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姐,景先生让我们不要告诉你,他……”护士慌张地看着莫相离,都怪自己嘴快,怎么那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莫相离难以置信地看着护士,这么说其实检查结果早已经下来了,只是一直瞒着她,为什么要瞒着她,她才是囝囝的妈妈,为什么她得了病,她这个做妈妈的却是最后一个知道?
莫相离越想越气,她挣开时小新的手,就向大卫的办公室走去,她要去问清楚,他们凭什么瞒着她?
景柏然到了大卫的办公室,见到大卫垂头丧气地看着他,他心一惊,连忙问道:“怎么样,我的骨髓有没有办法救我的女儿?”昨天下午他就已经知道囝囝得了地中海贫血症,并且还是最严重的类型,现在她的身体还看不出有任何贫血的症状,可是三个月后,她就会慢慢出现所有不良反应。得到这个消息,他到医院顶楼抽了一下午的烟。
老天为什么对他们这么残忍,为什么要对他女儿这么残忍?
大卫颓然地看向他,将检验结果递给景柏然,道:“你自己看看吧。”景柏然接过检验报告单,迅速浏览了一遍,目光落在最后一栏,译成中文的意思便是:他也是带因者。
景柏然狠狠倒抽一口凉气,“大卫,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也救不了你的女儿,Eric,我建议你回国去,那里有你们的血库,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配型的骨髓,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大卫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束手无策。
景柏然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他还记得抱着囝囝温软身子的感觉,那样弱小那样轻盈,为什么她刚生下来就要承受这些痛苦?颓然的站起来,颓然地走出办公室,景柏然在想,自己该怎么说服莫相离回国。
然而走出医生办公室时,他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外的莫相离,她整个人一直在发抖,也许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他走过去,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几日,他承受的痛苦随时都能将他击倒,可是他不能倒,如果他倒下了,莫相离该怎么办,囝囝该怎么办?
莫相离泫然若泣,她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景柏然,你告诉我,我听错了,囝囝没有生病,她没有。”
景柏然垂下眼睑,他做了那么多,怕的就是见到她现在这副痛苦却又隐忍的模样,如果可以,他宁愿独自承受痛苦,可是已经瞒不住了,“阿离,你没有听错,囝囝确实是患上了地中海贫血症。”
听到景柏然的话,莫相离只觉得天塌地陷,她身子晃了晃,几乎站不住,景柏然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的身子捞进怀里,急道:“不要担心,她会没事的,我不会让她有事。”
莫相离没有哭,她知道现在哭也无济于事,她从景柏然的怀里挣脱出来,她平静地看着他,“我们回国吧,那里是我们大中华的血库,我一定会找到跟囝囝相配的骨髓的。”
她已经软弱了太久,从现在开始,她要坚强起来,她的孩子需要她。
景柏然看着莫相离强自镇定的脸,他多么希望她能够放下一切,躲在她怀里好好哭一场。可是他知道,他再也不能为她遮风挡雨。时小新看着莫相离倔强的背影,她能感觉到她心底的绝望,她疾走几步追上去,道:“阿离,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没人会笑话你的。”
莫相离强打起精神来,她冲时小新笑了笑,道:“我不哭,囝囝还等着我去照顾她,我不能倒下。”
时小新心尖一痛,老天为什么这么残忍?阿离有多期盼这个孩子出生?为什么囝囝会得了那么恐怖的病?
莫相离走回病房,在病房里转了圈,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她去收拾衣服,收拾了一半,她又想起书上说过,孩子吃母乳能加强抵抗力,这几日因为孩子一直在婴儿室,她没来得及喂孩子母乳,现在她要加强营养,这样对能更好的喂养孩子。
想到这些,她看到时小新提着保温桶进来,她又去拿保温桶,打开盖子,她顾不得烫,就开始往嘴里灌,时小新看她这样,险些落下泪来,知道囝囝生病了,阿离才是最痛苦最难过的吧。
可是她却强忍着痛苦难过,逼自己坚强起来。此时她多么希望她大哭一场发泄一下,也好过她这样不知所措。
莫相离喝着汤,喝了一半,又将保温桶放下,此时见到景柏然从外面走进来,她直直地看着他,那目光就好像要将景柏然分解了。
景柏然走进来,看着她的神情,他目光里揉杂的全是痛苦,他宁愿她冲过来打他一顿,也好过这样强逼自己镇定。
莫相离直直地看了景柏然好一会儿,终于说出那句话,“我记得洛琳怀孕了,那是你的孩子,他能救囝囝吧?”
034 回国,爱恨痴缠
莫相离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若是可以,她宁愿自己永远不会提起这个人,景柏然怔愣地看着她,好半晌才找到话,“她的孩子不是我的,阿离,你别慌,我的骨髓不行,大中华有那么多骨髓,我们一定能找到最适合囝囝的。”
莫相离脸色发白,她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给她打电话吧,是不是只有医生才知道。”
景柏然咬牙,最终却没再说话,莫相离现在这个样子很让人担心,如果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肯定会崩溃的,时小新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从前,莫相离事无巨细都会告诉她,而现在,她学会了隐藏,将自己的心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就连在她面前,她也把自己躲起来了,现在听他们的对话,原来景柏然早已经对不住她,难怪她会不顾一切地消失。
三人僵在原地,时小新有许多疑问想问,最终却没再吭声。现在这个情况,她最好少说话少添乱,事关孩子,阿离肯定又痛苦又着急,她多问一句都会让她更不安,所以此时无声胜有声。
护士来敲门,将三人之间的沉默打破。三人齐齐望向护士,护士感觉好像有六把利刃从耳旁齐齐射过,她惊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颤巍巍道:“景先生,莫小姐,你们可以抱走孩子了,请跟我去办手续。”
莫相离腾一声从床上站起来,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她疼得直吸气,却已经顾不得,大步走到护士面前,“护士小姐,谢谢你,小新,你陪我去抱囝囝,好吗?”
时小新点点头,搀扶着莫相离向婴儿室走去,景柏然站在她们身后,看她们离去的背影,拿出手机道:“吴秘书,我待会儿传份文件给你,你把文件打印出来送到检验中心去,请他们尽快找到能配型的骨髓。”
挂了电话,景柏然去办出院,囝囝的病他们耽搁不得,必须尽快回国,然后进行治疗。看到莫相离这么痛苦,他心里也不好受,如果可以,他想为她遮风挡雨,让她一世快乐无忧。
婴儿室外,莫相离看着护士将囝囝抱出来,然后递给她,她半天没敢伸手去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孩子,孩子因为早产,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很丑也很小,抱在怀里,她几乎感觉不到她的重量,她浓眉大眼,此时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小小的手舞来舞去,就好像在跟她打招呼。
莫相离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她俯身亲了亲她,囝囝咯咯笑起来,好似怕痒一样,直往她怀里缩。“囝囝,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时小新在一旁看着,惊奇地撑大双眼,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她被抱毯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小脸,她惊奇地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却被莫相离一巴掌拍开,“洗手了没,没洗手不要碰她。”
时小新委屈地瘪瘪嘴,乖乖地站在一旁,看囝囝做着怪动作,她心情甚好,“阿离,你看她长得像谁?我觉得她这双眼睛跟景柏然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以后长大了准是个美人胚子。”
莫相离闻言,没有搭她的话,径直低头逗着小家伙,小家伙一个劲的笑,连看也不看时小新一眼,时小新郁闷了,“果然是亲妈魅力大,阿离,我去洗手,洗完手你让我抱抱。”
时小新说完,立即跑去洗手间洗手,莫相离摇头失笑,抱着囝囝回到病房,景柏然正倚在门边等她们,见她们回来,他伸手要抱孩子,莫相离手一避,避开了他伸来的手,径直进了房间里,她在病床旁坐下,一会儿,时小新去而复返,她搓着手,一脸猴急的模样,“阿离,给我抱抱。”
莫相离将孩子抱向她,一边还不放心地叮咛着,“小心点,一手托住她的头,一手托住她的**,不要晃动,别吓着她了。”
莫相离不说还好,一说时小新就紧张起来,她抱着孩子的姿势怪异极了,可是她自己却不知道,做着鬼脸逗囝囝,囝囝不给她面子,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哎呀,阿离,我把她吓哭了,快抱走快抱走。”时小新眼见囝囝嘴一瘪,放声大哭起来,她急得手足无措,差点就将孩子丢出去。
莫相离连忙抱住孩子哄起来,事实上每个女人都有做妈妈的潜力,她虽是新手妈妈,这会儿也知道要轻轻摇宝宝,让她安静下来,可是囝囝这小家伙脾气暴躁得很,不仅大哭不止,两手还使劲的挥舞,一点也不给她面子。
莫相离手忙脚乱,一边哼着歌哄她,一边摇晃着,可不管她怎么哄她,囝囝就是闭着眼睛使劲哭,景柏然在一旁看着,出声提醒道:“阿离,你看看她尿布是不是湿了?”
“哦。”莫相离此刻也顾不上再跟景柏然置气,囝囝哭得她心都拧在一起,她只想快点哄住她不哭,她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解开抱被,摸了摸尿不湿,果然尿了,她看着尿不湿,却不知道该怎么给她换。
景柏然已经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了尿不湿出来走到她身边递给她,莫相离接过去,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做,这孩子那么小,她都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景柏然叹息一声,双手罩上她的肩,将她推到一旁,道:“让我来吧。”
莫相离不甘不愿,可是看到不舒服直扭来扭去,又哭泣不止的小家伙,她只能让贤。景柏然的动作很娴熟,三两下就将已经湿了的尿不湿扒下来,然后将新的尿不湿换上,又给孩子包好抱被,囝囝这才不哭了。
“囝囝很爱干净,但凡尿了就会闹,阿离,带孩子慢慢来,你很快就能掌握她每一个哭声下代表的是什么讯息。”景柏然见莫相离怔怔站在一旁,教她慢慢来,这几日囝囝虽住在婴儿室内,但是喂养换尿不湿这样的活计都是他在做,所以特别有心里体会。
然而试想一个指点江山的男人弯着腰躬着背给孩子换尿不湿的模样,真是让人无法想象有多别扭,然而景柏然却做得信手捻来,就好像他本来就该做这些。
莫相离心中恼怒,想要讥讽他两句,就是抬头看他时,他眼底一片鸦青之色,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两道弧形暗影,腮边布满青色胡茬,看得出来已经有好几天没能睡好,她的心忽得一软,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从景柏然手里抱过孩子,莫相离看着小家伙舒服地眯着眼睛,模样很是享受,她心底一片安宁,时小新又凑过来,好奇地摸摸她的小手,又拿手指去戳了戳她红润的脸蛋,“阿离,她好可爱,你快看,她又在做怪动作了。”
原来有个孩子,竟是这么幸福的事。
莫相离抱着孩子躲过她的魔爪,“老人家说过,不要去戳孩子的脸,以后会流口水的。”莫相离倒不认为这话具有什么科学道理,只是看到时小新染了指甲油,指甲长长的就怕她划伤了孩子娇嫩的皮肤。
时小新瘪瘪嘴,不满道:“阿离,我要亲亲囝囝,这总可以吧。”
莫相离闻言失笑,是自己太紧张了,她将囝囝抱过去给她,然后道:“好,只许亲一下。”时小新立即开心起来,她俯身亲了亲孩子,她身上一股奶香味,她咂咂嘴,“好香。”
又玩了一会儿,小家伙突然又闹腾起来,这次动静大了,她在莫相离怀里乱动,头左右摇摆着,先是哼哼声,然后见没人理她,她就开始大哭起来,头一个劲地往莫相离怀里钻。
莫相离与时小新面面相觑,哄也哄不住,时小新道:“阿离,你是不是掐人家**了?”
莫相离白了她一眼,然后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可是囝囝根本不理会,又哭头又向她怀里钻,莫相离实在招呼不住,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景柏然,景柏然早在孩子边哭边往她怀里钻时就想提醒她了,现在见她那么信任他,他心底略微一滞,然后道:“她这个孩子不是尿湿了,而是饿了。”
饿了?饿了该怎么办?莫相离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景柏然看她急得满头大汗,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她丰 腴的胸部,提醒道:“囝囝饿了,你该给她喂奶了。”
喂奶?“轰”一声,莫相离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脸上去了,她垂下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小新闻言,急道:“阿离,你快给她喂奶,我们出去等。”说着她已经率先出去了。
景柏然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莫相离已经下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