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大雨已经下了两天,好在巴黎市区的排水管道在雨季来临前已经做好了最后的修整,仅仅是这两天的雨,倒还应付得过来。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回荡在幽深的巷子内,很快,让人视野模糊不清的雨水中,一个不停奔跑的窈窕身影便显露出来。她穿街串巷,一步不停,似有猛兽追于身后,偶尔因为路面太滑而跌倒在地的时候还会呛上几口污水进嘴,却仍旧不管不顾,很快便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向前飞奔。
纤细的身影在被雨幕覆盖的街道中爆发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力量,虽然她整个人看上去早已狼狈不堪,衣衫破碎泥泞,身上多处伤口仍有鲜红的血液随着奔跑的步伐汩汩冒出,但她苍白到骇人的脸上,那双黝黑的瞳孔此刻却亮得惊人,仿佛将原本应该存于天上的繁星统统都吸入了这双眼睛当中。
她跑了很久很久,撑着最后一口气,终于跑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地——一幢颇有些年月的古老宅邸,位于巴黎郊区的墨洛温家族老宅。
雕饰着漂亮镂空花纹的黑色大门紧闭着,她在即将接近门口的时候又摔了一跤,此时体力透支,即使她面前支着身体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确是在也无法再往前迈动哪怕一步。
于是她抬起头,只是那么安静地看着身前的大门,等待。
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面前原本紧闭的大门便缓缓地朝两边打开,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女人在身后众人的簇拥下风风火火地朝着她跑了过来。丝毫不嫌弃她身上的赃污,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想要直接将她抱进宅子。然而一路死命奔跑过来的女人在此刻,却拦住了抱住她那人的动作,轻笑。
她说:“我做到了,墨洛温医生。”声音虽然干裂嘶哑,却依然吐字清晰。
身穿白袍的墨洛温医生浑身一震,如遭雷击,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一时间竟然连想给身前人先进行最基本的护理的事都往在了脑后。
她想到了一个月前。
那天也是这样下着哗啦啦的大雨,自己这个‘老病患’撑着伞,从巴黎市的南郊区,一步一步走到位于另一头的北郊墨洛温老宅,第一次主动登门拜访她。
“为什么来找我?”她记得她当时是这样问她的。
她是怎么回答的呢?哦,对了。
她说:“因为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回国吗?”她当时是这样以为的,因为就在前一天天的新闻播报中还专门报道了,关于波利尼亚克家族长子伊格内修斯仍旧昏迷不醒,波利尼亚克夫人却以雷霆手段将罔顾她意愿擅自从高级警察学校退学的菲妮克丝·波利尼亚克小姐逐出波利尼亚克家族的娱乐头条:“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相信以朱先生对你的宠爱程度,应该还不至于将那些治疗费放在眼里。”
然而对方却并未立即回答她,她只是那么静默地坐在沙发上,盯着她看了半响,然后问她说:“你其实,也曾喜欢过大哥和二哥吧?甚至你还当过他们的情人,上过床约过会,做过一切情人间可以做的事情,我说的对吗。”明明是疑问的语气,但是她说出来的时候,却是用的再平稳不过的陈述句,完全不容人质疑。
那倏忽间变得犀利如刀的眼神着实吓了墨洛温一跳,不过自对方15岁相识,这么多年下来,她倒也熟知了她的脾气,于是在最初的惊讶后,墨洛温很便收敛了脸上的尴尬表情,无所谓地笑道:“臭丫头,都这时候了,你不会才突然想要跟我算账吧?再说我们那时不过是一起玩玩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的确没什么大不了。”女人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我想请你帮个忙。”她毫无芥蒂地说,随手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瑞士银行的金卡和一把钥匙递给她:“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我能支付给你的,只有这些东西。卡里面有3000万欧元,这把钥匙能开启瑞士银行的私人金库,里面的东西零零总总加起来大概有一亿多。”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墨洛温把玩着手里据说值一亿多的钥匙,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她不蠢,当然不会问你哪儿来这么多钱这种傻逼的问题,但她也知道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
“这些都是哥哥们以前送给我的东西,反正我也用不着了,只要你答应帮我做两件事,就都归你。你可以随意使用,并且完全不用担心来路不明之类的问题,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找你的麻烦。”
这丫头都快回国了还舍得花这么多钱,究竟是想干什么?墨洛温的兴趣也被挑了起来,不由问道:“你先说说,什么事。”
“对你而言,并不难。”女人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墨洛温,轻飘飘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违禁药剂的名称:“首先,帮我弄到这些东西。然后,帮我照顾好……大哥。”
的确,她的哥哥们在法国势力庞大,盘根错节,但问题是,她来这里一年多,却从未接触过。如今又被赶出家族,想要通过莱安或者其他人弄一些东西已是不可能,她又不愿意连累自己的舅舅,那么只能另辟奇径了。
“凭朱先生的势力,还不能帮你弄到这些东西?”墨洛温皱了皱眉,试探道,心里的猜测却已经隐隐成型。
“我不想连累他。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就算在亚洲势力再强,在这边,如果不冠上波利尼亚克家族的名号,他不是照样连爱丽舍的宫廷宴会都进不去吗?”
“你根本就从未想过要回国吧?”墨洛温将薄薄的纸片捏在手里抖了抖:“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其实已经猜到了,对吗?”女人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媚态横生的笑来,板起自己的手指开始数:“弗朗西斯·卡佩,迪恩·汉特,路易斯·杜兰德……卫君言……”直到慢条斯理地依着名字把所有手指都数了一遍,她才又天真地笑着说:“黄泉路上太寂寞,我怎么忍心让二哥一直一个人呢?”
“你疯了。”墨洛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女人的表情,嘴里说出的三个字平平无奇,却是在凿定不过。
“是吗?”女人耸了耸肩:“我倒是感觉挺好的。”
“我可以帮你准备这些,也可以帮你照顾伊格。”墨洛温叹了口气:“不过,你这样做无疑是去送死,你不可能对付得了他们的。”
“我可以。”女人笑了笑,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缕缕耀眼的流光,她肯定地说:“我当然能做到。”
自那之后,墨洛温将搜集好的药剂拿给了她,却再未收到任何一丝关于她的消息。
直到,现在。
“……我做到了,我说过……我可以的,你……看,看……我真的,做到了。”此时此刻,女人嘴角不断溢出鲜红的血液,躺在她怀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明媚犹如最灿烂的骄阳,然而她那双璀璨的大眼睛配上死气沉沉的冰冷身体却很容易便让旁人的脑子里升腾出这样一个成语——回光返照。
“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可是就算做到了,又有什么用呢?又有什么用呢?你真傻……太傻了……简直无药可救。那些钱我不要了!你听见没有!我不要了!你要是真敢把这个烂摊子甩给我!就算你逃到地狱去,老娘也非得把你揪出来鞭尸不可!你给我撑着点!我马上带你去治疗……臭丫头,撑住啊!”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又何必为此平添更多无辜的性命?真的值得吗?墨洛温抬手轻柔地抚开女人胡乱贴在脸颊上的黑发,一把将她娇小的身子从地上抱了起来,从来都一沉不变的温润嗓音此刻却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
“是啊……无药可救……呵呵……”女人在她怀里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语,眼皮却似再抵不住困意,慢慢地,慢慢地……阖在了一起。
可以救她的药,在她刚刚发现的时候就被他们毁了,被她自己毁了,她的确已经——无药可救。
“小然!小然!!臭丫头,你给我醒醒,醒醒……不要睡,坚持住,坚持住!小然!”耳边回荡的是墨洛温熟悉的呼唤声,尽管不如她平时为她治疗的时候说话那般动听,甚至可以算得上尖锐刺耳,但莫小然这一次,却再也不想听从她的呼唤了。
人生就像是一场戏,她和哥哥们的一生充满了戏剧性的固执、迷茫乃至疯狂,好在落幕之时,她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心,倒也不算白来这世上走一遭,浮生若梦,到头来,终将还是尘归尘土归土…
她真的累了,她要好好地睡上一觉,睡梦中有大哥和二哥陪着她,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就如同当初他们所期望的那样,再也不分开。
END。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后的一点点小感言:
说真的,这篇文能坚持写到完结,我个人感觉实在是很不容易。
如果没有大家的支持,我其实根本就不会重新开坑写【禁脔】所以说之所以有这篇文,其实是因为有大家在啊!!!!嘤嘤嘤嘤………
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好基友们!染染、橙子、粑粑、帅帅、东子、鬼子……名字太多,矮油你们晓得有你们就好了=3=!!
特别要谢谢了奥的小惊鸿以及台湾mina,从我开坑到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直在支持我!真的很感动T。T!
可能我这样说有点矫情了,但是有很多时候,我其实都是咬牙看着你们的留言,看着大家的鼓励才坚持写下来的!
娃娃不是那种特别优秀的人,文笔也很烂……T。T偶尔还喜欢抽风,三观也不太正常,还没有什么节操……(摔!怎么越说越停不下来了rz)但是这样的我能得到大家的喜欢!真的让人非常的高兴!
哎哟我去,肿么办,对你们的爱感觉说一晚上都说不完了……所以省略好了=。=
【禁脔】第二部正在备战中。
我知道这一部突然这样结尾有点仓促!但是写大纲的时候(500字不到的也叫大纲吗?!)……我的确是这样安排了= =!求别打……这一部,主要是为了给第二部的重生起下头,顺便练下笔……虽然不管怎么练都一样懒T。T!
第二部开坑时间,如果快的话……9月中旬……如果慢的话……呃,那个……今天晚上天气真不错~~哈哈哈哈哈~~~欢迎大家来群里找我玩哦~~( # ▽ # )
就酱!以上!
永远爱你们的娃娃!!
番外(朱昌浩)
“这样让他们继续在外面站着也不是办法啊;二哥再去跟爸爸说一下怎么样?”
“我?我能说什么?你又不是没看见老爷子那火冒三丈的模样;我可不想当先去触这个眉头。”
“三妹你平时在家不是也没什么事儿吗?只是多个人吃饭而已;又不是非要你当自己女儿供着;要不你直接带回去得了。”
“怎么可能!我家那口子肯定不乐意,再说我有你们说的那么闲么?我也是很忙的好吧!”
“好好好;牌桌上的大忙人……”
“你……”
“……”
“行了,都别吵了;我们现在是在讨论该拿那孩子怎么办,别扯远了。再让他们继续在门口站着,像个什么样子!”
“要不;我们先把她偷偷接回来,别让爸知道,然后等莫海候走了;再把那孩子送走怎么样?”
“送走?送去哪儿?”
“孤儿院什么的呗,我记得三姐你名下不是赞助了好几家吗?找一家远点的……不过这样的话,似乎有点对不起大姐。”
“说什么空话,你要觉得过意不去,那你怎么不自个儿把那丫头带回家。”
“……”
寥寥的烟雾缓缓地从烟嘴里升起,灰白的烟灰在地面积了巴掌大的一块,旁边还零散落着几支燃尽的烟头。朱昌浩就那么靠着门口的墙壁站着,不停地点着烟听着屋子里自己的哥哥姐姐们讨论着那孩子的去留。虽然一接到消息他就急匆匆地从香港赶回来了,但说实话其实她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那个孩子才好,所以才站在门口好久了都没敢挪动脚步踏进去,加入兄姐的讨论中。
“大姐……”枣色的眸子逐渐沉凝下来,朱昌浩下意识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多年不曾再叫出口过的称谓,猛然从黑暗中蜂拥而出的情感乱流直冲胸口,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空虚,仿佛像要将他的心脏生生撕裂一样地激荡着。
慢慢地挪动脚步来到走廊尽头的窗口,他抬眼眺望,站在肃穆紧闭这的铁门旁的身影穿着黑白相间的裙子,看上去小小的,如同一朵摇曳在墙角的野花,那么安静,那么……脆弱。
大脑里几乎是空白一片的,就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一样,等朱昌浩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那孩子的面前。
说是已经7岁了,但近看的话,更像是才5、6岁的样子,女孩白嫩稚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呆呆的,望向他的目光里也是漆黑一片,平静无波,一点也不似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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