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所该有的眼神。
没有理会他名义上的姐夫，莫海候略带尴尬的问候，朱昌浩只静静地看着这个跟自己大姐小时候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孩，静静地，然后鬼使神差地，便开口了，问她说：“跟我回家吗？”
女孩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非常懂事地抬头望向身旁牵着自己手的父亲，直到对方朝她点头，并且松开了她的手，她才在踌躇了片刻后低着头走到朱昌浩身边，抬起小手来主动地抓住了他的裤腿。
心里的感觉复杂而纠结，真要说的话，其实算是松了口气吧。
朱昌浩抬手拍了拍女孩的脑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没有跟他名义上的姐夫说任何一句话，也没有再踏进朱家老宅，而是直接带着女孩开车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这孩子都非常安静，不哭也不闹，车子开了很远，直到上了高速公路，她才回过头，从挡风玻璃往外看，除了蜿蜒的水泥路，什么也没有，可她仍旧固执地看了很久。
看着这个异常熟悉的面孔再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坚韧的表情，想起某个已经逝去的人，朱昌浩莫名地就觉得有些鼻子发酸。好一会儿，他才定了定神，试图将孩子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所以当先开口问她说：“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收回了放在车窗外的目光，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小手，长长的睫毛在她白嫩的脸蛋上留下小片的阴影。她有些局促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眼神漆黑如墨。就在朱昌浩以为对方不会再回答他的时候，软糯糯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脆生生地说道：“我叫莫小然，叔叔。”
朱昌浩微微笑了一下。“不是叔叔哦。”他纠正她说：“是舅舅，我是你妈妈最小的弟弟，所以是舅舅哦。”
“小……舅舅？”似乎被他的笑声触动了，女孩终于抬起头来，直直地望进朱昌浩的眼睛里，认真地重复喊道：“小舅舅。”
“小然真聪明。”朱昌浩失笑，同样直视莫小然的双眼，不自觉便收起了身上所有的戾气，柔声询问对方：“以后，都让小舅舅代替妈妈来照顾你，好不好？”
莫小然很久没有说话，她扭过头，透过紧闭的车窗凝望外面飞速流失的景色。
奶奶说妈妈已经死掉了，让爸爸把我丢出去，所以……“再也不会有人来接我了，对吗？”
朱昌浩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不需要再对我解释什么，阿浩。”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自己曾经最爱的女人脸上清冷惨淡的笑容。她笑着，拖着行李，决然走出了朱家的大门。她对他说：“愿赌服输，阿浩。我恨你，但我仍不想骗你，所以，不要来找我。看见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再见。”
再也不见。
“大姐……”枣色的眼眸再次一点点沉了下去。朱昌浩叹了口气，目光转向身边的女孩时，一瞬间又恢复了温柔与无奈。“没关系的。”他伸手揉乱她一头黑亮柔软的长发，笑着说：“以后舅舅的家，就是然然的家，不信的话，我们拉钩。”
“拉钩？”
“是啊，拉钩吧。”朱昌浩当先把手了伸出去，直到女孩小小的指头跟自己的勾在一起，他才笑着，认真地陈诺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哟，小然。”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故作严肃的稚气脸庞有些让人啼笑皆非，朱昌浩却莫名地便觉得非常想掉眼泪。
“一百年不许变。”他附和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了下来。
而他所不知道的，有些故事，便从这一刻，走向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