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于飞,想来就算不是个天性纯良的人,也是个真心对于飞的人。
“我是来替于飞道歉的,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没关系,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于乔打断她。
“于乔姐,叔叔几年前就过世了,现在阿姨又这样。所以,于飞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希望你可以多关心他一点。虽然他今天对你说了一些很不好的话,但是我们知道他从来都是有口无心的,说到底你都是他的姐姐。他现在很不开心……”
她当然知道他很不开心,毕竟他们母子的关系不是一般地好。
“肖小姐,我从来都把他当弟弟,只怕他从未把我当姐姐。你来劝我是没有用的,好好开导他才是正经的。还有,母亲没在了,我不比他好过,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安慰他。”
肖楠愣了愣,难过地说,“阿姨出事的时候他都崩溃了,立即就打了电话给你,可见在他心里你还是很重要的。很多时候他都会和同学谈起你,说你在g市当设计师呢……”
肖楠口里的于飞让于乔很陌生,那个希望她消失,那个无时无刻不对她充满恶意的于飞会觉得她重要?
于乔自嘲一笑,冷淡道:“你还是想办让他吃点东西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于乔姐,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他最需要的人是你?”
于乔摆了摆手,“我没有想过,也不会去这样想。你走吧,我很累,想休息会儿。”
肖楠走了,于乔一个人坐在床沿却陷入了无边的回忆。
于飞的出生,让当时五岁的她被送到了农村老家跟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直到小学毕业才被接回来。
于飞极度讨厌她,所以在家的时候她很少出自己的房间,不然惹得他不高兴,她会被父母骂。
于飞不喜欢她,所以她的学校明明离家那么近,她还是被父母送去住校,这一住就是六年。
……
所以,一直都不亲近的两姐弟根本就没有感情,现在有人说他需要她,这分明就是个笑话。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了。”程杨进屋,发现于乔满脸的失落,忍不住走过去抱了抱她。
这样温柔的程杨令于乔不适应,不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也不是很难过,她年纪也大了,我迟早要面对这一天的。”
“你能这样想最好了。于飞没你想得开,他那样不吃不喝真的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时间一过,再深的伤口自然就会痊愈了。”于乔看似冷漠地说。
程杨一直知道他们姐弟关系不太融洽,听到她这样说倒也没多诧异,伸手捋了捋于乔的头发,试图开导她:“说到底他也是你弟弟,现在年纪也还小,说了什么你就权当没听见,多关心关心他也无妨。”
于乔很轻很轻的笑了笑,那笑容里面既无奈又苦涩。半晌,点了点头说:“我明白。”
☆、第七章
母亲的后事处理妥当之后,她和程杨简单收拾了行李正打算离开,家里的几个亲戚便领着律师到了家里。
原本以为是家里惹上什么事了,问清楚才知道律师是受了母亲生前的委托过来念遗嘱的。
通过律师的遗嘱,于乔才知道原来她家里居然是那么地有钱。繁华地段有一个20平米的门面,除了现在居住的这套小区房,城东新建的商品房她家也是有的。当然了,这三处房产没有一处是属于她的,遗嘱里明确说了这三处房产的继承人是于飞。对此她并没有任何异议,一切尽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也谈不上多失望。
这样的遗嘱另于乔的几位叔叔有些错愕,其中一个问道:“所有的房产都是小飞的,小乔没有吗?”
程杨冰冷的视线地扫过众人,待落到于乔身上时却突然变得温柔。
律师看了眼众人,然后继续道:“另陈女士生前的银行存款有3万8千块,她说这笔钱是留给于小姐的。”
于飞冷笑一声,“为什么要给她?!”
看了眼于飞,于乔说,“这笔存款我拒绝继承,给于飞吧。”
然而她这样说还是令于飞愤怒,“于乔,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说完,于乔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于飞,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一旁的程杨抿唇揽住于乔的肩膀,面向众人冷静道:“就这样吧,我们先走了。”
在飞机上,于乔的额角轻轻抵窗上,眼帘微合,神色慵懒而疲倦。
程杨料想她此刻一定难受万分,但自己却并不擅长安慰别人,尤其这个人还是淡定自若的于乔。想了一想,还是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结婚的时候于乔办了一张银行卡给她母亲,后来她每个月往那个卡上打1000块钱。虽然她们之间并没有多少感情,而她母亲也并不缺钱用,但毕竟她是她母亲。如今三年多以来,她一共往那张卡上打了3万8千块,母亲不在了居然还要把那笔钱还给她。属于母亲自己的她一分都得不到,不属于母亲自己的,母亲分文不要地还给她。说到底,到死她没爱过自己。
这一刻说不恨她是假的,说从来没有爱过她,那也是假的。
“还有两个小时才到,你先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程杨把毯子盖在她身上。
于乔转过头勾了勾唇,闭上眼睛安稳地睡过去。
睡梦中梦到了从前的自己。
她的父母是双职工,那时候是90年代,凡是双职工都只能拥有一个孩子,不然就会被开除。她的父母是从农村考入大学然后分配到城里工作的人,骨子里觉得家里必须有一个儿子。所以想方设法地弄二胎指标,最后托关系给于乔弄了一个智力障碍的鉴定,最后顺利拿到二胎的指标生了于飞。
于飞出生那一年,她五岁,被送到了农村老家,理由是家里有了弟弟没有精力照管她。
爷爷奶奶骨子里也是重男轻女的人,听说有了孙子,自然是喜上眉梢。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囤积起来,等有空的时候请人捎去给于飞。那个时候的于乔不是不羡慕于飞的,看到好吃的东西不是不嘴馋的,可是她不敢说也不敢要。
有一回,她的姑姑从外地回来,给她带了一大包糖果。她吃了一颗之后,糖果就被奶奶收进了箱子里,说是要带去给于飞。她天天看着那个箱子,无时无刻不再想再拿一颗出来尝一尝。终于有一天她趁爷爷奶奶不在家的时候,打开了箱子,正准备拿的时候,箱子被“啪!”地一声盖上,然后便是奶奶气急败坏的斥责,说她小小年纪就会偷东西了,小时候偷针,大了偷金……
奶奶完全没有看到她被箱子夹红的手背,也没有看到她被惊吓过度的苍白的脸和被吓得狂跳不已的心脏。
家里偶尔会寄钱回来给奶奶帮她买衣服,但奶奶总是要把钱存起来,说是给将来于飞娶媳妇用。所以,她总是穿着旧得不能再旧的衣服。工作以后,她对自己很大方,看到喜欢的衣服就会买,完全不会舍不得。现在她的衣柜里有很多衣服,即使有些衣服买来连标签都还没有剪,可是她还是不停地买。
回到城里后,她完全是一个多余的存在。很多时候爸爸妈妈和弟弟聊得很愉快,而她完全插不进嘴去。在老家的时候她每一天都盼望着回到城里的家,然而当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却发现自己的处境那么尴尬,父母并没有她以为地那样欢欣鼓舞,而弟弟对她更是毫无好感。她回来于父母而言不过是一个无可奈何的选择,因为把她丢在老家那么多年,父母身边的亲朋好友没有不闲言碎语的。况且,说到底她也是他们的孩子,再不喜欢,终究是要接回来的,怎么可能永远跟着爷爷奶奶。
回到城里上了初中,同学们都有充足的零花钱,只有她没有。有一次她终于鼓足了勇气问她的妈妈,换来的是她妈妈大声的呵斥,“你知不知道把你弄进这所学校我们花了多少钱?!你还敢跟别人攀比,你家里很有钱吗?!”
被妈妈这样呵斥,于乔很是羞愧,觉得自己的要求很过分,怎么可以跟其他同学攀比。然而隔天,她的妈妈就给于飞买了辆自行车。也许是担心她多想,她爸爸还特地跟她谈心说,“弟弟没有你懂事,非吵着要,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才买的,你不要多想。”
她那个时候竟然因为爸爸那句“弟弟没有你懂事”而狂喜了半天,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公平。
说起来,家里对她稍微好一点的就是爸爸了,可是他在她初三那一年也因病过世了。
上了高中以后,其他同学都有了手机,但是她没有问家里要,因为一直觉得家里条件不好。可是等她高考结束,她妈妈在家里沾沾自喜地说要在哪里买房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上了大学,她的生活费是同寝室里最低的,所以不得不找了许多兼职来做。
有一次,读高一的于飞放假后提出要来她读大学的城市旅游,她的妈妈打了很多电话来叮嘱她要照顾好第一次出远门的于飞。那一次,她在外面给于飞开了一个星期的房,领着弟弟参观大学校园,还买了很多东西让他带回去给父母。于飞回去后,她们寝室的人在某一次寝室卧谈会上说道:“于乔,你那天领着游我们校园的小帅哥穿着打扮好有味道,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他是你们家亲戚?”
那个室友的话一出,于乔心里的震撼超出自己的想象,在别人眼里自己是穷光蛋的女儿,而于飞却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父母什么好的都给弟弟,却忘记了要问,她也是他们的女儿,为什么要对她那么不公平?!她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一直要求她勤俭节约,对弟弟却总是那么出手大方?
那一晚,她模棱两可地回答了室友的问题,然后用被子蒙住头泪流满面。
……
“于乔,于乔!醒醒!”
于乔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程杨脸上有着少有的焦急,看到她醒过来,担忧地问,“你梦到什么了?居然一直流泪。”
抹了抹眼角的泪,于乔深吸了一口气,“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对了,要到了吧?”
“嗯。”程杨叹息一声,说道:“不好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都已经过去了。”
于乔点头,“我知道。”
其实直到现在,于乔才深切地认识到嫁给程杨还是有好处的,虽然他从小养尊处优,在她面前也有飞扬跋扈的时候,但到了关键时刻他终究还是关心她的。
那份遗嘱偏心太过明显,律师念出来的时候连大家都是一阵唏嘘,更何况她还是当事人,说到底或多或少还是伤了她的心吧。于乔并不在乎能分到什么,她在乎的是家人的在乎,可是她一直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在乎。所以她一直都是抑郁的、不开心的,这些程杨都是明白的,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见惯了平日里看起来冷若冰霜的她,程杨反而不太习惯她现在哀戚落寞的样子。他宁可她像一个月前一样张牙舞爪地让他滚,也好过看到她现在万念俱灰的样子,因为此刻的她看起来是那么地可怜。
注意到程杨怜悯的眼神,于乔突然伸手覆住他的眼睛,“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拉开她的手,程杨颇无奈,“于乔,我是你的丈夫,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倾诉的,不要搞得好像我是一个外人一样。”
想到自己撞破两次他的背叛,于乔敛下睫毛,疲倦地靠在位子上,心里一直都暖不起来,“别说了,让我安静一会,我好累。”
☆、第八章
洗了澡出来,见林绪还倚在床头看书,穆青青笑着把扑上去揽住他的脖颈,“上了一天的班,回来居然还看的下书去,你不累吗?”
她湿漉漉的发尾扫过去,摊开的书页上立即多了几道细长的深色痕迹。林绪把书往旁边的桌上一放,皱眉抓过毛巾帮她擦头发,“以后擦干头发再上|床。”
穆青青笑,“遵命!”
看她这样,林绪不由微笑,“你们节目的嘉宾找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穆青青就头疼,“还差四五个呢,眼看就要录节目了嘉宾却一直找不齐。”
“之前不是很好找吗?”
“一看就知道你不看综艺的,现在好几个省都在弄综艺,资源好的嘉宾大家都在哄抢。”穆青青烦躁地皱了皱眉,“我们节目对嘉宾的外形要求比较高,相对其他相亲节目来说嘉宾已经很难找了,再加上最近各种综艺冒出来,找嘉宾简直是难如登天。你不知道,现在微博上的那些帅哥美女都被挖得差不多了,就算有没被挖的,也有多家节目的编导虎视眈眈地盯着。”
她的头发已经擦拭得差不多,林绪把毛巾叠好放到一旁,正色道:“所以说,你们这个节目做不长久的。你看,你要不要转行?”
穆青青立即摇头,“不行!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呢,嘉宾虽然难找,但总是找得到的。”
“你们的节目越来越假了,我昨天看了一期,很多环节漏洞百出,特别是告白环节,骗骗小女生还差不多。”林绪头疼地说。
“你就非得要这么贬低我的工作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办公室里的报名电话每天被打爆吗?”穆青青瞪大了眼睛说。
林绪摇头,“那你们怎么不在报名的观众中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