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员工宿舍的大多是公司的高管,徐欢欢这样的小护士并不多。宿舍的区别只是在于房间的大小以及室友的多少。
自从到了仁和齿科,徐欢欢的日子更加忙碌。仁和毕竟开业不久,病人还不算多。但因前期医院缺人手,徐欢欢又是宣玮信任的人,她负责了不少新护士指导的工作。同时,她还承担了前期医生护士与管理层之间的沟通任务。
徐欢欢和宣玮之间的沟通当然很顺利,宣玮现在的职务是仁和的医疗技术副总监。但医疗技术总监其实是他的博士导师挂名,更多的是象征意义,日常业务都是宣玮在具体从事。可以说,宣玮就是实际的实权人物。徐欢欢在仁和的这条大|腿,非常粗。
但是她和财务总监莫景之间的沟通就只能用恶劣来形容。
莫景是仁和齿科的投资方带进来的,他不仅有高薪,还有部分股份,据说之前他是某海外上市公司的CFO,曾参与过扶持公司上市的整个过程。从技能而言,莫景绝对处于人才金字塔的顶尖。
徐欢欢不喜欢和莫景沟通,是因为莫景毫无表情,对她说的话一般很少积极回应。当莫景说话时,一般不是反对徐欢欢的意见,就是虽然赞成,但是仍然在挑刺。徐欢欢觉得莫景十分让人讨厌。
莫景看上去30出头,他于国外名校MBA毕业,多年国外生活经历使得他极为注重衣着以及锻炼身体。他的简历金光闪闪,个人外表像钻石一般熠熠生辉。唯一的问题,就是金子和钻石虽美好,却毫无温度及活力,正如莫景本人。
自从认识了莫景,徐欢欢就觉得,夏天不需要开空调,只需要站在莫景身边就很凉爽。莫景就是一座移动的冰山。
好端端一个成功人士,有钱有貌,难道生活不是应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怎么搞的如此清冷。徐欢欢总觉得莫景换身袈裟就可以直接去大悲寺念经,气质绝对符合。
仁和齿科是私立医院,里面的气氛和公立医院完全不同,员工之间的关系更加简单、更加淡薄。
徐欢欢惊讶地发现,莫景居然也坐医院班车上下班。但是他和普通员工并不住在一栋楼里,而是住在旁边的高档酒店式公寓。那个公寓的售价在徐欢欢看来是天文数字,估计租金也不会便宜。不过,莫景的租金是仁和代付的。
莫景坐班车时,他身边的位置一般都是空的。医院员工对于他这种非技术管理层的人一般不愿接近,何况莫景脸上几乎就刻着“生人勿近”这四个字。
当莫景第一次在班车上看到徐欢欢的时候,他的表情非常惊讶。徐欢欢看到莫景就觉得害怕,她迅速找了一个在班车尾巴的位置坐下。一路整车人都很安静,徐欢欢刚才被莫景盯着的恐惧感慢慢消失了。
没想到,转头莫景就找她和宣玮谈话。莫景毫不客气地质问宣玮,公司规定能住宿舍的护士只有护士长或以上级别,徐欢欢现在只是护士,怎么就能住宿舍了呢?
宣玮当然没有被莫景的气势压倒,他一拍脑袋:“对,徐欢欢转正以后就是护士长,我当初填表写错了。再说了,我们当初没有招聘护士长就是想要内部提拔,徐欢欢现在的工作范围就是护士长的职位介绍内容。”
莫景沉默了。当初招聘第一批医生护士的人事单子是他亲手签名,徐欢欢原本被招的就是护士职位,现在宣玮居然一句话就把徐欢欢升职了。
莫景和宣玮其实现在有些看对方不顺眼,他们之间有着小小的权利斗争。宣玮比莫景还年轻,但是在医院的地位却很高。莫景有些心理不平衡。
“徐欢欢的硬条件确实符合护士长的要求,但是有一条软条件我觉得她不会符合,我们是一家定位高档的牙科诊所,许多病人将会是外国人。我不知道徐欢欢的英语合不合格。”莫景冷冰冰地说。
听到这里,徐欢欢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决定自己不能替男神丢脸,一定要证明自己。她大声说:“我的英语很好,是足够应付工作需要的。”
话毕,她开始疙疙瘩瘩地用英文自我介绍。宣玮听完发现,徐欢欢这篇自我介绍说得还不错,至少发音标准,也没有任何语法错误。他和莫景都听明白了。
事实上徐欢欢英语和“好”字一点也沾不上边。她高中英文还马马虎虎,但是自从接触医学英语,徐欢欢就产生了极强的畏难情绪,英语水平大幅度下降。
这篇英文的自我介绍完全是她之前为了求职应聘准备的。
徐欢欢去求职的时候运气极差,遇到了各种角度的刁难,在去一家私立诊所的时候就曾被面试官要求说英文,当场她就愣住了。
回宿舍后,徐欢欢花了一个晚上写好英语的自我介绍,每天都要背几次。虽然后来再也没有碰到同样的面试要求,这篇当初烂熟于胸的英文自我介绍却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事实证明徐欢欢主动出击的效果很良好,莫景听完她的自我介绍居然也不能否认她的英语水平。毕竟仁和齿科招聘的是会说英文的护士,而不是会当护士的翻译。医院暂时也没有外国医生,护士的英语说成这样,足够了。
到这个份儿上,莫景已经不好继续刁难。他接受了现实:“好吧,恭喜你,徐欢欢护士长。”
一旁的宣玮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对徐欢欢点了点头。徐欢欢很骄傲:终于没有给男神丢脸。
事后,徐欢欢找了个机会问宣医生:“莫景是在刁难你么?宣老大。”
宣玮只是笑了笑,他说,莫景是投资方的人,和他们并不完全在一个战线上。他只是在行使自己监督的职权。宣玮没说的是,莫景的个性就是属于非常较真的人,同时,莫景也试图在医院中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莫景的举动,不论出于什么心理,都表明了一件事:他不是好惹的,不要让他抓到小辫子。
徐欢欢莫名其妙就成了护士长,感觉一块馅饼掉到了头上。唯一的问题是这块馅饼太重,就要把她的脖子折断了。
自从当上了护士长,徐欢欢的工作担子就更加沉了,她几乎没有了周末。因为资历并不比别人强太多,她只能用勤奋和负责支撑了自己的职位。
毕竟仁和齿科现在是从零开始,同一批的员工心都很齐,彼此关系也和谐。徐欢欢的工作态度和能力逐渐受到认可,她在仁和齿科立住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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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午休时分,徐欢欢突然特别馋对面麦当劳的甜筒,那2元一只的白色甜蜜突然就在她脑子里跳起了舞,怎么也驱逐不去。
徐欢欢打算自己偷偷去买一只,然后在麦记大堂当场解决。不能让同事看到自己贪吃的样子,否则怎么树立自己的威风?她暗暗地决定了。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徐欢欢在出诊所的时候看着外头难得的蓝天心想,日子过的好快,自己不知不觉也来了1年多,仁和齿科现在发展得不错,已经要开分院了。
宣老大近来心情也很好,他刚刚和典典蜜月归来,整个人容光焕发。
正当她在马路边上一边等红灯一边胡思乱想时,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子突然追着一个掉地的溜溜球跑到马路中间。此时正是绿灯末期,交通灯已经开始闪烁,路左正有一辆轿车加速开过来。
徐欢欢脑子嗡地一响,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发挥了高中时校运会五十米赛跑全级第二的实力,蹭蹭地跑到马路中央,把小男孩抱到一边。刚刚把孩子抱走,小轿车就擦过了徐欢欢的身侧。好险,差点小男孩就被撞到了。
只听马路边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齐齐!”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被高低不平的石砖绊倒,跌坐在人行道上。
这个老妇明显是小男孩的家人,刚刚被他吓了一跳。
此时人行横道的交通灯已经转绿,徐欢欢把怀中的小男孩放下,拉着他的手跑到了老妇人面前。
名叫“齐齐”的小男孩显然是毫发无损,但是被他叫“奶奶”的老妇人状态很不好。年纪较大的人通常都有骨质疏松症,她刚刚那一跤可不轻,这狠狠一摔说不定会有什么后遗症。
老妇人的衣着很讲究,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脖子上挂了一串看上去价格不菲的珍珠项链。
“这位阿姨,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您需要拍片子看看伤情。”徐欢欢看看表,虽然她的休息时间已经快结束了,但是她不可能放着眼前老妇人倒在路边不管。
此外,那个叫齐齐的小男孩一直抱着她的腿不让徐欢欢离开。她哄他松手,可是小男孩抱得更紧了。
小男孩长得很清秀,看上去还有些面熟。男孩的小|脸还因为刚刚的险况吓得发白。
他楚楚可怜地抬头看了徐欢欢一眼:“阿姨,你叫什么名字,谢谢你。”
这一眼看得徐欢欢心软了。她蹲下,和气地对小男孩自我介绍说:“你好,你可以叫我欢欢阿姨,你是齐齐么?”小男孩怯怯地点了点头,双手仍然没有松开徐欢欢的腿。
一旁的老妇人坐在地上,她仍然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老妇人说,自己应该没有大碍,就是脚可能扭了一下。她儿子就在附近工作,现在自己的手|感觉都动不了了,只能拜托徐欢欢给她儿子打电话,叫他来帮帮忙。
徐欢欢按照她说的号码拨打了手机,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很好听却透着冷淡的男人,徐欢欢一愣,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电话那边的人倒是一下子叫出了她的名字:“徐欢欢?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徐欢欢并没听出对方是谁,她脑子一边转动,一边回答道:“你好,你的母亲在红棉路和万方路的交叉路口摔了一跤,她让我打电话给你。”对方说了一声好就挂掉电话,估计正马上赶过来。
徐欢欢又打电话给了自己的同事,说自己有事情下午可能回去晚一些,同事都了解徐欢欢并不是偷懒的人,干脆地答应替她看着班。
老妇人的儿子很快赶来了,徐欢欢一看,居然是莫景。莫景看了她一眼,也看到抱着徐欢欢腿不肯放的小男孩。
“莫齐,放开阿姨。快。”小男孩扭了一下|身子:“不,爸,她救了我的命,我要和她在一起。”说罢,把徐欢欢的腿抱得更紧了。
徐欢欢惊呆了。原来莫景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莫景不论在什么场合出现都是只身一人,甚至在上次医院圣诞晚会都没有带女伴,院里的人都不知莫景已婚。
莫景问清了事情的经过,他非常不好意思地说:“徐欢欢,请你能不能先把齐齐带回仁和去,我先带我妈去拍个片子,回头来接你们。”
徐欢欢还是第一次听到莫景如此有礼貌地和她说话,而且他此时并没有摆出一副冰山脸。她答应了莫景的请求,把齐齐带回了医院。
班车都走了,莫景他们才回来。徐欢欢赶忙问候莫母身体状况,莫母倒是十分幸运,确实没有大碍,只是稍微扭了一下脚,只是轻微的软组织挫伤。反而是她刚刚受到的惊吓比较严重,险些诱发心脏|病。
徐欢欢和齐齐坐上了莫景的车。莫景仍然住在员工宿舍附近,大家倒是很顺路。一路上,莫景的母亲不停地打听徐欢欢的各种资料,重点还问了她是否单身,有无看上的对象。
徐欢欢笑了,她这么忙,而且她离开平安医院时就立志要好好混出个模样,当然没有时间交男朋友。
听到她仍然单身,莫景的母亲开心地笑了。不知为何,一边坐着的齐齐也笑了。
车到了宿舍楼下,莫齐坚决要求和徐欢欢一起上楼。
徐欢欢感觉很尴尬,她的宿舍不是单人间,还有2个同事。而且现在正是夏天,突然带莫齐他们上楼会不太方便。
莫景看出了徐欢欢的难处,他阻止了莫齐。莫齐不情愿地扁着小|嘴,跟着他爸爸离开了。
、(番外下)徐欢欢和冰山男
徐欢欢独自回到宿舍,她脑子对比着莫齐和莫景的模样。这父子二人,除了外表,性格真的一点也不象,或许莫齐像他母亲吧。
下次可以向莫齐打听一下他妈妈的事情,怎样的女人才会嫁给莫景这样一座冰山?徐欢欢很好奇。
第二天一大早,徐欢欢刚刚坐上班车,莫齐就跑过来把她拉下车,非要她坐莫景的雷克萨斯。
徐环欢一想到要和冰山待上一路就不愿意挪窝,她委婉地拒绝了莫齐。
莫齐的大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大滴掉了下来。小男孩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沾湿,贴在眼眶上,真是我见犹怜。
一旁的同事看到哭泣的莫齐,纷纷围过来关心他,问他为什么哭,需要什么。莫齐什么都不说,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徐欢欢。
徐欢欢慌了,她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怎么把莫齐这么可爱的孩子都弄哭了。糊里糊涂地,她就跟着孩子下了班车,上了莫景的车。
莫景看到莫齐红红的眼眶,并没安慰,而是瞪了他一眼。徐欢欢怕莫景以为自己爱占便宜,只好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次。
没想到莫景只淡定地回答:“他就是这样的,不达目的不罢休。”徐欢欢无语了。她只好转移话题,问起莫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