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绶云还想劝,庄继华却一摆手:“道南,一千多支火把,隔着十几里的山头就能看见,那还打什么伏击,只能被别人打伏击。我到前卫连,你到后卫连。”
二十几里的山路走了整整三个多小时,凌晨三点多钟时赶到设伏地点,所有的人都累得够呛。
庄继华选择的伏击地是段山谷,山谷中间比较平坦,向修水方向地出口有一段大约二十几米地通道,这段通道的两侧是两个小山包,庄继华在这里布置了两个连,机枪连和二营六连,他们地任务是负责截断包围圈里的敌人并阻击敌人可能的增援,由副团长熊绶云指挥;沿山谷两侧,是一营和三营,他手上还留着五连为预备队。
一团静静的潜伏在山林中,等待可能的敌人。
初秋地夜。山风刮来阵阵寒意,连续的行军让士兵们疲惫不堪,不少人就这样趴在哪里睡着了。
“营长,你说敌人会来吗?”已经等了大半个小时了,焦躁开始在部队蔓延,三营的传令兵悄悄问营长刘靖。
“会来的。”刘靖的语气更像是在打气,既给他打气也给自己打气。
浓浓的睡意一阵阵袭来,刘靖也忍不住瞌睡一会,脑袋下垂。身子一歪,差点跌倒。惊醒之后赶到浑身冰凉,他心里一惊。赶紧推推身边的人。
“醒醒,醒醒,不要睡,这样睡会生病的。”
挨个把身边的人叫醒后,刘靖又和副营长沈子刚分头下到各个连队,叫醒全营地人。
“妈的,怎么还不来。”刘靖地发现反映到团部,庄继华立刻下令所有人都不许睡觉,士兵互相提醒。宋雄夫被叫醒来后看看漆黑的山林,嘴里小声地骂道。
“副师长这次是不是看走眼了?”副营长马育才小声说。
宋雄夫没有答话。他心里也在怀疑,这次伏击的不确定因素太多,谢鸿勋要有可能不回来,也有可能走其他的路。
“等吧。天亮了自然会………”宋雄夫瓮声瓮气的声音还没说完。一个士兵急匆匆跑来报告。
“报告,前面发现有大队人马在活动。”
“你没看错?”来了。宋雄夫和马育才互相看看,宋雄夫沉声问道。
“绝不会错,火把有几里长。”
“妈的,终于来了,继续观察。”宋雄夫忍不住站了起来。
敌人来了的消息立刻传遍全团。所有的焦躁、不安。一扫而光。
启明星在天边隐现时,谢鸿勋的先头部队打着火把从一团的眼皮子底下通过。随后就是大队人马,坐在轿子的军官不时大声命令:“加快速度,快,天亮前必须赶到城外。”
嘈杂地脚步声,咒骂声,喘气声,碰撞声打破了山谷的沉静,看到这种情况,庄继华心中大安。长途行军已经把士兵的体能消耗得差不多了,要是敌人少一半的话…………
大队谢军过后,敌人的辎重部队到了,前面部队地行动过快,使部队间脱节,后为部队带着大批骡马和民夫,行动相对缓慢,等他们到山谷时,大队敌军已经过去七八里了。
“开始。”在辎重部队全部进入山谷后,庄继华轻声命令。
随着这声命令,沉寂的山谷枪声大作,辎重部队的战斗力本来就弱,连夜行军消磨了他们的战斗意志,更何况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时、会在这里遇伏,强烈的意外,让敌人顿时惊慌起来,队伍一遍混乱。
趁着敌人地这个乱劲,庄继华下令发起冲锋。
嘹亮地冲锋号在山谷四周响起,微光中山林中,杂草中,冲出一条条黑影,他们呐喊着冲下山坡,冲上土路。
一夜的辛劳,整天地奔波,都在这声呐喊中得到宣泄。
土路上的敌人听到这四周的枪炮声,呐喊声,号声,看着冲过来的人群,不知道这里埋伏了多少人马。
机灵点的立刻跪地投降,更多的却是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一营三营从左右两侧迅速冲出树林,冲上土路,到处都是“缴枪不杀”的喊声。
谢鸿勋在前面的大队中忽然听到后面枪声大作,他从轿上坐起来,疑惑的看看后面,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随后山梁那边的枪声越来越密集,随后是震天的冲锋号。谢鸿勋跌坐在轿上,他明白辎重队完了。
“师座!是辎重队!”参谋长跑来报告,神情慌张。
火光下谢鸿勋脸色铁青,他看看左右的士兵,这些士兵或坐或躺或拄着枪,无一不是气喘吁吁。
“*****!有这样打仗的吗?!”谢鸿勋忽然破口大骂。
昨天出城之时他还信心十足,可在山中走了整整一天,没见丝毫敌军的影子,他在杭口附近住下不久,就接到甘士俊飞马送来的报告,凤凰山失守,他又立刻就带着人往回赶,走了大半夜,人困马乏之际,又遭伏击。他有些不明白,敌人到底有多少;攻下凤凰山至少需要一个团,前面的枪声判断也至少一个团,在加上围攻修水的部队?谢鸿勋摇摇头感到不对,如果敌人有一个师,那么应该伏击自己才对,而不是只对辎重部队下手。
“师座,赶快派兵救援吧,否则辎重队就完了。”参谋长间谢鸿勋不发一言,只是看着后面发呆。
“传令下去,放弃辎重队,立刻回城,要快。”谢鸿勋决然的说。
参谋长呆住了,他看看谢鸿勋又看看周围的士兵,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胜利是军人最好的兴奋剂,战斗结束时,天已经亮了,一团士兵们兴高采烈的打扫战场;胜利也让庄继华的威望空前高涨。
“你说副师长咋知道敌人会来呢?”士兵甲问士兵乙。
“副师长是什么人,人家受过高人指点,能掐会算,他老人家屈指一算,算定谢鸿勋会从这条道走,所以就带着我们来这里了。”士兵乙神叨叨的对士兵甲说。战利品丰富,让庄继华最感到意外的是,谢鸿勋居然把炮兵放在辎重队中,大慨是嫌炮兵行动缓慢吧,结果自然是整个炮兵被俘虏,缴获大炮六门,迫击炮四门,山炮两门,另外还有四挺机枪,缴枪三百多支,其他子弹炮弹手榴弹无数。
“没了这些大炮,恐怕谢鸿勋再也不会去铜鼓了。”庄继华笑呵呵的对回到团部的熊绶云说:“对了,把炮兵找出来,一个都不许放走,要动员他们参加我们的部队。”后面这句是对一旁的团参谋说的。
“别哭丧着脸,打胜仗了,笑笑,笑笑,别让弟兄们以为你不喜欢打胜仗似的。”庄继华见熊绶云脸色不怎么好看,便故意逗他。
熊绶云看着庄继华长叹一声:“我还是不明白,文革,你怎么就知道谢鸿勋会走这条路的。”
“这里面的东西多了,有空我再给你解释,现在赶紧打扫战场,部队要转移。”庄继华说。
“急什么,谢鸿勋昨晚不来,难道现在还会来。”熊绶云一付无所谓的样子,昨夜他在山丘上等谢鸿勋回军救援,结果左等没有,右等没有,派人打探才发现,谢鸿勋已经逃之夭夭了。
第四十一节 四天三胜(二)
庄继华也没料到谢鸿勋居然就这样跑了,他昨夜也是七上八下的,先担心谢鸿勋不来,来了又担心挡不住谢鸿勋的反扑,结果谢鸿勋给了他来了个壮士断腕。
“好了,现在我们不用担心谢鸿勋去铜鼓了。”熊绶云伸懒腰:“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恐怕很难如你所愿。”庄继华平静的说:“道南,想不想立个更大的功?”
熊绶云诧异的看着庄继华问:“还有什么功?谢鸿勋还要出来?他不要修水了?”
“谢鸿勋肯定不想出来,可孙传芳和卢香亭会要他出来。”庄继华说:“不过他出来不是去增援铜鼓,而是去接应杨震东。”
“你想动杨震东?”熊绶云看着庄继华:“我们的任务是不让谢鸿勋南下,如果我们跑到铜鼓去,就算上面不怪罪,我们现在去也太晚了。”
“程潜的战术肯定是围三缺一,所以他们能攻下铜鼓却不能全歼杨震东,你说杨震东出了铜鼓会向哪里逃?”庄继华问。
“杨震东会向修水逃跑?”熊绶云有些不解:“他跑修水来做什么?”
“屏障南浔线侧翼。”庄继华稳稳的说:“如果我是杨震东我也会向修水跑,经修水,永宁,退到德安去,背靠卢香亭的主力,守住德安是有把握的。”他也可以通过宜丰,高安,退到南昌去。“熊绶云说。
“可以,不过这条路不好走,而且就算走到了,恐怕他到了南昌,二三军也到了,这样作不合算。”庄继华说:“更主要的是,孙传芳不会让他去南昌,卢香亭率领的主力必然要前进到南昌。南浔线是南昌的命脉,我军截断南浔线,南昌守敌就会不战自溃;反之,就算我军夺取了南昌,孙军也会源源不断的从南浔线反攻。战局很可能就会在南昌形成胶着。卢香亭去了南昌。南浔线交给谁?自然是谢鸿勋。”
“按照你这样说,杨震东会逃向修水与谢鸿勋汇合,然后一齐退往德安。”熊绶云的语气还是游移不定。
“对,我想把部队带到南姑桥,胡家洞一带寻找机会,杨震东不来则罢,来了,我们就把他歼灭在修水城外。”庄继华坚决的说。
熊绶云不好反对,庄继华两战两胜正是信心高涨之时。更主要的是他选择的地方很绝,南姑桥和胡家洞在修水西南,谢鸿勋要出援、杨震东北逃。都要经过附近,只要情报及时,都来得及作出反应。
“好,我赞成。”熊绶云终于笑了:“校长总说你不按规矩出牌,现在我才他这话的意思。你这两战,那一战是按规矩出牌地。”
“切,”庄继华不屑的摇头:“打仗那有什么规矩,胜利就是战争的规矩。不是说,水无常势,兵无常形吗。咱们这叫无常形。”
“呵呵,你就吹吧。改天你写个庄子兵法,流传百世。”熊绶云挖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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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庄子就够了,还加什么兵法。写部庄子流传百世,没什么了不起。”庄继华大言不惭。大包大揽,前世的什么信息战、超限战、星球大战,随便偷一点不就是一部兵法吗。
“最好还是加上兵法。”熊绶云含笑提醒道:“《庄子》是李耳写的,不是你庄继华,封了太上老君。已经成神了。你庄文革离成神还早呢。”
“去,去。你才成神呢,我还不到三十,成什么神,呸呸,赶紧漱口去。”庄继华连着喷出几口口水。熊绶云这才惊觉对于军人来说成神可不是好话,赶紧喷出几口口水,讪笑道:“晕头了,晕头了,等七老八十再成神吧,革命还没完呢。”
在程潜指挥下第六军和第一师分三路杀入铜鼓,杨震东初战小败即退守铜鼓县城,连电向谢鸿勋求援,当接到谢鸿勋回电说修水也出现北伐军三个师地旗号时,杨震东的第一反应是谢鸿勋见死不救,他想放弃铜鼓,可又担心孙传芳怪罪,于是又向孙传芳和卢香亭求援,等这两人回电让他去修水与谢鸿勋合兵一处,他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北伐军包围上来,激烈的攻城战打了整整一天,杨震东也是一员悍将,他亲临城头,硬把突上城头的十七师给打下去了。随后又转战西门,挫败了十九师的攻城。而城南的一师在王柏龄指挥下却出工不出力,一次冲击城墙的进攻都没有。这引起了十七师和十九师的不满,当晚就在作战会议发作王柏龄。
对他们的指责,王柏龄根本不在乎,不过薛岳和孙元良却很不服气,不是他们不想冲,而是王柏龄不让冲。王柏龄告诉他们这样优势地兵力落下铜鼓毫无问题,而一师是党军骄傲,如果一仗就打残了,怎么向蒋介石交代。
第二天程潜调整部署,采用围三阕一的手段,他和顾问又亲自到南门一师阵地督战,他的意思很明白,你王柏龄不是想捣鬼吗,你总不能当着我和顾问地面捣鬼吧。在程潜的督促下,王柏龄不得已派薛岳冲城。
薛岳才不管王柏龄高兴不高兴,一上阵就督兵猛攻,而士兵昨天打了一天的憋气仗,今天可以放开手脚打,那个兴奋劲很快就让杨震东吃不消;突击组,掩护组,支援组的互相配合,一下就冲进了城里,杨震东见事不妙,带着残兵败将从东城门逃了。
出城之后,杨震东不想去修水,他始终认为谢鸿勋在骗他,可形势又容不得他犹豫,十九师在后面死追不放,周围数县除了修水的谢鸿勋,其他各县都无重兵把守,除非一直退到南昌,那么连丢数县的罪名就得由他来担;更何况孙传芳和卢香亭都有命令让他与谢鸿勋合兵一处,如果违令不去,两罪合一,孙传芳砍他的脑袋不会客气。杨震东最终还是向修水县城逃去,背后是十九师和十七师。再远点是第一师。
为了避开北伐军,杨震东退到山口镇后转向东南方,作出要去宜丰的姿态,走到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