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门。张起灵大步跨入电梯,把叶成的聒噪关在电梯门外。
再一次去叶成家的时候,张起灵特地多看了几眼粽子的房间。果然,有电视空调和电脑,而那个女粽子依然坐在书桌前背对着他写写画画。
叶成突然凑过来,努努嘴:“看,肯定是在写什么人类毁灭计划书。”
张起灵瞥了叶成一眼,后者严肃地点点头。
想要知道她写了什么——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他走过去,用那两只奇长的手指点了点粽子的肩膀。
粽子吓了一跳,俯身捂住自己的笔记本,一脸警惕地盯着他:“干嘛?”
“陈皮阿四让你过去一趟。”
“让我?”她显得有些怀疑。
“嗯,还有叶成。”
粽子想了一会儿,极为迅速地把笔记本一合,塞进了一个带锁地抽屉。
打开上锁的抽屉——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吧。他随便在叶成家里找了两根细铁丝,没用十秒就娴熟地打开了抽屉。
靛蓝色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她的名字。原来她叫薛北风。
张起灵随便翻了几页,他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个粽子居然会写简体字。而且写的还挺好。
日记有的很长,但以三两行的短日记居多,写的也大多是一些平平常常的事情。
他的目光停留在某一篇日记上。
X年X月X日
我终于知道那个拧断我脖子的人是谁了,他叫张起灵。真讨厌。
这篇日记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后面还附带画了一个特别丑的脸,旁边用箭头标着“张起灵”。
他突然有了兴致,又接连翻了几页,可是却都没有看到那只粽子再对自己做出哪怕一个字的评价。张起灵摇了摇头,把日记放回抽屉。
不过在此之后,他就养成了没事转来叶成家检查一下粽子日记的习惯。甚至看到粽子在日记里抱怨不想出门的之后去给她弄了块可以压制尸气的玉佩“长恨”。
不久之后,张起灵再度在日记中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X年X月X日
我日啊,一块破玉佩六百万,张起灵你坑爹啊!
这篇日记依然只有一句话,后面也附带着插图:一个火柴棍儿小人掀桌的图。
他突然有点想笑。
无聊的时候会想要去看看她的日记,心烦意乱的时候也会想要去看看她的日记,看一个粽子宛如普通人一样的喜悦和烦恼,才会感觉自己的的确确是生存着、生活着。
所以在出了海底墓后,他第一件想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个粽子在海底墓里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之后,会写下怎样的日记呢?
约莫过了四五天,他终于找了个机会,去了叶成家。刚一支走他们,他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本黑色日记。
出了七星鲁王宫之后粽子写了很多长篇日记——大多提到了那个新手吴邪,可是出了西沙海底墓,她只写了一篇极短的日记:
X年X月X日
张起灵你妹的,你再偷看我日记我爆你菊花!!!
》》》021 因果
》》》命自我作,福祸自得。
“张起灵,你偷看我日记你不要脸!”
天知道我有多想把这句话化作巴掌甩他耳光、化作利刃刺他胸膛、化作黄瓜爆他菊花,但理智告诉我,我要是真吼出这句话说不定就把一切都搞砸了。
要知道除了那个下意识的“门轴被人卡住”的判断失误之外,张大神意识极好,走位又风骚,想要出这诡异至极的西沙海底墓还真的非他不可,说句肉麻点的,那就是——张起灵,我们“一切为了六百万”小队唯一的希望!(啊呸!)
这家伙据说丧心病狂的可怕,惹毛他的后果一般都很严重。如果是拿我当沙包练练拳脚什么的还好说,反正我也不会死,但要是他心头一横,干脆把我嫁给黑山老妖、啊不、是海猴子,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粽娘,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怎么了?”如果说张起灵是外挂一般的存在,那吴邪就该是勤勤恳恳地小奶爸了,时刻关心队友的红蓝,还兼解各种debuff。
可惜的是,这次的不利状态是无解的。
吴邪,要是让你憋一肚子邪火没地儿发,你也会很·不·舒·服·的。
“我说天真无邪小同志,你别光顾着泡软妹子,你给我瞧瞧,我也不舒服。”胖子突然往我们这边靠了靠。他扭来扭去挠背的样子特别滑稽可笑,夸张得就像一个三流小演员在演戏时用力过度,也难怪吴邪对他的态度不是很好。
“你也不舒服?你什么时候舒服过啊!”吴邪不客气地挪揄他。不过话虽是这么说,一声叹息之后他还是眉头微皱地问不停挠痒的胖子,“你到底哪儿不舒服?”
“也没多大事儿……”胖子边说边蹭墙,“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上痒得厉害!”
痒?
“我没有感觉到啊,吴邪,张起灵,你们呢?”
张起灵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倒是吴邪想起什么似的翻开自己的潜水服看了看才说:“刚才在甬道里的时候有点儿,不过现在没什么感觉了,这里很潮,胖子你是不是过敏了?”
“谁知道,你们三个有没有谁懂点的,快给我瞧瞧!”胖子心急火燎地说。
吴邪先是看了一眼张起灵,见他没什么反应又看向我,我也觉得胖子这次是有点不对劲,但我的包扎技术好歹还突击过,这方面确实不太在行,于是只得抱歉地摇摇头。
》》》 》》》
只看了胖子后背一眼,吴邪就面无表情移开了视线。我看他表情如此难免有些为胖子担心,还以为真的出了严重的问题,却不想下一秒他就问道:“胖子,你老实交代,你他娘的多少天没洗澡了?”
我和胖子均是一愣,胖子眼珠一转,立马甩出一个叫人拍案叫绝地答案:“这是个人隐私,我不方便回答。”
我了个囧!胖子啊,你说你随便编个三五天都比这答案好,还说什么“个人隐私不方便回答……”这不就是变相承认自己不注重个人卫生问题么!
吴邪显然也对他无语了,直叹气:“背上都生霉长毛了,能不痒么,我看你在坚持几个月还能种出个灵芝来!”
长毛?
他是在形容猕猴桃么?
我忍不住凑上前去想一睹奇观,眼角却瞥见张起灵也挤了过来。他把我推到一边,打亮手电仔细看了看胖子背上被莲花箭头划破的伤口,手一按居然还按出不少黑血。他“啧”了一声,扭过头低声对我们说:“有点麻烦,刚才那莲花箭里有蹊跷。”
“没道理啊,我中箭的地方就很正常。”吴邪现出自己的伤口——那里甚至连红肿都没有。
我指指自己的脸——虽然那时张秃子离我颇远,但我不相信以张起灵的动态视觉会没发现我也中箭了——“我也没事儿。”
“你没事正常。”张起灵面无表情地撂下一句话,又去关心吴邪那几近不正常的正常了。
……什么叫做“你没事正常”?你难道就不会偶尔说一点诸如“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之类的,有品位、有营养、有情调、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台词么?
就因为我不是人所以你就肆无忌惮地玩差别对待么?你还长生不老呢,你这臭妖怪!
胖子听我吗一直在窃窃私语,估摸心里也有些急,嚷道:“我说你们还有完没完了,我背上到底怎么了!”说着又呲牙咧嘴地要伸手去抓,看样子是真的痒到无法忍受了。
“这样吧,我身上带着点爽肤水,先给你抹上。可能有点疼,你忍着。”吴邪突然说。
他这样一说我吗都愣了——要知道我吗的装备可大都放在最初的耳室里了,就算吴邪真的吃饱了撑的带了这玩意儿,难道他还藏在潜水服里?
“不早说,快给我涂上!”胖子一听乐了,“就说你们城里人都娇贵,倒斗还带着爽肤水,下次记得带副扑克,我吗四个还能锄会儿大D。”
“别瞎扯,头扭过去!”吴邪扳过胖子的脑袋,居然朝他背上吐了两口唾沫,带着手套就给他涂开了,疼的胖子直骂娘。
我真傻,真的,我光知道用唾沫抹蚊虫叮咬的地方可以止痒,却不能举一反三。
胖子怪叫了几声后终于缓过来了,看他还有心思问吴邪爽肤水牌子的劲儿我吗就知道八成是吴邪的土方法奏效了,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就走吧,退潮不等人哦~”我提议道,顺带故意无视了在一边朝我挥手满脸“粽娘你要不要来一点”的吴邪。
“你确定不要?”这小子笑得像只贼狐狸。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对他挤了张鬼脸,然后又可以压低声音不让胖子听见,“别的东西我或许没有,但口水还是挺多的。再者说,我看起来像有事的样子么,我没事——不是正、常、的、么!那种不干净不卫生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吴邪又笑了,一边笑一边还朝刚刚那句话原作者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他明显地愣了一下。
我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肘:“发什么呆呢,走吧,早出盗洞早超生。”就算我出了盗洞、甚至出了古墓也永远都是活死人一个,但也不能总让膝盖这么遭罪不是。
“你没看到吗?”张大神领头带队,胖子最末,吴邪则跟着我身后。他的声音不大,不过在这无限趋近于无声的环境中到还算清晰。
我对他的话有些不解,扭头问他:“看到什么?”
吴邪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在我耳边说:“我刚刚看到小哥在笑哦!”
“……蒙脑残呢!切,我才不信!”我不屑地摇头。张起灵露出标准“田七”式笑容?嘴角还有牙光一闪的那种?想想都觉得可怕。“吴邪,你绝对是看走眼了,张起灵要是笑了我马上给你一百万,赌不赌?”
这边还在犹犹豫豫没有回答,就听见一直爬在我们前面的张起灵头也不回地、超然淡定地冒出一句话:
“哦,我刚刚笑了。”
》》》 》》》
——穿越前我只想死。
——穿越前我想死都死不了。
这两句话无疑是我此刻最真实的内心写照。
》》》022 今生
》》》愿我来世,身如琉璃。'上'
“粽娘,一百万哦~”吴邪声音中的笑意满得如决堤洪水一般,都要溢出来了——他当然高兴,要是我的资产突然多了一百万,我也高兴。
“……吴邪,”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让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而不是凄凄惨惨的,“你不会是真的想收我的钱吧?”
他半真半假地接道:“当然收啊,为什么不收,一百万呢!”
看一向老实的吴邪都这个样子,胖子更按耐不住了,他不甘寂寞地起着哄:“天真小同志说的对,这钱必须还!实在还不了嘛——”他一顿,“就卖身还债呗,反正咱吴邪有车有房,人长得还不赖,亏不了你的,粽娘!”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的脸就腾一下红了。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怪,在我高中时期曾有过的一场也因为玩笑而起的、极其痛苦极其失败的初恋之后,我就对这类无聊的,甚至是低俗的玩笑产生了特异性抗体,可现在……难道是这具粽子身体比较纯情?
“死胖子,说什么呢,正经点儿!”吴邪喝止了仍在对他进行推销的胖子。他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嘿,我心里平衡了。
“嘘,都别说话。”在我们笑闹时,张起灵突然转过身来对我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结果又被他理所当然地一关手电无视掉了。
看张起灵关了手电,我们也立即有样学样。在一片黑暗中人的听觉就会变得特别敏感,我先是听到有人在我们上面的砖顶上走来走去——这让人很难受,因为这和有人在你家楼上跺天花板不一样,毕竟盗洞窄矮,我们都是呈跪伏姿势前进,背部离砖顶极近,因此那家伙就好像是直接踩在我们的脊椎上一般。而且,最叫人心存疙瘩的是:我们还不能确定这家伙是不是个“人”。
又过了一会儿,当那个“人”稍微走远了些时,吴邪突然开始扭来扭去,不知道在搞些什么鬼名堂。我心说难道他也开始痒了?就转过身去问他是怎么回事儿,岂料一句“吴邪……”刚出口,他突然就吻了上来!
吻吻吻吻吻吻吻??!
这是肿魔回事?!
@#¥%……&*
……
死机。
大脑死机。
无限重启无限死。
》》》 》》》
我能感到吴邪唇间的温度;他稍显急促的呼吸和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
……嗯?慢着,淡淡的香味?
还有,吴邪的头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了,居然缠到我手腕上去了!
我忍不住打亮手电——擦,差点没把我吓活过来!
一张巨大而惨白的人脸正趴在吴邪的肩膀上,用两只只有眼黑的眼球怨毒地盯着我!
我吓得尖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吴邪,拼命地往镇妖塔张起灵那边挤:“有鬼!吴邪被鬼上身了!”
听我这么一叫,剩下的手电也都亮起来了。
张起灵拽住试图越过他继续向前逃的我,眉头一蹙,问:“你怕鬼?哪有鬼?”
“就在吴邪肩上!”我一指。
吴邪本来还有一丝发愣一丝脸红,可被我一指他立即紧张地看向肩头:“……没有!”
“有!张起灵你别相信他,吴邪他真的被鬼附身了,刚刚还亲我!”我一看张起灵摆出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