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掩埋在黑暗中的记忆上面的尘土扑簌簌地往下坠落散开,尘封了的那个炽热的夏天重又破土而出,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
那时候的莫小然已经在她小舅舅家住了7年多。
随着年龄的增长,拥有一张漂亮面孔的她虽然还没有现在的独特韵味,但在同龄人中还是算得上非常吸引人的存在。她的五官小巧精致,总是打扮得干净整洁,穿着高档的漂亮裙装,脸上虽依然带着几分柔弱的孩子气,不过大概因为常年跟着哥哥们一起习武的关系,身上又多出了一股凛锐的悍烈气质,这样矛盾的冲突反而显得特别的诱惑,即使她总是阴沉着脸不爱跟人说话也不怎么喜欢交朋友,却并不缺乏想要追求她的男生。
在他们看来,她简直完全符合他们心目中对于住在城堡里的冷傲高贵的公主的完美诠释。
但其实所有人都看错了一点,莫小然自己却再清楚不过。
什么狗屁公主?在她看来,她根本就是一只生活在阴暗下水道中的肮脏臭虫。
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她已经变得很少回家。上学的时候乖乖上课,放学之后却总是在城市的边缘角落里流连忘返,偷窃、赌博、酗酒、打架斗殴……完完全全称得上是不良少女中的‘楷模’。
每次被外出出差回家的朱昌浩逮回去都是一顿胖揍,无论她小舅妈和哥哥们怎么劝说都没用。
但其实有些事情,除了朱昌浩百思不得其解外,家里的每个人心里都一清二楚。道只道人人心里各怀鬼胎,才没有说破。
那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炎热。那天下午,破天荒的,在学校里总是装作乖宝宝的莫小然头一次逃了课。
不过大下午的,街上连逛街的人都少的可怜,没多久莫小然便撑不住无聊和那火辣辣的太阳,躲进了郊区的公园。公园里有一个大池塘,旁边中了很多树木。她看着树斜倚在草地上,凝视着池塘中没有点半波澜的水面,恍惚中看到一个风姿卓卓的女人,那女人和她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蛋上洋溢这恬淡的微笑,沐浴在阳光下,仿佛背上生着透明的羽翼,轻盈得好像足不沾尘一般从池塘的水面上走过来,温柔地抱住了她。
“妈妈。”莫小然嘻嘻笑这,伸出手去回抱住女人:“你来啦。”
女人也开心地笑了起来,戳了戳她的额头:“又调皮了吧?有没有好好做功课啊?”
“当然有,那些东西简单死了,特没劲。”莫小然手舞足蹈地说着,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摆动中的胳膊突然碰翻了搁在身边的单肩包,两个小小的半透明玻璃罐子便顺着半开的包口滚落到了草地山上。
这个两个玻璃罐子长得一模一样,都是椭圆形的,有大概一根指头的高度。透过罐身上的半透明磨砂玻璃可以隐约看到其中装着的东西五颜六色,轻轻一摇,就传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清脆碰撞声。
她拿着其中一个罐子看了一会儿,指头移到熟料盖帽凸起的边缘上,向上轻轻一跳,盖子就被掀了起来。
大的、小的、红的、白的、黄的……各种各样的胶囊和药片安静地装在罐子里。
莫小然浑不在意地将罐子翻了个身,将里头的药物尽数到在手掌上,慢吞吞地开始数数。
一片,两片……五片,六片……十九片,二十片……三十一,三十二……
她边数边扔,很快就将手里的药片都扔完了,然后又拿着空掉的罐子在手里把玩了一阵,才将它和另一个罐子规规矩矩地装回了单肩包里。接着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依然微笑着注视他的女人,没有说话。
女人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关切问道:“怎么了?”
莫小然仍旧闭口不言,只是看着她。
因为她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她的视线里,地面蒸腾而出的炎气开始若鬼魅般汇聚成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但是和鬼怪不同的是,它们没有发出难听的嘶吼,也没有四处游历飘荡。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一样,开始不自觉地朝着她的方向汇聚过来,轻飘飘从脚尖爬满她的周身。
莫小然突然有了窒息的感觉。
她斜眼看向身旁的女人,女人依然温柔地微笑回视,只是脸上的表情却逐渐起了变化,嘴角的笑容越裂越大,几乎都要贴到了耳朵边上,说不出的诡异和渗人。
女人的笑声渐渐地传进了莫小然的耳朵,她歪头看着她,嘴角也跟着慢慢地挑了起来,却忽然感觉到有东西从眼眶滚落,滑到了脸上,泛出阵阵凉意。莫小然愣了一下,慢慢地抬起手来,摸上自己的脸颊。可是等到她的手真的抚上自己脸颊的时候又是干燥的,而且她的眼眶里,根本一滴泪水也没有。
“哈哈哈……”真好玩。
她毫无预兆地大笑起来,又像是被自己的笑声惊到了一样蓦地收声,一只手探进单肩包里,掏出先前完好的那只玻璃罐子,扣开盖子举起来,将里面的所有药片一股脑地倒进了嘴里,然后全部咽下,闭上了眼睛。
清淡的草香钻进鼻孔,带着些微尖刺的嫩草抚过皮肤的感觉就跟最顶级的按摩师独家的按摩指法一样舒服。
感觉真不错。
莫小然心情很好地睁开眼,转头对着空无一物的身旁说:“妈妈也是这样想的吧?”
她的视线里,长得和她七八分相似的女人满脸温和仁慈地笑看着她,附和道:“是啊,很舒服呐。”
带着热气的风吹拂着身体,阳光照在身上虽然很热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寒冷,就像不管如何被妈妈拥抱也不会感觉到温暖一样。
阴影挡住了面前的阳光时莫小然抬起头,入目的是她的大表哥朱柏的脸。她跟哥哥们的关系并不好,唔……这样说也不完全对。其实以前的时候他们的关系挺好的,哥哥们很照顾她,无条件地宠她,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紧张起来了,并且越来越糟。
这应该不关我的事吧?莫小然毫无心理负担地如此认为,并且半点也没有想要改善的意思。
因为每次不经意间和哥哥们的眼神对上的时候,那样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总是会让她莫名地觉得背脊发寒,这种感觉十分地讨厌!
38第三八章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发现自己的视线总是会不自觉地定格在胆小又神经质的妹妹身上。
等他们蓦然惊醒的时候;事已成定局;不,如果事情的发展真的只是一个意外的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准确来讲的话,应该是他们想让它变成这样的定局。
十九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已经基本熟知了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却又还未完全掌握,总是会有各种冲动,朱柏和朱涵也不例外。有着俊美的外表和富有的家世作为基础;只要他们稍一表态,各种各样的女人简直趋之若鹭。但是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后;身体上的尝试就开始变得乏味;甚至到最后无聊到一点兴致也没有。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难不成自己会变成性冷感?朱柏为此纠结不已,但很快他烦恼的问题就不攻自破。只因为他在看见自家小妹刚沐浴完的模样后,清楚地感觉到了心里猛然翻腾而起的欲望本身。
虽然很高兴,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不过以朱柏唯我独尊的个性,注定他不会去在乎这些,果不其然,一个思考的空荡,他就把这丝异样的感觉抛诸脑后,只要自己喜欢就好,管他什么对不对。
“你怎么了?”苍白的指尖落在莫小然的额头上,朱柏低声问道。他跟了她一整个下午,终于克制不住内心不停叫嚣的欲望从暗处走了出来。
贴在额头上的修长手指柔韧温暖,当被触碰到的时候,莫小然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细胞中生起了一股微妙的颤栗。她皱了皱眉,不愿意将真实的情况说出来,于是只是简单地道:“没什么,下午的课太无聊了所以就出来转转。”
朱柏凝视着她白皙的面孔,明明已经有在很努力地锻炼身体了,并且打架的时候也绝对彪悍,可光是这么看着的话却依旧显得嬴弱不堪,很容易便会让人生出想要将她拥进怀里的感觉。那双黑如碳墨的眼睛即使此刻正直勾勾地看着你,里面却依然是空无一物的寂静。丰润的嘴唇在细碎的阳光下漫着妖异的金色与红色交织的艳芒,随着她开口说话的动作,嘴唇里隐约露出的雪白牙齿,仿佛白瓷打造的名器,显得危险而煽情。口唇中隐现的粉色舌尖泛着柔软的水光,潋滟的,湿热的。
想要噬咬。
想要把这整个人都吞吃下肚。
突如其来的想法如同破笼的野兽从内心深处猛然窜了出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攫取住了一样,一时间朱柏向来神思清明的脑袋竟然有些昏胀。
他慢慢地伏下身,将脸靠近莫小然的面庞,在妹妹的耳边诱哄着低语说:“今天回家吧。”
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吹拂着敏感的耳朵,莫小然有点怕痒地缩了缩脖子,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肯定道,“不回。”
“可我听说爸爸这次的生意已经谈妥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晚上他大概就能到家哦。”异常无辜的语气却让莫小然的眉头狠地眺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到家里的某个人,回家的念头又被迅速地压了下去。
她朝朱柏翻了个白眼,无声地拒绝。大不了就是被小舅舅揍一顿,反正她都习惯了。
“别担心,好吗?”朱柏抬起手来在妹妹的脑袋上揉了揉,叹息着安抚道:“妈妈前两天接到家族的信笺,今天早上已经启程回法国了,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所以我们回家吧。”
莫小然张了张嘴,几乎就要答应了,但她的眼神突然透过朱柏的肩膀看向了他身后的空地,随后便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小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朱柏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应该不会太晚吧。”
“好吧。”将身前的人推开,莫小然提着单肩包站了起来,拍了拍裙角沾染的污渍说:“晚上我会回去的。”然后不等朱柏再说什么,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朱柏站在原地没有再追上去,唇角和煦的笑容在莫小然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的时候彻底沉了下去。
莫小然并没有说谎,晚上10点整,她准时回了家。好吧,家里没有了那个人的存在,既然能少挨一顿揍的话,白痴才会继续在外面游荡呢。而且说实在的,别人也许会不信,但莫小然自己清楚,她其实并不是特别喜欢那样放纵而糜烂的夜生活。
客厅里的灯亮着,除了朱柏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家里再无一人。
看来回来得不算晚嘛,小舅舅都还没到家。
莫小然没来由松了口气,跟朱柏打了声招呼后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卧室休息。
凌晨2点。
紧闭着的门扉忽然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
来人慢慢地踱步来到莫小然床边,闪烁着饿狼般凶光的视线聚集在她熟睡中毫无防备的脸上,嘴里喃喃自语地说了两句,弯下腰,正准备俯身去亲吻她的双唇的时候,朱涵冷漠的声音忽然从门口的方向传了进来。
“怎么,终于忍不住了吗?”走廊上昏暗的灯光打在朱涵的脸上,恰好隐射出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儿?”背光的男人回过头,阴沉着脸,不是朱柏是谁?他轻哧一声,向孪生弟弟露出了只有面对敌人时才会出现的狠戾神色:“晚上不是有人约你出去吗?难得妈妈不在,快点出去玩吧。”
“听说然然今天晚上回来,留她一个人在家的话,我可不放心。”
“是吗?”朱柏冷笑:“那么现在看到我在这儿,你是不是可以滚了?”
“哥哥在的话,反而更危险不是吗?”朱涵漫不经心地笑起来,身上仍旧穿着外出时的衣服,像草丛里窥视猎物多时的黑豹一样优雅地踱步走了过去,站到了床的另边,伸手抚过莫小然撒落在枕头上的黑色长发。
“你什么意思?”看着朱涵的动作,朱柏微眯起眼,语气不善。
“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我们可是孪生兄弟,怎么说那点心灵感应也很好猜吧,难道你都没有发觉过吗?”说话的时候,朱涵的手一直若有似无地摩挲着莫小然的脸颊,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不给朱柏反应的时间,直接低头吻上了凯窥已久的嘴唇。
和想象中一样甜蜜的味道让他如同被抚顺毛发的猫儿般,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更加加深了这个吻。
莫小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被憋得几乎都快窒息了。她看见眼前的哥哥们也没多想,只顾着大口大口地喘气。
“别告诉我,你忘记以前在家族里发过的誓了。”她听见朱柏恶狠狠地说。
“当然没有。”朱涵回答着大哥的问题,眼神却一瞬不瞬地看着莫小然,危险地笑着,低声道:“以自己的血脉发起的誓言,我当然会遵守。可你不是也一样吗?我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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