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知道。
方怀民还记得第一次见蒋芸时,对她印象还非常地不好。
那时,她躺在床上,张口就找他要那种药,能要了别人命的药。
他当然没给,在方怀民眼中,所有的人只分为两种,一种是他能救回来的人,另一种是他救不回来的人。
而害人,这不是他干的事。
虽然他叔叔告诉他,有时候,害人与救人,两者之间,其实并不那么好分。
比如说,你救了一个坏人,说不定会因此有更多的坏人而遭殃。
他知道,他叔叔是想告诉他,是与非,不要分的太绝对。
但他做不到。
到后来,他成了王老太太的主治大夫,老实说,他第一次给王老太太检查的时候,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蒋芸,不过,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
那是禁药,都在医院的保险箱里锁着,蒋芸不可能拿的到。
可是转念又一想,就算不是蒋芸,但这件事肯定也跟蒋芸脱不了关系。
所以多多少少,至到第二次见面,方怀民对蒋大小姐的印象,仍然十分不好。
老实说,方怀民觉得自己挺冤的,摊上蒋芸这么一个人。
她哪底哪点好了呢?
她身上的臭毛病比她身上那十根手指就数的过来的所谓优点多太多了。
爱上这么一个人,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异,可也没办法啊,谁让他爱上了呢。
如果说硬要怪点什么的话,方怀民只能怪云南的路太坏了。
一定是去云南的时候,一路上颠的,把他脑子给颠坏了,所以他才死心塌地的爱上这么个女人。
唉,想他一大好青年,就毁在蒋芸手里了。
蒋父听了这句话后,原先有的那么一点顾虑,这下也彻底打消了。
手指在沙发椅上弹了弹,不像是生意人,倒像是做官的。
“你父母什么时候回国,带他们一起来我们家坐坐。”
这话无疑就是当在蒋芸的面肯定了方怀民的地位。
蒋芸惊呼,“爸……”
她原以为她想要她爸原谅她都是件困难的事,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方怀民不理会蒋芸的惊呼,直视着蒋父道。
“好的,叔叔,我会尽快跟我父母联系,让他们安排一下行程。”
蒋芸简直不可置信,她那个向来难说话的父亲,方怀民才第一次见他,就把她爸给搞定了。
早知道的话,她应该早点带方怀民来见她爸的。
好啦,她知道方怀民这家伙就是个老少皆仪,男女通杀的主。
但真没想到会这么好使。
蒋母也在一旁打量着方怀民,越看就越觉得满意。
蒋芸不得不说,命运真是不公平,当初她爸妈看王世唯的时候,怎么就总是挑三拣四,嫌这嫌那的,怎么这回轮到方怀民就这么好说话了。
就这样,这两个才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当着正主的面,一点也没有要征求正主的意思,直接就替她做了主。
“方怀民……”
蒋芸不好说她爸,只她改喊方怀民的名字,示意他可以不用再说了。
没想到一开口,就被蒋父给训斥了。
“叫什么,还想赖在人家家里吗,今天就搬回家住,这么大个人了,还在外面胡闹,难为小方肯要你,你也要乖一点。”
蒋父虽是板着脸,生硬地训斥,可这每一句,都无不透露着关心与示弱。
蒋芸的心里一片疼痛,像是无数只钢针在扎一样。
她那像座大山一样,无所不能,从来不向别人示弱的父亲,现如今为了她……
蒋芸都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两耳光,最好是抽死自己,或许那样,她还能好受点。
蒋小四啊蒋小四,你何德何能!
“爸……”
蒋芸再也忍不住,从蒋母身边挪开,挪到蒋父跟前,一把将人抱住。
不管了,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蒋芸,不管蒋芸到底是不是因为她死的,也不管她爸今后还会不会指着她的鼻子叫她滚了。
既使叫她滚,她也不会滚了,打死也不会滚!
蒋芸搂住蒋父就不撒手,一旁的蒋母看得直抹眼泪。
这些年,她眼睛都哭的快瞎了,这两父女,脾气一样的臭,没一个肯先低头,肯认错。
一个不开口叫人回来,一个就死也不回来。
这到底是造什么罪,非得这么折腾,可怜她一又眼睛,都快哭瞎了。
蒋母本来很少出席这样的一些活动,年轻的时候,跟着蒋父应酬得多了,后来见着酒就头疼,年长了,也就渐渐的不动了,身子骨懒。再加上蒋芸这么一离家,蒋母的精神更是深受打击,其本上都不怎么出门,说话都少了,偶尔贺三跟蒋语过去陪她聊两句,但总也说不了几句。
贺三到没什么,因为他话本身就少,但蒋语这个话唠每次去看完蒋母之后都要打电话把蒋芸狠狠地骂一通,再问题一下王世唯的祖宗十八辈才愤愤地挂了电话。
蒋芸每次任由着蒋语骂,蒋语骂的越狠,她就越痛快,越觉得这样心里才好受一点。
否则的话,那无法宣泄的压抑,对她来说,也太过痛苦。
蒋父的嘴动了动,方怀民以为他要说什么,但等半天也没等到蒋父说什么,只是本来虚扶着沙发椅的手,抬起,最后环住蒋芸的背,略显笨拙地拍了拍。
蒋父走的不是温情路线,他很少干这样的事,其本上是不干。
但今天为了蒋芸他却做了这样,对他来说太过陌生的事。
蒋父这一拍,蒋芸哭的更狠了。
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苦楚与悔恨都哭出来。
“爸,您别生我气了,我知道错了,您叫我滚我也不滚了,真的,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蒋父被她哭的一阵心疼。
手上再次笨拙地拍了拍,“不哭不哭,爸爸也知道错了,爸爸再也不叫你滚了……”
套房里四个人,三个人都哭成了泪人,唯一一个没哭的是方怀民,不但没哭,反而笑了。
看来今天这趟,还是来对了,也不枉他对蒋芸威逼利诱,都美男计都使出来了,才把蒋芸给拉了出来。
方怀民是一惯的自信,他向来要做什么都能做好。
今天也不一例外。
蒋芸哭了好一会后,蒋父才拍着她的肩道。
“好了好了,不哭了,小方在看你笑话呢。”
蒋芸吸吸鼻子擦擦眼睛,一回头,果然看见方怀民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不禁脑怒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方怀民立即觉得自己是被白眼狼咬了一口,白眼狼啊白眼狼!
看他又是搭钱又是搭力的,最后居然还被瞪了一眼,早知道那个花篮就不买了。
花了他不少钱呢。
反正来恭喜贺三的人那么多,也不少他们一个小花篮。
唉,失策。
蒋芸跟蒋父,也没在套房里一直呆着,他们可没忘今天是贺三的喜日子。
维屏上市典礼的日子,怎么着也得卖她三哥一个面子,总不能躲着不见人吧。
蒋芸跟蒋母在浴室里把哭残的妆洗掉,又重新补了妆,这才出来。
下楼的时候,蒋芸挽着蒋母的手臂走在前面,蒋父与方怀民走在后面,偶尔低声轻谈两句。
更多的时候,只是看着前面的人走路。
贺三今天忙到不行,不是说要做什么事,所以忙。
而是要不停的去见人,有那么一刻,他有些后悔办这个典礼了,但是公关部的老大说,再不做点什么能摆在大家面前看的事,他们公关部就集体回家吃自己。
想想也是,整个一个公关部,在公司里形同虚设,做出的事吧,没人看得见,也讨不着好。
老板心里知道,老板心里知道有什么用,他们要高调!坚决高调,免得公司其他部门的人都觉得他们是软蛋,是吃干饭的,特别是营销部的。
***,没有他们公关部的人,营销部那群喝人血的东西,能年年达标,不光达标还蹭蹭地往上长吗?
真是***一群不知道感恩戴的东西。
所以公关部老大这次是发了狠了,就差带着他手下的那群帅哥美女冲进老板办公室去洒血立誓了。
不过,现在看到贺三越来越冷的脸色之后,某个典礼之前非常霸气的人,此时也萎靡了。
让公司风光,这事,他们做对了,但是让老板不高兴了,这就是他们的错了,而且还让老板越来越不高兴了,他们是错上加错。
所以,某人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近三十多岁,与贺三差不多年纪的公关部老大谢有才同志,看着了脸上的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去舔贺三的皮鞋了。
“BOSS,别急,就快好了,就快好了,大人物也没几个,马上就见完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老板亲自搞接待啊,要不然要他们公关的部的人干嘛呢。
可是人市政府的人来了,总不能让他们公关部的上吧,人政协的人来了,总不能让他们连老板的面都见不着吧。
所以说,全公司最苦逼的还是他们公关部的了。
贺三虽然脸越来越冷,但还是忍着没有发脾气,并且在见需要见的人时,还能制式话的拉拉嘴角。
看得刚从楼上下来的蒋芸稀奇不已。
她知道贺三向来讨厌这种事了,难得他还能扯出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蒋芸自己的事就向一块大石头般,终于落了地,所以,也终于有了心情去嘲笑她三哥了。
只可惜,今天贺三没那功夫理她,要不是因为忙,看他理不死她。
蒋芸就这一破得瑟的心理,贺三好不容易不理她了,她还非得摆出一副看好戏的特招人记恨的心理。
就连贺三公司的那个苦逼的公关部老大谢有才同志,见着蒋芸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都恨不得找块布,把她脸给她蒙上,没见着他们老板已经很不耐烦,很不高兴了吗?
她还要来惹他,惹炸毛了怎么办,让他们整个公关部的都回家吃自己吗?
谢同志不由得忘了蒋芸还是蒋大小姐的这个身份,直直地毫不掩饰地瞪了蒋芸两眼。
蒋芸刚对着她爸妈把这些年的苦与痛都给哭了出来,这会心里正高兴着,正愁找不着地方得瑟呢,被谢有才一瞪,立刻就跟找着了门路似的,死劲地瞪了回去,毫不示弱。
蒋母见蒋芸这架式非但没阻止,反正对她宠溺地笑了笑。
蒋芸离开她身边都快九年了,别说就是瞪人两眼,这会儿,就是要她这个老太婆上去踹人两脚,估计蒋母也是心甘情愿的。
好在蒋芸还没混账到那个地步,否则的话,方怀民就不得不考虑,这么帮她,到底是不是对的了。
典礼开始的时候,司仪先上了台,接着是一个领导接着一个领导的上台讲话。
蒋芸这会非常能理解贺三的臭脸了,而且对于自己刚瞪的那个人,蒋芸还觉得瞪少了,坐在台下的时候,继续瞪。
谢有才被她瞪的一阵心虚,摸摸鼻子,想解释,又怕被人听见。
他也不想啊,这些领导能不意思意思地请两个吗,请了这个不就得请那个吗,但讲话这件事,他真的没有准备,他们手上念着的稿子,全是那些所谓的领导自己准备的,真的不关他的事。
他要是知道他们拿了那么长的稿子过来,一定会在他们上台之前偷偷弄到手,然后拿去烧了。
可是现在……
继续听着吧。
讲话讲了四五十分钟之后,主持人的脸色都僵了,死死握住话筒不撒手,颇有一副谁再上来跟他讲话筒他就跟谁玩命的架式。
“现在,由请我们的贺总为我们上台讲两句。”
主持人把这一句说完之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总算是轮到主角上场了。
而他当然也希望,他们亲爱的贺三,真的能像他说的那样,只讲两句,而不是像那些死老头子一样,明明说好的两句!讲出来两百句了都不止好不好!
事实上,贺三确实讲的不是两句,而是一句。
贺三跟着卷着风似的上了台,往台上一站,台下立马就安静了。
接着贺三只点了下头,对着话筒说了一句。
“典礼开始。”
身后的礼炮就开始响了,礼仪小姐也上台了,主持人还没反应过来,被身边的助理踢了一脚之后还反应过来,赶紧急急补充。
“下面由请我们的贺三,市委领导XX,市政协领导XX……,为我们剪彩。”
等人都上了台,贺三终于不耐烦的拿起剪刀,咔嚓一剪刀就下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贺三在场了,台上歌舞表演,台下则吃的好不热闹,贺三让人上的是最好的酒,56度,喝散了就往楼上台。
他正不爽着,别心思去顾着别人,只吩咐手下,把酒水整箱整箱地把酒店大厅里搬。
财务部的小妹见着狠狠抽了两口气,仿佛那些人搬出来不是酒,而是一箱一箱的钱,别提多心疼了。
摇摇头,一直以来他们贺总就是她的偶像,这下不偶像了,丫的就一败家子啊败家子。
蒋父心情不错,跟蒋芸她老爷喝了两杯,又跟方怀民喝了两杯。
有贺老爷子大,蒋父都得坐在二席上,蒋芸更是坐在底下一声不吭,努力扮乖巧状。
贺老爷子跟她爸可不同,当年就算是她哽着脖子跟她爸叫板,他爸指着她的鼻子叫她滚的时候,她爸也没舍得打她一下。
但贺老爷子不同,丝毫没有把她当女娃娃啊,上次的那一拐杖,蒋芸现在想想,都觉那疼记已犹新。
蒋芸这边努力地扮着小透明,希望这一顿饭结束,她姥爷都不要发现她的存在。
可惜,别看贺老爷子一把年纪了,但耳不聋耳不花的,脑子比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