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禽大队,果然是一个认真讲规则的地方滟。
郁闷归郁闷,喝着茶,叶菁很快开始反思,讲规则,不正是猛禽大队最鲜明的风格嘛……
喝完一壶茶,也就理顺了情绪,站起来对王豆豆笑笑,“老兵待会儿开完会就要走吧,我收拾一下行李,正好搭他们车,回市区住几天。”
爬上凳子取下柜子最上层的旅行包,就地撑开,把自己的随身物品往里放獭。
王豆豆很是担忧,走过来帮她收拾,“别强撑着笑,我看着更难受了……”
“别难受,”叶菁正在翻找衣服,上半身探在衣柜里说:“我乐观着呢,回去恶补文化课,明年高考报个喜欢的学校,读书充电,过我早就想要的生活!”
一件一件划拉过柜子里的衣服,清一色的军装,件件熨得板正齐整,不同的是从中间分开来,一半男装,一半女装。
不知不觉的,原来她都已经占据了他的半边衣柜。
犹记得刚来驻地时,王豆豆说要修炼成为一颗子弹,强硬打进辛博唯的心。
结果子弹打偏,机会落到叶菁头上,不知不觉间,她就像这半柜子衣服一样,一点一点逐渐占据他生活的一半,成为彼此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菁菁,衣服没必要带走吧?辛队还是你老公,你照旧可以住在这里的呀,心情闷,回市区住几天也行,过几天肯定还得再回来随军嘛!”
“我不拿衣服,就只是看看,”叶菁从衣柜退出来,关上柜门,笑着解释:“我当然没忘记他还是我老公,只是没想到他原则性强到这种程度,我一时有些气大,暂时分开一下,缓缓情绪。”
“嘁,”王豆豆跳着脚娇嗔一声,“你这死丫头,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一气之下要抛弃老公离家出走呢!”
叶菁低头抿嘴笑,讲原则,不正是他众多优点中最善良的一点吗,她虽然满腹不快,可却也不能胡搅蛮缠不讲理。
一码归一码,就事论事,
虽然刚才听到被淘汰时情绪很激动,可这都过了一壶茶的功夫,要是还不能冷静,她也就不是小事犯糊涂大事不含糊的将门之后了。
她有她的计划和安排,既然留在猛禽的梦想黄了,那就抓紧时间找补,把高考的理想着重捡起。
虽然她可以随军,但毕竟这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要说到家,她脑子里倒是一直闪现着白色童话小公寓呢。
先回叶老首长身边平静几天,陪陪老爷子,顺便从他身上吸收点亲情温暖,然后再搬到童话小公寓,那里安静,很适合学习。
再说了,那里差不多算是她和辛博唯的婚房呢,家具、饰品都是和辛博唯一件一件亲自选购的,有着很多美好记忆。
住在暖心的房子里,应该很快就会忘记被猛禽淘汰的打击吧?
东西刚收拾好,笃笃的敲门声急急响起。
席瑶站在门口,礼貌地冲王豆豆微笑问好,可王豆豆不认识她,转头喊:“菁菁,有人找你!”
叶菁走过来见是席瑶,连忙客气起来,让她进屋暖和,介绍给王豆豆认识,彼此寒暄一番。
席瑶瞅一眼地上的旅行包,小心翼翼地问:“叶菁,你这是准备要离开吗?我才刚听说你回来的消息,可是你却要离开了,真遗憾呢!”
“我现在已经不是猛禽大队的学员了,留在这里不合适,”叶菁微笑解释,“不过你以后回市区可以找我玩儿,你应该也不会一直住这里吧?”
“不会,”席瑶回答,“我们大概一会儿也要走。”
“一会儿?”叶菁不解,“你们出去有事儿?”
“你不知道吗?”席瑶反问一声,紧跟着恍然点头,“哦你是不知道呢,你应该早就回这里来了,刚才开会的事儿你还没听说呢吧,你家辛队升职了,岳队要调回北市,我得跟她一起去北市呢。”
“嗯?”
听到这个消息,叶菁和王豆豆同时惊愕。
其实自打知道辛博唯要去述职竞聘大队长职位后,叶菁就知道他当大队长必是早晚的事儿,这个男人要办的事儿,几乎很少有办不成的。
可之前一直听说还得过段时间才能有确凿消息,不料却忽然这么快就定音。
难怪今天军区派来俩干部呢,敢情就是为宣布这事儿来的。
席瑶要跟着岳红去北市,倒也是个妥帖的事儿,毕竟在鹭岛撞见辛东来的几率很高,虽然有岳红照护,却也不可能做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防范。
叶菁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立刻笑了,望着席瑶一阵感慨:“我现在真相信缘分天定这茬儿了!”
席瑶当然知道叶菁说的是什么,略一低头,羞涩地笑了,“我也没想到呢,真是巧了!”
温雅深情的唐剑笙,不就在北市那边的芳香谷专心种植薰衣草么,席瑶对唐剑笙的仰慕早已根深蒂固,只可惜始终没有契机近距离接触。
现在可好了,岳红带她去北市,岂不是可以时常有机会与唐剑笙见面了。
虽然,唐剑笙的深情只对岳红绽放,就连退役专门为岳红种植薰衣草这种煽情的事情都轰轰烈烈做出来了,可是,正因为如斯深情,这样的男子,才是值得女孩去追随和爱慕的啊!
席瑶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王豆豆也回宿舍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叶菁坐在桌前安静地等,打算跟辛博唯小小地谈一下话。
谈话,倒也不为她自己。
这次女兵小组全体被淘汰,恐怕受打击最大的要数张静薇了。
离开驻地,意味着以后和陆卫国要共同面对长期分离。
且不说现在两人的婚事还被张司令及夫人晾在一边,就算以后能克服横在面前的种种障碍结为伉俪,长期两地将是一个很严峻的现实。
女兵小组在野战生存训练中围着篝火抱团取暖的那一晚,所有成员结下刻骨铭心的深厚情谊,叶菁觉得跟张静薇相比,自己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陆卫国只是两个拐的兵蛋子,班长算不上干部,级别不够,家属不能随军。
国家的强大富饶和安康,离不开军人的守护,很多军人自打从军后,好几年没回过家极其常见。
比如驻守在昆仑山哨所的边防兵,比如驻守在尼泊尔边境的边防兵,比如驻守在鹭岛海域小孤岛边防哨的卫兵,都是地理条件极其恶劣的边防哨所,交通不便利,物质供给没有保障。
那些可敬的边防军人们,在时常吃不上新鲜蔬果的条件下,斗志昂扬、铁骨铮铮,尽职尽责镇守着祖国的边疆。
没有哪个称号能比军人更响亮崇高,没有那个职业比军人更艰苦辛劳,在西方经济学理论体系中,解决了最起码的生理需求之后,所有一切物质文明都建立在安全基础之上,守卫祖国、提供安全保障,如果将军人比拟为亿万人民的守护神,所有军人当之无愧!
这样一个光荣而伟大的群体,远离他们守护的文明和繁芜,在各种喧嚣的节日和平淡的日子里,留守在各自的哨卡上,尽职尽责,默默承受孤独。
猛禽大队驻地设在鹭岛最边缘的原始森林内,士兵们不仅要抵挡自然地理条件的恶劣考验,还得日复一日承受几乎是全世界最严酷的地狱式训练。
特种兵的选拨并不是大张旗鼓的,新兵连的很多尖子兵被选拔出来进入驻地接受训练,有的人训练一年后被淘汰,有的人通过考核接受更残酷的训练,有的人抵挡不住训练的煎熬当了逃兵,有的人死于训练意外。
如此严酷的事实和一大堆死亡名额数据,很大一部分军人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选拔出来送到猛禽大队参加训练,训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因为所有进入猛禽大队驻地的人员,首先要签订一份保密协议,在这份协议中,明确规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能问什么不该问。
所以,这个驻地的军人并不能像一般普通部队一样可以每年休年假,比如辛博唯的文书王柱,入伍快两年,一次家都没回过。
陆卫国的级别不足以可以请示让家属随军,而张静薇离开猛禽大队后当然也不可能经常再来探访,与驻地的大部分官兵一样,注定要常年承受两地煎熬。
叶菁是真心想帮张静薇一把,陆卫国为人憨厚,心眼直,为救叶菁险些送了自己的命。
而张静薇虽然以前虽然有些孬脾性,因着对辛博唯的仰慕,存心整过叶菁几次,可毕竟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
叶菁要是对那点儿事都不能释怀,那她未免也就太狭隘了。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坐在桌边直等到下午三点多,辛博唯才脚步匆匆地回来。
一进门,卸下帽子挂到军容镜旁,转身就去抱叶菁。
搂在怀里,揉着捏着,恶作剧般用胡茬扎她的脸蛋。
爱昵地说:“媳妇儿,生气着呢?”
噗嗤,这话问得,真没水准!
叶菁推开他的下巴,冷哼一声:“嗯!”
辛博唯嘿嘿笑了,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瞅着火气腾腾的小媳妇儿,好脾气地哄着:“你考核通不过,被淘汰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进不了猛禽,又没卸你的军籍,生什么气!军人也得有分工,你回到陆军总院照样是军人嘛!”
难得辛博唯这么有耐心,叶菁也不是那种受了抬捧还卖乖的性格,当然不会再继续犯拧。
小嘴一皱巴,委委屈屈地埋怨:“人家为了成为猛禽,受多大的苦,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这么被淘汰了,还当众被你批判,难受死啦!”
说罢,挥起两只拳头,乒乒乓乓在他身上捶。
小媳妇儿这语气,根本就是在撒娇嘛!
他当然知道她心里的委屈,所以这不就一开完会赶紧跑回来安抚了嘛!
可是没想到的是,小小的一个人儿,其实很通情达理,愿赌服输,并没有呼天喊地跟他瞎闹腾。
不愧是革命老前辈教育出来的孩子,有脾气却也很讲理。
心里越发疼这个小妮子了,不躲不闪,任凭她捶打着发泄。
郎有情妾有意,叶菁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见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冷傲大军官老老实实坐着,陪着笑脸让她打,她哪还能再狠下心?
越捶打,力气越小,最后完全变成捶背按摩了。
两两对视,互相鄙视地笑了。
辛博唯瞟一眼放在地上的行李包,发出一声恶毒的感慨:“这是打算扛包走人啊?德行!”
“你才德行!”叶菁气鼓鼓地白他:“还不是被你气的!”
“相由心生,”辛博唯靠在椅背上,慵懒淡泊,闲闲说道:“心中装了什么,脸上都会表现出来,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儿,再皱巴,脸皮就成核桃啦!”
“切!”叶菁不屑地敲桌子,“想不到辛大首长还参禅哪?先不跟你说扛包走人这茬儿,我有正事打算求你!”
她能有什么正事——辛博唯鹰眼微眯,瞅着叶菁,逮着她的神色迅速琢磨。
“先声明,”辛博唯慵慵笑道:“如果想***贿赂我,就别费劲了,我不接受!”
这家伙,他仿佛真的会读心术,怎么一下子就看出她的意图……
不过却未免多情了些,她才没打算***呢!
“知道你辛大首长油盐不进,凡事讲原则,本姑娘当然有眼色,不会巴巴儿地讨人嫌!”——
叶菁撇撇嘴,吧嗒吧嗒地说:“要不是事关重大,我才不愿意拉下面子求你呢,平白被你鄙视!”
“哦?”辛博唯随手端起桌上的残茶抿着,谑笑着问:“到底什么事儿,让你甘愿冒着被鄙视的眼神奋勇直谏?”
叶菁在心眼儿里偷偷鄙视他,还直谏呢,当自己是皇帝啊,厚脸皮!
不过也就只能在心里骂骂,毕竟还有求于他呢!
努力调整情绪,笑得眉眼弯弯,谄媚开口:“老公,猛禽大队的军人真是辛苦,常年艰苦训练不说,还得时常参与执行各种危险人物,又不能时常跟家属团聚,多可怜啊,是吧?”
辛博唯满脸怀疑,斜睨着叶菁,耸耸眉毛,“小样儿,怎么,心疼你老公了,想要申请随军?”
叶菁强忍住骂他自作多情的冲动,认认真真地说:“老公,你有没有想过,驻地里有很多长期不能回家的军人,因为军衔低,家属不能随军,以致常年两地分离,跟牛郎织女似的那么可怜呢!”
“驻地又不是不允许家属来探亲,”辛博唯总算瞧出几分端倪,淡然调侃:“你倒是蛮讲义气嘛,不为自己的事烦恼,倒是急着替别人操起心来!”
“难道你就不操心?”叶菁盯着辛博唯,咄咄地问:“不操心,你上次干嘛答应陆班长会帮他和张静薇?”
“原来你是为他俩,”辛博唯表情严肃起来,“我答应帮他们,当然会帮,但却必须建立在不违背原则的基础上!”
“原则原则!”叶菁脸上腾起恼意,重重地将自己刚喝过茶的那只盅子扔进茶盘,气呼呼地叫嚷:“你嘴里除了原则,还能说出什么有营养的话?太没人情味儿了!”
那只茶盅在茶盘里骨碌一下,碰在放茶蜡的玻璃罩子上,当的一声,硬生生撞断一根镂花,险些将罩子撞翻。
辛博唯眼神倏然一紧,伸出大巴掌,嘭,拍在桌子上,“会扔东西了啊,谁给你惯出的坏脾气!”
叶菁也不示弱,瞪圆眼睛站起来,啪地拍在桌子另一端:“我从小没爸没妈,没人惯!”
辛博唯气得嘴角一阵抽动,这小丫头,脾气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