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曜一脸淡然地捡起她肩上的一根细发,笑着说:“秦小姐这里有根短发,我帮你捡了。”
“谢谢。”
……
秦予乔浑身发抖发冷,根本不敢看陆景曜扔在小桌子上的报告,大脑一下子空白,一下子又高速运转,整个人又好像被一个猝不及防梦的魇怔住了。
秦予乔伸出双手揉着自己的额头,试着证实自己是不是又深陷了梦中,一种身临其境的梦境里,真实得让人害怕。
“其实我也不想整这东西的。”陆景曜看了眼秦予乔,顿了顿,索性站起来走到她的跟前,然后俯□来,声线慵懒,唇角含一丝诡笑,“但是口说无凭啊,你又那么死脑筋和无赖,说不好你还要反咬我一口呢,是吧?”
秦予乔抬起头,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似乎轻轻一碰便会有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她对他说:“陆景曜……你别吓我……好不好?”
“怎么可能?”秦予乔试着解释给陆景曜听,但是脑子跟短路似的,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不可能啊,你肯定是吓我的,你吓我的……”
陆景曜蹲□,伸过手触碰秦予乔眼角:“乔乔,我吓你做什么,我无聊没事做啊?”
“你要知道我是为你好啊,你现在脑袋糊涂所以记不得跟我生了睿睿,这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你犯错的理由对吧,如果你真嫁给了元东,等你想起来了你要怎么处?希睿怎么办?我忍心让你往这火坑里挑吗?如果我现在不告诉你事实真相,以后按照你的性子反而要怪我的。”
陆景曜眼神一闪一闪,口气是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那种,说完,他又蘀秦予乔擦了擦眼泪,“哭什么,突然蹦出个那么大的孩子,开心坏了吧?”
“陆景曜!”秦予乔呵斥出声,泪珠子却是不听地掉。
陆景曜脸上依旧噙着笑,日式包厢吊顶上方的灯罩是金黄色的,灯光落在陆景曜的脸上,将他的脸晕在一片金黄之中,衬得他的笑容更磊落好看:“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存在……”
秦予乔看向他:“什么可能?”
陆景曜口气玩笑,明显是戏弄秦予乔:“如果你有孪生妹妹姐姐的,我眼拙认错了也有可能。”
秦予乔双手覆盖着自己的额头,她暂时有点不想开口说话,甚至不想搭理陆景曜。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希睿的脸,她想起希睿说自己是试管小孩的伤感,希睿说不知道自己妈妈是圆的还是方时的失落,希睿跟她合照时脸上难以掩饰的兴奋。
她真的自以为自己跟这个孩子有缘,但是真没想到会是母子缘。
秦予乔只觉得自己脑门抽筋似的疼,忍不住死劲揉了揉,结果根本缓解不了这种剧烈的疼痛。
陆景曜瞅着秦予乔现在的样子,太阳穴也疼得厉害,他承认自己心急了,所以昨晚检验报告送过来的时候他就恨不得立马扔给这个女人看,结果今天终于把什么说出口了,又各种担心受怕了,他害怕她接受不了,他怕她继续选择逃避,还怕自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半晌,秦予乔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开口说话:“希睿是我的孩子?”
陆景曜点头:“是。”
秦予乔:“我19岁生的?”
陆景曜又点了下头:“你在爱丁堡生的希睿,那时候我们……”
秦予乔的确没有十九到二十岁那两年的记忆,但是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其中的原因,因为她在英国的主治医生告诉她,她当了两年的植物人。
“我相信睿睿是我的孩子。”秦予乔坐得全身僵直,十指有点酸麻。
她相信希睿是她自己的孩子倒不是因为陆景曜给她的检验报告,而是她对希睿越来越无法控制的喜欢,这世上哪有莫名其妙的爱,就像陆景曜他说的,讨喜的孩子太多了,她跟希睿那么投缘不可能没有原因。
听到秦予乔相信了的话,陆景曜心满意足摸了摸她的脸:“乔乔。”
结果秦予乔一把甩掉他的手:“但是你又怎么证明希睿是你的孩子呢?”
陆景曜盯着秦予乔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话:“你什么意思……”
秦予乔微转了下头:“你确定我会跟你在十九岁的时候生了希睿?”
陆景曜只觉得胸口烧起一簇火苗,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他妈不跟我生,你跟谁!”
秦予乔不以为然地转过头,然后站起来要走。
陆景曜拉住她:“去哪儿?”
秦予乔直视着陆景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好几遍:“即使你真的是希睿的父亲,我很怀疑当年你是不是对我做了……违法的事?”
“什么违法的事?”陆景曜有点反应不过来,顿了下才明白秦予乔的话,好不容易下去的火又噌地烧了起来,违犯的事?她的意思是当年他对她用强了?
“你他妈还当自己是未成年少女啊?”陆景曜一把扼住秦予乔的手腕,将她推到墙面上,冷笑一声,放缓语速,一字一顿开口道,“可能让你失望了,当年你跟我不知道有多心甘情愿呢?”
“跟你?是么,那还真让人挺意外的。”
——
的确意外,或者已经出了意外的范围,晴天霹雳,而且这个雷好像就当场打在她的脚前,在平整的地面打出了一个大窟窿。
秦予乔一直认为自己人生算不上顺风顺水,但是也没有上演多荒唐出格的事情。
早年的时候,她有过一个还算饱满温馨的童年和一段不算糟糕的初恋,后来虽然在英国倒霉出了车祸当了两年的植物人,但是只好现在的她还是好好的,她从不想质疑自己人生的荒唐性。
所以她愿意接受陆元东这个相亲对象,即使现在体型自己也无法接受,她还是想要努力获得幸福,她还想组合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这些话她没有告诉陆元东,因为还没有到时候,只是她真的没想到自己在开始另一段爱情路上的时候,她被雷劈了。
小时候奶奶曾教育她:“乔乔,你长得漂亮,以后走错路的可能性比普通女孩子要多,当然哪个人不曾走过那么几条弯路,只是有些路能回头,有些路,再也回不了头。”
秦予乔用被子蒙着自己的脸,她不确定自己19岁那年是不是走错了弯路,但是可以肯定的,陆景曜来追讨她欠下的债了,她欠希睿的妈妈债。
——
凌晨两三点,秦予乔套着一件到脚的羽绒服立在露台给白天瑜打电话,如果按照往常,这个时候白天瑜应该正在吃晚饭。
电话接通了,是白天瑜的私人助理接听的,抱歉地对她开口:“秦小姐,真的很不好意思,白博士出门考察了,您有什么事吗?”
白天瑜是一名地质学家,热爱一切地质考察侦探研究,喜欢岩石大地层胜过她的女儿,而秦彦之是一名商人,热爱一切能让他赚钱博名得利的事情。
那么不搭调的人还是恋爱结婚了,只是爱情来的时候力量很强大,冲淡各种本来存在的问题,他们都以为自己可以克服或是化弊为利,可惜,他们还是离婚告终。
秦予乔挂上电话的时候突然很想哭,无助的感觉就像黑夜里的浓雾卷席着她,无声无息,却能进入她的肌肤,她的骨头,她的血液,将她封锁冷冻,然后再肆虐地开始侵袭她的神经,她的思维……
陆景曜送她回白宅的时候跟她说了一句话:“乔乔,希睿其实长得更像她的妈妈,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
希睿像她吗?她想起希睿的脸,好像是挺像的,眼睛像她,眉毛也像她,他还有像她一样容易脸红,红扑扑的脸颊笑起来就像女孩子一样。
陆景曜下车的时候又伸手摸了下她的耳垂,语气熟稔又温情:“希睿的耳朵也像你呢,软软的,轮廓漂亮,耳珠圆润……希睿小时候我还给他算过命,大师说他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就是福气来得有点晚。你看,现在福气不是来了么,你回来了。”
“晚是晚了,不过总好过于一直误认为自己是试管婴儿对吧?”陆景曜一直面挂笑意,说完的时候还拍了拍的肩膀,“特别用心”地叮嘱她说,“回去也别太多想,好好睡一觉,都当妈的人了,成熟点……有担当一些。”
……
送秦予乔下车的时候,陆景曜特别跟秦予乔说了句 “成熟有担当”一些。他是在逼她,因为他太怕她刺激过度,就卷铺盖逃回英国去。
结果他还真没想到秦予乔那么有担当,凌晨三点的时候还往他这里跑来。
接到电话的时候,陆景曜因为刚从睡梦里被惊醒,整个人还有点懵懵的:“你现在在中央花园门口?好,我下来开门……不打扰……”
当然不打扰,他很乐意被打扰。
其实昨晚陆景曜也是在床上辗转了好久才入睡,而且是强制逼着自己睡的,秦予乔电话来的时候他也才睡了几个小时而已。
——
凌晨三点,天还没有亮,这个时候空气里的湿气是最重的,秦予乔立在中央花园外面冷得有些发抖,双手放在大衣袋子里,脖子上围着厚实的毛线围巾,欧式路灯下方,她倚靠在上面呼气,白色的热气从嘴里出来,好像会立马冻结成冰。
陆景曜很快就赶过来,身上穿着的依旧是昨晚的黑色大衣,刚从床上起来来不得穿其他,陆景曜里面就一件白色紧身短袖,大衣是外翻的v字领,所以秦予乔看见陆景曜露在外面的脖子和锁骨,觉得他肯定是冷坏了。
不过当陆景曜的手过来揉她的脸,他的手心是温热的。
“我……”秦予乔开口。
“冻坏了吧。”陆景曜试着暖和她的脸,“怎么还跟以前那么急性子,一个晚也等不住了?”
秦予乔牙床轻颤:“我是来看希睿的。”
陆景曜斜睨了她一眼,语气一下子冷下来:“秦小姐的时间概念跟常人还真不一样,专挑别人睡觉的时候过来拜访。”
作者有话要说:好冷好冷,但是开v大顺,心情还是很高的,今天假期了吧,还有没起床的姑娘么。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新v新开始,也祝福大家好事接连,看文乐翻天。晚上还会有一章,字数保证比这章多,希睿又冷藏了两章,要放他出来溜溜了。
ps~还有悲催的元东。。。。
蹭蹭~~~很开心还能在v章见到大家
乃们先留言,尽量晚上新章出来给乃们送完分。
第二十三章
不知道冷过头了;还是心中情绪起伏实在难捱,秦予乔来到陆景曜屋里的时候,身子还忍不住地发抖。
陆景曜看了她几眼,然后直接带她上楼,他的卧室外面有个小型起居室;简单整洁得像样板房。
他给了她倒了一杯热水:“喝吧。”
秦予乔接过陆景曜递给她的杯子:“我想看看希睿……”
陆景曜头疼;指向墙上的钟:“他还在睡觉;早上7点就要起床;然后吃早饭上学。”
陆景曜口气里有一种为人父母的自然感;虽然是刻意表现出来的;秦予乔还是忍不住难受起来,她抬眸瞅了瞅陆景曜,她觉得陆希睿这几年跟着陆景曜肯定受苦了。
秦予乔手握着杯子;顿了顿:“我还是想看一眼希睿。”
“秦予乔,你真是够了,你还怕我将他藏起来不成?”陆景曜虽然这样说,还是带着秦予乔来到了希睿的房间门口,阴阳怪气地交代了句,“进去看吧,最好吵醒他,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一块聊天等天亮了。”
秦予乔不想跟陆景曜争辩,只是还没有进去的时候,陆希睿迷迷糊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刘阿姨,是要起床上学了吗……”
陆希睿真的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因为s市的冬天即使到了7点外面还是朦朦胧胧的,所以陆希睿听到外面的响动以为是保姆来叫他起床,即使仍有困意,还是闭着眼睛坐了起来。
陆希睿跟打坐似的坐了起来,眼睛仍然也没有睁开,赖皮似的想要再多睡一分钟。
秦予乔张张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边上的陆景曜开口了:“还不用起床,你再睡会。”
然后希睿立马往被子里一钻,开始睡了。
陆景曜拉着秦予乔出来,然后将门轻声关上。
睡在楼下的保姆因为听到声响也从床上起来走房间走出来,看到长廊站着的秦小姐,惊讶地询问:“秦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陆景曜侧过头看了眼秦予乔,对保姆说:“今天早上做三个人的早饭,煮点小米粥。”
保姆应声说好,回房的时候心里奇怪个半死。
至于房间里的陆希睿,整个人还处于半睡不醒地状态,只是在听到“秦小姐什么的”的时候,整个人立马清醒起来,掀开被子就下床了,身上只穿着一套保暖内衣内裤就往外面跑去。
结果事实还真没让他失望,擦擦眼睛,他的予乔姐姐真的站在他的房门口。
好神奇的感觉!
“予乔姐姐,你怎么来了。”陆希睿看见秦予乔就往她身上扑,陆景曜立马冷声呵斥:“进去穿鞋。”
陆希睿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连拖鞋都忘了趿,因为尴尬,希睿将自己的左脚放在右脚上,左脚指头动了动,相比脸上的皮肤,希睿的脚就白了。
这时,秦予乔二话不说,就将杵在地上的陆希睿抱起来,然后往房间走出,边走边轻声交代:“睿睿下次可不准光着脚跑不出来了。”
陆景曜真有点呆了,哼了哼,女人还真是一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