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之后,他依旧是没反应,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如同两个无底洞,她怎么看,都无法看到底。休似莫哪。
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他还没回来的那段日子。
那次两个宝宝也生了病,不过是小感冒,没有发烧。
可是虽然没有现在这么担心,依旧是有些慌乱的。
并且,是在半夜的时候发现两个孩子感冒了的,她一整晚都不敢睡,一直在照顾两个孩子。
那天她刚好来大姨妈的第一天,整个身子都乏乏的,十分的不舒服。
可是两个宝宝是她的心头肉啊,再不舒服,也都强撑着在照顾。
那个时候,是她一个人呢。
后来宝宝们是好了,她却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是于双勤和霍微然从米兰感到佛罗伦萨去帮她照顾两个孩子照顾了好几天。
于双勤到底年纪还小,而且被霍微然宠习惯了,一有事情就叫他,霍微然也乐得为她服务,宠溺无限的样子。
那个时候,夜清歌心里就酸楚得几乎要冒泡。
席司曜啊,如果你在多好,我也可以和双勤一样撒娇耍赖,有事情就叫你。
席司曜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呢?你看我都这样了,都没人心疼我呢。
现在他回来了,在孩子生病的时候,也的确是可以叫他了。
可是夜清歌此刻心里却比那一次还要难受,她和他之间,到底怎么了?
她不懂他心底那些茫然无奈,他亦是不懂她的柔肠缠绕,彼此都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应该暗自叹息的人。
——
霍行知来得很快,确切的说,是被找到得很快,然后就带回来。
几乎是一年的时间没见了,再见的这一刻,彼此四目相对之时,竟然恍如隔世。
霍行知坐在轮椅上,远远地看着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可是看到她怀抱爱子,靠在席司曜的怀里,再与自己现在的惨状相比,终究还是忍不住内心深深、深深的痛,竟然红了眼眶。
如果自己不曾走过错路,那么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人,拥着她的人,会不会是自己呢?
可是哪里会有如果,有的也不过是后果,苦果而已。
霍行知收起自己的那些情绪,看着夜清歌,尽量让自己说话显得自然,“带我去见医生吧,我告诉他们怎么帮两个孩子降温。”
夜清歌点头,说:“跟我来吧。”
霍行知勾着唇一笑,低声对身后的人说:“麻烦快一点。”
而后,他来到了夜清歌的身边,微微侧头,由下至上看着她的侧脸,“你不怕我害你的两个孩子吗?”
如果现在的他还没有改过自新,如果他还抱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那么现在就是下手的最好机会,她就不怕吗?
夜清歌的脚步微微一顿,她的手此刻是紧紧握着席司曜的手的,好像她现在所有的力量,都来自于这个男人,她说:“霍行知,子言都变好了,我相信你。”
程子言曾经也是那么那么地想要得到席司曜,也是得不到就想毁掉,但是最后,她不是也看透了吗?
而你霍行知,真的还没悔改吗?
她的眼神那样地清澈,看得霍行知心里居然揪了起来,起先只是微微地疼,后来就很疼很疼,几乎让他呼吸困难。
他抬起一只手,按了按自己心脏的位置,然后再抬头看夜清歌,“你是因为信我,还是因为不得不信我?”
夜清歌被他问得愣了一下,她从未想过自己叫他来,是因为相信他,还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余地。
现在他这么问了,她就飞快地思索了一下。
也想起了当初自己对他的狠,恨不得要他瞬间灰飞烟灭。
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在自己最爱的那个人失而复得之后,她的心态已经完全变了。
不止是对程子言,就连对霍行知,她也变了。
她当初以为要霍行知生不如死,受到报应,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让自己心里不再恨,可是现在她才明白——
霍行知一辈子生活在痛苦愧疚里,一辈子都得不到救赎,才是最大的惩罚。
长长的走廊里,霍行知看着眼前的人,终于明白——从此以后他都无缘光明,他就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痛不欲生。
他想守护的人,不愿被他守护,他也再没有能力守护。
他想偿还的人,不愿接受偿还,他也没有机会去偿还。
他这一生,都将是一个悲剧,从此连悔恨都觉得没有资格。
如今能帮她这么小小的一个忙,他该多么庆幸、多么感激上苍呢?
——
有的人来了又走,若不是两个孩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夜清歌都不敢肯定,霍行知是否在这几天里,真的出现过。
此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下午五点多,从八楼的窗户望出去,花城最南边的海上,火红的晚霞染了半边的天,那样地浓烈。
身后的病房门被推开了又合上,随后是脚步声在靠近,再是席司曜的声音传来:“医生说明天可以出院了。”
夜清歌没有转身,这几天她和他之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这么不咸不淡,少了那种强烈的感觉。
身后的人静等了半分钟,不见她回头,也听不到她说话,几不可闻地低叹了一声,问道:“你晚饭想吃什么?”
你看,他总是这么淡然,哪怕两人之间出了小小的矛盾,他也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夜清歌觉得自己真没用啊,她是那么那么地害怕他会不见,所以有一点点不安就会扩大,而且,她也不能像他一样一直按兵不动。
她在席司曜等了许久等不到她答案,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开了口:“司曜……”
席司曜转身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人都有些僵住。
夜清歌慢慢地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她什么都没说,就那样看着他,最后看到满脸都是眼泪。
扁了扁嘴,又吸了吸鼻子,她像个孩子在讨要:“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席司曜的动作没有一秒的迟疑,那种强烈被需要的感觉掩盖了一切心底的黯然。他朝着她伸出手,柔情四溢:“过来。”
————
(作者有话说:女人在有了孩子之后,的确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了吧~还有,真正的幸福,真正的陪伴,经得起坎坷,也经得起平淡~)
第215章:【结局篇】天下第一宠(15)
更新时间:2013219 0:26:33 本章字数:3443
夜清歌真的是跑着扑到他怀里的,力道有些大,撞的席司曜身子都晃了一下。
“席司曜,你混蛋!”她是第一次这样骂他,连名带姓,骂着也爱着。
抱着她的人无声地在笑,摸着她的头,将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感受到她的呼吸有些乱,湿湿热热地喷洒在他的胸膛之上。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他们生病了难道我也不管吗?你希望我是这样的人吗?你要是希望我眼里只有你,那当初为什么要我给你生孩子,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
“嘘——”席司曜忽然竖起一根手指头放到她的唇上,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可是夜清歌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听他的,想也没想就张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狠狠的,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的滋味。
她怔怔地松了嘴,抬眼看被自己咬得手指出血的人,却发现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那样看着她,甚至是笑着。
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大片大片地坍塌,她抱着席司曜大哭不止,不仅仅是因为委屈,还因为这些天来的紧张担忧全部都放下来了。
现在孩子终于好了,他也好好的,其实她也是好好的,可是她就是觉得自己病了,病得很严重,好像再不治疗就会死掉,最可怕的就是——她不知道能救治自己的药在哪里。
席司曜这几天虽然还是和她说话,和她吃饭,可是他们之间好像有一块无形的屏障,怎么用力都走不过去。
——明明面对面,却比隔着天涯海角还要遥远。
只是这样想着,却没想到整个人居然真的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席司曜大惊,一把抱住她,“清歌,清歌!”
夜清歌听到他在叫自己,也很想回答他,想和他说说这几天憋在自己心里的话,可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别说是回答他,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
她就那样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
夜的黑色序幕缓缓拉开,安静的病房里,席司曜没有开灯,只是借着外面的月光,仔细地端详着床上躺着的人。
医生说她是劳累过度,所以晕倒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需要静心休养。
并且,医生还婉转地暗示他,要对夜清歌好一些。
席司曜当时在医生的办公室,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最后医生说完之后,轻轻地点了下头,然后就出了办公室。
其实现在所有人的心底都在默默地责怪他吧?觉得他在两个孩子生病的时候没有出多少力,还气得夜清歌现在也病倒了。
可是那么多人无声的责怪,又怎么比得上他自己内心的懊悔呢?
现在看着病床上的人,她的脸瘦了那么一大圈,好像从她到了他身边开始,就没胖过,有段时间兰姨好不容易将她养胖了一些,却又因为发生了一些事,瘦了回去。
而现在,他都不知道,她身上到底还有没有肉。
刚刚她晕倒之后,他抱着她去找医生,一路狂奔,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手上抱了一个人。
其实在那一刻,他就已经开始懊悔不已。
他也在想,自己不在她身边的那七个月,两个小宝贝有没有生过病?生病的时候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照顾?是不是连个别人都找不到帮忙?
那个时候虽然懊悔,但是担心占了绝大部分。
而此时,已经没那么担心了,周围的环境又是这么静谧,使得他可以更加清楚地听到自己内心的在说话——
席司曜,你混蛋!
是啊,自己真的是一个混蛋,无药可救的混蛋。
是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是在被忽视的时候觉得很郁闷,是在帮不上忙的时候很无奈。
可是席司曜,你是男人啊,你理应比你的女人,比的孩子承受更多,要为他们撑起一片天,怎么还可以让她累到晕倒呢?
她分明是因为心力交瘁才晕倒的,换句话说,是因为你没有为她分担心理压力,还让她委屈难受了,所以才晕倒的。
说你该死,真的一点都不为过。
夜清歌这个时候忽然不安起来,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双手在空中胡乱一抓,然后猛地坐了起来,大叫:“司曜——”
此时正是花城的八月,虽然病房里开了空调,可是在这一刹那,席司曜的背上却突然往外冒冷汗。
“我在。”他握住她在空中乱舞的手,抱住坐起来之后就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人,低声轻柔地在她耳边重复:“别怕,我在,清歌,别怕,我在这里。”
夜清歌像是没有彻底清醒,抓着他的手呜呜地哭了两声,然后迷迷糊糊地,又闭上了眼睛,靠在他胸口抽泣不止。
席司曜心里疼得像是被针狠狠扎过,哄她吻她,并将她抱得紧紧的,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过了好一会儿,夜清歌才再次沉沉睡去,一双小手却是抓着他的衣服,怎么都不愿意放开。
更甚至,席司曜只要一动,她就会抖一下,像是即将要醒来,吓得席司曜再也不敢动,只能那么抱着她。
黑暗之中,彼此的温度互相传递着,慢慢地,夜清歌不再像之前那么敏感,只是还是不愿意放开他的衣服。
席司曜因为之前是曲着腿坐在床上的,此刻整条腿都发麻了,他稍稍地动了动,就发现怀里的人更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衣服。
他没办法,只好将她从床上抱起来,站在房间里,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晃。
夜清歌虽然瘦,但是毕竟个子在那里,九十多斤的公主抱,席司曜一抱就抱了将近一个小时。
等到她终于彻底入睡,他放下她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有些发酸。
床上的人睡颜恬静柔美,皎洁的月光映衬着她的脸庞,那种美梦幻得让人不敢置信。
席司曜去上了趟厕所,又接了两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床上的人抱着枕头滚到了床沿,也不知道是不是考验他的身手,这个时候夜清歌又翻了个身,抱着枕头直接从床上跌了下来——
跌入的,自然是席司曜的怀抱。
看着怀里的人,席司曜真是哭笑不得。
而她却是砸吧砸吧嘴,又皱了皱自己的鼻子,然后确定他的气息是她熟悉的,这才安心地,往他怀里更深处钻去,继续呼呼大睡。
——
第二天夜清歌是被两个小家伙依依呀呀的声音吵醒的,中间还夹杂着席司曜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但是因为她已经醒了,还是听得很清楚。
他和两个尚未听得懂大人说话的小不点说:“嘘,不要吵,你们妈妈这几天照顾你们很累,还在睡觉,不许吵。”
席夜白本来就不喜欢吵,刚刚‘依依呀呀’几句,完全是因为一整晚没有看到爸爸妈妈,一时兴奋,也是给他爸爸面子。
而席君遇就不同了,他才不管呢,他要吵就吵,管你是谁在睡觉。
席司曜故意板着脸吓唬他,小家伙不爽了,哼唧哼唧两声,然后一脚踹在了他爸爸的手臂上。
接着,他有扭过自己的小身子,对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