听起来很悲惨,但其实和非张起灵之外的赢家一比,我的惨真的……不算什么。
有幸做过第一名的黄毛和大婶儿的右手都在红肿,都在颤抖——作为万年老二张起灵,他下手的速度准头以及力道简直和我拿拖鞋拍蟑螂时有一拼。那两位的手没有被拍到骨折已经是张大神手下留情了。
一来二去,谁也不敢当第一名了。牌场上保持着一股微妙的气氛,似乎只有张起灵游离在这股气氛之外。喂,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好不好!
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啊,明明睡觉睡的好好的,偏偏要来跟我们打牌,还闹的这么冷场。我一面不满地在心中嘀咕着一面接过大婶儿传过来的牌。
诶诶诶诶诶?她传给我一张梅花国王?
我看着手中的国王和和大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诶,我赢了?内心纠结了一阵,又抬眼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张起灵,唷,这货正好也在看我,赶快传播“轻点”电波。估摸着他收到之后我深吸一口气,猛的把爪子往床铺上一拍!
可这一次张起灵却没有把手拍上来,难道是我的眼神不济传播错了信息?黄毛和大婶儿倒是反应迅速,忙不迭地把手拍上了我的手背。诶,我们真是命苦,不是我输钱就是张起灵输钱,看来我们连百分之一的雀圣魂都没有。
就在我叹息之际,张起灵缓缓地扬起了手——
等、等等、你想做啥?
他的右手抬起来的时候是慢镜头,拍下来的时候却是加速加速再加速,在千钧一发之际黄毛和大婶儿凭借自己过人的反射神经抽回了手,于是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掌黯然销魂掌就直接拍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销魂了。真的。
眼泪唰的一下子就下来了——这不是夸张。
“分子,两份分子。”我听到张起灵波澜不惊地对惊魂未定二人组说。
》》》030 照片
》》》何当重归长安路。
在我的手掌彻底软掉之后——对,是软掉,不是肿掉,因为张起灵那个没有良心的家伙看我是粽子下手就根本不知道轻重,他那气震山河的一掌下来,我的掌骨立即碎掉——已经赌红了眼的黄毛不安却又不甘地提出和张起灵双人对决抽鬼牌。
抽鬼牌是一种看似凭借运气其实是完全靠心理战获得胜利的一种扑克玩法。尤其是双人抽鬼牌,更是如此,在知道鬼牌在对方手上的情况下,要根据对方的声音神态动作来判断抽牌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我以前和解雨臣经常玩这个,赌注也比现在大的多(基本都是他单方面地免我的债务),不过我是真的一次都没赢过。
当对方和自己手中的牌越来越少时,我总会顶不住压力,然后在他气定神闲的笑容中节节败退——就好像现在的黄毛。
当然了,张起灵显然不会露出解雨臣那样的笑容,他只会面无表情地看着黄毛,在他的手伸向一张牌时语气淡漠的来上一句:“这张是大王(张蜀黍那个年代的人估计都没学过鬼牌这样时髦的词,我懂的)”,黄毛伸向另一张牌,他又用极其可信的表情说:“这张也是大王”,黄毛想抽走的每一张牌在张起灵口中都是鬼牌。
黄毛傻了,他咬咬牙狠心地随意一抽,然后脸色顿时变得比苦瓜还苦。
轮到张起灵抽牌时,这家伙居然还想如法炮制:“这、这张是鬼哦……”
“……我不怕鬼。”牌被唰的一下抽走了。
他们不断的下注不断地跟,但直到最后一个对子被甩下来时,鬼牌一次都没有回到张起灵手上。他眉头微皱地多看了几眼黄毛,然后把床铺上那一堆小面额钞票都扔到我的枕头上,自己则双手一撑,翻上了自己的床铺。“那两个人做笼子骗你,你看不出来?”张起灵扔下这句话之后就把毛毯一拉,整个人转向了里侧,又开始睡他的大觉。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小,我扭头看了一眼大婶儿和黄毛,他们立即把脸别开了,胡乱扯了个借口相继离开了。
真的是骗我钱的啊……好吧,我比较蠢比较迟钝。
现在陪我打牌的人走的走睡的睡,唯一一项能让我分散注意力的事情也没有了,为了不至于重新沦落到和垃圾桶拜堂成亲的悲惨地步,我为自己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数钱。
对于像我这样的穷鬼来说,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有钱可数。所以尽管被数的都是一些小面额钞票,我还是一张一张数的很带劲。翻来覆去数了很多遍直到困意浓了,我才仔仔细细地把它们塞回钱包。
在我的钱包里新放进去了一张照片:是我们在海南一个水果市场照的。
被强行拖来照相的张起灵冷着一张脸坐在倒扣的竹制水果筐上,作为左护法的我手持两段未削皮的红甘蔗冒充双节棍,右护法吴邪则拿着两只黄澄澄的腰子芒拼成桃心状站在他的斜后方,最搞笑的是站在张起灵正后方的胖子,他双手各捧一只椰子放在胸前,而且那天他正好穿着蓝衣服,被我们戏称为“免费的蓝背景”。
这照片我们一共洗了四张,一人一张,张起灵本来没打算要,还是胖子直接塞他钱包里的。顺带一提,这里还发生了件小事:张起灵的钱包里本来是有张照片的,胖子一看就咋呼了“唷,原来小哥你喜欢洋妹子啊!”,他这一嚷嚷惹得吴邪也按捺不住了,忙凑过去看,一边看一边还和胖子对照片上的姑娘品头论足的。
我笑抽到不行,张起灵则更是干脆,他也不解释些什么,只是默默地拿回自己的钱包,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把那洋妞的照片撕了,换上我们四人的照片。他是没事了,胖子和吴邪倒开始不安起来。
“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吴邪挠挠头,脸色不佳地说。
胖子跟着严肃的点头:“你看小哥,直接就把女友的照片撕了,肯定是生气了。”
这事儿让我印象极其深刻,就算是现在看到这张照片我都能回想起当时他们一个二个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不过我也很坏心眼的没有告诉他们关于那张照片的真相就是了,让他们慢慢担心慢慢猜去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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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你们这次去海南,接的是同一单啊……”叶成抬头望天花板,右手青筋爆出,脸上表情用力如长期便秘——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十几秒,然后他终于肠梗阻疏通了似的,背一驼,叹出一口浊气,把方才手上搓了半天的那张牌一扔,“三万。”
“三万?胡了。”我干脆利落地倒牌,“屁胡。”
麻将桌上谈正事,俺们这旮旯历来的规矩。陈老爷子谈了多年正事,练就一生雀圣绝技。什么电视剧里小说里经常上演陪上级领导打牌下棋不能赢、但也必须输的不漏痕迹,到了我们这儿,哪有这么麻烦——那糟老头早就嚷嚷着一心求败了╮(╯_╰)╭
而牌技最烂的嘛,不用说,显然是我们这位“牌桌炮神”叶成。“场场放炮”“指哪放哪”“绝无失手”……那些可以想到用来形容真炮神朗风的词语如今用到叶成身上真是一点也不过分。据说只要是跟他打麻将,永远不必担心一局牌会黄掉,用华和尚的话来说就是“叶成啊……他总是会在牌局中不断放炮,放到你连想自摸的机会都不给你(抽烟沧桑悲痛状)”
对于放炮,叶成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他骂骂咧咧地甩给我十块钱,还嘴硬的不得了:“拿着,哥赏你的啊。”
“哦,那多赏点儿呗。”
这家伙不说话了。
“行了行了,你俩少抬杠。”华和尚一边重新码牌一边看向我那打从一开始到现在愣是没说过一句话的对桌,“哑巴张,老爷子打算过些日子去下一个小斗,好像是说里面有他想要的东西吧,你去不去?”
我郁闷了:“干嘛不问我啊?”
华和尚瞥了我一眼,啧了一声才说:“你个财迷肯定会去,还用问?而且老爷子说了,这次你必须去。”然后他扭头又问了一次张起灵,“你去么?”
“嗯。”
》》》031 五柳
》》》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字。
无数的火山喷发,滚滚浓烟弥漫了整个世界,日月不见,大地开始分裂倾斜,然后我就——
滚到了地上。
睁开眼就看见天神叶成斜抬着我的床板,一脸的不耐烦:“起床了粽娘,今天要去见一个人,顺便去置货!”和吴邪不一样,叶成背后贴着的标签不是“新手+款爷”,而是“一毛不拔的老油条”。跟着他置货就好像是跟着大户人家的老妈子去买菜,最后买回来的菜一定是绝好的,而我们多多少少也可以充盈一下自己的腰包。可……见人?
我以抗日战争中战士们躲避枪林弹雨的常用姿势匍匐前进至和我一同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