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希顿时就笑了。
忽然,瞥见那边正笑意满满的瞅着他们的何婕珍,季莘瑶陡然脸上腾起一小片红晕,发现他们两人这会儿似乎真的有些过份的亲昵,便低下头不再吱声。
虽然身在顾宅,加上刚刚老爷子那一番下马威,她心里有些紧张,但见顾南希眼份自然而然的关怀,和何婕珍眼笑意,她便也稍微放松了许多。
“你先坐,我去看看爷爷。若是不舒服,就让王妈带你去休息。”顾南希轻声叮嘱了一句,在季莘瑶点头的时候便转身上了楼。
何婕珍似乎真的很喜欢在厨房里泡着,就算是真的忙不上什么忙,但有佣人在做晚餐时,眼神还是时不时的瞟向厨房,好像怕错过什么似的,终于坚持不住,又转身跑进了厨房里。
大概过了两分钟,王妈泡了茶过来,轻轻放在季莘瑶面前的木制茶几上,和蔼的笑道:“少夫人,这是顾将军和老爷子最喜欢喝的铁观音,家里除了这茶叶外也没来得及准备其他的淡茶,如果你喝不惯,明就叫人再置办些淡茶回来。”
“谢谢王妈,我不习惯喝茶,不用太费心,我平时只喝白开水就行。”季莘瑶朝那长相圆润却是一派和善之相的王妈客气的点了一下头。
王妈笑眯眯的看着她:“少夫人太客气了。”
季莘瑶对她一笑:“一看您就是在顾家许多年的长辈,我终究是晚辈,客气是应该的。”
王妈顿时笑的合不拢嘴,听见隔间有人叫她,便对着莘瑶又和善的笑了笑,便转身去忙了。
看着王妈的身影,季莘瑶不由的有些出神。
曾经在季家里也有一个佣人被唤做王妈,她曾在外边照顾过他们几年,而自从妈妈自杀后,王妈便将她和修黎送去了季家,之后便在季家做佣人,她很护着他们,但是在季莘瑶十岁的那一年,她生了一场重病,就这样去世了。
所以季莘瑶一看见这个王妈,心里就备感亲切。
她仰头,看着脚下这光如明境的地面,看着对面的落地窗,看着满室价值不菲琳琅满目的各种精致摆件与做工极品的花瓶瓷器,能从顾宅的陈设出这整个家都是由顾老爷子说的算,这一切的陈设亦如顾老爷子的念旧和古板,却也是井井有条。
她在想,她与顾南希本就是一个在个在地,她与温晴之间亦也是云泥之别,当初的结婚仅仅是权益之计,但若是老爷子强迫,一定要让顾南希娶温晴,那她又该怎么办……
离婚吗?
还是……
正想着,忽然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的转头,只见去而复返的温晴正站在楼梯上看着她。
季莘瑶一怵,莫名的觉得温晴那双明亮的眼里仿佛有着许多许多想要诉说的话,不由的就这样凝眸看她。
“忽然来顾家,还习惯吗?”仿佛这就是温晴平日里在顾家的姿态,就那样优雅的一步一步走下来,满脸单纯简单的笑着,望着她眼疑惑,朝她走来。
眼前的温晴,与在日暮里时若隐若无的刻意说着那些话的温晴不同。
所以在顾家人的眼里,眼前的这一个才是真正的温晴是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看起来简单无辜的像是十分的小女孩,何婕珍曾对温晴那些明目张胆的挑衅而以眼神安慰过她,顾南希亦也因为温晴所说所做的一切对她解释过,他亦曾说过,温晴现在心里的落差太大,所以才会有这些举动。
温晴是顾南希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无论如何任性,却也自然不会将她想的太过复杂,可是在季莘瑶的角度,就算她并不想去和温晴争抢什么,但是从她那双“单纯”的眼她还是无法就那样忽略那些明晃晃的敌意。
女人与女人之间,特别是情敌之间,从来都不存在真正的和睦,何况她们谁都不是傻子,都懂得收放自如,便也这么久以来从未正面交锋过。
而此时顾南希上楼去看老爷子,温晴忽然下楼过来以一个家主人的姿态走下来,季莘瑶想,这位季程程口与顾南希青梅竹马“小公主”是真的开始坐不住了吧。
“那是爷爷和干爸最喜欢喝的铁观音,是福建的一户百年茶庄每年都送来的上好铁观音,爷爷年纪大了,不能喝太浓的茶,却每像个老小孩一样让我背着家里人帮他多弄些茶叶泡。”说着,温晴已经走过来,她的视线落在季莘瑶身旁的那杯茶上。
“看得出来,老爷子很喜欢你。”季莘瑶由衷的笑着直视进温晴的双眼:“有你在身边陪他颐养,一定是老爷子最开心的事。”
温晴眼升的笑意不免添了几丝傲然,目光瞟向楼梯下那两幅水墨画:“那两幅画是我读高时候特意学的画艺,在爷爷七十五岁寿辰时送他的礼物,之后就被装裱在那里,都这么多年了……现在看着,倒是显的幼稚,你看了可别见笑哦~”
季莘瑶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两幅画:“原来是你画的?我对这方面懂得实在浅薄,只能说是真的好看。”
见她这样自贬,完全没有锋芒,温晴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就这样看了她好半才说:“干爸要等一会儿才回来,南希正陪爷爷说话,你要不要陪我出去走走?”
“好啊,我正觉得一个人坐在这里无聊呢。”
温晴弯了弯唇,似是因为发现季莘瑶话里的温软和毫无锋芒而将自己也收敛了些,转身向门口走。
季莘瑶这么多年或许学到的最多的东西就是懂得察言观色,她不是看不温晴这一番字字珠玑,为表示她在顾家的重要性,和她在顾家的地位,更也是一个软钉子,奈何她季莘瑶愣是装傻,软钉子得不到回应,温晴自然而然的不再以言语相逼。
如果她猜的没错,现在温晴是马上要以退为进,和她将心比心的谈一谈她的心事……
这个温晴比她想像的要聪明的多,至少在顾家里,她很懂得收敛脾性,进退有度的让人叹为观止。
“我从小就在顾家长大,在我有记忆开始,身边就只有南希那一个男孩子。”
两人走过那一片鹅蛋石铺就的小路,穿过那一片分散两旁的竹林,在顾宅前院的一处浑然的并未经过太多人工打磨的游泳池旁缓缓的踱着步子。
听着温晴的话,季莘瑶什么都没有说,安静的看着这游泳池四周的石头,有些石头的角还是很尖锐,可见这片泳池很少有人过来用,只是装成了一副石围水池的摆设而己。
“南希很疼我,从小到大,无论我是哭还是闹,只要有他在身边抱住我,替我擦眼泪,把总是欺负我的雨霏推到一边,一次一次将我保护在身后,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想着,长大后,就嫁给他吧……”
“莘瑶,其实我能明白,你也是那件事情的受害者,这场婚姻,其实连你自己都不情愿是不是?”温晴忽然转头看向她。
季莘瑶猛地抬起眼,对上她满是求问的视线,一时答不出话来,只能僵僵的看着她眼类似林黛玉一般楚楚动人的要落未落的泪水,只觉得有点风乱。
要不要被她猜的这么准,还真的跟她将心比心的谈起来了!
“在你们结婚前,南希曾允诺过爷爷,过了明年春节,就找一个好日子圆了他的心愿,本来近几个月我们就该去拍结婚照,开始试婚纱,可是两个多月前的那一条新闻,却将我们本来已经构想好的所有幸福变成了泡影。”温晴苦笑着说:“其实南希也很失落,可他为了平息社会大众的舆‘论,更也担起了那一条新闻的责任,不得不和你结婚,我知道,你们两个的婚姻并不幸福。”
“其实莘瑶,如果这场婚姻给你的束缚太多,你是应该离开的啊。”
“温小姐,你可能是误会了。”季莘瑶终于忍不住了,这D也太异想的小儿科!
既然你想当林黛玉,那老娘自然也该让你常常薛宝钗的手段,你以为这让人同情的戏码在别人那里有用,就在我季莘瑶未必有效果!
看来这妞虽然聪明,但多多少少也是被顾老爷子给惯的还是有些,她难道不知道,女人和女人之间从来都不存在真的惺惺相惜,表面上能过得去嘻嘻哈哈的已经是极限,现在这世界,但凡能和你真的交心的说心里话的都是未经世事的傻叉。
她温晴不是傻叉,她季莘瑶就更不是了!
“这场婚姻的决定权从来都不在于我,无论你是出于想要安慰我或者是想要同情我这场遭遇的不幸,我想我只能在精神上感谢温小姐你这份心,至于我和顾南希之间的感情,也似乎也不容旁人说道些什么。至于你所说的婚姻是我的束缚,这完全不存在!”
温晴看了她一会儿,柔柔的一笑:“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放手是么?”
“我自己的丈夫,我为什么要放手?”季莘瑶澄澈的双眼就这样看着她,眼有敌意,也没有半分示威或者示弱的意思,她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既然顾南希没将这场婚姻当做儿戏,会在温晴想要靠近的时候适当的保持距离,那她有什么理由退让?
“你的丈夫?”温晴眼笑意终于添了淡淡的傲冷:“除了结婚证还有少量的看过新闻的那一部分人能证明你们的关系外,还有谁知道南希结婚了?你们订过婚了吗?婚礼有办过吗?互相各自的亲戚有见过吗?婚纱照拍过吗?还有戒指,你有吗?看你们之间的相处这样客气生疏,想必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兴趣碰你吧?”
说时,她忽然抬起手,从衣领间拿出一条挂着一只钻戒的白金项链,那戒指底部仿佛刻着Q字样的字母。
“这是爷爷去年叫南希和我亲自去定制的结婚戒指,戒指是一对,一个刻着我名字的首字母,另一个刻着南希名字的首字母,那只戒指应该还在南希那里,你没有看见过?”
温晴的小脸在月光下散发着一丝柔冷与坚定,仿佛相信南希从来都是爱着她的,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季莘瑶,除了在法律上你是他的妻子之外,你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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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6000字】
季莘瑶看着眼前傲然的温晴,无话可说。
“你难道还奢望南希会爱上你?”温晴忽然笑的有几分诡异,一步一步靠近她面前,在她蹙起眉的那一刹那贴在她耳边轻笑着说:“你知道吗,我十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他五年前从波士顿回来后的那一夜,他在外边喝了很多酒,醉的连路都走不稳,深夜零点多被司机送回顾宅,司机怕吵到已经休息的爷爷和干爸,于是就只有我一个人扶他回房间,你应该能猜想到那上都发生了什么是吧?这件事情顾家人还不知道,这是我和南希之间的秘密,你有没有想过,一但有一爷知道我和南希发生过那件事,他会怎么做?”
季莘瑶依旧无声的看着她,看不出来究竟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她这翻话。
傻孩子,如果顾南希听见你这番话,以后又怎敢再靠近你…媲…
直到温晴眼傲的笑意渐深,她才轻描淡写的扯唇一笑:“温小姐,每个人都有过去,只要我的丈夫没有在婚后出轨,我何必要在意他的过去?以他二十八岁的年纪,恐怕有过的女人也不在少数,难不成每一个我都要介意?”
最重要的是,她完全不相信温晴的这些话,以顾南希的为人,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他很清楚。他的理性会压倒一切欲‘望,即便是酒后,她这点她很相信。
温晴眼色一变,就这样干瞪着她,好半才终于忍无可忍的以着只有她能听得见的声音在她耳边低骂:“季莘瑶,你少在这里装大度,我跟南希认识二十三年,你有我了解他吗?”
已是入秋的,夜风袭来,吹的人脸上一片冰凉,季莘瑶还好,虽然感冒没有好利索,但还是比较抗冻,但见眼前红着眼睛瞪着她的温晴却是已冷的浑身直哆嗦,但不知道究竟是冷的还是气的。
季莘瑶不禁微叹,总觉得她只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冷不冷?要是冷的话咱回去吧?”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这种话?少拿你那虚伪的态度来跟我装腔作势!”温晴忽然抬手推了她一把。
季莘瑶忙稳住身体,没有还手,仅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忽然落下泪来的温晴,终于发现这妞原来真的始终都是小姑娘的心态,并没有表面那么进退有度,至少在单独面对她的时候,原来可以任性到这种程度。
她想,她有多少年没有像温晴这般任性过了?
在回忆的深处回想,才陡然发现,原来她从来都不曾有这么任性妄为的资本。
何况顾南希深爱过的女人从来都不是温晴,有那么一刹那,季莘瑶忽然有些同情和可怜眼前的女人。从小一直爱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