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到那里?”周主任问。
“军事委员会,兼任广州卫戍司令部司令。”陈延年答道。
“嗯,我看很好,蒋校长是革命的左派,应该给他更重要的工作。”周主任点头称是。
“这份计划就留在我这里,过两天我去鲍顾问那里,拿给他看看。”陈延年指指桌上的计划说。
“好。听他怎么说。”
庄继华感到这几天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川军将领接二连三的到卫戍司令部办事,更主要的是都是单独来的,于是他几乎和每个将领都单独交流了思想,尽管这些人都极力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却还是被他发现了些东西。
除喻培棣外,张冲、龙光、余际唐都或多或少的流露出赞成改编的意思,却也同时含蓄的表示希望改编后自己的环境能有所变化。刚开始庄继华还有点高兴,虽然他出于谨慎只是含蓄的表示,他只是听到传闻,究竟有没有这事还要等上面作出决定,自己只是卫戍司令部一个小中校。
可接触的多了,庄继华开始警惕了,两天之内除熊克武外其他人都有机会单独与他谈,而这些事全部发生在与喻培棣交谈之后,这句不是偶然的,庄继华断定肯定是喻培棣回去后与熊克武商议的结果,目的是什么暂时还不能肯定,但这些人说的肯定不是真话。想到这些,他心里埋怨自己太急,与喻培棣说得太多,让他们警觉起来了。
没有办法,庄继华只好把自己的失误报告给蒋介石。
“现在你知道天外有天了吧,小狐狸遇上老狐狸,到底被老狐狸蒙了。”蒋介石笑道,最近他的心情不错,许崇智和廖仲恺都告诉他,国民政府成立后,他就进军事委员会,排名在汪精卫、胡汉民、廖仲恺之后,位列许崇智之前,考虑前三个其实都是文人,广东的军事将领中他已经排第一。
“校长,对不起,我没把事情作好。”庄继华有些惭愧。
“没什么,吃一堑长一智,你主要是太轻敌了,这些人在政界军界呼风唤雨时,你还是学校念书呢。不过也没什么,这事最坏就是他们扯旗造反,他们那点人马想扯旗造反也不可能,所以,最坏就是离开广东。”蒋介石淡淡的安慰他。蒋介石对改编川军所抱的态度始终是清除隐患,所以只要隐患消除,究竟是武力改编还是和平改编都行,要不然武力驱逐也行。
庄继华想想这几天来自己对他们的说的话,他感到这些人没有拿到超过喻培棣以外的内容,相反张冲和龙光被他掏出了一些东西。
“校长,学生认为还是和平改编为好,学生的想法是,随着革命发展,以后这样来投靠的军阀部队会越来越多,如果我们能创造出一个和平改编的例子,或者为以后和平改编那些军阀部队积累一些经验,那么这次也应该尝试下去。”
蒋介石听到庄继华的这话,有些动容,他没想到庄继华之所以坚持要进行和平改编,目的居然是这个。
“嗯,不愧是我的好学生,你想得很远,也很对,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不管出什么事,我都替你作主,你大胆工作,不要有什么顾忌。”“谢谢校长。”庄继华向蒋介石敬礼后转身离开。
第二节 沙基(一)
港总督司徒拔很快就收到大罢工的消息,英国人惯有派出辅政司施勋出面与工会领袖协商,而不是亲自出面,他认为这已经很给这些中国人面子了。
可惜中国人没给施勋面子,工会代表拒绝了施勋提出的要求,反而提出了六项条件,并要求总督府在两天内答复。
这些低贱的黄皮猪、东亚病夫居然想取得与高贵的白种人同样的权力,简直是异想天开,“这是对大英帝国权威的挑战,是侮辱,”司徒拔怒吼道:“应该把这些乱民都送到监狱里去。”
“阁下,白厅有指示,目前我们应该克制,不宜扩大事端。”施勋赶紧劝阻。他对司徒拔的举动很是不以为然,帝国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帝国了,欧战让大英帝国疲惫不堪,欧战之后各殖民地的反抗加剧,大英帝国已经不堪重负,急需时间喘息。而在这个时候上海工部局居然把本是日本商人与中国人的冲突引到自己身上,这不能不说愚蠢之极,现在中国国内抗议浪潮持续扩大,矛头直指英国,这已经严重影响帝国的在华日益。
“愚蠢的命令,白厅的老爷们的愚蠢的命令,他们不知道对这些地痞流氓就应该狠狠的教训,不让他就会爬到你头上来的。”司徒拔愤怒的把条件撕得粉粹。大喊到:“我决不向地痞流氓让步,决不。大英帝国的威严决不能在我地手里丢掉。决不。”
619日香港海员、印刷、电车工会首先举行罢工,随后香港各工会群起响应。司徒拔下令戒严。宣布禁止粮食出口令,宣布禁止金银圆块纸币出口令,海军陆战队全体登陆,军舰升火往来海面巡逻,香港顿时陷入战时状态。
按照事先的计划,参加罢工的工人纷纷返回国内,前后即达二十余万,随后沙面租界洋务工人也宣布罢工。香港沙面顿时瘫痪。数百艘船只滞留港口。街上垃圾成堆。在夏日烈日的暴晒下发出阵阵恶臭。
在充斥罢工消息的报纸中,夹杂了一篇标题为《从川军失败看军队国家化的必要》的文章,在这篇文章中作者伍人分析了国民党在四川失败的原因,指出正是由于川军领导人地堕落,致使川军由一支革命军队转变为军阀军队,丧失革命立场,并最终丢失四川。因此国民党在四川地失败军事失败致使外在原因。深层次地原因在于政治失败,其领导人熊克武在1918年提出联省自治时,就为>;:|
这篇文章在国民党高层和军界引起相当大的震动,不但在于文章点了川军总司令熊克武的名,还在于其及其大胆的断言熊克武为军阀。
熊克武虽然刚到广东,可是作为川军总司令,黄花岗起义的参加者,国民党元老。他在党内的威望还是比较高地。虽然在以前与大本营有嫌隙,可大多数人还是把那看成党内的派系斗争,并没有把他划入反革命的军阀阵营中。现在伍人公开宣称熊克武名为革命者。实为军阀,这无疑是在广东军界扔下一枚重磅炸弹。军中将领纷纷打听伍人是何人。
别人不知道伍人是何人,喻培棣却是知道的,因为这篇文章中的某些观点与庄继华在烈士墓前的谈话完全相同,但喻培棣不清楚为何庄继华要在此时发表这样的文章,这不是明摆着要逼反熊克武吗?带着这个问题,他走进聚贤德的三楼包房。
今天广州各界在东校场举行援助沪案示威运动大会,大多数商店饭馆都没有开门,聚贤德地部分伙计也去参加大会了,虽然是饭点时间了,饭店里客人很少,店内显得空荡荡地,三楼包房也只有庄继华定的一间有客人。
“文革,你这是什么意思?”喻培棣把报纸放在庄继华面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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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继华接过报纸,扫了眼上面的标题,顺手丢在旁边,然后朝喻培淡淡地说:“这才一篇熊将军就坐不住了,后面还有,今天的报纸上还有两篇,后面民国日报,新青年都要就革命者的蜕变这个问题发表文章。”
喻培棣当即有点傻了,他不由有些恼怒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呢?庄继华这两天一直在检讨自己的工作,他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对喻培棣的“觉悟”寄予了过高的希望,幻想单纯的依靠说服来策反他,违反自己当初制定的政治围攻为主的策略。因此他召集贺衷寒蒋先云等人,把围攻熊克武的计划和具体部署告诉了他们。贺衷寒和蒋先云自然支持,于是由庄继华领头,青军会孙学会随后,形成声势浩
论攻势,以此震慑熊克武集团。
“没什么,只讨论一下,军阀与革命者的区别。”庄继华冷淡的说。
“革命者,”喻培棣冷笑一声:“锦公和我参加革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谈论革命?”
“我承认你们参加革命的时间很早,”庄继华毫不动气,他只是冷静的看着愤怒的喻培棣:“可是你们变质了,锦公,还有你,你们被权力腐蚀了。正如我说过的那样,无论是川人治川,还是联省自治,都是你们为了保住手中权力玩的把戏,你们分裂了党。”
“哪能全怪我们吗?谢持联合杨庶勘、吕青阳他们先对我们下手,总理却不管。”喻培想起当年的事就感到委屈。
“所以你们就造反了。”庄继华问。
“我们不自保,能怎么办?任人宰割?”喻培棣反问道。
“那最近几天是怎么回事?也是别人迫害你们?”庄继华语气冰冷,直刺喻培棣的内心。
喻培棣霎时明白,庄继华已经察觉他们的目的了。那天他们商议后认定庄继华是了解大本营核心机密的人,于是他们轮流去套庄继华的话,然后根据庄继华透露出来的消息决定今后的行止。没想到庄继华如此机警,竟然很快发现他们的目的,转而采取更凶狠的进攻方式。
“我知道你要说那也是自保,但没人迫害你们。”庄继华没有给喻培辩解的时间,而是继续说:“整编军队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军队国家化,而不是私人化,小集团化。只有军队国家化才能消灭旧军阀,避免诞生新军阀。”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阵口号声,庄继华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游行队伍,正从楼外经过。
“看看,上海、南京、汉口;洋人在到处杀人,杀中国人,我们却无能为力,这是我们军人的耻辱,是国家领导者的耻辱。”
从楼上往下看,长长的游行队伍络绎不绝的从楼外的马路上经过,庄继华看见周主任和一些黄埔学生走在前面,后面是工人、农民、学生、军人,两侧有部分军人持枪维护秩序。喻培棣默默的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走过的人群,五在川军中也引起很大反响,部分青年军官更激进的提出收回沙面租界的建议。
“民国建立十四年了,国家还是这样四分五裂,整编军队是统一国家的必须步骤,要是整编过程中,你们被调级,或者被安排到其他部门工作,你们是不是也要造反?”庄继华问。
喻培棣无言回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整编军队必然要触及某些人的利益,就算他们这些上层将领也避免不了。如果真的让他们离开军队或者其他,熊克武会不会带领部队出走,答案几乎是肯定的,否则也没必要三番五次的照庄继华探听消息了。
“刘杨叛乱时,你与杨希闵都谈了些什么?”庄继华突然问道。
然而这话无疑在喻培棣耳边引爆了一枚炸弹,震得喻培棣脑子里嗡嗡直响,在盛夏的酷热中,他感到心里的阵阵凉意。难怪大本营对他们始终不冷不热,原来自己与杨希闵的联系早已经被他们知道,所以才会派人来试探他们,所以才会首先整编川军。
“我们…。,”喻培棣诺诺的说。
“多条路,是吗?只要多条路就行。”庄继华淡淡的帮他解释说:“所以你们可以不管他是不是军阀,所以你们不管什么革命与反革命,所以你们不管大本营是总理创建的,对吗?”庄继华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们能怎么办呢?”喻培棣软弱的辩解道。部队从四川走到广东,光减员就达到6000,金钱损失更大':+往回走了。
庄继华没有丝毫怜悯的看看喻培棣:“您的哥哥喻培伦烈士,为了推翻帝制建立民国,流血牺牲。如今这幅样子,不知他在九泉之下是否安心。”
游行队伍已经过去,向沙面方向前进,街面上又恢复那空荡荡的一幕。庄继华没有关窗,走到桌前,给自己和喻培棣各倒上一杯女儿红。庄继华的话却让喻培棣的眼泪差点流出来,当初那个身挎炸弹,誓死奋战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他默默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喻培棣红着眼睛就要说话,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猛烈的枪声,间或夹杂炮弹的爆炸声。庄继华脸色大变。
第二节 沙基(二)
灵鸟阿英没有和工厂的姐妹们走在一起,而是和阿水们把婚期定在7月1日,与党的生日一起庆祝。虽然钱不多,不过他们相信随着革命的发展,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周主任与一些黄埔军校的同学走在最前面,出于安全考虑,负责维持秩序的蒋先云曾经要求他不要参加或者走在后面,但被周主任拒绝了,于是蒋先云安排曹石泉带几个人走在他的身边以便保护他的安全。
游行队伍经过西濠口到达沙基,沙基对岸就是沙面租界,站在江边可以清楚的看到租界内的域多利酒店的大门,连接沙面与沙基的两座桥已经关闭,租界警察和英军在桥的对面筑起工事,警惕的看着从对面桥头经过的游行队伍。
域多利酒店楼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