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有逆鳞。正德的逆鳞就是不要欺侮他至亲的人、不要背叛他的感情。一见这模样正德“嗷”地一声,跟疯了似的扑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口中喝骂道:“果然狗才,好个杀才,连朕的妹子也敢诳,朕要杀了你!朕要杀了你!”
可怜黯夜死了还被龙足一顿作践,正德发起火来也不管脑袋不管腚的,片刻功夫把他的遗容踢了个面目全非,小舌头都耷拉出来。
马永成听杨凌一说,心里‘咯噔’一下,两腿发软几乎站不住了:这下坏了!竟有这种事!毕真那狗东西不是说小小伤风么,怎么成了身患绝症了?这个混帐东西,连这种钱也敢赚。真他妈的活腻了。
他也没有怀疑杨凌的话,首先杨凌没有必有撒谎,再者黯夜本来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现在就死在那儿嘴里流出的血都是乌黑的,分明内腑有着极严重的病症。
杨凌一脚揣死驸马、未经宣召闯宫见驾、还……跳上御宴。他以为是一盘菜啊?若没有真凭实据,堂堂国公会干出这么出格的事嘛。
“毕真得死!一定得死!”,他和几个小太监急急上前抱住正德,把皇上脱开,嘴里一边劝说,一边在心中打着恶毒的主意。
正德皇上哆哆嗦嗦地坐在椅子上,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的,他呼呼喘着粗气道:“传旨!传旨!黯家欺君犯上,骗婚公主,满门抄斩!”
是是是,马永成满口答应,杨凌此时已经清醒过来,见得反正黯夜上下跑不了,这事倒不必着急,当务之急还是公主那里。今天大张旗鼓举行仪典,公主出将,下嫁驸马,黯家百百十口子人招摇过市赴皇宫举行尚公主大典。
如今驸马爷被自己……也不知是踹死了还是压死了,紧跟着大队官兵抄了他的家,皇上的气是解了,永福公主怎么办?流言蜚语地,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伤害有多大?
杨凌见正德气的哆嗦,就想着杀人泄愤了,立即一撩袍子,就要跪倒启奏。结果这一捞,只抄起几道布条,那袍子已散成碎缕,跟丐帮中人相仿了。
杨凌干脆丢开布条,跪倒在正德面前,磕头道:“皇上,臣做为公主大婚主选官,不能明察秋毫,险些误了公主终身,臣有罪!”
“你当然有罪!”正德还在后怕之中,气得拍桌子摔碗地道:“杨凌啊杨凌,朕最信得过的就是你,你……你你……你险些误了朕的御妹啊,女子一旦嫁人,大错铸成,把天翻过来也补救不了。朕的妹子差一点就……,你……明明看出那狗才一脸的病容,怎么就不好好查查呢?”
杨凌渐然道:“臣有罪,当时瞧他咳嗽不止,毕公公说是偶感风寒,臣便要毕公公找两位太医给他诊治一下,以免君前失礼,毕公公也说招人看过了。臣便大意了,实实的想不到……黯家竟敢用垂死之人骗婚于天子呀”。
正德皇帝双眉一拧,杀气腾腾地道:“毕、真?”
马永成一见机会来了,立即哈腰道:“奴婢还说呢,怎么皇上挑选驸马时,毕真抢着禀对,一个劲儿替黯夜说好话,根本不容国公和国舅爷插嘴呢。他一定是收了黯家的贿赂了!”
“去!去去!把毕真那个畜生给朕拖来!”
“遵旨!”马永成一阵狂喜,立即唤过四个锦衣卫带刀校卫和两个小黄门,跑出去找毕真了。他是宫中内务大总管,手中管着钱粮用度,那是宫里第一肥差,买通的心腹太监、侍卫极多,要整死一个失了势的太监,自是轻而易举。
看着杨凌还满脸惭愧地跪在那儿,正德皇帝长长地舒了口气,叹道:“算了。你起来吧,总算你来的及时,否则朕愧对父皇和御妹啊。起来吧,朕罚你将功补过,去把黯家给朕抄了,灭他的九族”。
正德一拍桌子,英俊的脸蛋也狰狞起来。咬着牙冷笑道:“骗啊骗的,骗到皇家来了。不好好严惩,蹬鼻子上脸的混帐就更多啦!他们就不怕事后朕大怒严惩吗?”
正德说到这里,想了一想人家还真的不怕,到时就说是突患疾病死了,那你只能怨自己命不好,要不是顶着个公主的招牌,说不定人家男方还咒骂你女子命硬克夫呢,到时这哑巴亏还真就得吃了,那时下旨抄家杀人。全天下的百姓怎么看?以后还有人敢占皇家的地边呢?谁敢保证一辈子不得急病?真毒呀!正德想到这里,不由又是狠狠一拍桌子。
杨凌起身,沉声道:“皇上,臣为了太皇太后的病,今日恰巧去神医金针刘府上拜访。偶尔听说他前些日子为黯家公子诊病,说此人身患重疾已难以医治,这才惊觉他们的阴谋。依臣看来,黯家倒不是为了巴结皇亲。
近日刘公公正在各个衙门肃贪倡廉,内府、内库这些油水足的衙门重点清查,西什库甲字库已被查了个底朝天,抓了一百六十多人。黯东辰管着脏罚库,手脚一定也不干净,这才想攀上皇亲,到时不但是皇上,就是清查的官员看在永福公主面上,也得网开一面,保全他一家老小”。
正德皇帝冷笑道:“查的好,攀的也好、保全的更好!”
刘谨慌慌张张地走进来,正听到杨凌在说什么内库府,他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心里不由一紧:“杨凌又在告我的黑状了?”
刘谨急忙抢步上前,奏道:“皇上,宫中传出警讯,九门封闭,宫钥全送到司礼监来了,老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严令各门谨守,可心里惦记着皇……”。
他说着,一转眼瞧见地上躺着三个人,个个鼻青脸肿,有一个污血连口鼻都糊住了,脑门上还有一个大脚印子,他不知道那是皇上刚刚踹的,以为有人行刺皇上,顿时吓得声音也走掉了。
杨凌慌忙道:“都是臣的错,方才事态紧急,臣纵马狂奔,冲撞了锦衣侍卫,这才引起宫中紧张”。
;正德看了刘谨一眼道:“没事儿,吩咐九门不要大惊小怪,撤了警备吧”。
“是,老奴遵旨!这就发还九门禁钥!”刘谨连忙应了一声。
正德皇上点点头,说道:“老刘啊,杨卿方才正说起你清查六部、府库,京师各大衙门,肃贪倡廉清除腐败的事儿,听说光甲字库就抓了一百多人?”
刘谨提心吊胆地道:“是,呃……老奴这是嫉恶如仇啊,那些人帮皇上守着内库,却监守自盗,老奴心中痛恨,所以……抓的人多了些,难免有所冤枉,这是老奴的不是,老奴回去一定……”。
“抓的好!就得象暴风骤雨似的,巨恶大贪有一个是一个,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万万不能姑息养奸,老刘啊,你是朕的耿耿忠臣,你做到很好”。
刘谨被正德一夸,老脸开花,笑的都不自在了,他扭扭捏捏地偷看了杨凌一眼,心道:“敢情杨凌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呵呵,莫不是因为大权旁落,忽然想明白了,要巴结巴结咱家不成?”
正德对刘谨狠声道:“这口恶气朕实在吃不下,刘谨,你来的正好,你管着三厂一卫呢,这一家子!”他一指地上躺着的三个人:“黯家因为贪污内库财物。为求结皇亲脱罪,以重病垂死的儿子向朕的御妹骗婚,罪大恶极、罪无可恕,你去,把他们给朕抄个干干净净!”
刘谨一听有抄家的差事,顿时精神一振,抄家咱最拿手啊。
刘谨连忙兴冲冲地答应一声,领了旨意转身就跑,却被正德一下子喊住:“慢着,地上两死一活三个混蛋。一齐带走!”
刘谨连忙又折回头来,叫锦衣侍卫们拖着黯家父子冲出乾清宫去了。杨凌忧心忡忡地道:“皇上,皇上心疼公主,严惩罪犯,固然应当。可是,当务之急还是如何解决公主的终身大事啊。
今日公主出降、黯家纳采问名,虽说吉礼未成,彼此没有名份,但这事儿可闹得满城皆知了。早上,黯家做为皇亲被接进宫来,现在黯家成了钦犯被拖出宫去,公主怎么办?此事传开,民间议论纷纷,对公主的名声大为不利呀”。
刘谨在行的是整人、抄家,正德在行的胡闹、发脾气,他毕竟年纪不大,这种事问他,他哪知道该怎么办?正德一听觉得有理。有理是有理,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正德茫然坐在那儿道:“杨卿,那你说该怎么办?”
杨凌沉吟一番道:“皇上,您应该马上去找太后。再召见三大学士,好生计较个办法出来,总得圆满处理此事。黯家父子该杀,可是杀上一千遍,皇上还不是为了给永福公主出气?臣以为,最最紧要的是如何减小此事造成的影响,免得公主殿下伤心”。
“嗯嗯,有理,有理,你守在这儿,先不要离开,朕马上去后宫。对了,还是杨卿去给三位大学士传到慈宁宫来吧,先把你的主意说给他们,朕在后宫等他们议事”。
正德皇帝跳起身来,急匆匆奔后宫去了。
小黄门们见皇上走了,这才招呼一声,冲进来收拾那一团狼藉。杨凌也忙转向三大学士办公的文华殿、武英殿传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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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伸出了手,婚书递过去了,那个王八蛋……啊,不是不是,那个黯夜伸手就接,就在这时,杨凌‘轰’地一声撞倒了殿门……”。
“啊!”永福和朱湘儿同时惊呼一声。
永淳得意洋洋地道:“不要吵,本公主找了很熟悉的小太监问来的,绝对没错,听说内务府的马永成找了一大帮人正在修理乾清宫的大门呢”。
朱湘儿咽了口唾沫,问道:“后来呢?”
永福公主杏眼圆睁,紧紧盯着妹妹,小小粉拳握的紧紧,掌心的疼痛也顾不得了,虽说永淳一进门儿就喊了嗓子“黯夜骗婚,被威国公活活打死,皇兄去后宫找母后议事了”,可她还是听的惊心动魄,被永淳公主一惊一咋弄得快得心脏病了。
永淳公主蹦蹦跳跳地跑到桌前坐下,自己斟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小口,真恨得永福银牙暗咬,她才嘻嘻笑道:“当时殿里的人都吓傻了,只见他威风凛凛,身后带着一阵狂风,卷起漫天飞雪,然后横刀立马,也不见驾,便对着黯夜骂道:‘竖子敢尔,放下屠刀!’”
朱湘儿忍不住插嘴道:“为什么要说放下屠刀,那个姓黯的手里有刀么?”
永淳一挥手道:“你懂什么,这叫故意胡说八道,吸引他的注意力,没听说昨天文华殿上六科给事中们打群架,谁都拉不开,杨凌喊了一声‘刀下留人’就全停下来了么?这个家伙可狡猾了”。
朱湘儿对这个评语颇有同感,忙不迭点头道:“嗯,这家伙很狡猾,非常狡猾”。
永福不高兴地瞪了她们一眼,辩白道:“那怎么叫狡猾?那叫急中生智,换个人还想不出这主意呢,后来怎么样了?”
永淳指手画脚地道:“黯夜一见事情不妙。马上去抢皇兄手中的婚书。杨凌飞起一脚……不对,是先飞起一盘,把他的手骨砸断了”。
她格格笑道:“听说皇兄那件龙袍溅得全是菜汤,方才去见母后,走半道儿上才发现翼龙冠上还插着个虾仁儿”。
朱湘儿‘噗哧’一笑,永福却没心情开心,急急催促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杨凌真急了,那个小太监说。杨凌跳上桌子,一直跑了过去,把杯子碟子全踢飞了。他两眼通红,头发都一根根地立了起来,就跟一头风牛似的,看起来要多吓人有多吓人,跑着跑着他脚下一滑。砰地一下摔倒了!”
永福公主惊呼一声。心惊胆战地道:“盘上全是杯碟碗筷。他……他摔伤了没有?”?
“当然没有,他靴子上有雪呀,桌上又撒了菜汤全是油,这一滑整个人都打横飞了起来,可就那么巧,要不说恶有恶报呢,他的脚正正的踢在黯夜的脑门上”。
“哇!”朱湘儿惊叫道:“他的脚丫子那么大,比我大一倍耶,这一下还不踢死了人?”
“咦?你怎么知道他的脚有多大?”
“我……我……我猜得呀。不是说大脚踩天下么?他这么年轻就当了国公,脚丫子一定不小”,朱湘儿干笑两声,心虚地道。
“嘁!我皇兄管着全天下呢,是天下最大的官儿。脚也没见有多大”,永淳不服气地道。
“好啦好啦,你们俩不要说那些没用的,后来怎么样了?”永福公主急得快掐住妹妹的脖子逼她招供了。
永淳公主张开双手做着摔跤的姿势道:“然后黯东辰和李虎就猛扑上去,还有那个黯夜,四个人滚在一起,打得乱七八糟,头发胡子全扯掉了”。
永福公主焦急地顿了顿脚,嗔道:“皇兄也真是的,他怎么不上去帮忙?杨凌一个人哪打得过四个人呐,他一定吃了大亏了”。
永淳公主嘟起小嘴道:“他们跟疯了似的,你不怕皇兄上去,他们连皇兄都敢打呀?杨凌还真厉害,四个人打了半天,黯夜被打得是哇哇地吐血啊,吐的血都是黑的,然后杨凌不知怎么着,就象鬼上身似的蹦了起来,挂着一身烂布条儿仰天大笑,这一笑就把黯东辰和李虎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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