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还有同学之谊,二人见面便是相谈尚欢,我俩享受了极高规格的接待。
因为对我们接待的十分周到,所以直到酒会开始之前,我的脑子里都被塞得满满的有点无法运作,一个是记住各种前辈的名字就占用了我不少脑细胞,而我作为我们周刊的编辑部主任,这次还是带着学习的目的来的,一定要了解清楚,作为一份成功的娱乐周刊,从选题到出刊,所有的流程要怎么运作才是最优化的,我们回去也好有个模本能参考,所以只要是看上去有用的东西,我就拼命往脑子里塞。
由于我有限的脑容量,始终在消化吸收这些东西,人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所以酒会上,有人拍着我的肩膀,亲亲热热地跟我打招呼时,看着那个熟悉的脸庞,我却有几分钟都想不起,这位帅哥是谁。
“杜茉,别告诉我你忘了我是谁了?还别说咱们是老同学,前些日子我们香港才见过面行不行?你这也太伤我自尊了吧?”
“哦哦。”我这才恍然大悟,“贾耀阳,你也来了啊?”
“是呀,我们是这次酒会的赞助商之一。你怎么样?听说最近调部门了,跟全莹成了同事?”
“嗯,其实以前也是同事,不过这次连部门都一样了。”我跟贾耀阳客气着,余光看到刘韬过来,便赶紧恭恭敬敬地给二人做了介绍,“耀阳,这是我们执行主编,刘韬刘老师。刘老师,贾耀阳,我中学同学,现在是XX品牌大中华区的公关副总。”
两个男人客气地握手寒暄,我抓了个空隙,便是溜开到一边,让他们自己聊。
我找了个人不多的角落坐下,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看着大屏幕上的播放的片子,贾耀阳他们品牌的广告闪过时,我一眼看见了程桦。我知道最后程桦跟贾耀阳他们公司签了广告合约,但是海报却还是第一次见,看见程桦的海报,我才想起答应落地之后就给他打个电话的,但是实在是下了飞机之后,一刻也没得闲,就把这事给忘了。因为出席酒会,我特别穿了个简单的小礼服,身上没地方法电话,手机便一直放在手袋里,拿出来时才看见,已经有了几个程桦的未接电话。
我刚要回拨过去,刘韬朝我走了过来,我便又暂时放下电话。
“你这个同学似乎也负责他们品牌的媒体投放这部分,以后有机会跟他谈谈合作吧。”刘韬说,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那不是广告部门该管的事么?咱们编辑部操心这些干什么?”我问道,在我心里,编辑记者只管编写好稿子就是,拉广告之类的事自然有广告去张罗。
刘韬对我摇头微笑,“你的观点太落后了,编辑这边大多时候跟品牌有更直接的接触,也容易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各个部门自然有自己的主要职责,但是大家都是为了咱们周刊更好的发展。即便是作为新闻媒体,效益也永远是第一位的,所以编辑部也要实现创收。”
刘韬说的话多少有些官腔,让我觉得理解起来稍微困难了些,但是显然我也并不需要眼下就立即理解了,就也没多追问下去,只是应付着回道:“好的,刘老师,我有机会问问贾耀阳投放的事。”
这时又有人过来和刘韬打招呼,交换名片,我便是识相地站起来,把位子让给来人,干脆溜达到洗手间去打电话。
程桦接到我的电话之后,语气颇有些幽怨,“你又把我忘了。”
“忙,一直没闲着,这不赶紧抓空给你打电话了嘛。”
“哼……我就不信忙得连个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程桦抱怨。
我知道他就是故意撒娇耍赖,便也不多与他解释,就只问他,“你干什么呢?”
“想你呢!”
“啧,说正经的。”
“正经的想你呢。”
我终于被他逗得一乐,“好吧,那你继续正经的想我吧,我先去忙了。”
挂电话前,我听见他在电话那边哇哇大叫的声音,“你就不想我吗?”
路过卫生间的镜子时,我扭头端详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眉眼含笑,满面春色,我心里想着,这就是所谓平平淡淡的幸福吧,只一个电话,几句话,便能不经意间笑得这样灿烂。
那一刻,我并不曾仔细想过,这样的幸福,到底能维持多长的时间。
酒会结束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在走廊里道别时,我觉得刘韬似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便赶紧作势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钻进了房间里。
第二天的日程也是排的颇满,上午跟几家媒体的同行开了个十分无趣的所谓经验交流会,一起吃了午饭之后,接待方又组织大伙去参观了附近一两处名胜,等到了飞机场的时候,我再次觉得筋疲力尽,困得睁不开眼了。
在飞机上瞌睡时,我隐约听见刘韬似是低喃般,在我耳边说:“茉茉,再坚持一段就会好起来的,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再这么辛苦。”
我迷糊间总觉这似是情人间的承诺,而非领导对下属的保证,惊的一下子醒过神来,可是侧头去看,刘韬分明也是在闭眼瞌睡着,心里暗自琢磨,这大约也只是我这几天让程桦闹的,对刘韬过于紧张了,才有了幻听。
我们下了飞机时,天已经黑了,我跟刘韬才走出飞机场,停在门口的一辆车里就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看见一张十分陌生的脸露出车窗,冲着我摆手,我一时有些迟疑,那人就说道:“杜茉,是尉姐让我来接你的。”
我当即明白这一定是程桦的主意,便是跟刘韬说道:“刘老师,那我先走了。”不等刘韬回话,我就拉开门钻进车里,还没坐稳,却立即就被拉入了一具熟悉的怀抱。
、47演技派
我虽然是料到;绝不可能是尉姐让人来接我,而是程桦打着尉姐的幌子,但也没想到程桦本人就能在车里,我扭头看见是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往窗外看去。没容我看清车外有人有人注意到我们;程桦就扳过我的脸;语气十分不善地说道:“两天了;还没看够?”
我拧他的手;听他嘶着气收了回去;才满意道:“我是看看有没有人看见你!”
“看见什么啊?天这么黑;你总是疑神疑鬼的。”
“咱们答应了尉姐不惹事,何必非弄得这么惊险啊?你今天要是在家,你跟我说一声;我下飞机直接过去找你就好了,你还过来接一趟干什么?”
程桦叹息,“不是要给你个惊喜嘛,不是怕你太想我嘛。”
我本是习惯性地又要与他斗嘴,但是被他捞在怀里,他身上让我熟悉的味道一点点笼住我,我忍不住就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心就刹那间柔情似水了起来,原来我真的是想他的,哪怕只是分开了两天。
见我居然没说话地窝在他怀里,程桦大约是有些不适应,有些担忧地问我:“累坏了?”
“嗯。”我点头,有些撒娇的意思,但这一天也确实累。
“那我送你回家,好好歇着吧,本来还想带你吃饭去的。”程桦亲了亲我的额角,说道。
我本以为他来接我,必然是要回去他那里,没想到居然原本的打算就是吃过饭送我回家,不知道怎么心里有些隐隐的失望,却也只是“唔”了一声,就继续懒散地靠着他。
程桦的手指绕着我的发梢把玩着说:“新戏马上开拍,明天要去试妆,紧接着还要出此外景,我大概要忙起来了,茉茉。”
我又“唔”了一声,忽然从程桦怀里挣出来,坐直了身子。
程桦一怔,大约是以为我不高兴了,赶紧解释道:“茉茉,我再忙也一定随时跟你联系的。”
“不是……”我捅了捅程桦,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司机谁呀?”
我跟程桦的事,目前为止,知情人也只有尉姐一个,连母上那里我都是一直遮掩着,刚才一上车就见到程桦,让我一惊讶也就忘了车子是不会自己跑的,刚才那个在窗口跟我说尉姐让他接我的男人还在。
程桦一乐,覆在我耳边说:“尉姐的亲戚,没事的。自己人,还记得上次咱们吃饭时我开的那车么?也是他给我借的。”
想起那辆让泊车小哥分外茫然的广告车,我不禁也是一笑,也不过就是几个月以前吧,怎么就好像是过了几辈子似的。
既然程桦说是自己人,我偷眼看那司机又的确一副十分专注开车的模样,便又重新腻回到程桦的怀里,接着他之前的话说:“尉姐那天说,你们月底就开机了是吧?”
“是啊,月底开机,就在市郊的影视城,你随时来探班吧,你是记者,探班也方便,说起来,咱们俩想光明正大的见面,倒是有的是理由呢。”程桦这么说着,语气似乎高兴了一些。
说话的功夫,车子已经就开到了我家楼下,司机停了车,便下去抽烟,只给我俩留在了车里。黑乎乎的车子里,我们看不见彼此的样子,也并没有说过更多的话,只是互相懒懒散散地依偎着。
有一会儿,程桦才说道:“茉茉,过几年我合约到期了,钱也赚够了,我就退到幕后,那时,如果你不想做记者了,那你就回家当专职作家吧,然后,你写剧本,我当导演,好不好?”
程桦这个念头倒是让我有点激动,虽然我对我跟他之间的未来从来没有任何规划,但是,能自己写东西拍成戏这事,却是让我十分感兴趣。
我拽着他的衣角问:“你有本事,让我写的东西拍成戏吗?”
“那是!好歹在圈子里也有些年了,这点资源还是有的。”
“好啊好啊,那咱们就说定了。”虽然知道这大约还是件很遥远的事情,但我还是兴奋地跟程桦要求着。
程桦似乎也同样的兴奋,对我说:“好,咱们就以三年为约,三年后我合约到期,然后你做编剧,我当导演,咱们一定拍一部咱们自己的戏。”
“你不当演员多可惜啊,我要写剧本一定会照着你的样子写男主角的。”听程桦这说,我多少有些遗憾。
“不,我的理想是要拿最佳导演奖,才不稀罕什么男主角呢,太没含金量。”程桦很嚣张地回道。
“导演要有大胡子才像样嘛。”
“你怎么就那么脸谱化呢?我就不能做一个史上虽帅的导演?”程桦身上许多地方,都与小时不太相同,唯自恋这一点倒是始终没变过。
于是,我也不示弱道:“那我就要当最……嗯,最瘦的编剧……”我想来想去,也实在没什么最可说。
我俩就这么说笑着,跟一对儿神经病似的在车里笑成一团。
多年之后的某天,当我真的开始准备写一部剧本的时候,便总是想起那个晚上的我跟程桦。那时的我们多像两个天真的孩子,为了一个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能开心得仿佛只要伸伸手,奥斯卡奖便能不在话下。
梦想总是遥不可及的,即便有成真的那天,按照我们的计划,都是三年之后才开始,所以,第二天我这个未来的编剧,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老老实实地去上班。
社领导先是来给我们开了会,对我们的开门红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又讲了许多,说不说都没太大区别的鼓励的话之后,主编讲了几句,刘韬也跟着说了几句,就在我听得快睡着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自己被点了名。
“鉴于杜茉对周刊创刊做出的不容忽视的贡献,社里决定任命杜茉为周刊的编辑部副主任,杜茉还年轻,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希望她能再接再厉,更好地在自己的岗位上,为周刊创造更大的价值,而在座的同事们,也要对她的工作大力支持。”
大伙的眼光齐刷刷地射向我之后,下边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我涨红着脸正是不知所措时,我们主编说道:“杜茉也讲两句吧。”
我被旁边的全莹推着站起来时,腿都是抖的。我这人一向怯阵,观众超过十个人的正式场合,就休想能说出一句整话。我要是早知道做这么个劳什子副主任,除了要出差之外,还要当众讲话,我大约甘心自降半月工资,也坚决不领这差事。
可是,这会儿再后悔也来不及啊,我只能硬着头皮,声如蚊蚋地说道:“谢谢领导的信任,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
“哈,那不让你当主任,你就不好好工作啊?”底下立即有人调侃道,也许没有恶意,只是个玩笑,可我本来就已经紧张地快要裂了,这句话一出来,再加上大伙跟着一笑,我几乎想立即夺路而逃了。
等着领导终于继续讲话,我坐下的时候,我整个后心都湿透了,只觉得人跟才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全莹在一边奚落我,“出息……她们说你,你也不知道还击啊?”
我头嗡嗡地响着,只是对着全莹虚弱地一笑,就赶紧垂首继续聆听领导训示。
散会后,刘韬喊我进他的办公室,“茉茉,你平时看着很大方的人啊,怎么今天表现那么失常?”
我不知道怎么跟刘韬解释,我一直就是这么个闲白事十分能闹,到了正文就怂的主儿,只好嗫嚅道,“刘老师,要不,我不做这个主任了吧……”
刘韬叹了口气,从办工桌后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茉茉,你别灰心,你年纪小,有人不服你,也是正常的事。你呀,性格随和、好脾气都是优点,但是以后,也得学着强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