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战舰玛洛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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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战舰玛洛斯号-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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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女孩本有一头灿烂耀眼的金发,可因为月余没有打理,颜色却早已褪成干枯的暗黄。新长出来的头发虽仍是是火焰般鲜红,却不知何时才能长到曾经那个能扎成利落马尾的长度。

而她苍白的脸颊上,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泪水。

她慌张地拿出纸巾,想要擦去眼泪,可越擦,眼泪却掉得越多,于是,她索性扔了纸巾,狠狠地盯着镜中的自己,怀着仇恨的快意,看着镜中的女孩,将苦涩的泪水大滴地落满了衣襟。

她爱司徒文晋,在见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爱上。在刀尖舐血的顶尖飞行员,和冠有煊赫家姓的温雅贵公子,这对陡然相异的反差,本就令年轻的女孩不知多么倾慕心仪,而初初交往之后,他那属于军人的强悍,和属于贵族的温和,就味道清甜的烈酒一般,令她深深沉溺其中。但最最令她心动的,是他夜色沉沉的眸子里,隐隐的那抹带着绝望的空洞。

她还记得,刚刚相识的时候,正是玛洛斯号同外界失去一切联系、独自亡命奔逃的时候。在战舰弹尽粮绝的时候,她手提着珍贵的合众国现钞印版,奉司徒永茂之命前去α0413太空站同博拉霍交易。当第一次执行重要任务的她心怀忐忑地踏上玛洛斯号飞行甲板时,她看到那片空无一人的停机坪里,司徒文晋独自坐在虎鲨的驾驶舱内,将头斜斜靠着舱壁,不知思绪何方。她抬头看他,见他的面容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清俊,可他那一双墨色的眼睛里,却满溢着寂寥与厌倦,以及似要离世而去的决绝。

看着他的脸,安妮只觉的心口生生地疼,眼眶里湿润得几乎要掉下泪来。她那时心想,如果能让他快乐,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那时候的她,以为司徒文晋不过是因为听到了合众国海军全军覆灭的消息而悲伤绝望,而时至今日,再回忆当时的情境,她才明白,他那时,是以为海军既已覆没,那么他的伊斯特必已经不在人间。而伊斯特死了,这人世间,就也再没什么值得他留恋。

安妮望着镜中的自己苦笑。她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爱着的,不过是一具空洞的躯壳;因为司徒文晋的灵魂,从来都完完全全地拴系在伊斯特的身上。自伊斯特回到他身边之后,即便是再危难的时刻,在艰苦的困境,她却再没见司徒文晋流露出半分的犹豫与迟疑,他目光沉静,其中却满溢着希望。

而就在刚才,她听见那个在她印象中永远优雅有礼、成熟内敛的男人,在伊斯特面前肆无忌惮地甜言蜜语、油嘴滑舌、甚至耍赖撒泼,完全是她所不认识的模样。而她所最最渴望珍视却从没得到的那句“我爱你”,他却在伊斯特面前,仿佛最不值钱的东西一般,就那么一股脑儿地廉价放送。

安妮低头,看到盥洗台边上,有一枚开了盖的金属小盒,拿起来看看,却是一盒玫红色的唇膏。凑到鼻尖嗅嗅,是树莓味道,甜腻得让安妮头晕目眩。

她抬头,镜子里的年轻女孩,有一头枯萎的金发。

无论是金发还是黑发,无论是椰子还是树莓,他其实没有什么喜欢还是讨厌,正如年过三旬的伊斯特,身高只有五尺四寸,身材只有A罩杯,又瘦得仿佛纸片一般,可司徒文晋却偏偏只觉得她“好完美”。

他的灵魂早已被她牢牢禁锢,于是他除了爱她,别无他法。

安妮轻轻地叹气,转身,却如白日见鬼一般地看到适才那个被自己在心里吐槽的二等残废身材没料的老女人,正瞪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

安妮捂上嘴巴,几乎尖叫出声。

可折回来拿唇膏的伊斯特,在自己刚刚同司徒文晋打完野战的卫生间里看到安妮的时候,表情却只有更加骇异。

在伊斯特那双冷冽的烟水晶色眼睛中,安妮看到了那个被瞳仁倒映着的自己,丑陋得让她自己都不忍再看第二眼。一瞬之间,她为了得到司徒文晋所使用的一切心计和手段,仿佛过电影一般在脑中止不住地重演,直到一切定格在玛洛斯号的军事法庭之上,当司徒文晋转身离去之后,那个面带扭曲笑意的自己,以及目光如如古井无波的伊斯特。

她爱他,因此愿意不惜杀戮生命而得到他;可伊斯特爱他,却愿意为此放弃生命而离开他。

安妮从没觉得如此失败。

而伊斯特看看安妮手里拿着的唇膏,再看看她肿得桃儿一般的眼睛,心中的罪恶感瞬间爆棚。从安妮手中拿过那个小盒子,几不可闻地说声抱歉,伊斯特转过身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看到在门槛上绊了个趔趄的伊斯特的狼狈样子,安妮忽然就轻轻笑了起来。

对着镜子擦干了眼泪,整理了仪容,安妮深吸一口气,推门离开了这间偏僻的卫生间。

在走廊里,黑发黑眼、一脸懒散笑容的顾长浔,正推着轮椅缓缓行来。

“回中控室?正好一道。”顾长浔向她微笑。

安妮向他礼貌点头,然后好笑地看着顾长浔开了几个话头未果之后,尴尬地抽出一张星际小报,开始做起了纵横填字游戏。

“……什么动物有四个鼻子?”顾长浔喃喃许久,困扰地挠头。

“是鼻涕虫,长官。”安妮忍不住好心替他答道。

“真的假的?那这个呢?‘地球上最大的有机生物’?是不是鲸鱼?”

“是蘑菇,长官。”安妮无奈。

“那么下一个呢,珀托克少尉? ‘什么地方有且只有十八种动物?’”顾长浔看英雄一般地回头看着安妮。

“在一袋动物饼干里,长官。”安妮叹气。

“还有这个,乌拉拉,‘让蜘蛛春、情、荡、漾必不可少的条件’!你若是答出了这个,博学的小姐,我一定请你在卡玛卡尔吃一顿上将套餐!”

安妮终于被顾长浔的那个□的“乌拉拉”逗笑了,

“是紫外线,长官。”

“乌、拉、拉!”很高兴地是找到了安妮的笑点,顾长浔声情并茂地重复。

安妮笑着摇头。

至此,两人已经一道走到中控室门前。面对唇角上翘的安妮,顾长浔进一步提议,

“珀托克少尉,今晚七点在卡玛卡尔,就这么说定了?”

低头看着目光炯炯的顾长浔,安妮的笑容缓缓敛去,良久,她低声向顾长浔说道,

“顾准将,我……和司徒指挥官订过婚。”

顾准将瞪眼看着她,显然没听懂她话中的逻辑,

“那又如何?我还和梅弗儿那丫头上不知多少次过床哩。你的意思是,这世上凡是同这两个人扯上过关系的人,就得一辈子打上这俩混蛋的烙印了?那你不如直接捅死本大爷算了。”

虽说仍是心思沉重,安妮却禁不住被顾长浔的无赖相逗得忍俊不禁。




、奇兵

4月8日。

玛洛斯号,中央控制室。

10:00。

在刚刚结束的全员战前会议中;司徒文晋第一次见到了在合众国解体之后;接掌海军战舰的一干司令官们。

于是他顿时了悟,为什么之前的防御战役;会组织得如此之惨象环生。

因为这根本就是一群惨不忍睹的乌合之众。  。

在多终端视频会议中;各艘战舰的司令官们,不再像往日那般蓝灰色的军服严整;而是穿着新赶制出的属于自己国家的各色军装——这对于生长熏陶于时尚之都、对顶级奢侈品都敢挑挑拣拣的富贵公子司徒文晋来说,简直是视觉上的摧残。

而指挥官们言语之间那掩饰不住的合纵连横、谋算倾轧,更是令他寒心不已——大敌已然当前,可这群人却仍深陷于愚蠢的零和游戏之中不能自拔——照此趋势下去;即便是勉强赢下了这场战争,在未来的漫漫长路之上,太阳系所面临的艰难苦辛,却只有深更重。

而坐在指挥台一侧的闲人顾长浔,更是对这一切有着更令人扶额的见解。

“喏喏,左手第一个穿屎绿色军装的那一个,不是沉舸矿产的那个小衙内嘛?我还当他只喜欢喝酒赌博玩女人,却原来还是个制服控——你看他这身军装,像不像是从情趣用品商店买——我收回之前的话,还是右手第二个更像一点,我甚至知道这款的型号……”

“靠中间那个军服是呕吐物颜色的金毛我认识,他原来是北欧自治领的下院议员,一直叫嚷着要全民素食,原来却还是个好战分子——哎,抱歉,我认错人,右边那个荧光绿衣服的金毛才是那个吃草小子,中间的这个不是梅弗儿的炮友嘛,会写书的那个漂亮男人。”

“不过据江湖传言,那个吃草小子和梅弗儿其实也是有过一腿的……”

司徒文晋一时间只想立刻打开舷窗,把顾长浔连同他的自动轮椅一起,一脚踹到外太空去自生自灭。

但他还是生生忍住了,毕竟现在大敌当前,更何况玛洛斯号将在此战役中担任至关重要的角色。多个人手总是多一线可能,虽然司徒文晋想不出,这个吃了几个星期闲饭的轮椅准将,在关键时刻能发挥什么可利用价值。

“我肩负着秘密使命。”顾长浔一边操纵着轮椅走开,一边不屑地自语。

而与此同时,在二十层飞行甲板,整装待发的飞行员们,正围拢在几台视频终端周围,聆听来自中控室的战前最新战略部署。

如果说玛洛斯号之前的主动请缨,是合众国嫡系精锐那硕果仅存的豪气与孤勇;而战前会议结束之后,战舰上下却已明白,这次战役的前锋,却只能由玛洛斯号来担当。

目的只是击毁天狼星系的一艘战舰,因而本次战役的战术部署并不复杂。——由一艘前锋战舰率先进入战区,使用空间跳跃钳锁定敌舰,之后向友舰不断点传输敌舰坐标,如此一来,即便是敌舰试图逃离,却仍不能脱离前锋战舰的尾随,也就不能阻止太阳星系大部队的围堵。

可问题是,空间跳跃钳技术,只有前合众国海军的嫡系战舰才有配备,而除玛洛斯号之外的嫡系战舰,却已在之前的内战中尽数覆灭。

因此,不论革命军愿与不愿,玛洛斯号是担当此任务的唯一选择——而从那群实属乌合之众的指挥官们的态度来看,能避开这样艰险的任务,他们简直求之不得。

司徒文晋曾经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一群人,竟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推翻强大的合众国。对此,伊斯特的解释是,墙倒众人推,而现在,则是推倒了高墙之后,各支包工队争抢砖石瓦砾的垃圾时间。于是司徒文晋恍然。

此时此刻,七层甲板上的司徒文晋正在煽情地做战前最后动员,听得整个战舰一派豪情满溢,而二十层甲板上的伊斯特,却在默默地一遍一遍调试自己的那架纽约灰栗兔。

尽管测试数据一次一次表明,这架飞机状态良好,这架飞机调试正常,但伊斯特却总觉得隐隐不安。——正如这场即将到来的战役带给她的感觉。

虽然司徒文晋昨晚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这场战役将会比他们之前经历过的任何战役都简单安稳,但伊斯特却仍然失眠,于是司徒文晋迫于无奈,只好采取某些极端的手段——于是她今早便醒得迟了,醒来的时候,司徒文晋早已前往中控室,只给她留下半屋子的空空荡荡。

然后不知怎的,她脑中便忽然过电影般开始重放,这过去的十二年来,她一次又一次从司徒文晋的世界中转身离开的场景:

四个月前,那场光怪陆离的守岁晚会,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分;六个月前,那间九层甲板的狭小宿舍,在她噩梦初醒的清晨;六年前,那架满是战火焦痕的飞行甲板,在恍若隔世的一瞬;九年前,那个混乱嘈杂的伦敦酒吧,在罗斯托唇角的一吻;十三年前,那座狂风骤起的高原湖泊之畔,明明爱得如此之深,如此之烈,可她却决然地转身,留下单膝跪地的他,在满是尖利碎石的一片尘埃中,绝望地委顿挣扎。

对于她,在军事法庭上的的那一个孤绝背影就足够令她甚至失去求生的勇气,可她竟却忍心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深深伤害。

提起旧事,他总表现得云淡风轻、大度宽容,可在午夜时分,梦中的他却会将她抱得好紧好紧,紧得她几乎窒息。蹙着眉头,他在她耳边反复喃喃,

“梅,求你,别走。”

正在伊斯特思绪郁结之时,却有飞行甲板的调度总长走上前来拍她的肩膀,

“长官,该是您向指挥官战前报告的时候了。”

伊斯特低头一看腕表,竟已几近迟到。将手中的激光笔放下,她便要匆匆走向电梯,却被调度总长迟疑叫住。

用手指指灰栗兔一侧,那被伊斯特新刻上的铭牌,调度总长尴尬发问,

“……这,您确定?长官?”

伊斯特定睛看时,却见自己适才神游物外之时,用激光笔在崭新铭牌上刻的居然是:3270129,MotherFuckingHeartbreaker。

——编号3270129,伤透人心的混蛋。

待得伊斯特走上七层甲板,果见前来向司徒文晋进行战前报告的各层甲板负责人,已几乎尽数散尽。狭长的走廊尽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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