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公司未破产之前,家境富裕,家务有保姆操劳,母亲平日顶多就是煮煮爱心饭菜,哪像现在这样每日每夜地干个不停。
当年,母亲穿的衣服都是商场出名的大品牌,家遭巨变后,那些衣服被母亲收起来,并非舍不得穿,而是不敢再穿,只能重新买几套普通衣服轮流更换,洗得又白又旧。
那双白皙光滑的手也因不停劳碌而变得又粗又黑,长满一个个茧,端丽的容颜由于长期忧郁和哀愁变得消瘦憔悴,头发也白了,眼睛也花了。
这一切的演变,都与自己有关,可谓自己间接造成。倘若当年自己能听从父亲的安排,嫁给那个肯帮助父亲度过难关的有钱人家,那么,父亲的公司会继续经营,母亲会继续在家当个不愁吃穿的少奶奶,妹妹也就……
“妈,对不起!”凌语芊声音哽咽,忍不住道歉出来。
母亲先是一怔,随即摇头,“傻孩子,怎么又来了,妈也是女人,妈懂你的心,强迫自己与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度过一生,那种痛苦,妈了解,其实真要怪,只能怪我和你爸没用,不能给你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害得你……”
母亲说着,热泪盈眶。
凌语芊再次走近她,在她脚旁蹲下,仰望着她哀伤的泪脸,抬手为她抹去悲酸的泪。
母亲也伸手,帮凌语芊拭着泪水。
她们彼此深望,湿湿的泪眼中,爱意绵绵。
接下来,两人不再做声,一起把余下的工作做完,然后各自回房歇息。
凌语芊没立即上床,而是到梳妆台前坐下,先是对着镜中的自己出神凝望了一会,继而拉开小柜子,取出一本金色镶边相册。
相册里,是同一个男人,是她亲手所画,神态不同,表情各异,但都魅力十足,令她深深迷恋和沉沦,也令她无限思念,只需一看就会看上好几个小时,边看边流泪,第二天醒来眼睛红肿,精神不济,只能靠浓妆掩饰,好躲过主管的批评。
直到半年前,她被提升为部门主管,更要注重形象和情绪,唯有忍痛将这本画册藏起来,一直忍着不去翻看,今晚却再也克制不住了。
当年,天佑和自己正式交往后,才发现自己是个富家女,可他并不因此退缩,反而紧紧搂住自己,又是那种霸道强势的语气,说不管自己是不是千金小姐,他都追定了,且这辈子都不会放手;他还说,他会努力工作,争取赚很多很多钱,好配上自己矜贵的身份。
其实,带他去见父亲,让他在父亲的公司做事,那是最快且最直接能令他出人头地的方式,可自己清楚父亲的脾性,对自己期望极高的父亲绝不会同意自己和一个没学历没身份没父母的“穷小子”在一起。而天佑,也不赞同这个捷径,他说要靠自个的能力飞黄腾达,再正式向自己的父母求婚。
只可惜,美好的梦想和未来还来不及实现,迎接自己的,是被迫无奈地与他分手,然后,自己再也见不到他。整整三年,任凭自己如何寻找,他都毫无音信。
天佑,你在哪,还记得我吗,知道我在痛吗?知道我在想念你吗?天佑,天佑……
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湿漉漉地滑过她的脸庞,她趴在桌上,无声地恸哭了出来。
孤寂的夜,在悲伤中静静消逝,翌日凌语芊醒来时,双眼再现红肿,娇颜一片憔悴。
不想母亲和妹妹看到,她唯有再次化上浓浓的妆容,早餐后离开家门,坐巴士再次抵达中华大酒店。
像昨天那样,她坐在喷泉边,仰望顶楼,环视整栋大厦,回忆与天佑在一起的情景,还自然而然地想起贺煜的冷漠和厌烦。
中午她买了一块三文治和一瓶水,继续坐在原位,边心不在焉地啃着三文治,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厦停车场的出口。很多私家车进进出出,可惜她看不到贺煜,她只记得他的车子是银色,却不知是啥牌子,更不知车牌号码。
直到傍晚,她都没见到他的踪影,以免母亲担心和忧虑,她带着失望和伤悲离去,当晚照常去开工。
不知是不是因为少了肖逸凡的歌声,又或是其他原因,她觉得今晚的隧道很冷清,摆摊子的人少了,行人也少了。
按住心中淡淡的纳闷,她没细想,取出画架开始今晚的工作,不久,忽闻前面起了一股骚动,各个摊主在仓皇地收拾东西,有道洪亮的吆喝声贯穿整个隧道,“城管来了,大家快跑!”
城管来了?自己在这干了一年,今晚是头一次听见这样的消息。望着那些形色匆忙的摊主,凌语芊还不是很相信,直到几名身着灰色警服的人在隧道口出现,她这也才迅速收起东西,随其他摊主从另一边隧道口逃跑。
她背着重重的挎包,走得不是很快,看着一个个比自己东西还多还重的“同胞们”从身边越过,又见城管追得越来越近,她更加心急如焚,拼命往前奔跑,还不惜冲红灯。
“吱——”
尖锐的刹车声响彻云霄,凌语芊扑倒在地,她忍着痛,抬眼侧看,映入她眼帘的,是一部距离她只有一米之远的银色轿车,驾驶座上的人,是……贺煜!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销魂缠绵,刻骨的爱】 007 他的记忆里已经没有她(上)
他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走到她的跟前。
“救我,求求你,救我!”凌语芊想也不想便对他发出呼救,布满恐慌的大眼睛仰望着他,发觉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愈发加快,在城管赶到时,她总算看到他伸出了高贵的手。
宽阔的手掌,熟悉得令她几乎想哭,迅速把手搭过去,借着他的力量,站起身。
“快把身份证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城管凌厉的眼神扫向凌语芊。
凌语芊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躲到贺煜高大挺拔的身躯后。
反观贺煜,俊颜淡定依旧,松开凌语芊的手,从容不迫地取出一张烫金卡片递给城管,淡淡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城管接过卡片,一见那霸气十足的中华大酒店标志,还有卡片上象征着权势财富的“贺”姓,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转弯,客气恭敬地解释出来,“贺先生你好,我们最近接到市民投诉,说嘉禾广场的地下隧道鱼龙混珠,常出现偷窃、设局骗赌、贩卖发票假证等违法行为,局里今晚组织了一次捕捉活动,这位小姐正在我们的计划编制当中。”
贺煜视线回到凌语芊那,幽邃的黑眸闪着疑问。
凌语芊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压住内心的慌乱,低声辩解道,“我……我没有做犯法的事,我只是……只是在那摆摊为行人画素描,而且,我的收费很公道,没有任何诈骗成分。”
贺煜继续若有所思,稍后,面向城管,轻描淡述,“她是我公司的员工,今晚的事我会跟进,名片你们拿着,需要协助调查的话,随时打电话给我秘书。”
城管都知贺煜的显赫身份,又看凌语芊长得标致清纯,便决定卖个人情给贺煜,不再追究。
贺煜回予城管一声道谢,然后指着前面的咖啡店吩咐凌语芊,“到那儿等我。”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自顾回到车上去。
凌语芊怔愣了几秒,连忙捡起背包,退回路旁,看着他重新启动车子,看着其他车子也跟着顺利驶过,待红灯转绿,她才过马路,这也发觉自己的脚被扭伤,不过,她极力忍住痛,一瘸一拐地走到他指定的地点。
他停好车,再次来到她的身边,他知道她扭伤了脚,却没做出任何帮助,又是毫无表情的一句“进来坐坐,我有事跟你谈”,高大的身躯已先行进入咖啡店。
望着他熟悉的背影,凌语芊略作犹豫,随即继续艰难地迈起双脚,跟随进内。
“想喝什么?”他优雅地翻看着菜单,漫不经心地问。
凌语芊不应,痴望着他。
他仍然没看她,把服务员招来,分别点了一杯曼特宁和一杯蓝山咖啡,曼特宁是给他自己,蓝山咖啡则是给她。
服务员走开了,他的目光总算落到她的身上,这也才正式看清楚她的容貌。她有着一头比任何洗发水广告的明星还乌黑亮丽的长发,一张比任何选美小姐都出色的脸庞,她的美,不同寻常,不同凡人,有点不食烟火,特别是那双水雾氤氲的眼眸,楚楚可怜,似乎正在诉说着一个唯美的故事,让人只需一触,便禁不住的心悸!
看着这样的她,他脑海不禁迸出:误闯人间的花仙子!
上次她在面试期间出现了古怪反应,莫非就是由于她不是人,而是仙女?
想着想着,贺煜冷冽的薄唇猛然一扯,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快速拾起不该有的混乱思绪,清一清喉咙,低沉地道出,“夏经理跟我说,你是被华尔顿解雇,而非主动辞职。”
凌语芊则杏眼圆瞪,美丽的眸子,立即闪过一丝慌乱。
贺煜却一副漫不经心状,鹰眸淡淡地扫着她,往下述说,“理由是……你得罪了一个客人,你宁愿被解雇也不肯陪那客人过一晚,在某种程度上,你的行为算是违反了公司的安排。”
迎着他高深难测的眼眸,凌语芊思绪纷乱,欲言又止。
“不过……看在夏经理跟我极力推荐你的份上,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来说说,假如我聘请你,你以后会怎么做?”他又道,神色严肃认真依旧。
但凌语芊不知所措的心已重燃起一丝希望,急声应答,“假如贺……先生肯给我机会,我一定努力工作,除了陪睡,其他要求我都会服从,且尽力做好。”
“在你看来,我们酒店也存在这种肮脏的交易?”他迷人的双眼敛起,依然让人看不懂他心中到底是何意思。
“呃,不……不是,我听过中华大酒店是正规的酒店,这也是我去应聘的原因之一。”凌语芊又是答得急促,“贺……贺先生,请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会让你觉得物有所值的,至于薪水方面,你想降的话,也可以商量。”
她太过想接近他,太过想了解他是不是她的天佑,以致非常渴望这份工作。
可惜,她越是这样,越引起他的狐疑,当然还有探究的意味。
正好,服务员把咖啡送上来了。曼特宁口味强烈浓郁,蓝山咖啡则醇味芬芳,一个有着钢铁般的阳刚,一个却是似水般的温柔。
他先轻啜几下,抿唇,吮舌,体会当中浓浓的余味;她则在他的注视下浅尝了一口,适度而完美的酸味,使她忆起和天佑去茶室的情景,天佑知道她不喜欢喝咖啡,从不带她去咖啡屋,而是选在那种装潢明快轻松,氛围恬静浪漫的茶室,与自己情话绵绵,对自己展现缠绵的爱。
“你和夏经理是什么关系?”他继续话题。
凌语芊稍怔,如实解答,“我……我先前并不认识夏经理,是我一个好朋友认识他,知道他这边招人,于是介绍我过来。贺先生,请……”
她欲继续恳求,奈何又碰上他的手机有来电。
“还没,路上出了点小意外……没事,你别担心,已经弄妥了,嗯,你早点休息,晚安。”
这次,他没有叫对方的名字,但凌语芊清楚,应该是上次那个叫“彤彤”的女人,因为他刚才讲电话时的神态和语气与上次一模一样,那么的轻缓,那么的温柔。而她的心,又像是被狠狠抽了一下,揪得发疼。
挂断电话之后,贺煜恢复冷漠,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出其不意地问,“我们……是否曾经认识?你见过我?我是指……除了最近这两次。”
依然在痛的心房猛地窜起一丝愕然,凌语芊樱唇微张,呆愣。
他仿佛变色龙,马上又转开了话题,“应聘那里,我会考虑,我先走了,你小心安全。”
话毕,他把服务员叫来,买单,离去。
对面的椅上已无他的影子,只有浓郁香醇的咖啡味在浅浅弥漫。凌语芊神思恍惚,看着他坐过的地方空荡荡一片,她端起咖啡使劲猛喝,泪水滴入咖啡中,她尝到了更苦更涩的味道……
出了咖啡室的贺煜,驱车驶上回家的道路,车子大约驰骋了二十分钟,进入一座宁静的庄园,庄园内,建有五栋风格一样、高度相同的别墅,他走进右边点起的第二栋。
一楼大厅内,灯火辉明,一对年约五十多岁的夫妇正在看电视,他们正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贺一航和季淑芬。
见到贺煜回来,季淑芬马上起身迎向他,端丽的容颜和蔼慈祥,语气透着宠溺,“煜煜,你回来了,快过来坐下,妈叫春婶炖了乌鸡汤,你吃了再睡。”
贺煜冷峻的脸庞浮起了一丝罕见的笑,两手搭在母亲肩上,一起走回昂贵的沙发前,对父亲喊了一声:“爸!”
贺一航也微笑着,“与彤彤拍完拖了?”
贺煜没应答,只是抿一抿唇,坐下。
保姆把鸡汤端过来,季淑芬亲自盛了一碗,递给贺煜。
“谢谢妈!”贺煜接过,开始享用。
季淑芬一个劲地为他添加,继续宠溺地道,“煜煜,吃多点哦,这样才能身体强壮精力好。”
听着母亲千篇一律的宠爱话语,贺煜苦笑,“妈,我已经是二十九岁的大男人,长不高了!”
“妈管你多少岁,在妈心目中,你永远是两岁的小煜煜。”季淑芬嘟嘴啐道,继续往他碗中添加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