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成易阳走后,大舅母祁妍浑身的热度就像忽然冷却似的,笑也淡了很多。唐晚从来就不是会看人脸色的人,可此时都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只有杭章依然欢欢乐乐地说着自己游历各地时的见闻,完全没有感觉到妻子的不悦。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从来都只有别人看唐晚脸色的份,哪有人敢给她甩脸子看?祁妍这莫名其妙的不渝着实让唐晚不快,可是看在大舅舅的面子上,她也只能按捺不发,面上依旧微微笑着听杭章说话,时不时附和两句。
“好了,小晚来了多久,你就说了多久,水也不让人喝一口!你不累,我都听累了!”祁妍终于在杭章一个说话空隙间插了进来,笑着埋怨他,又转向唐晚,笑意如慈母般温柔:“小晚别理他了,他就这毛病,说到高兴处就停不下来了。来,喝茶,我刚泡好的君山银针。”
唐晚眸光微闪,就见她手边托盘上列着几个透明精致的小玻璃杯,茶汁杏黄,叶底明亮,茶叶在杯中一根根垂直竖起,果然是好茶。
她微微一笑,接过茶杯,轻轻嗅了一息,又浅浅抿一口,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祁妍柔声道:“小晚喝着可好?”
“我不懂茶,既然舅妈喜欢,那必然是好的。”唐晚淡淡笑道。
果然,她这话出口后,祁妍的眼神又变了变,那一种居高临下之态显露无疑。
唐晚已经十分不耐了,这势利浅薄的无知妇人!
杭章却忽然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大口,皱起眉头:“你就爱这没味儿的茶!我前天得的碧螺春呢?早上不是说了吗,今天就泡碧螺春。”
祁妍脸色僵了僵,假笑道:“你那‘吓煞人香’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的,女孩子还是喝清淡些的好……”
话未说完,悠扬悦耳的门铃声响起,祁妍身为女主人忙站起身去开门。唐晚安坐不动,却见祁妍领着穿得十分精英的阿九进来了。
“小姐,”阿九眼中只看得见唐晚,“S市的电话。”
唐晚神色不变,眼中却瞬间掀起波澜。她站起身,直接向杭章告辞。
杭章见她肃然模样,便知必是有急事,也不再留她,想想之前听父母说起的,这小外甥女小小年纪便执掌整个唐氏,如今看来并不是虚言。想到这里,他心下倒不曾惊叹或激赏,只是未免多了几分怜惜。
一路将唐晚送出门,见她在重重保卫下上了车后,三辆车低调又平稳地离开。祁妍好长一阵子回不过神来,方才她只在院子接唐晚进门,并不曾看到她是如何来的,这才心存怠慢,如今见到唐晚的排场,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章,这、这……”她有心想问一问,却又不知该从何处问起。
杭章无奈地看了妻子一眼,也不再言语,长长叹了口气,自顾自回了屋内,徒留祁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匀速行驶的车内,唐晚靠着软垫,车厢内除了阿七说话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响。
“借道?”唐晚依然半闭着眼,语气却是不容忽视地冷肃,“C市不让走了?怎么好好的往我们这儿借道?百分之五……走的什么货,这样大方?”
阿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答:“C市秦家上位了,从前的合约……通通不作数了。”
“秦修?”唐晚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笑道:“他不错,怪不得不让走了。军火还是毒品?还是兼而有之?”
“……都有。”阿七有些害怕,因为现在的唐晚实在是笑得太诡异了。
唐晚终于睁开了眼,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都有?我的规矩立了七年,他们都不知道?”
没人敢再接话,死一般的静默。
良久,才听到音质轻软却毫无温度的声音:“跟他们说,借道可以,但我们要百分之十。阿七给唐少游挂个电话,让他请海关署长……呃……姓什么来着?”
阿七忙道:“姓邱。”
“哦,邱署长,请他吃顿便饭。”唐晚的语气简单的就像是在说晚上吃什么一样,说出的话却是连黑道都鄙夷的“黑吃黑”。她倒是全然不在意,本来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只是让那些人提前掉进河里而已。
“跟唐昕经纪人说一下,最近香港的活动都取消,让她别到处乱跑,要是被人抓了又是一通麻烦!”想起不省事的胞姐,唐晚的眉头皱得可以打结,再没有方才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是。”众人不约而同地假装没有听到最后一句抱怨,煞有其事地应话。
虽然唐晚接触的事务普通人甚至无法想象,但是现在她还是个大学生,还得上课,所以一些在她看来很无聊很幼稚的事情她还得去做。可怕的是,有些时候,她甚至乐在其中……
比如现在。
下课铃终于响了,计科二班的同学纷纷从实验室出来,但很有默契的都没有离开,而是分散在了实验室门口,等着最后出来的唐晚。
唐晚背着书包出来时,瞬间就被班上男生淹没,被众人饥渴的眼神看得浑身一抖。
有着十分文艺的名字,却生得五大三粗的班长叶知秋排开众人,用与他身材十分不相符的渴慕眼神望着班上唯一的妹子:“唐晚,刚刚那作业……写好了能借我瞧瞧吗?”
“是鉴赏,是鉴赏!”一个瘦高的男孩儿恨铁不成钢地锤了叶知秋一下,星星眼状转向唐晚。
二十来个汉子的期盼汇聚在一起,唐晚实在觉得亚历山大:“呃……那啥,你们都不会吗?”
班长低头,绞着衣角,羞愧万分。众人有样学样,纷纷表示羞愧。
唐晚囧:这种全班都是笨蛋只有我一个聪明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喂!!
可是不管唐晚心下如何囧囧有神,班上的汉子们都一口咬定作业太难他们都做不来!于是,唐晚只能点头答应,然后在一群欢呼雀跃的男孩子簇拥下走出实验楼,被迫参加据说可以联系感情的“聚餐”。
……其实就是在东食堂一堆人占了三张大桌子这么锉的事我会随便说吗?
走出实验楼时,众男寡女的景象着实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视线,当然,也包括正向这里走来的一群校领导。
其实,视察学校这种事跟贺启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可是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一天,他突发奇想,就想回母校看看。按照他现在的身份,要回母校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提前一个星期通知校方,检查卫生,清理无关人群,封路……
当他被一群校领导包围着讨好,忽然提出想随便在校园里走走时,他似乎都能看见校长后脑勺淌下的冷汗……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信息学院的实验楼,下课铃已经响过好一会儿了,从楼里出来的学生不多,那一群青春飞扬的少男少女便显得格外惹人注目了。
哦,其实也不能算一群少男少女,应该是一群少男,和一个少女。
那个少女,还长得格外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更新不上……
第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羞愧地爬来请个假,今天补作业来着,写完作业傻坐了半天一个字都憋不出来……对不起姑娘们!
明天开始上课了,不能日更了,估计更新频率也会大大降低,因为十月很忙,有个实验项目要做到十月结束,十一月备战期中考……
想想就是满脸泪,至今还有一科没重修完,再不敢挂科了。
挨个嘴嘴,大家隔几天再来看看吧,我会尽量找时间写的~~贺启甚至没有看清她的容貌,只觉得看到她时,胸间溢满的是“终于再见”的酸甜滋味,和“为何要再见”的怨怼。
究竟,为何要再见?
他已经不敢看清她的脸,只怕自己又一次将那容颜刻入骨髓,即便轮回也忘不掉。他怕,又一次靠近的结果,依旧是像梦中那样两败俱伤。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看唐晚走在一群风华正茂的少年,笑容明媚,意气风发,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她最骄傲的模样。
一旁的校长腆着大肚子,原本流经后脑勺的冷汗随着贺启注目时间加长而渐渐转向额角,他默默掏出小手帕,悄悄擦拭,心下欲哭无泪。
您说您看哪个姑娘不好,偏偏要盯着这位看!虽然他眼神不咋地,但那位闪亮亮的姑娘他还是认识的,不仅认识,还记得很清楚!新建的体育馆还没捂热乎呢,他刚刚才拍板今年运动会的开幕式就在新体育馆开了,这会儿这位大金主就被盯上了……这可叫他如何是好啊?
一边是金主,一边是惹不起只能供着的大佛,校长觉得自己仅剩的几根头发也快保不住了。现在只能祈祷这位大佛还顾及着点面子,别开口就要人,事后再来明示暗示,他就都能给打哈哈应付过去了。
还好,贺启只是盯着人家姑娘看,待那群青葱少年走上不远处的一条岔路,消失在众人视野中后,他终于是收回了眼神,轻声道:“年轻真好。”语气波澜不惊得好像刚才死命盯着漂亮姑娘看的人不是他似的!
啧啧,真无耻!校长边在心里赞叹,边附和道:“呵呵,是啊是啊……”
这边厢,刚刚走上岔路打算去东食堂的众位未来计算机高手中,虎背熊腰的班长大人迟钝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惊呼道:“咦?刚才站在实验楼外头的那群人好像是校领导呀!”
“……你才反应过来。”最爱拆班长台的瘦高男生叫宋尧,此时他又习惯性吐槽了,“我们早就看到了!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放着大路不走走小路,万一被叫过去问话就倒霉了。”
众人鄙视的眼神纷纷射向班长,叶知秋委屈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俩眼睛加起来都一千二百多度了,哪能看得清呀!现在能反应过来就不错了……”
“校领导?”唐晚茫然,“你们在说校领导?校领导怎么了?”
“……”妹子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咳,”宋尧干咳一声,“刚刚有群校领导即将和我们狭路相逢,我们及时转入小道,这才避开和他们正面对上,避免伤亡。”
唐晚:_|||
重生后的第一次会面就这样,在小唐姑娘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过去了。
风乍起,吹皱的可不止是一池秋水,还有贺大叔那终年波澜不惊的心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里阳光灿烂,可杭章家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前几天唐晚上门时,其实是备了礼物的。杭章喜好书画,又专研建筑史学,唐晚便寻了幅宋代马远所绘的《华灯侍宴图》;大舅母祁妍,唐晚问罢外公外婆,可二老也不甚了解祁妍,毕竟相处时间少,思来想去,还是首饰最保险,但也不好太过昂贵,于是唐晚便精心挑选了一套成色尚好的翡翠头面,打算送给祁妍;至于大表哥杭郁,唐晚不曾和他相处过,也不了解其为人,很多本可以送的东西,只怕送出去显得太过莽撞,最终定下一支Graf von FaberCastell的钢笔,价格适中,外观低调不惹眼。
本来打算离开时将礼物奉上的,只是没料到祁妍的态度,再加上后来的小意外,唐晚便将这茬给忘了。回到家后,思考了一会儿,唐晚便将那套翡翠头面扔到了唐昕的梳妆台上,重新吩咐人买一套黄金首饰。
这不,首饰买好了,唐晚派了阿七上门,将礼物送上。
杭章打开画轴后,手抖了很久,没来得及欣赏,又赶紧将画卷好,重新放回盒中。杭郁今日难得在家,拿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小表妹准备的礼物,笑容中满是兴味。
待杭家两位男士都将自己的礼物看个够后,这才注意到祁妍盯着那副黄金首饰脸色阴晴不定了许久。杭章一瞧就明白了,大约是上回妻子的态度惹得外甥女不高兴了,就在送的礼物间表现出来。
想起方才阿七说的“上回来得匆忙,不曾备齐礼物,”杭章只是苦笑。只看小外甥女这七窍玲珑心,哪里会连礼物都不记得?怕是心中不渝,便连礼物都懒得送,回家后直接换了一份吧?
可他也无法,一边是他的发妻,一边是失怙无依的外甥女,偏向哪一方都不好,更何况,他和祁妍结婚近三十年,情深意笃,如今即便是祁妍不喜欢外甥女,他也实在无法开口责怪她,只能在以后让两人少些见面的机会罢了。
杭郁上回不在,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出身书香世家,自小熏陶出的眼力,一眼便看出唐晚送给父亲那幅画究竟价值几何。自己是平辈,又不熟悉,她送这钢笔,不论是心意还是价值都足够了,但母亲是长辈,本来小辈送的首饰就不会戴出门,一般都做压箱底了,可她却给大家出身的祁妍送了一套黄金首饰!价格连那幅画的零头都不够不说,还俗气!
这位表妹,也真是奇怪的紧。
不过想归想,他也没说出来。只是祁妍自己拿着那首饰盒子,当真是又气又悔!她也是个聪明人,杭章这不通俗务的脑袋都能想明白的事,她自然也能想到,气的是这唐晚一点尊敬长辈的意思都没有,这样奚落她!悔的是早知这死丫头身家这般丰厚,她便是装也该装出大方温厚的模样来,如今却平白得罪了人。
上回送唐晚离开时,她才瞧见唐晚的排场。后来她私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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