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么新词?”有人回应道,声音有些微弱,隐约可闻,周皇帝立刻皱了眉头。
“虞美人。”
“虞美人?什么文词,说来听听。”
“你们听好了,这文词绝对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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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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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雅间有人声音略高,用曲折回旋的语气诵了一首词文,最后问道:“这词好不好。”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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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好词,这词写的好呀,意境叩心,听了让人有一种愁上心头的悲凉,恨不能一壶浊酒买醉,此词就是古人亦不能及,当能流传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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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是好词,只是中间两段明显有犯忌之嫌,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这两段足以表明,清河郡公心有不甘的怨愤,做梦都想还做了国主。”
“是呀,这词我等可不能再言了,会有碍的。”隔壁短暂的评词之后,转说了别的话题。
王琼偷眼看了皇帝一下,他是武人耳聪目明,隔壁的话听得真切,见皇帝的神情明显有了阴沉,不由暗恼隔壁的贡生胡言乱语,说什么不好,偏偏说了犯忌的罪臣词文。
周皇帝很快神情恢复了平淡,似乎没有受了什么影响的继续夹菜吃食,但王琼和王继恩却是很了解皇帝的性情,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种平淡的反应,其实是隐忍了恼怒。
吃完了,王琼护皇帝离开了清风居,小心翼翼的陪着皇帝回行,他听说陆天风一直守护了皇帝两月多,很少的离开,不由心里佩服,日夜不离的守护皇帝两月,竟然没有崩溃。
顺利回到了皇宫,皇帝直接去了后苑暖亭休息,王继恩和王琼没得吩咐不敢擅离,与班直们立在亭外候着。
暖亭里,周皇帝看着手里的玉瓶,怔怔出神,良久,忽出声唤进了王继恩,一举玉瓶道:“王继恩,这玉瓶里的药是有人贡上的,朕需要有人试了药性,你拿去一个给清河郡公,让他为朕表一次忠诚,看着他吃下去,然后等一时看看效果,回报。”
“奴才领谕。”王继恩恭应,走前接了玉瓶。
“与王琼一起去。”周皇帝又道,王继恩恭应。
王继恩离开后,周皇帝后靠了大椅,如释重负的吐口气,过了一会儿,自语道:“你既然不知安分,那就赌一次命吧。
*****
王继恩领了谕令,招呼王琼一起出宫去了,急匆匆赶到了金水河畔的清河郡公府,叩门后进入了府宅,去入了前厅,李国主和夫人惶恐的自后宅到前厅会见。
“清河郡公,陛下新得了一种珍贵补药,只有三颗,陛下想让你表忠一次,代陛下试试药性,你可愿意?”王继恩很威风的说了来意。
李国主夫妻听的面现了惊恐,夫妻二人困守府宅,日夜的担惊受怕,梦回百转的怀念过去的幸福岁月,后悔没有强兵护国,更后悔没有倚重林仁肇等善战武臣。
“怎么?不愿向陛下表忠?”王继恩阴声威迫道。
“不不,臣愿意表忠。”李国主惊惶回应。
“好,拿着吃了,小心别掉了,药很珍贵的,是一位仙长献与陛下的。”王继恩正容道。
“是是,臣会小心。”李国主伸手小心的接过了玉瓶,手有些颤抖的拔塞倾出了一颗滚圆金丹,约有半寸径直。
一看了金丹,李国主立刻有了镇定,若是周皇帝想毒死他,用的应该是鸠毒,这丹药看去,明显是方士所炼的品相,他不敢了迟疑惹罪,送去了口中吞咽了下去。
“好,陛下让咱家候一时看看药性,上茶吧。”王继恩说着话,自顾走去主位坐了,李国主忙吩咐上茶。
厅中沉寂了,王继恩也不与人说话,王琼立在一旁更不会主动说话,李国主夫妻不敢坐,就立在厅中候着,时间流去,李国主的神情有了一种放松的愉悦,精神头明显饱满。
半时后,王继恩问道:“有什么感觉?”
“回上使,臣感觉很舒适,有种热乎乎的感觉,感觉身体饱满有力,这金丹,应该是宝药。”李国主恭敬回答。
王继恩点头,一时后又问,李国主还是那么回答,见无事,王继恩和王琼回宫复命,入宫去暖亭,与王琼一起见皇帝,一字不漏的做了回报,周皇帝听了平静,让他们退离了。
“陆天风,难道你是骗朕?”周皇帝在无人后,靠着大椅自语,眼睛流露着复杂的情绪,似悔,似恼,更多的似迷惘。
次日,一份紧急折子送到了周皇帝榻前,周皇帝昨夜精神不济的有些犯病,可是看了折子后,立刻眼睛大睁的流露了震惊,折上言,清河郡公在晨寅时死亡,据其夫人交待,清河郡公入夜后一直亢奋难眠,房事后不久突然昏迷,继而脉竭而亡。
“赵匡胤,你这个逆臣。”周皇帝的手狠抓了折子,发出了低沉的吼言,吓的皇后,宫女,太监,个个变了颜色。
第182章王继恩
清河郡公死了,大理寺介入查验后,得出是酒后纵欲造成的猝死,主因是清河郡公一直身体欠佳,忧郁造成了身有隐疾。
大周皇帝知悉后,悯惜清河郡公的才华,还追封为吴王,世袭罔替,但又恼清河郡公的女人们不知相夫,降罪的拿入教坊为奴,结果,只有安远县公一人处理了李国主的后事,之后又住回了原来的吴王府。
就在李国主死的第二日,王继恩受命离开了开封府,与五个班直快马奔去了京兆府,抵达京兆府交给了纪王一道密旨,之后又赶去了陇右见陆天风。
陆七还在阶州坐镇,他刚以轮戎的理由调防了军力,以防止各军将帅坐大,如今来了阶州的五万军力,都是新到的军力,原来的调去了河湟和河西。
王继恩的到来让陆七很意外,听报后亲自出去迎了进来,王继恩对陆七姿态摆的很低,依旧是驸马爷的尊称,奴才自称,陆七吩咐人招呼五个班直。
进入帅帐,陆七微笑道:“王都知远来,莫非有什么急事?”
“奴才是来给驸马爷送谕旨的。”王继恩说道,说着取出圆筒,双手捧给陆七。
陆七恭敬的双手接过,却是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问道:“王都知,陛下传谕,莫非是开封府有了事情?”
王继恩细声道:“驸马爷,清河郡公死了。”
“什么?”陆七意外失声。
“却是让驸马爷意外了,清河郡公不是陛下赐死的,据说是酒后纵欲的猝死。”王继恩细声道。
陆七一皱眉,质疑道:“真的吗?”
王继恩迟疑一下,扭头看了小蝶一眼,小蝶默然走了出去,王继恩这才细声道:“不瞒驸马爷,清河郡公是被毒死的,但算不得陛下毒死的。”
“那会是什么人?”陆七皱眉问道。
“驸马爷应该记得陛下身上的那个药瓶子。”王继恩细声叙说了一下。
最后道:“陛下让清河郡公试药,说实话是清河郡公咎由自取,他好端端的写了什么虞美人反词,而偏偏赶上陛下的心情非常不好,一怒就让奴才拿药去给清河郡公吃,而奴才回报后,陛下竟然犯病的卧床不起,但次日一听清河郡公被毒死了,陛下惊怒的差点背过气去。”
陆七皱眉点头,他也觉得李国主是自己找死,既然身陷了囹圄,就应该知道保命为上,愿意写词就写呗,为什么不知道避祸的藏好了。
“驸马爷,奴才看的出,陛下是后悔毒死了清河郡公的,所以又追封了吴王,还赐予了世袭罔替,不过清河郡公的女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都被降罪的抓去了教坊为奴,陛下是不想泄露了毒死之秘。”王继恩又道。
陆七一怔,道:“你说,清河郡公的女人被抓去了教坊?”
王继恩点头,微笑道:“是的,驸马爷莫非是有相识的。”
陆七一怔,摇头道:“没有相识的。”
“驸马爷,奴才是见过那个清河郡公夫人的,真的是位如了天仙般的美人,奴才见过的开封府女人,没有一个比的上的。”王继恩细声道。
陆七微怔,他敏感的听出了王继恩的殷勤之意,他微笑道:“王都知,我们喝酒说话。”
“奴才可不敢与驸马爷同坐。”王继恩卑微道。
陆七一笑,道:“到了我的地盘我做主,我愿当你是客。”
王继恩恭敬道:“驸马爷抬举了。”
陆七微笑扭头,喊道:“小蝶,取酒。”
喊完伸手扶了王继恩,微笑道:“来,入座我们喝几杯。”
王继恩客气一下,与陆七去坐了,陆七这才打开了信筒,取出密旨看去:“天风,朕令你调军八万屯驻隰州和石州,候朕旨令。”
陆七收了密旨,有近卫进来摆上了酒菜,王继恩起身为陆七倒酒,自斟后,陆七举碗微笑道:“我们先喝一个。”
王继恩举碗响应,一起喝了,陆七举筷请菜一起吃食,吃食中,陆七道:“陛下令我调军八万屯驻隰州,莫非是要拿下了太原?”
“不一定的,陛下让驸马爷屯兵隰州,可能是为了对付赵匡胤。”王继恩回答。
“对付赵匡胤?怎么说?”陆七意外道。
“就是那个玉瓶丹药惹的,驸马爷是不知道,陛下在知道清河郡公被毒死后,立刻愤怒的说了一句,赵匡胤,你这个逆臣,陛下是认为了,是赵匡胤弄的毒丹。”王继恩说道。
陆七想了一下,道:“陛下那么认为未免武断,丹药虽然是自江南取回的,但未必会是赵匡胤做的手脚,取药的人,可是自开封府使出的。”
“人是自开封府使出的,不过赵匡胤对开封府的禁军影响极深,所以陛下使出的班直,很容易会被赵匡胤策反做事。”王继恩说道。
陆七点头,道:“陛下让我调军八万屯驻隰州,我根本就做不到,八万军力一旦离开陇右,陇右就空虚了,不说晋国对陇右的威胁,就是吐蕃和夏国,一旦发现陇右空虚,必然会进袭,当年的唐朝就是抽调了陇右军力平叛安禄山,才使得陇右沦陷于吐蕃进袭。”
王继恩笑了,道:“奴才觉得,驸马爷心里最大的敌人,应该是大周,陛下让驸马爷调军去了隰州,那就有了被分割击破的危机。”
陆七微笑点头,道:“我是有那个顾虑,陛下说赵匡胤是逆臣,而我更是明目张胆的逆臣了。”
王继恩点头,道:“驸马爷,陛下能够容了您的臣逆,最主要的就是驸马爷占据的陇右,本就不是陛下打下的疆域,在陛下的心里,只是将驸马爷所占之地,视为第二个夏国,或者是折氏,所以为了西部无患,陛下愿意怀柔的容忍驸马爷,就像当年容忍党项人的自治,只要称臣,就能够容之。”
陆七点头,王继恩又叹道:“赵匡胤就不同了,陛下对赵匡胤的心态是非常复杂和无奈的,甚至可以说是极其痛心的,因为陛下一直视赵匡胤是最亲近的兄弟,不只是君臣那么简单。”
陆七轻哦了一声,王继恩看了陆七,又道:“驸马爷,其实您与赵匡胤很像,勇武而又重义,当年的赵匡胤,就是因为重义而获得了很多将官的拥戴,也因为重义和与陛下出生入死过,所以陛下极其喜欢赵匡胤。”
陆七点头,王继恩又道:“陛下因为喜欢而信任,当年陛下重伤,因为担心死后张永德篡位,所以提拔赵匡胤取代了张永德的殿前都检点,并且对赵匡胤说过托孤之言,当年赵匡胤流泪答应过陛下。”
陆七轻哦,王继恩取碗喝了口酒,又道:“后来陛下没有驾崩,但因为身体虚弱,所以很倚重赵匡胤兄弟,结果造成赵匡胤兄弟的权力越来越大,赵氏的不臣也越来越明显,所以驸马爷直白的做了逆臣,陛下反而不怎么恼火,因为陛下想听真话,最恨了被人欺骗。”
“若说欺骗,我也是欺瞒了陛下的。”陆七说道。
“奴才说过不一样的,奴才知道驸马爷据有了常州和苏州,但那都是驸马爷早就获得的,若说是欺骗,也是欺骗了清河郡公,而赵匡胤不一样,赵匡胤是直接利用陛下的信任,伤害了陛下的心,驸马爷应该清楚,被亲近的人背叛,是最为痛心的,绝非战场的失利可比。”王继恩说道。
陆七认可点头,举碗与王继恩干了一个。
第183章王继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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