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事先问过考迈克麦克拉根,他们家族雇给魔法部的幽灵船都是从瑟索附近的魔法码头驶出的。‘烛台底下最黑暗’,瑟索靠近霍格沃兹,所以,我让哈利一路向西走……他在尖叫棚屋外栓了一根布条,然后躲到山上的岩缝里。这样,我就知道他平安到达了……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阿斯托利亚惊讶地问:“你怎么就笃定狱卒不会检查你的发卡?如果他们检查了的话……”恐怕德拉科也脱不了干系。意识到这一点,阿斯托利亚又是恼怒又是后怕。
“因为,我知道一个华约国家的故事。”赫敏悠然回答道,“有一位警察……麻瓜傲罗负责边境缉私检查,他发现有个村民每天都用自行车,呃,一种麻瓜运输车辆,运送一大堆稻草。他知道这个村民在走私,所以每次都仔细翻查稻草,但是,几十年来都一无所获。在他退休的前一天,他问村民到底在走私什么。村民告诉他——自行车。”
残阳如血,暮霭低垂,星月悄现,倦鸟归林。霍格沃兹城堡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摆放着丰盛的晚餐,四个学院的小巫师们围坐在各自的长桌前,边享用美食边高谈阔论,欢声笑语顺着门窗飘向昏沉沉的天际。
德拉科用餐刀挑起一些越橘酱,均匀涂抹在白吐司片上,然后递给阿斯托利亚,又为自己舀了一大勺黄油豌豆,默默地吃了起来。在他的对面,鼻青脸肿的奥菲克切下一小块煎鱼,龇牙咧嘴地努力吞咽。丽贝卡坐在堂弟身旁,心不在焉地摆弄着盘子里的烤鸡胸。虽然经过了魔咒治疗,她的嘴角仍然略有红肿。
“德拉科,我想离开这里。今后,谁还会在乎有没有NEWT证书?黑魔王并不在意这个,对吗?”丽贝卡突然开口道。
德拉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回答:“难道,你知道他‘在意’什么?别傻了,丽贝卡,即使你已经成年了,但你依然承受不了杀人的心理代价……打斗时,你就动了杀机,对不对?可你下不了手,是不是?”
丽贝卡没有接话,低头戳起块鸡肉放进嘴里,狠狠碾磨。
也许是梅林眷顾,也许是实力展现,最近,在邓布利多亲自参与的几次行动中,魔法部成功遏止了食死徒凌厉的攻势。今天下午,《预言家日报》破天荒地加印了号外,宣布黑魔王的得力干将、王牌杀手,鲁道夫斯莱斯特兰奇,毙命于霍利黑德,尸骨无存。他的弟弟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先被邓布利多击伤,后被魔法部的雇佣兵擒获,最终在圣芒戈不治身亡。
消息传开,格兰芬多欢声雷动。韦斯莱挥舞着号外在走廊里大声喊叫,在他身边鼓掌跺脚的人除了格兰芬多,还有厄尼、纳威等赫奇帕奇。当韦斯莱高呼“贝拉特里克斯也该被大卸八块”时,丽贝卡的魔咒击碎了他的牙齿。
参战一方,10多名格兰芬多和数名赫奇帕奇,另一方,莱斯特兰奇姐弟俩。结局令人大跌眼镜,短短几分钟,格兰芬多人人挂彩,赫奇帕奇个个带伤,共计7个人需要在医疗翼过夜,两个莱斯特兰奇却只受了点儿皮外轻伤。并不是姐弟俩神功盖世,而是他们的配合得极为默契。一个主攻,一个主防,交替掩护,步步逼近,再加上狭窄的走廊限制了狮獾的战斗队形,战果自然成了一边倒。
“我想,我的母亲恐怕并不伤心。也许,她还在庆幸自己的丈夫为她最忠诚的主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哦,我可以想象她是多么的骄傲!”今天的丽贝卡一反沉默寡言的常态,语出惊人。
德拉科把一只牛肉馅饼放进她的盘子,意味深长地说:“丽贝卡,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一样……他是我的姨夫。但是,生活要继续,人生要继续……别人怎么想都不重要,即使是你的母亲……你还有我,你的表弟,你还有阿斯托利亚,你的同学。我们——很难过。”
阿斯托利亚隔着桌子握住丽贝卡的手,温柔地看着她,轻声安慰:“丽贝卡,我们都在这里,我们斯莱特林都在这里。风雨同舟,荣辱与共。”
另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在阿斯托利亚和丽贝卡的手背上——是潘西。她小声对丽贝卡说:“看一看我们吧,斯莱特林。”
泪眼朦胧的丽贝卡轻轻转头,看向长桌两端。不知何时,长长的斯莱特林餐桌一片安静,身着校袍的小蛇们停下了手中的餐具,正身端坐,一起侧脸看向丽贝卡,目光中充满了同情、安慰、鼓舞、关爱、担忧……丽贝卡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德拉科低下头,拼命眨了眨眼睛,悄悄风干即将滑落的热泪。他知道,在座的斯莱特林都不同程度地受这场战争所累。有的人为阿兹卡班的至亲牵肠挂肚,有的人为浴血杀场的亲人担惊受怕,有的人为阴阳两隔的血亲锥心蚀骨,有的人为迫在眉睫的战火胆战心惊……像自己这样的幸运儿何其之少。
加快步伐,德拉科,不能让斯莱特林这艘巨轮驶向万劫不复的漩涡,不能让马尔福这艘舰船沉入日暮途穷的海底。
“我不明白,德拉科,卢修斯的脑浆被摄魂怪吸空了吗?哦,抱歉,我忘记阿兹卡班已经没有摄魂怪了。那么,卢修斯的脑浆又是被谁吸空的呢?”抚摸着光滑的手臂内侧,斯内普阴阳怪气地冷笑道,“我立刻带迪亚兹和萝拉离开英国。如果黑魔王赢了,我就离开欧洲,哼,美国也不错啊。”
德拉科温驯地低垂着头,隐藏起忍俊不禁的表情。卢修斯早就预料到教父一旦摆脱黑魔标记的羁绊,肯定会携妻儿远遁他乡,哪怕自此漂泊四海,浪迹天涯。什么Noble’s Oblige,在这位魔药大师眼里还没有蟾蜍卵用途大。因为,教父是吃糠咽菜长大的混血,对普林斯这一姓氏的感情远不如传统的贵族子弟来得强烈与稳固。
这样也好。其实,马尔福父子都不倾向于将斯莱特林的命运交付西弗勒斯斯内普之手,哪怕他早已背弃了凤凰社。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德拉科。即使黑魔王成为了英国乃至欧洲的君主,显赫的马尔福家族依然可以在美洲生存,莺歌燕舞,纸醉金迷。哇喔,一座老庄园,值得你们这么眷恋吗?”踏入壁炉前,斯内普做了最后一次劝说。虽然恼恨马尔福在黑魔标记上的欺瞒,但斯内普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容父子俩——看在多年的老交情的份上。
“教父,上千年来,斯莱特林是霍格沃兹的斯莱特林,不是布斯巴顿的斯莱特林,也不是德姆斯特朗的斯莱特林。上千年来,马尔福是英国的马尔福,不是欧陆的马尔福,也不是美洲的马尔福。”德拉科深深地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告别教父,“保重,教父!”
上一世,被凤凰社通缉的马尔福没有放弃英伦三岛,这一世,被黑白两道夹攻的马尔福仍不愿背井离乡。
“你们父子俩到底想干什么?”斯内普反倒来了兴趣,他一把将儿子推入青绿色的火焰,转身问教子,“邓布利多告诉我,黑魔王一定给你,德拉科马尔福,安排了棘手的任务。”
德拉科犹豫了一下,含糊其辞:“教父,我们不甘心斯莱特林的千年声誉被一个分裂了灵魂的家伙毁掉,也不甘心马尔福就此仓皇出逃。教父,马尔福确实可以逃离不列颠,从此不再踏入英伦三岛,甚至不再踏入欧洲……但是,我们不甘心。”
“德拉科,为什么不帮助黑魔王取得胜利呢?”斯内普的眼睛在烛火下亮如墨玉,他的声音低沉丝滑,“这样一来,马尔福可以得到无与伦比的地位,就像你的祖父阿布拉克萨斯。”
“一个分裂灵魂的蠢货,难堪大任!”德拉科断言道,“目前,斯莱特林们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凤凰社的邓布利多外宽内忌,魔法部的斯克林杰器识浅薄,他们的主张与我们的诉求更是南辕北辙。黑魔王刚愎多疑,也并非明主,眼下好歹会维护斯莱特林的利益,至于今后,就未可知了。”
斯内普又是惊讶又是欣慰:“德拉科,我很高兴你终于长大了,脑瓜里不再充满了芨芨草汁。或许,一直是我小看了你……好吧,我会设法与卢修斯保持联系的。这是我的地址。斯莱特林……嗯哼,别忘了,你的教父也是一个斯莱特林啊……只要别太过火。”
“教父的意思,我会转达给父亲的。”接过羊皮纸,德拉科微微颔首,感谢教父的许诺,“教父,黑魔王想让我杀了邓布利多,在本学期内。”
上一世,身材臃肿的莫莉韦斯莱击毙了黑魔王手下第一悍将贝拉特里克斯,被金斯莱盛誉为“英雄母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逢人必称“母爱比迷恋更强大”。这一世,老谋深算的卢修斯利用艾琳铲除百合花,再次证明了“母爱比迷恋更强大”。这让重生后的德拉科对马尔福家主心悦诚服、甘拜下风。
策反这位双面间谍,好比折断了凤凰社的一只翅膀。偷走这位魔药大师,好比烧掉了凤凰社的尾翼。驱除这位黑魔法高手,好比拔去了凤凰社的一枚利齿。明天,邓布利多会头疼欲裂吧。
“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吗?或者,你觉得他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吗?”斯内普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是恼恨马尔福的不忠诚,想折磨你们罢了。不过,显然,他失算了……啊哈,卢修斯刚逃出生天就‘外出寻妻’……万事小心,德拉科。”
黑曜石般的眼眸专注地看向德拉科,仿佛要把这个不省心的铂金小孔雀的形象牢牢记在脑中,深深刻在心底。灰蓝色的瞳孔闪烁着自信,铂金色的发丝辉映着骄傲,昔日襁褓中的婴孩儿转眼长大,成为了顶天立地、独当一面的家族继承人。斯内普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轻轻叹了口气,邓布利多扔下手中的辞职报告,习惯性地把手探进糖果盒里,拈起一颗果冻鼻涕虫放入口中。他实在讨厌与斯莱特林打交道,弯弯绕绕的毒蛇总是让他心力憔悴,吃上一大堆糖果才能让心情略有好转。
西弗勒斯这家伙,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袖手旁观吗?他不担心黑魔标记了吗?还是说,他选择回到了黑魔王身边?最后一个猜测让邓布利多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细细回忆了一遍斯内普所知晓的凤凰社的情况。
“每个人只需要知道自己应该知道的那部分计划内容”。这是邓布利多一贯秉承的行事准则。16年来,邓布利多时刻防备着这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前食死徒。然而,双面间谍的作用在战争中不可限量,因此,他也不得不让斯内普参与到越来越多的机密中。
实际上,邓布利多不信任斯内普的理由与韦斯莱等凤凰社成员如出一辙——一个为了女人背叛黑魔王的人,迟早也会为另一个女人背叛凤凰社。果不其然,区区一个萝拉就让斯内普拂袖而去。
《霍格沃兹一段历史》一书将斯莱特林归属于水是很有道理的,把水放在盆里,他们悄悄变成水汽逃之夭夭;把水倒在地上,他们顺着缝隙渗入土里;把水架在火上,他们要么浇灭火焰,要么化为蒸汽。
总之,你别想掌控斯莱特林,还得时时提防他们卷土重来,反遭算计。
感叹一番后,邓布利多又吃了一大把蟑螂堆。正在这时,壁炉里燃起了青绿色的火焰,红头发的亚瑟钻了出来。他惊诧地看着邓布利多。在他印象中,这位老人总是精力充沛、气定神闲,什么时候看到他精疲力竭、一筹莫展的模样?
“哦,亚瑟,你来了。”邓布利多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热情地招呼道,“走吧,金斯莱已经到达猪头酒吧了,阿不福思大概也准备好了晚餐。”
“邓布利多,你真的没什么事吗?刚才你的脸色……”亚瑟反而迟疑了,他轻声说,“最近魔法部三战三捷,都是你的功劳。当然,金斯莱招募的外国巫师也干的不坏。你为什么发愁?是因为魂器吗?确实,我们至今仍然不知道神秘人制作了多少魂器……”
“没什么,走吧,亚瑟。”邓布利多轻描淡写地截断了亚瑟的喋喋不休。
是啊,亚瑟,如果不是无法确定魂器的数量和位置,如果不是凤凰社成员几乎全体曝光,如果不是汤姆可能会扫平四海,教廷也不会修订“丕平计划”,金斯莱也不会向我坦言真相,猎巫教士也不会大举进入不列颠……我宁愿自己永远不知道这个“神圣的身份”!
阿不福思大力擦拭着油腻腻的粗木餐桌,嘴里哼哼唧唧着不知名的歌曲,全然不顾破旧的桌子正痛苦地吱嘎作响。邓布利多注视着蜡烛上方腾腾升起的黑烟,默不作声。在他身后的壁炉里,青绿色的飞路粉燃起的火焰尚未熄灭——激动的亚瑟刚告辞离去。
“阿不思,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计划很顺利,不是吗?亚瑟像他的祖先一样,做了纯血巫师中的第一位丕平。”金斯莱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血腥玛丽”,转头看到邓布利多的表情,“亚瑟果然愿意投诚。啊,我了解他,麻瓜爱好者,血统背叛者,孩子多的养不起……反正一