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木拿起钥匙,轻车熟路地找到钥匙孔,然后推开防盗大门。
一楼果然没有灯,好像是无人的痕迹,宋嘉木有些失落,她往沙发上一坐,有些伤心,没能及时解释,纪泠估计会想把她千刀万剐。
转念,抱着试运气的想法,她又起身,朝二楼走去。
刚站定,宋嘉木还未来得及呼唤一声对方的名字,却听见一点儿异样的声音。
宋嘉木有些害怕,但好奇心却驱使她更向前走了走。前面就是纪泠的房间,宋嘉木这才发现他的房门没有锁,虚掩着。
chapter 10。
灯光是从纪泠床头的那盏小台灯散发出来,是纪泠十四岁时,她送的生日礼物,中途坏过一次,她要扔掉再送他一个,纪泠却坚决反对,跑了全城才找到配套的螺丝帽。
想到这,宋嘉木不自觉地嘴角弯了一下,她在心中复习了一遍道歉词,然后要推门进去。
突然,那异样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令宋嘉木一愣。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娇弱十分,她的喘息特别不均匀,断断续续地叫纪泠的名字。
“纪泠、泠……额……”
同时,属于男孩子的嗓音同时传来一声闷哼。
整个走道上,那暧昧的响动不停,唯一不同的只是没有像炮竹那样震耳欲聋。
不一会儿,那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最终似是从心底发出了一声呐喊。
那节奏似乎渐渐缓了下来,屋里传来交缠着的,沉重的喘息。
宋嘉木几乎是瞬间明白了里面正在进行什么事,她的脸飞烫,一动也不敢动。而在难堪的同时,她又从心底又惊讶大于尴尬。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忽略了,彼此都已长大成人,不只是思想上的早熟,还有身体上的变化。
学过生物学后宋嘉木当然知道,青春期男孩冲动无可避免,只是她一直以为纪泠是不一样的。还是,她真的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一个男人来看待?无论他多么的努力。
最终,宋嘉木决定当自己从来没来过,回家整理好了思绪再来谈道歉的事,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很长一段时间,因为难以面对而消失不见,但总之不是此刻。
她把着门手,着急地转身,准备往楼下去。而却因为太过着急,以至于犯了这辈子她觉得最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她竟然用自己的右脚把左脚绊倒了。
身体几乎是无可避免地往地上‘咚’地一摔,神经反射发出“啊”的一声。
终于,屋内的人被惊醒。
宋嘉木从来没有听过纪泠那么冷的语调。
“谁?!”
她企图再次逃窜,揉着自己被摔得滚烫的屁股,以及护着自己依然滚烫的脸,一步一爬行,小心翼翼地,偷偷地往楼道处爬去,样子特别的狼狈。
但是她爬行的速度肯定是没有男生穿衣服的速度快,门从里面唰地一下打开,宋嘉木侧着脸回头,便见纪泠裸着上半身,下面围了一条临时用来遮掩的浴巾。
两个人对视,面面相觑。
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起码持续了有一分多钟,宋嘉木才在纪泠惊讶的眼神中爬起来,下意识拍了拍屁股,再尴尬地弄了几下长发,最终嘿嘿地对着纪泠笑了一下,企图化解尴尬的气氛。
见纪泠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作,里面的人等不及要知道是谁了,好像害怕是纪家父母回来,但如果是的话,他站在门口干嘛,现在不该是风雨欲来了吗。
遂女主角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问:“谁啊?”
但是就这两个字,就这么一声,却让宋嘉木如遭雷击,这一天要带给她的惊悚还不够多吗。
刚刚对方发出的呻吟,因为太细碎,所以宋嘉木根本无从分辨,她自动默认为,是某个暗恋纪泠的姑娘,或者是,纪泠瞒着他偷偷叫了女朋友而没有让他知道。无论是哪一种,宋嘉木都能接受,男人嘛。只是她从来没想过,那个女生,竟是她。
纪泠头也不回,眼神依旧是盯着宋嘉木,嘴里却回了话:“嘉木。”
里面忽然没了生气儿,似乎不敢再出声,怕被认出,宋嘉木经过几重的刺激以后,反倒变得比之前更坦然。她朝着不远处的门口喊话。
“许暖,是我。”
说起许暖。
高中的时候,她因为家里远,所以选择了住校。学校原本就是子弟校,许暖她爸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塞进来,据说是托了某个二舅爷,因为是某高层的司机,平常做事伶俐讨喜,高层最终给发了话才弄了进去。所以一开始许暖在学校里,总是闭口不言,行事低调,努力学习,不让家人失望。但其实在学校里,成绩出色就已经是最大的高调,所以被孤立已经是没有转圜余地的事情,直到她遇见宋嘉木这一群人。
宋嘉木不讨厌穷人,可是她讨厌心里穷的人,没有内涵整天怨天尤人不知进取的那一种,身边多不胜数,幸好许暖是个例外。
最开始结识许暖是因为纪泠。
当时生物老师正在讲解男女身体结构,是个男讲师,所以行事作风与讲词都比一般女老师开放。他将全班分为两组,然后就男女就性知识问题展开讨论,纪泠被选为A组的代表,宋嘉木也被拉进去,唯独遗下弱弱的一声不吭的许暖坐在最中央。宋嘉木不忍心,扯了扯纪泠的袖子,纪泠回过头,英俊的眉目在日光的映衬下犹如神祗。
他伸出手,对着她招了招,很准确且口齿清楚地叫她的名字。
“许暖,过来。”
纪泠的主动示好,让全班的注意力几乎都转到了这里,教室四下突然异样的安静。而许暖则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不动,看着纪泠伸出来的手发愣,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学校的风云人物,会明眸皓齿地朝她伸出手。宋嘉木似乎看穿了许暖的惊讶,又去火上浇油了一把。
她在全班的注视下站起身去,拉住许暖的手,亲自带到了小组里。许暖就坐在纪泠旁边,男孩子的呼气声尚在不远处,令青春期的少女心眼儿一缩,面颊偷偷地更加滚烫。
彼时周可乐和天一已经是宋嘉木的党派中人,周可乐性格好,比较热情,许暖一坐近,赶紧体贴地和她说起了话,为了避免她觉得尴尬。
“问题我们都填写差不多了,你就听着得了。”
许暖对着她笑,点头。
纪泠却扯过一张纸赛道许暖怀里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解决吧。”
说完,正好讨论的时间到,老师宣布各自回到原位,许暖却看着最后一个问题,无所适从起来。
那个问题是:你都通过什么途径了解性。
讲师首先抽取的是B组人回答,回答的是个男生,他憋着笑,忍了半晌答:“通过了解日本。”
全班心照不宣地哈哈哈哈笑开了去,见此,许暖更是心生忐忑。
纪泠原来的座位就在许暖后座侧,他偷偷瞄了一眼对方难为情的表情,不自觉地哼笑了一声。
其实纪泠没有恶意,他就是看她瑟缩的模样,越想逗弄。在他的认知里,是不存在这样自卑的女生的。别人都要么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充其量宋嘉木算是个铁娘子,却有着绝对的自信。而他就是想看一看,被逼到决出的许暖,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但当许暖真的在人群中憋了足足一分钟,都吞吞吐吐说不完两个字的时候,宋嘉木忍不下心了。
她坐在纪泠旁边,悠悠地在四下安静的教室里淡定自若的陈述。
“纪泠说,真理都是通过实践得来的。”
啪。
这声音犹如一根弦,迅速反弹着纪泠的脑门,让他不自觉开始流冷汗。
在纪泠和宋嘉木这样的家庭里,履历出现瑕疵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尤其是超越年龄范围的越矩。而宋嘉木在所有老师的眼睛里都是属于三好生,所以这样的大放厥词自动被老师曲解为“举报”,并且毫无缘由的相信。
纪泠终于成为最受到关注的那一个。
讲师一下课就给纪父拨了电话,纪泠深深吸一口凉气,用眼神将宋嘉木千刀万剐一百遍,最终无可奈何丢下脸去求她。
“晚上去我家吃饭吧嘉木,好嘉木,嘉嘉木,木木木……”
每一次,纪泠感觉自己要挨鞭子的时候,一定拉宋嘉木保驾护航。因为在纪家人心中,没有谁能比宋嘉木当他们儿媳妇更完美。两人走得如此近,纪父更是乐见其成。
现在,纪泠又要故技重施,宋嘉木却不再吃他那一套,只抬起脸,一边收拾课本,一边对着他皮笑肉不笑。旁边聪慧的天一见状,不忍心地给纪泠支了招。
“你傻愣着起什么作用啊,解铃还需系铃人。”
此言点醒梦中人,纪泠没赶紧转回头去求新加入团队的许暖,周可乐蹦蹦跳跳的将许暖拉开,伸出手制止。
“诶,现在醒悟?晚了!”
随即拉着许暖要开跑。许暖平常走路步子迈得小,跑起来更是和走路没有区别。周可乐为了将就她也跑得慢,转眼纪泠就追上二人,拉着许暖的手腕道:“江湖救急。”
皮肤与皮肤的相贴,许暖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宋嘉木和天一并排走出门来,见状,宋嘉木眼睛提溜一转,抑扬顿挫道。
“暖暖,你们寝室好像是在东区?那边似乎容易积灰尘,学校又没配套扫帚呢。”
年轻时候,要求就是那么简单,车子,房子,奢侈品都是天边流星,不及身边近在咫尺的一点烛火温暖。
chapter 11。
闻言,纪泠挑起眼角笑得招摇。
“得,不就是一扫帚吗?”
话一完,转身朝教室内走去,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许暖立马在他身后叫唤着摇手,但似乎有些羞涩,不知可不可以叫,最终还是交出了口。
“纪……纪……纪泠!学校禁止拿公家财产到寝室的!你千万别去,不然被老师看见追究起来更不得了。”
纪泠侧过头打了个响指,脚步却不停。
宋嘉木拦住上前去的许暖,笑得眉眼弯弯:“让他去吧。”
纪泠走进教室的时候,随手拉了一个男生一起走,大家不知他寓意为何,半会儿,只见那个男生率先跑出来,纪泠跟在背后,举着扫帚作开玩笑状跟着跑。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开我玩笑!……”
就这么一路跑一路追,他顺利的将扫帚运回了许暖寝室,宋嘉木终于跟着他回了家,解释当天在课堂上只是无心之失,并没有特指纪泠做了什么不规矩的事情,末了还夹了一筷子的菜到纪泠的父亲纪森碗里,假装不好意思顺便卖乖地说。
“伯父,我们小孩子开玩笑呢。”
纪泠由此逃过一劫,但他在宋嘉木心中的形象再也威武不起来。
而此时此刻,宋嘉木不知要如何来形容这个尴尬的局面。整个画面跟电脑死机毫无二致,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纪泠的想法是:她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呢?以为她会和顾南方你侬我侬去根本顾不上自己了,怎么就挑得正好。怎么办?她会不会觉得我肮脏从此不愿意和我来往了。
许暖的想法是:糟糕,嘉木知道了,我该怎么办?她会因此不理我吗,因为我隐瞒喜欢纪泠的事情,况且,还和他发展成这样……会觉得我很讨厌吗,会不会再也不想和我玩儿,可乐和天一应该也会知道……怎么办……早知道不要冲动跟着来,想要安慰他好了……
相比之下,宋嘉木的想法简单多了。
啊,其实反过来想想,除了家室,他们也挺配的。正好纪泠可以当一盘白马王子,拯救弱小的许暖姑娘。
最后,是宋嘉木说了话,打断了也正准备要开口的纪泠。
“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挺合适的。”
在她如此淡定地陈述,自己和许暖很相配的时候,纪泠感觉到一颗心彻底沉寂在了深海里。他的神色忽地冷下来,整个重心都靠在门上,压根儿不管此刻家里万一回来人怎么办,他沉浸在此刻和宋嘉木的争斗里,连同下午的怒气,空前爆发。
他抬了抬下巴:“撒泼?你在说你自己吧宋嘉木?从小到大,有哪一次不是你娇蛮任性惹了事儿就撒丫子跑,留下我帮你处理后事的?哪一次不是我帮你扛下黑锅,最后被我爸揍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还在哈哈大笑。你高兴,我就陪着你高兴,你不高兴,我就想着法儿的让你高兴,就差没有跳进黄河游一圈了,你还想怎么样?!真的我受够了宋嘉木,你永远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永远不会看见身边的人为你的付出,你最擅长的事就是将别人碰上前来的真心捏碎,然后添油加醋和饭吃。你真以为你是谁啊?你凭什么这样做?我还告诉你了,我高兴的时候伺候着你你就是皇太后,我要是不高兴了,谁他妈我都不认!”
一番话,将宋嘉木的眼睛惹红。她凝视着变得越来越陌生的那个男孩子,最终硬生生将那些液体憋回去,启唇,声音抖了抖,却强逼自己镇定。
“对啊,我就是这样怎么了,我求着你对我千般好万般好了嘛?没有吧?是,你累,可我也觉得挺累的!我现在恨不得钻回我妈肚子里重新生一遍,然后打小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和你这个混蛋说一句话!我就是吃饱了撑的,才在你六年级对着班花发花痴的时候,用她的名字给全班打印参考资料,再告诉她是你做的!我就是渗得慌,才在你打游戏通不了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