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行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听着电话那头一阵劈哩啪啦东西砸到地上的声响，朱柏笑着拒绝道：“爸爸，我现在正忙呢，真的走不开。”
“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可见朱昌浩这次是真的气急了，不过在最初的惊怒过后，他也很快冷静下来，威胁道：“看来你们是要跟我来真格的了？好，那我就成全你们。”
“您随意。”朱柏的语气，完全无动于衷的平静：“正好我也挺想挫挫朱涵那小子的嚣张气焰，现在所有的生意我都交给了他在打理，祝你们俩玩得开心。”
“朱柏！”电话里的声音再次提高成了尖锐的音色：“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朱柏淡泊地扬起唇角，优美的眉轻微皱起，这样的表情其实很少出现在暴躁如同野狼的他身上，但都说物以类聚，和阴厉腹黑到极点的弟弟呆久了，难免也染上了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癖好，比如不动声色的讥诮。
“从您放我和朱涵回法国的那一天开始，我以为您就该知道了。”他哼了一声说：“当我们拥有了能够和您抗衡的实力，可以为所欲为，而她却依然被您保护得滴水不漏，不谙世事，甚至对曾经的事情一无所知的时候，您难道猜不到我们会做什么？”
“她是你妹妹！”
“嗯，我知道。”朱柏的声音倏忽间变得低沉危险起来：“所以呢？”
“不！你不知道！”思索多时，一丝决然从朱昌浩风采依旧的脸庞划过。炫白的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刚好铺在他的脚边，更显得他周身气氛阴冷。他放在桌面的手掌，不知不觉紧紧攥成了拳头。这时候突然有人推门进来，看到满屋狼藉一愣，惊愕地朝朱昌浩的方向瞧去，担忧地开口：“大哥你？”
朱昌浩倪了来人一眼，面容肃穆，不怒自威。他抬起空闲的左手冲门口那人晃了晃，示意他先退下，这才叹了口气，将刚才的话继续接了下去。
“你不知道的，朱柏。” 他说，向来狠厉渗人的声音里难得地透出了一丝疲惫：“她是你妹妹，亲妹妹！”
这个秘密，就像是一块巨石，生生压在朱昌浩心口上，挪不走，忘不掉。每一天，每一秒，只要他还活着，那么每呼吸一口气，每多活一分钟，他都能感觉到它的重量。二十年来，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但如今，却已经想不到任何理由能够阻止他那对疯狂的儿子对他们的亲妹妹再次下手了。
该说果然是我的儿子吗？朱昌浩自嘲一笑，本以为朱柏会不信、会愤怒、会惊骇、甚至会对他大声斥责。
但是出乎意料的，朱柏只是平静地笑了笑说：“呵呵，是吗？我知道啊。所以呢？”
所以呢？
平平无奇的话语，却犹如这世间最灼热的闪电，快狠准地劈在朱昌浩的身上，这种感觉不亚于五雷轰顶。他猛地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惊又怒：“朱柏！我再说一遍，小然是你跟朱涵的妹妹，亲妹妹！老子他妈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怎么，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朱柏站起身，迈着轻快优雅的步子，悄无声息地朝莫小然的房间走去，嘴角邪气地勾起微笑，徐徐地说道：“爸爸，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完，不等朱昌浩的反应，直接挂了电话，按下关机键。
紧接着，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按下键盘上2的号码快捷键，拨了出去。
“不是嫌我碍事吗？又怎么了？”朱涵打了个哈欠，淡淡地问道。
这个小心眼又记仇的家伙！朱柏心道，撇了撇嘴说：“老家伙刚才打电话过来跟我摊牌了，似乎气得不清啊，我估计他会先从你那边动手，你最近小心点。”
“气得不清？”朱涵的声音依旧不咸不淡：“我看是你跟他摊牌的吧，怎么？想要用他拖住我？”
一语中的。
“我是这种人吗？”朱柏笑眯眯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只是怕你无聊，所以帮你找点乐子而已，哈哈哈……玩得开心点。”
‘嘟嘟嘟嘟嘟……’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这时候莫小然已经被朱柏在走廊里肆无忌惮房外的笑声惊动，忿忿地打开房门，正想发脾气，就见他收敛了笑声，冲自己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说：“然然，跟我回法国吧。”
7第六章
“你是脑抽了吗？”莫小然嗤笑，转身就往楼下走。
朱柏耸了耸肩，紧随其后，见她去拿沙发上的手提包，这才问道：“你要出去？”
莫小然应了一声，不愿再多说什么。可今天似乎注定了不宜出门，她才刚走到玄关，就有保镖推门走了进来，而他身后的门口处还站着两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子，保镖看到朱柏后恭敬地俯身，指了指门口的那两人解释说：“少爷，他们是公安局的，想见您和小姐。”
莫小然下意识扭头去看朱柏，正好撞上他看过来的视线。两人四目相对，朱柏忽然眯起眼笑了起来，对保镖说：“嗯，让他们进来吧。”然后胳膊一抬，攀上莫小然的肩膀就往客厅走，心情瞬间愉悦起来。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莫小然简直不知道自家大哥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警察都找上门了还那么开心，莫名其妙。
“我有病没病，你还看不出来？”朱柏凑到莫小然耳边，轻笑着调侃，两人坐到沙发上，朱柏难得好心地邀了那两名警官一同落座，然后还叫人上了两杯热茶。
在见识过门口那么大阵仗的保镖拦截后，两位公务人员已经做好了会被刁难的心理准备，谁知主人家却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热情随和，这倒反而让他们两位有些尴尬起来。不过他们是来办案的，当然要以公事为重。于是两人中看上去较为年长的那一个朝朱柏伸出手，笑了笑当先开口说：“冒昧打扰，我是市刑警大队的队长刘辉，来这里是想向你们就今天早上百货公司的袭击案做下了解，这次的事件性质非常恶劣，受伤人员颇多，毕竟也是跟两位自身的安全有关，希望你们能积极配合。”
哪知朱柏半抱着莫小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伸出来的手，完全没有任何动作，挽住莫小然腰肢的手也限制住了她的行动范围，让她没有办法代替他伸出手去打圆场，双方的气氛霎时冷了下来。
显然被人如此对待已经不是第一次，刘辉并不动怒，非常自然地收回了手，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公事公办地开口说道：“那么请问今天早上你们是几点出现在百货公司的？去的目的是什么？是谁提出要去那里的？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与谁发生过争执……”
刘辉问得非常快，跟他一起来的青年拿出本子快速地记录着，朱柏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对答如流，回复得滴水不漏。莫小然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她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还是少搀和地好，免得被人下了套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可就不好收场了。不过显然别人也是这样想的。眼看从朱柏那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刘辉话锋一转，看相莫小然。
“小然同学当时也在场，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什么我们没有注意到的线索？我可是在大队里就久仰你的大名，听说你年年都稳拿学校里的各项成绩第一名呢。”从任何角度来说，刘辉这话说得都没得挑，即套了近乎又捧了人，还不会让听到的人反感。
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听这话后莫小然本来无甚表情的脸却瞬间黑了下来。
感觉到莫小然情绪上的变化，朱柏双眸倏然冷却，扫了对面的两人一眼，揽住莫小然的手紧了紧说：“我妹妹向来胆子小，还请刘队长不要为难她，这丫头今天已经吓得够呛了，有什么事你们还是问我吧。”
刘辉被他一句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心说我什么时候为难她了？！可看莫小然的模样也不像是装的，只得又草草地问了朱柏几个问题，说明了以后可能还会来访后，留下联系方式，便带着同伴离开了。
两个公务人员一走，莫小然憋了半天的气瞬间就爆发了，‘啊啊啊’的大叫了两声拿起手提包就往朱柏身上砸，边砸边骂：“混蛋混蛋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朱柏不闪不避，也不说话，任由她打骂，没多久，莫小然就消停了，愤然地跺了跺脚，转身就走，却被朱柏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要去哪儿？”他皱眉问。
莫小然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告诉他，狠狠地瞪了朱柏一眼，去掰他的手腕：“不用你管！
朱柏闻言，眸子一凛，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我还管不了你了？”
“呸！”装模作样地吐了口唾沫，莫小然咬着牙冷笑：“你凭什么管我！”
“凭什么？”朱柏沉下脸来：“就凭你是我的……”话方说出口，莫小然的电话突然响了。
听清楚声音传来的地方，莫小然狐疑地地从朱柏伸出手：“我的电话怎么在你那里？”
朱柏凝眸看着莫小然，混杂着话语被打断的不悦，没有任何解释，从兜里掏出电话递还给她。
打电话来的是：爸爸，光来电铃声就能分辨出。
“喂，爸爸，什么事？”莫小然接通电话，淡淡地问道。
“小然吗？我是你安姨。” 扩音器里响起的，却是一个不太熟悉的温文女声。
莫小然蹙眉哦了一下，没有说话。
“小然，阿姨知道你忙，也不是故意想打扰你的，可是，你爸爸病了，他本来不想让我告诉你，怕吓着你，可他又听不进我的劝……”女声缓缓地说道：“这么多年了，要是你心里真有什么气，你就撒在阿姨身上好吗？阿姨只希望你能抽空回来一趟看看你爸爸他……”
“我爸到底怎么了？”不想再听这些个没用的，莫小然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下，只余寥寥呼吸声回荡，好半天才哽咽着轻开口说：“医生说，是胃癌……晚期。”
莫小然脸色骤变，紧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露，胸口就像被人用巨锤猛地敲了一下。
“我知道了。”她机械地开口说完，啪嗒一声挂掉电话，直愣愣地站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转身对上朱柏若有所思的神色，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要回老家一趟。”
显然刚才的话全部一字不漏地落尽了朱柏的耳朵，两人间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早就没了。他叹了口气，安抚地揉了揉莫小然的发顶：“我送你。”
莫小然怔怔地点了点头：“好。”
8第七章
从莫小然现在所处的阳城到老家漓江县也并不是太远，开车上高速，估摸着4个多小时就能到。接到电话后莫小然就开始收拾东西，两件换洗的衣服，零零碎碎弄了一个小旅行包。中午吃过饭，一刻都不敢耽搁地出发了。
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载电台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莫小然坐在副驾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机，期间除了刚出阳城的时候瞟过朱柏一眼外，再没有往他身上投注过任何视线。如果朱柏此刻拿过她的手机的话，一定会为上面显示的通话记录而惊讶，那明明是他先前已经彻底删除了的自家父亲的来电显示，通话时间一刻不差。
离开自己的生活5年后突然出现的大哥，显然已经和当初大相径庭。但是即便莫小然现在已经无法同小时候一样从他的表面分析出什么，但人心所想，就算隐藏得再深，也总会在不觉间露出蛛丝马迹。更何况……看他这样子，好像也不是那么认真地在瞒我？
莫小然啪一声扣上电话，窝进身后的软垫里，脖子往后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不得不思考，这么多年过去，朱柏明明清楚她的脾气。有些事只要他不说，她也绝不会去问，那他又为什么突然跑回来告诉自己那些？别说是因为百货公司的枪击案，他真要瞒她的话，这事儿根本不值一提。还有他早上对她说的话，‘你是我的……’虽然当时正好来了电话。她装傻糊弄过去了，但她却清楚地记得朱柏当时说话时的表情，认真得可怕。
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这样做的用意又是什么？
记得小的时候，虽然哥哥们的眼神和动作经常会让她觉得无所适从，但因为小舅舅对自己异常的疼爱，莫小然都咬牙忍了下来。直到在15岁的时候，她落到河里差点溺亡，之后她忘记了这一年发生的所有事情，而他们一家也搬走了，除了偶尔的电话，彻底淡出了她的视线。说实在的，这一家子人搬走，莫小然除了有些舍不得小舅舅外，心里只感觉松了口气。可是她没想到的是，5年后，她的大哥会突然出现。
和小时候比起来，现在的朱柏已经和当初的朱涵一样，很好地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但看向她的时候眼里偶尔渗出的冷光，还是会让不经意对上他视线的莫小然觉得遍体生寒。那种感觉就像自己是一块被饿狼顶上的肥肉般，好似下一刻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开膛破肚，拆吃入腹。
莫小然抬起手轻轻按揉着自己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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