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看见你的作业。杜茉,作为课代表,你这样怎么给同学做表率?还有,老师对你这么信任,你就是这么报答这份信任的吗?”
我被这位老师说的脑袋有点发懵,我从高一起就是语文课代表,但是让我当课代表的并不是面前这位老师,她是高三的时候专门过来带毕业班的,她对我的喜爱程度显然不如之前的语文老师,因为,她根本就不喜爱我。
见我不说话,老师从鼻子里发出哼声,转头对着程桦说:“程桦,那你呢?你的作业为什么不交呢?”
那语气一下子就明显温柔了许多,我不得不好奇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我交了的,嗯,大概杜茉同学,不小心弄不见了吧?”程桦说,变声期过后,他的声音要命的好听,老师的脸上已经再不见什么怒气。
而更令人发指的是程桦的表情竟然比我之前真正的无辜那种还要无辜,我一时顾不上辩解,只是虚心地学习着他的表情。眼睛睁得更大了一些,嘴角向一边扯出一点弧度,鼻翼微张一些,现出适度的被冤枉的委屈,我正学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程桦一偏头对着我微微地笑了。而随后老师尖利的声音传来:“杜茉!你竟然还对程桦做鬼脸?你知道你犯得是什么性质的错误吗?身为课代表,自己不完成作业,欺骗老师,还把同学的作业故意藏起来诬陷同学。把你的家长给我请来。”
“事情不是这样的。”我虚弱地解释道,自知也没什么用,在跟程桦一起面对孰是孰非的问题上,我就没有胜出的先例。果然,老师理都没理我,只是温和地对着程桦说:“程桦,回去上课吧,耽误你的学习时间了,这件事老师会给你个交代的。”
“老师,我想杜茉也一定不是故意弄丢我的作业的,您别生她的气。”他换了副更诚恳的表情对老师说道。
我看见老师眼神里闪现着激动的母性光辉,我就知道,这小子再次因祸得福了。
那天之后的事,我想都不愿想了,自然又是被爹妈一顿好数落,好在他们倒是没把这事太多的跟我的意志品质挂钩,反倒是认为这是我跟程桦之间的私人恩怨,并不牵扯道德问题。
这原本是个让人欣慰的结果,但是,我私底下听见我妈跟程桦的妈说:“少男少女打情骂俏呢,哪还动真格的呀。行了,咱们也别操心了,还不到半年就毕业了,他们爱恋爱恋爱去吧。”
“可不,这老师太上纲上线了。”程妈妈也这么说道。
“嗯,不过,亲家母啊,我们家茉茉这脾气,她跟小桦结婚之后,您还要多担待点。”我原本是要上去撇清我跟程桦的关系的,但是听到我娘这句话,一口血梗在嗓子眼,差点就喷出来。
再之后,据说我是在程桦的求情下,才保住了课代表的职位,当然我早就不在乎了。再面对他时,他一脸无辜地拿出我的作文本说,“茉茉,不知道你的作文本怎么跑到我的书包里了,要不咱们去跟老师解释下吧。”而我,只是咬着后槽牙说,“你真是演技派啊,不做演员太可惜了。”
后边的事,大伙也就都知道了,他真的考了电影学院,成了演员,而且成了明星。
“刘韬,你买不买程桦演唱会的票,现在580的还能订到两张。”刘韬身边的编辑说的话,忽然打断了我的回忆。
“哦?现在还有580的票么?”刘韬表示怀疑。
“我这不是有演出公司的熟人吗,不过你要是要,快点订,这内部票也挺紧俏的。”那个编辑继续怂恿道。
刘韬这时却是回头对我一笑,“茉茉,你想去看吗?我请你去看吧?”
面对刘韬的约邀,我百感交集。
这是我认识刘韬一年以来,他第一次正式地约会我。我曾无数次地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会出现,但是,第一次约会是去听程桦的演唱会,却又让我万分纠结。我控制了半天脸上的表情,才让嘴角不至于太抽搐地问道:“刘老师,您也喜欢程桦吗?”
“是啊,他的形象很健康正面,是很难得的好演员。他最近那部电视剧里演的军人形象,实在是入木三分,而且他唱歌也很有专业演员的水准。他新专辑里那首《不说曾经》据说还是他自己的词曲,真的是很有才华的一个人。”刘韬很中肯地说道,我却没办法苟同,可对着他,我也没法说出什么激进的话。
激烈地思想斗争了许久,我妥协道:“刘老师要是喜欢看,不用买票,我去给您拿票吧。”
“哦?你认识演出公司的人?”刘韬好奇道。
“我认识程桦。”我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转身回了办公桌。
出于对刘韬第一次约会我的重视和期待,我终究还是舔着脸要了两张程桦演唱会的票。当然,我是不需要跟程桦直接要的,如果是要跟他要施舍,我倒宁愿这辈子和刘韬失之交臂。好在多年来,我母亲跟程桦母亲的友谊始终没有改变过,母亲很容易地帮我要到了两张票。我千叮咛万嘱咐地对她说:“千万别让程桦知道是我要的。”
她拍着胸脯保证说没问题,但是她眼里闪现的激动光彩却让我怎么也没法相信。
当我拿着两张票坐在座位上发呆,想着什么时候拿给刘韬的时候,隔壁桌的姑娘探身过来笑眯眯地说:“啧啧,茉茉啊,你最口是心非了。还编排程桦那么多不是,自己还不是巴巴地去看,我瞧瞧,好家伙,1880的票呢,你可是比谁都下本。”
我听了这话,一下子就怒了,“鬼才花血汗钱买他的票呢,这是他硬要给我的。”我扯了个谎,为了给自己挣几分面子。
这话当即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有人拿走了我手里的票,反复端详着,然后公正地替我确认道:“还真是呢,这是赠票,不是能买到的。”
“那也不能证明就是程桦给她的啊,你还真信她跟程桦认识啊?”
“茉茉啊?我很好奇,你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捏造你跟程桦认识的事,然后还要抹黑他?”
最后一个发言的人是小左,程桦的忠实粉丝,他的粉丝叫做“桦痴”,每一个都当真花痴的可以。她冷淡而讥讽的语气,忽然激起了我的好胜之心。
“我为什么要捏造和他认识的事?我倒宁愿不认识他呢。”
“那你就证明给大家看,明天晚上就是演唱会了,你敢不敢上台给他献花?你只要站在他身边,我们自然能看出你们是不是认识。”
“我为什么要给他献花,我不丢他鸡蛋就不错了。”我愤慨道。
“哼,算了,没意思。茉茉,你吹牛的本事,还真是不怎么高。”小左下了结论之后,把椅子滑回了自己办公桌前。她最后不屑的眼神让我如坐针毡。
我想了又想,为了我的名誉着想,我准备证明下程桦跟我是认识的。
、3圆满相认
但是,演唱会献花这件事,我还真是做不出来,想了一个晚上,我决定曲线救国,我从母亲那里偷走了很多程桦的骚包签名照,母亲时常去程妈妈那里搜集这些东西去送人,以满足她的虚荣心。
当我把照片带到了报社之后,“花痴”们以极大的热情把照片一抢而空,然后拿着照片陶醉地欣赏着,却完全把我这个给他们带来福利的人丢在了一边,并且当我准备以此为契机,再次证明我的确跟程桦认识时,他们虽然表面上笑着点头,但是我看得出,那完全是因为看着照片的面子上,不想跟我计较,却绝不是因为相信了。
这让我十分沮丧,其实,跟程桦认识这件事,我从不引以为傲,但是正是这么件我并不引以为傲的事,却让大家无法相信,却是对我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因为我太平凡,没有人肯相信平凡的杜茉会是大明星程桦的旧识,好像我会辱没了他似的。
这种自卑而失落的心情,直到下班以后,刘韬说要请我吃饭,才得以缓解。
演唱会七点半开始,而我们的版面签完付印已经是六点半了,所以我们的第一次晚餐约会,实在不像样子,嘈杂的快餐厅里,我完全没有形象地咬着手里的鸡腿,十分努力却依旧听不清刘韬在说什么。但是看见他好看的眼睛里有一抹温存的光芒在对我绽放,这让我手中过于油腻的鸡腿在这目光的注视下也变得美味了起来。
像打仗一样挤进了演唱会的观众席,刘韬自始至终把我护在双臂之中,两个人虽然只是因为偶尔周围人的碰撞才会有短暂的肢体接触,但是那种温热的触感,让我心情无比荡漾。
不得不承认,母上大人要来的票,位置实在是太好了。我们在场地的第二排,程桦上场时,我都能清楚地看见他描过的眼线的痕迹。这让他原本就妖孽的眼睛,更邪魅而桃花泛滥,看得我一个劲儿的堵心。我尽力把自己缩起来,不想让他看见我。一边的刘韬对我的举动很关切,直问我是不是椅子不舒服,并且又问道:“对了,茉茉,你那天是说你认识程桦吗?你怎么认识他的?以前在娱乐部实习的时候,你采访过他吗?”
对于刘韬,我不想再去描述我跟程桦的关系,只是轻描淡写道:“也不是,我们曾经是同学和邻居,但是他出名之后也没联系过了,倒是我母亲跟他母亲还有交往。”
这会儿程桦已经说完了开场的话,开始唱歌,我跟刘韬聊天的声音迅速被遮盖在铺天盖地的音乐中。我开始无精打采地拿出手机,刷微博玩。
在现场的同事不少人已经拍了演唱会的图片发到了微博上,但是,显然他们的位置没有我的好,拍的照片都很模糊。于是我一时手痒举起手机,对着程桦拍了一张。看到照片的时候,我一惊,照片里的人分明是在看着我的,难道他已经发现了我?但是我再仔细去看他,发现他并没往我这里多看一眼,于是放心了下来。
我发了这张照片,但是没做任何评论,几分钟之后,我发现我这条微博竟然被转载了70多次,只是短暂的几分钟啊,我还从来没发过这么热的微博呢。这让我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准备再找个机会发几张上去。反正程桦不知道我的微博,也不会由此发现我来了他的演唱会,这让我毫无心理压力地又拍了许多张照片,然后拼成组图发出。
这一晚上,我的收获实在是太大。因为那两条微博,我竟然多了几十个粉丝,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这的确是沾了程桦的光。要知道,我之前的微博一共才有一百多个粉丝,这让我觉得很丢人。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条捷径可以增加粉丝,散场时,我在心里盘算着,我家还有他小时候的照片呢,是不是发几张上去,我的粉丝数量会更多?这么想的时候,我忽然间灵光一现地想到,对啊,我们的毕业照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我跟他认识的证据,之前怎么会把这件事忘了。想起这个,我更加激动了起来,虽然认识他是我的噩梦,但是,能去证明这个噩梦的确的存在过,而不是我的臆想,却让我欢欣鼓舞。
当然,更令我欢欣鼓舞的是这一晚刘韬的表现,我几乎可以确定,他对我是有一些好感的了,虽然也许还上升不到爱情的高度,但我猜,假以时日,或者我能跟他共谱恋曲。
我和刘韬又去吃了宵夜之后,他把我送到家门口,我们才依依惜别。
我捧着砰砰乱跳的心,还没来得及找到钥匙开门进屋,手机却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我今天看见刘韬拿着两个手机,我们大多同事都有两个号码,一个工作号,一个私人号。我想,这没准是刘韬那个私人号码。
我收回了正准备开门的手,不想让父母知道我准备谈恋爱的事,所以想接了电话再回去。但是寂静的楼道里,却又不敢太大声,已经是午夜时分,总不能吵醒邻居。
我用极其温柔和低沉地声音说道:“您好,我是杜茉。”
但是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让我下一秒便嚷嚷了起来。
“程桦!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谁告诉你的?”大约我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我家的门里传来一阵悉索声,母亲给我开了门,睡眼惺忪地说,“哦,我告诉小桦你的号码的。”
我生气地剜了母亲一眼,把自己关回小屋里,没好气道:“你有事吗?大半夜的。”
“我唱得好么?”程桦大言不惭地问道,我明白,他一定是看见我了,所以,我也不准备再躲闪。
“鬼哭狼嚎一样,不知道哪好。”我说,其实不是实话,倒也不是说他唱得好,而是,一晚上其实我压根就没怎么仔细听他唱歌,我所有的注意力,不是在刘韬身上,就是在我的粉丝增加的数量上,完全没注意他唱得如何。
程桦在电话那边嘶嘶地笑,“茉茉,没想到你能来听我演唱会呢,我真高兴。”
十二岁以前,我时常因为他这温柔而充满情意的声音而沦陷,他这样说话的时候,总会让我有一种错觉,他是喜欢和在意我的。但是之后的十几年生涯,如果我还能这样被欺骗下去的话,我自己都会怀疑自己的智商。因为,无论他用什么样的语调和语句来跟我说话,都改变不了我们同学经年,他对我一次次的陷害和欺负的过往,他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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