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72小时中,为了高度机密,所有成员都必须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就连去洗手间也要至少三个部门的三名成员一起,因此任冉作为一名外人也受到了特殊对待——由何竞与赵启铭的两位助手同时相伴左右,说白了就是被监视着,包括每通电话与短信。
任冉向来自由惯了,她在英国时没什么朋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她爱独来独往,可现在这般失了自由简直是在拨刺猬身上的刺,死不掉但得疼上几天。
他们多数人开会时,任冉就独自呆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剪片,他们少数人开会时,任冉就被俩助手看着在另一间房间里剪片,总之她有很多机会剪片了倒是。
不巧的是,随着连天佑的蜜月接近尾声,任冉与他的合作业务也越来越忙,每天她都要接到来自连天佑以及其他合作伙伴不下于数十通的电话,每通电话为排除嫌疑都是公放,任冉曾为此抗议过,可在得知其他人的手机连开都不给开的情况下,她只好妥协。
离竞标倒数第二天,某间由卧室改造成的临时小会议室里,“听何总说您与他很久前就认识,任姐?”何竞的助手问。
会议室里只有任冉与两位助手三人,因此显得极为安静,任冉正在构思她的新片,这回将是部故事片,并且已经找到投资方,思路被打断,任冉有些不耐烦,“何竞是赵启铭师兄,自然我们认识很久。”
何竞的助手嗓音极为甜美,“那陆小姐呢?陆小姐也是总监的师姐?”
任冉抬头望了望她,“你对陆嫣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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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任姐,您刚才说什么?”何竞助手笑眯眯地问任冉。
任冉正式放下构思的姿态摆正了身子面对她;“你叫什么?”
助手不解;“我的中文名是XXX,英文名叫Tiffany。”她双眼弯成了月牙儿;“您也叫我Tiffany吧任姐,何总就那么叫我。”
“那好Tiffany;”任冉笑笑,“首先,我这人脾气怪得很,别跟我套近乎;尤其你一句一个‘姐’地叫听着我难受。至于不管何竞还是陆嫣;我一点想跟你聊他们的想法都没有,所以你也就省了那份心吧。还有一点,何竞和赵启铭都算半个有家室的男人了,对待他们希望你能够把握好分寸。”
“额任——任小姐,我只是……”
“抱歉,我现在要工作,需要安静。”任冉看她不顺眼并非毫无缘由,这个Tiffany平日里对何竞谄媚就算了,连赵启铭都想都不想放过,这几天任冉光是看她对他主动嘘寒问暖就不下十几次,一天早中晚恨不得饭前便后都要关心一下,难道在她眼里任冉这个女友的角色只是个摆设?
闻言,Tiffany朝一旁赵启铭的助手小伙吐吐舌头,小伙推推眼镜面无表情地继续专注于工作不欲参与任何非他职能之内的争端。很快Tiffany便觉得无趣带上耳机看起她五花八门的杂志了,任冉有时会抬头望望她,发短信、修指甲、补妆、发呆,反正就没见她干过正事,在任冉看来她简直比花瓶还花瓶,真心想不到为何她会被何竞录用。
在这几天当中赵启铭连天加夜地工作最多在工作室里休憩会,因此三餐成了任冉唯一可以跟他交流的机会,可就算如此能够说上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宏建”的人各个能说会道,一顿饭下来一人一句话都不够他们用的,而赵启铭和何竞又是他们的主要聊天目标,任冉就算主动找话题都难以继续下去。
距离投标的最后一天晚上,之前充满学术和商场的氛围突然间消失了,饭桌上没人再提任何有关竞标的话题,天南海北的那些人八卦起来跟任何一家饭店里的客人没两样儿。而这种环境对电影工作者而言是种活生生的标本,可能当下的咖啡馆文化还需些时日才会摘除其伪小资的头衔,但没有比国产酒桌文化更接地气儿的社会风俗了,形形□的宾客无论是熟识的还是陌生的在创作者眼中都是有故事的,就任冉而言,她不做非常深入的科学分析仅单纯为塑造不同人物而积累素材。
在任冉看来,这种社会学性质的观察很有意思,有的人在单独行动时与参与集体活动时的表现会大相径庭,就比如赵启铭手下的一个小姑娘,据任冉观察,小姑娘专业能力在同事当中属佼佼者但私底下很腼腆,然而一到开会或是吃饭时,她却成了非常积极发言的一个。造成这种反差的可能性很多很多,说不定是她张口就能搞学术却不擅长与人交流,也说不定她平日的腼腆只是种迷惑人的假象,有果就有因,创作者便是在这种观察分析典型化的过程中将生活提炼为艺术;何为艺术,艺术是种比其原型——生活还要鲜活的影子。
不过此刻赵启铭手下的这小姑娘是歇火状态,她几欲想说些什么参与一下,却似乎总插不上话。任冉在“制作标本”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拄头玩耳垂,因此了解她的人在看到她一个耳垂通红一个正常后便会明白她又偷偷“采集样本”了。
赵启铭被她那颗欲滴血的耳垂吸引去了注意力,他无法彻底收回心思,哪怕不停有人敬他酒找他说话。趁某个间隙,顺着任冉的目光望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更加没了头绪,他突然道:“饭要凉了。”
任冉恍若梦醒松了耳垂侧过头冲正低头切牛排的赵启铭眨眨眼,“你跟我说话?”
“或者你以为我会对牛弹琴?”
“牛是谁?你盘子里的还是指我?”任冉举起叉子拇指指向自己。
“你可以考虑把你那深邃的目光分一点到我身上,被你那样盯着,是谁都不敢开口。”赵启铭拭拭嘴角抬起头望她。
任冉有些受宠若惊,赵启铭很少主动找她说话——如果把她的社科观察搁她身上,任冉不分人前人后判若两人,她只分“赵启铭前赵启铭后”——她赶忙塞块肉放嘴里嚼,“那你今晚跟我睡吗?”说完她就被自己呛到,改口:“我是说你回房睡吗?明天起应该很紧张吧,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睡个好觉。”
见她一脸的真诚样,赵启铭浅浅挂笑唔哝唔哝地学她因嘴里有食物而导致的口齿不清。
“哈?”任冉听不懂。
“你邀请我的话。”
任冉连腹诽的时间都没有,“那是你自己的房间好吗!”
“哦——?可谁一直赖着那儿不走?”
身旁的人慢慢地因两人的对话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任冉虽不算面儿薄之人,但也不想被何竞看了笑话回去学给陆嫣听,她压低声音凑近赵启铭耳畔:“赵总监,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哟。”
正说着,对面就有人没眼色地起身向赵启铭敬酒。赵启铭微微笑着唇形都没动两下,“敬酒吃,罚酒我也吃。”便朝那人举杯把酒喝了。可那人光是喝酒还不满足愣是缠着他说个没完,赵启铭眼角嘴角带笑地应付差事着,手却已虚虚揽上了任冉的腰,用着只有她才能听到的音量不着痕迹地对她道:“饭后回去等我。”
任冉的心尖一悸,却同样压着声音:“事实上我饭后有工作要出趟门。”
“不准。”
“抱歉赵总监,我不是你乖乖的手下。”
赵启铭微微挑眉,“明后几天要是出了差错,你今晚外出可是头号嫌疑。”
任冉侧过头瞪着眼瞧他,仍旧憋着嗓子:“谁定的这霸王条款!”
赵启铭无声地淡笑,揽着任冉的胳膊紧了紧对敬酒之人愈发敷衍,他一边跟那人聊天一边头也不偏地对任冉低声道:“霸王条款不可怕,可怕的是霸王硬上弓。”
不幸被赵启铭言中,任冉果然对他的霸王硬上弓退避三舍,她不觉得这是促进两人和好的好法子。因此任冉虽能找到理由推了稍后的工作,但她实在不想错过任何一次机遇,最终只好把见面的地点改在了旅馆外院子里的露天休息区,这样她至少没离开“宏建”的“势力范围”内。
夜晚的海边有些凉,任冉喝了罐椰奶后越坐越冷便加了件薄衫在衬衫外。没过多久对方因为飞机晚点发来信息会迟到一会并表示十分抱歉,任冉百无聊赖抱来笔记本顺便给自己泡了杯喝惯了的不加糖的英式红茶,借着竖在院外的路灯一边听着海浪声一边构思起新片。
她喜欢夜间大海的味道,仿佛有一丝对黎明的期待躲在其中;她也喜欢晚上的大海的声音,夹杂着幕终残留的倦意与深沉。很快她便静下心投入工作,这回的新片剧本将由任冉亲自操刀,以她自己以及她身边的人为原型,讲述一批在海外漂泊并坚持不懈奋斗的年轻人的故事。任冉初步设想是励志成分多些爱情成分少点,但这次她想尝试进军国产片市场,因此考虑到市场因素,这种设定在制片人那关很可能被大幅改动。
一想到要在迁就自己还是迁就市场两者当中做出抉择任冉就犯难,一纠结她就会一杯接一杯地喝茶,而有时有些想法竟然就是在泡茶的那一两分钟功夫当中冒出来的。这种喝茶法最大的缺点就是让她频频光顾洗手间,第三趟回来后,任冉刚入座没多久就听“啪”得一声,院子里的灯不知被谁全开了,她被吓了一跳。
赵启铭从阴影里踱到她面前入座,“不是让你等我的?”
一整天过去了,无论是着装还是仪表他都一丝不苟,任冉不自觉地伸手为他调整稍稍有些歪了的领带,将之摆正后她才反应过来忙收手:“我不记得答应等你了,再说你又没说在哪等。”
抓住她的小手顺势用力将她拽入怀中,赵启铭的体温远比在外面呆了一个多小时的她的高很多,他燥热的身躯急需冷却,吻上她的唇舌不跟她计较:“所以野战也没问题喽?”
任冉顿时就烧红了脸,他的思维怎么能跳那么快,“嘘——!你小点声……!”幸好旁边桌的人都在专注于各自小声的聊天当中。
赵启铭音量本就不大,看她做贼心虚的样就想笑,于是继续逗她:“沙滩上还是岩石背后?”
任冉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她不会像从前那样总被他牵着鼻子走,她起身拽了拽衬衫抄起裤兜睨他,面庞挑衅地带着笑:“赵总监若是等不及在这解决也没问题啊。”
赵启铭向后靠进圈椅,双臂架在扶手上勾笑回睨她,仿佛张开怀抱在等她入瓮:“用嘴也没问题?”
任冉刚想反击回去手机响了,她接通后说了两句便出了院子踱到路灯下候着。数分钟后一男一女出现在灯光下一一跟任冉握了手,便被她引入院中的休息区。
任冉不欲跟那两人介绍赵启铭,可他表现地极为主动,“晚上好,我是任冉的——”他拖着尾音等她接茬。
“前男友。”她接道。
见这一唱一和的两人一点尴尬的劲儿也没有反而挺欢乐,大老远从北京赶来的一男一女顿时少了分拘谨,他们笑笑分别做了自我介绍便入座了。
“我们一直没能找到您经纪人的信息,不知任导可方便透露?”其中的男人首先问道。
“我没有经纪人,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好。”任冉答。
“或许我们可以为您在这期间安排一名助手?”女人提议。
“如果有需要我会自己找一个,谢谢你们的好意。”
接下来迅速进入正题,男人从公文包中掏出两份合同,“任导,我们公司的金牌制片人看中了您的构思,并表示会最大程度地按照您的执导意愿投资您的新片,所以,这里是合同,您过目后有什么问题请再问我。”
任冉只道:“谢谢,”便开始研读合同。她不会说她连剧本还没改完,她也不会问为什么会那么支持她,任冉非常了解她的工作,一旦机遇来了就要尽快抓住它。
赵启铭靠在椅中安静地凝望着任冉,他突然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工作当中的任冉,他心头的欲|火因此而不合时宜地蹿着,压都压不住。
仅谈了大半个小时这次初次会晤便结束了,虽然形式上少了份正式感,但由始自终都很顺利。把那一男一女送走后,任冉发现院子里已空无一人,电脑的电量已经告急,她弯下腰正准备关程序待机,却被赵启铭从背后抵住了双臀。
虽不想承认自己因他先前火热的注视而产生的迫切的欲念,但任冉迅速合上笔记本也没注意到D盘里多出的文件夹便转身贴上赵启铭,握住被他高高撑起的帐篷踮着脚勾上他的头颈凑近他的耳边:“再给我两分钟。我跟你想干我一样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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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铭两分钟都等不了;牵起任冉就往回踱。
“我的东西还落在那呢!”任冉挣开他的手匆忙将杂物和笔记本塞入登山包内;赵启铭在她身后安静地候着;任冉转身触到他深沉而危险的眸子;她心头微颤有些怯意,却只想扑上去疯狂地吻他。
赵启铭未反应任冉便百米冲刺了过来,他被她拽去胳膊随她在院子里奔跑;“对不起!对不起!请让让!”走廊里任冉生生将并着肩一边谈话一边走路的两人撞开;很快便听身后“啊是总监;总监好!”“总监晚、晚安!”。“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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