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她身后,一直跟着,没有开口说话。他看着她的背影,单薄。有一点像他小学的时候,去农村的某亲戚家玩遇见的一只猫。那只猫,长得并不好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就不愿意喂那只猫吃东西。他摸上猫的后背,全是骨头,很是铬手。那一个中午,他一直喂着那只猫。可后来,他再也不知道那只猫去了哪里。他的善良,回想一下,只持续了一个中午。如果站在那只猫的角度,如果他不曾喂过它食物,它会接受饥饿这个事实。但他让它吃饱了,它一定会期待着吃饱的满足感,而他又不能一直满足。他给了那只猫一个希望,却永远不能一直实现。
走廊的灯坏了一个,却不影响。
心坏了一角,也不会怎么影响生活。
她拿出钥匙开门,就像平时一样。门开,门……关。
路少珩却撑着身体走进去,他应该走,转身就离开,当作不认识她,这样他可以减少很多麻烦,她的确会是一个大麻烦,很大的麻烦。
他喜欢背着父母干一些不被发现的小错,可这会是一个巨大的错。
门就在他的身后,他却没有走。
连他自己都很不了解了。
“去洗个澡
吧!”他终于开口,她喝得很多,不知为何却并没有醉,至少她看上去不怎么醉。或许人在特别想醉的情况下,反倒不会醉了。
黎婳这才转身看着他,“你不走吗?”
连她也以为他会走?
“不走。”他对她笑笑。
很奇怪很奇怪的氛围,他们这算什么呢?不去想了,反正也不会有答案。
卓翼庭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上黎婳了,这些日子,在外省出差,不方便联系,他也没有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想着自己到时候回来时买点什么礼物来哄哄她。可他如今回来了,却连黎婳的影子都看不到半分。让他不由得起了不好的预感,他打电话,似乎处于一直无法接听的状态。让他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再打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让他很是担忧了。会不会是她出了什么大事?
这让他有些后悔,当时黎婳曾打过来一个电话,他在开会,就掐掉了,此后也没有太介意。
这样想着,卓翼庭蹙着眉头看手机,头靠在座椅上,黑色的车在黑色的夜中形成孤独的轮廓。
去了她工作的地方,没有人,对方说她早已经辞职。不是现在辞职,是早已经。可她没有跟他商量,在这种大事上。受不到尊重的不快从他内心划过,他对她,扪心自问,很好,比他对过的所有女人都好。却这样对待他,难道真的是谁付出得多,谁就比较廉价?
而且,有消息说在“魅力”又看到她了,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无论消息准确与否,他都想看到黎婳后做打算。
等在她公寓的门口,因为抬眼,她所住的那层楼房的灯一直没有亮过,而他已经等了四个小时。
自己的行为,看上去,还真是傻。
抽出一支烟点上,手反复的搓着,让自己内心能安静一点。
电话在这个时候突兀的想起,看了来电人,语气依旧平淡,“恩?”
“来‘舞美’。哥几个都到了,就差你了,别找借口搪塞。”庄周乐呵呵的声音让模糊状态的卓翼庭清醒了几分。
揉揉额头,抬眼再看了眼那个屋子的方向,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傻透了。
想拒绝,开口却是,“好。”
发动引擎,开车离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在害怕出现那样的结果,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心中的不安被放大,还不如喝点酒,让自己痛快些。
推开包厢,人已经到了一大片。
有人对他招手,“才回来?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摸样……”
庄周一脸惊喜的摸样,“你竟然
真的来了,还一个人……害我打赌输了,我还说你这种日子一定留在你小情人那里。那什么‘小别胜新婚’。”
卓翼庭的眸子沉了沉,有些不耐,“就你话多。”
察觉到卓翼庭的心情似乎受到了影响,有人无私奉献的过来喝卓翼庭喝几杯,他也没有拒绝,几杯下肚,肚子火烧火烧。
坐在另一端的梁浩,手中端着一杯酒,看了看酒,再看了看卓翼庭,还是在角落中。
庄周觉得梁浩这深沉样儿好笑,走过去,“兄弟,要喝闷酒,叫上我啊。”
梁浩抬抬下巴,指着卓翼庭的方向,“他比较需要。”
庄周嘴角勾笑,“看来他那小情人惹他不快了。”
幸灾乐祸的姿态,梁浩却是在暗自思索卓翼庭知道了什么,应该还什么不知道,今天才回来的人,可看卓翼庭的样子,也不像只是小事。
女人,祸害,梁浩低咒了一声。
端着酒,走到卓翼庭身边,示意他身边的人走开。
对方微微一愣,却还是真的走开了。
“闷酒这东西,喝会伤身,尤其是为不值得的东西。”梁浩眯着眼睛,瞧着卓翼庭的摸样,有点失然。
卓翼庭却没有理会梁浩的说词,他不喜欢别人用什么都懂,而你处于局内人什么都不懂的姿态,好像他是个傻瓜,而他们都是看清局面的聪明人。
卓翼庭继续喝了两杯,终于抬眼,“有话就说。”
“踩低就高的事,女人都喜欢做。”梁浩拍了拍卓翼庭的肩膀,“哪里都分三六九等,哪怕是我们这种人。”
家世好的,总能得到点特殊,在说话上也会小心一点,说是朋友,什么一个圈子,说开了还不是那一回事。
“谁?”卓翼庭冷然开口。
梁浩笑笑,没有再说话。
、第二十一川
把车停在“魅力”门口不远处的一个阴影角落中,卓翼庭暗自笑了笑,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算什么。他知道她在这里,甚至昨天守株待兔的在这里等到了她。你猜他怎么做的,他不敢上前,不敢去拉住已经喝得走路有些歪歪倒倒的她和她摊牌。去问她为何把自己的电话设置成黑名单或者忽略来电,他甚至害怕去接受那样一个结果。真是搞笑,活了这二十多年,从没有这样害怕过。话一旦说开,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那又该去自处。
卓翼庭的车停在某黯淡处,连同他的身影也黯淡下来。
靠在靠背上,手中拿着一支烟,没有点燃。
黑夜,总能透进最深的内心世界中。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黎婳的场景了。在几个走进来的女子中,她的装扮最中规中矩,她一定不知道,在她进包房的前一刻,他身边的那个男士开玩笑似的的开口“现在的风尘女都打扮得像大学生,一些大学生都打扮得像风尘女”,他正准备回一两句,黎婳和几个女子就走了进来。
黎婳的穿着中规中矩,却是这群男人最乐意欣赏的那一类。男人看女人,首先看脸,再不服气也没有办法,自然而然的东西,哪怕被人认作很俗。
可她的衣着配上她的五官,甜美和妩媚各一半。
卓翼庭承认自己也是一个俗人,那天的目光几乎都停在了她的身上。她并没有推脱,说喝就喝,没有一点怯意。不知道是他对她第一感觉已经比较好还是别的,他就是觉得她的行为很洒脱,没有半点矫揉造作,而在她低头抬眼的瞬间,就好像眼中有一片深蓝的湖,一下子将他吸了进去。
莫名其妙的心动。
他记得她喝了很多,甚至带一点坏心,如果能将她灌醉,他也可以来个君子救美之类,可以给她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
可她走着进去,也走着出去。
那一天,他刻意留得有些晚,是为了多看她几眼。他看到她仍旧带着平静的面孔从“魅力”走出,还和一些人打着招呼,可她出了“魅力”之后,身体明显的倾斜。她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只是不想被人看出,只是不想让人看出她的假装,不想让自己变得可怜。
一条路就那么近,她的两种姿态,彻底留在了他的眼里,久久难忘。
总有人问,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她,为什么就那么爱她,为什么就是她了,或许就是遇到了,于是就是她了。
夜像被人刷了一层油漆,在这层油漆上又涂上斑斓的色彩,于是凑成了整座城市的美丽衣裳。只是这衣服再美,也不想去欣赏。
不远处的那一幕,让卓翼庭从回忆中走出来。
黎婳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
手握着方向盘,是下去找她,和
她说清楚,还是这样继续着,让自己陷入纠结难缠的不悦中。他应该找她,让她给自己一个交代。她明明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地位,又为何要突然反悔。
两种矛盾的心情在他心里反复的交织着。
在他给出一个答案前,黎婳已经半靠在一面墙上,看上去有些难受。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她的表情。脑海还一片紊乱,行为却已经很清晰,几乎是下意识的便从车上走下来。
只是在卓翼庭要靠近黎婳时,一个人的动作显然比他快得多。
一个男人,站在黎婳面前,拉着黎婳的手,两个人说着什么。也许他们在笑,也许他们约好的。
卓翼庭的手捏在一起,梁浩的提醒袭入了脑海,原来那个人是路少珩。
路少珩和黎婳在一起的画面,显然没有卓翼庭想象中那么亲密。路少珩只是看着黎婳做这一切行为,她要陪人喝酒就喝,她要在这里闹就闹。他就只是看着,不言不语,更不会去阻止。而在最后,当她出来时,他站在黎婳的面前。
“够了吗?”
黎婳咧开嘴笑了笑,“这话好像该我说吧,够了吧。”她和他有关系吗,他干嘛用那种她已经不可救药的表情看她。
她讨厌那种表情,同样也讨厌着自己。
以前总会对自己说,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那是在自己没有遇到任何挫折时候的想法。还真以为,这个世界有着公平。有人吃着大鱼大肉喊着小姐,有人只能朝九晚五拿着微薄的工资,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公平。
没有公平的行为,只有公平的生活态度罢了,只是拥有这样态度的人也活在幸福中吧。
而她和路少珩,平等吗?
随便拉着“魅力”一个人问,如果她和路少珩在一起了,他们也只会说她黎婳运气好跟上二少,是跟上,而不是嫁娶。她的身份就是这样,哪怕被这样的男人包养也能被人称为运气好。谈什么公平。,谈什么自尊。习惯了,也就不会为这样的事伤心了。
黎婳一把推开路少珩,看见了吗,这就是她的生活。既然看见了,那就离她远一点。不想给自己希望,更加不愿意抓住这个男人当唯一的稻草,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等来的也只会是失望而已。
路少珩却捉住她推自己的手,不知道她闹什么别扭,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难缠的人,却看到她眼中如此的冷漠,一时间竟然想笑。
“回去。”他冷着脸。
她甩开路少珩的手,却没有甩开。
并不温暖协和的一幕,在卓翼庭眼中却呈现中另一种刺骨的感情。他觉得痛,不是觉得路少珩和黎婳之间有亲昵,而是黎婳对路少珩的态度,那种熟稔的感觉……丝毫没有将
路少珩当做一个陌生人的态度。
就好像他一直认为自己和黎婳之间有着无法穿越的沟壑,突然发现,她和另一个男人之间,没有自己半点担忧的这种沟壑,这种不平在他心底越来越深。
他一直看着黎婳被路少珩拖上了车,还站在原地,久久不能离去。
黎婳上了路少珩的车,只是不想让更多人看到她和路少珩在纠缠,否则在别人口中,什么话都能够说得出来。那不是她想要的一切。
只好坐进他的车里,如果他有话要说,也不可能在人这么多的地位。
他什么身份,举手投足都有人关切。
她有什么身份,和她沾染上,他能有什么好结果。
如果是以前,黎谋远还没有破产,她的父母还没有离婚,或许她也觉得自己可以和他相配,做不到门当户对,至少可以做到身家清白。而她现在有什么?去在他面前大吼我们是平等的?除了觉得好笑,还能留下什么。
路少珩也不看她,别问他怎么想,他没有什么想法。
在没有想法的时候,他宁肯跟着自己的欲念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车停在一处陌生的地方,至少她不清楚这是哪里。
下了车,她也没有问,跟在他身后。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了,只是几句话,连进屋子详谈都不用,“我真的没有生你的孩子,如果是为这个,我可以老实告诉你。”千真万确,她不喜欢撒谎的。
路少珩听她这样说,脸色不知怎么的沉了,“是没生还是没怀?”
“重要吗?”
“重要。”
“既没怀,也没生,我可以走了吗?”一直走出不曾遇到过他的世界。
他没有开口,她转身后一直向前走。
笑了,如果只是这样一句话,刚才就该说的,怎么还坐上他的车浪费了他的时间,真不该。
他是怎么走到她身边的,她完全没有察觉到。
他捏住她的肩膀,“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
所以才敢这样一二三的骗他,当他真那么有绅士风度?
作者有话要说:记住哦,明天不更新,周五下午或者晚上更新,切记
、第二十二川
黎婳蹲在床上的,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这一刻的她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