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句好好，足够她瞬间被手机传递的电流摧枯拉朽，倒垂进永恒的地狱里万劫不复。
她沉默了。忽然觉得好多事情恍若隔世，她听见他沉稳的呼吸，温柔的话语：“好好，我和女儿很想你。”她一瞬间红了眼眶。
挂断电话以后，有人在身后喊她，她的眼睛还是红的呢，嘴里还叼着饭团呢，下意识傻兮兮的回头看——她以后人生中的天使就那样在一个气氛安详而又诡异的黑夜里降临在她身边。
那个即将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保护她支撑她走过三载岁月的颜亦辰，穿着黑色的长羽绒服，围着厚厚的红色围巾里，苍白的脸冻得通红，正在真诚而又热切地看着她微笑。
郁好的眼泪才真正落下来。因为没什么比在冰冷的他乡遇到故知，还是在圣诞节这样的日子，更来得让人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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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特别闹腾，既不像舒健昔的沉稳也不像她的安静，也多亏她的性子，才没有疏远她这个没尽过一天责任的妈妈，所以，住在这里唯一的安慰是每天都有她漂亮的小女儿在膝下闹腾。
而且这小东西还是个欢乐的小吃货，醒来，先要在玩具房里蹦跶两圈，招招猫逗逗狗，跑饿了，蹬蹬下楼找阿姨要糕点饮料，吃差不多了，看着要剩了，怕舒健昔知道训她，干脆都扒在小盘子里端给楼上的妈妈吃。
郁好并不知道个中原由还以为是小姑娘在孝敬她，眼睛里洋溢着无限宠溺和温柔，吃得还挺香。
这个时候舒健昔在房间午睡，客厅里的小女儿正在客厅里来回地跑弄折腾，还大声咿咿呀呀地唱歌，吵得他再睡不下去。
起身出来想叫她安静些，却碰见了那样一幅温馨的场面。
郁好坐在一旁的沙发里捧着盘子吃蛋糕，偶尔喂喂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的久久几口，久久会嚼着满嘴的饼干沫大咧咧地亲她一口，然后再乐呵呵地跑来跑去。
而郁好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小女儿一眼，那眼神炽烈而欣喜。。。
这样的场景太奢侈，他做梦都没有梦到过呢。
靠在门上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小丫头最先发现他的，扔下小鸭子四驱车，拖着胖胖的小身体蹬蹬蹬几步飞过来扑在舒健昔怀里，拱着小脑袋蹭他略冒胡茬的下巴，吧唧亲了一口，扬着小奶音，软糯糯地说：“爸爸，我都有很乖哦，我都有陪妈妈玩啊，妈妈也很喜欢我，你答应给我买的××裙子还记得不记得呀？”
舒健昔抬眼看了看垂着头的郁好，看不清神色，轻轻地拍了拍女儿乱糟糟的头发，“Aimee，跟妈妈一块玩绝对不是任务，她是世界上跟你最亲的人，你要尊敬她爱护她，再用这个理由向爸爸要东西，什么都不会给你的。”
久久委屈地扬着小脑袋，睁着一双酷似郁好的大眼睛，说：“那饼干和酷酷瑞也不给我了么？”
“当然不给。酷酷瑞也不愿意跟不孝顺妈妈的坏孩子一块玩的。”
小姑娘低头，好像在思考些什么，之后扬起脑袋又开始傻笑，小胖身子一扭一扭要挣脱老爸，舒健昔把她放下去，小家伙就像箭一样地飞到郁好的怀里，把头埋进她的胸前，边说边笑，“妈妈我最乖了是不是，我孝顺妈妈呀，我还给你吃我最爱的蛋糕了呢，妈妈我是好孩子的，酷酷瑞会和我玩的。”
郁好的心情抑制不住地柔软，她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眼里写满了宠溺和喜爱，虽然不知道酷酷瑞是个什么东西，“你是好孩子，最孝顺妈妈，妈妈也最爱你呀。”她激动地亲了亲小姑娘泛着奶香的额头，“宝宝，你身上的毛衣还是妈妈给你织的，妈妈最爱你。”
舒健昔长长的舒口气，绕过横躺在地上的“服不服兔斯基”侧着身子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就着刚刚郁好吃过的小蛋糕咬一口，突然说：“久久大名叫什么你知道么？”
当然。。。不知道。郁好不看他只是摇摇头。
舒健昔刚睡醒觉，声音低沉喑哑，说起娓娓的情话竟然十分性感，“久忆，长长久久的回忆，永永远远的想念。”
郁好摸着怀里小猪头的手生生一顿，冷声说：“真好听，我真羡慕三姐。都走了这么多年还有人在惦记她。”
舒健昔明显脸色黑下来，下巴越来越紧绷，吐口气说：“我惦记的人是你。”
郁好冷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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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亦辰一行人就是这时候进来的，舒延年的脾气火爆，外面的保镖谁敢拦怒气冲冲明显不要命的老太爷一下呢，只是Eric满脸尴尬歉疚地追过来，对着舒健昔道歉。
老爷子一抬手就把忠心耿耿的Eric撵走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吩咐阿姨把孙女先带走，然后慢慢地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上，拐杖放在两腿间，两只手有气势的撑着，活像是电影里演得大哥大，气势十足地说：“健昔，你真是疯了，久久妈妈这么个大活人你也敢私自拘禁。人家未婚夫找上门来了，还不快还给人家。”
郁好一直都是低着头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没注意到颜亦辰也来了，这时候听见这话以后立刻抬头望过去，在半空中就和同样把目光射过来的颜亦辰胶着在一起，旁若无人，眼里的缠绵和情动立刻说明了一切。她立刻站起身跑过去，而英俊的苍白青年也快走了两步稳稳地接住奔过来的郁好，两个小情人终于重新抱在一起。
只是那场景那拥抱那眼神太刺眼，舒健昔太阳穴微微的跳动，抑制住把酒杯握碎的冲动，慢条斯理地说：“谁未婚妻？我孩子的妈妈什么时候成了野小子的未婚妻？”
这话说得挑衅十足，是不肯打算放人的信号了，颜亦辰沉着一张苍白的脸咳嗽两声，外面迅速进来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打手。
舒健昔则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穿着睡衣却流露出一股睥睨众生的范，自己给自己倒了杯久久刚刚喝剩下的蓝莓汁，轻轻地咂一口，嗤笑一声，并没有看颜亦辰，“在我的地界动手，你脑子穿刺了吧？想活着出去，趁我动大气之前，赶紧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去。”
说完以后，才抬起头看着舒延年，慢慢说：“人老了，智商就会渐渐弱化。但我以为，爸你至少不是老糊涂。可是你竟然再一次帮着外人算计我，还带着人来我家。爸，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老爷子冷哼一声，“从前郁安乔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向你低过头，你不喜欢慧茗和羽修，我并没有强迫你去娶。这么多年，你一直这么孤单的活着，我看着怎么可能不心急，心里想着，以后随便你好了，你想娶就娶，你看上什么样的我绝对不干涉你一句。但是，儿子，你好好看看这个姑娘，她有自己心上人，她恨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嫁给你呢？”
“你强迫别人，把自己的意念加诸给别人，到头来，两个人强迫出来的爱怎么能幸福？还记不记得你妈妈去年走的时候，说你，不要过于固执，不要执念太深。”
舒延年的长相是很严厉的那种，端端正正的四方脸，说话时，微微有些喘，“儿子，我这次不是要阻拦你，而是不想看着你再这么孤单不幸了。爱一个人没有错，可是别让自己的执念犯错。”
舒健昔笑了笑，突然站起来，一字一句说：“放手？我也想放手。可是我只要一松手就永远见不到我的好好了。如果她不回来还好，我再等几年，彻底失望后，可能会和爸你介绍给我的李小姐结婚，让久久有个妈。可是她竟然回来了，偏偏回来了，我怎么可能放了她呢？”
他笑笑，“除非我死。”
郁好本来是被颜亦辰护在身后的，她忽然捏了捏颜亦辰的大手，凑上前来，间隔不到一秒钟地快速而坚定地回答，“也除非我死。”
舒健昔挺拔的身形一下子僵硬，脸色一瞬间退去所有的血色。她还是不愿意要他啊，这么决绝，这么狠心。除非我死？如此尖利的一把刀刺进胸膛，他甚至清晰的听见本已千疮百孔的内心正在一点一点被尖刀扎碎。
郁好摇摇头，“舒健昔，我承认我以前爱过你的。可是你没有珍惜，也不够坦诚，你口口声声地爱我爱我，其中到底掺了多少假你自己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即使有久久也回不到从前，我们之间隔的太多了。舒健昔，你醒醒吧。你真的爱我，就不该让我一辈子留在你身边痛苦。”
颜亦辰把郁好抱在怀里，亦轻声开口，“我第一次见到郁好就喜欢上她了，高三那年追得她挺紧的，可是她对我却从来没有特殊感情，明里暗里拒绝过好多次。但我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努力着，后来在医院见到过你去给她送饭，忽然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不一样，我确实也消沉过一段。再次接近郁好是出于家族遗愿，我需要调查你的弱点，然后，我发现你们竟然是。。。那种关系。我当时很心痛，可是表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上了大学，我考回香港，想她想得不能自已，偷偷跑去A市，她那时候正被流言蜚语重伤难过，可是我除了默默的陪她根本一句话都安慰不了。后来听说她怀了孩子时，我想，她要是能一家三口开心的过日子，那我也只能默默祝福了。。。哪怕是我追到了日本，也足足追了一年，才让她接纳我，看着我。我守候了她六年，我年纪比你小得多，比你阅历少得多，都懂得祝福和守候，你为什么不能懂？”
舒健昔忽然转过身去，不做声了。
楼上一阵吵闹，久久这个调皮的小姑娘呆不住，不管不顾地下楼来，颠颠地跑到舒健昔脚下，拉他裤脚，“爸爸抱抱我，阿姨太笨了，她都不会顶高高。”
舒健昔背对着大家抱着手臂一动不动。
郁好看着自己的女儿，舍不得地哭出来，她从颜亦辰的怀里挣脱出来，半蹲□子，对着小姑娘招手，“宝贝，到妈妈这儿来。”
久久见爸爸不理她，也不再纠缠，蹬蹬蹬地扑到妈妈怀里去，咯咯的笑，“妈妈，你怎么哭了？”
郁好擦了擦眼泪，亲了女儿一口，“宝贝，跟妈妈说再见。妈妈。。。要出差一段时间，可能短时间不会回来。”
久久眨巴眨巴大眼睛，“那妈妈回来会给我带酷酷瑞么？好大一只的，我就负责在家乖乖听话！”
走得时候，舒健昔真的没有阻拦了，依旧桀骜挺拔的身姿背对着她而立。
久久见客厅里的人走的七七八八，又跑过来缠着老爸，她天真的看着舒健昔，奶声奶气地说：“咦，爸爸你怎么也哭了？你和妈妈分开一段时间就想成这个样子么？”
舒健昔眨了眨眼睛，“你妈妈是演员，她的梦想是满世界飞，然后演绎自己喜欢的角色。她有她的梦想，我们只要支持她就好是么？”
小家伙连忙不断捣头，“对呀对呀，小齐老师说，有梦想的人都是最美丽的，我们要支持她的。爸爸，我的梦想是种地伯伯，到时候我就把所有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都种到地里去，第二年收获更多更多地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爸爸和妈妈都会支持我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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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以后
舒久忆小胖墩举着小拳头表示，“以后再也不要来日本看妈妈了。”小辫子随着气鼓鼓的小脸一翘一翘，“妈妈是大美人，你嫉妒我会比你漂亮，你就拼命给我买好吃的，把我喂成个小胖子，你太坏啦~”
郁好笑得很恬静，点点女儿嘴角的汤汁，“你这是吃饱了，有劲儿瞎嚷嚷了是不是？刚才扑我怀里撒娇说饿死了饿死了的是谁？”
她严肃的咳嗽两声，开始转移话题，“妈妈，我刚才看见门口的菊田叔叔了，本人更帅哦~身材好棒~我们班的女生都迷他的！”
郁好抿嘴笑笑随她去。“小学四年级的丫头片，还追什么星，识字儿么？”
“你少瞧不起人啦！”她转了转小眼珠，“妈妈，菊田叔叔又送了一大捧花给你呢，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郁好看了看墙上那黑白照片里面眉目俊朗秀气的男子，笑意更深，“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妈妈不在乎，有你小爸爸一个人就够了。”
久久一挺腰，肚子上的游泳圈就欢快地凸出来，看起来滑稽极了，“可是小爸爸已经死了两年了，妈妈。”
郁好皱了皱眉，“我有他有你就够了，不准再乱说了，听见没？”想了想，又问：“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久久看事情要败露，颠颠地跑出去，“妈妈，我要滑雪，明天回中国就滑不到了，快点快点。”
郁好无奈的叹口气，想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个人教的。
舒健昔在日本有公务在身，两天以后机场汇合。本以为能见见孩子妈，谁知道，那个女人把孩子送到机场门口，连大厅都没进去就走了。
因此在飞机上的途中一直脸色沉沉，气压低的空姐都不敢随意搭讪。
舒久忆环顾一下四周，这么多年来，她老爸还是帅遍天下无敌手，西装笔挺，带着大墨镜，浓郁的刀削眉，完美深刻的五官，真真是走到哪儿发光到哪，就连空乘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